张福平,刘兴凯
(天津理工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天津 300384)
社会适应是指个体通过协调自己的身体和心理机能使之更好地适应外界社会。社会适应力简单地来说就是适应社会的能力。个体是否能够调节自己的身体和心理机能,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使自己与外界社会相协调,都属于社会适应力的范畴。大学生摆脱了高中阶段单一的升学目标,进入大学校园以后目标变得多样化。他们在追求学业有成的同时,更加注重塑造自己的个性修养和培养各方面的能力。社会适应力不仅对大学生长期发展和未来职业生涯规划有着重要的意义,更对国家未来的发展和繁荣有着深远的影响。社会适应力强的学生更容易融入大学的学习生活,从而获得更好的发展。
听障大学生作为高等教育的一个特殊群体,由于缺乏获取声音的有效渠道,对客观事物的辨别和分析能力较弱。听障大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受到了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新修订的《残疾人教育条例》规定,政府要加强对残疾人教育的保障和支持[1]。对健听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研究数不胜数,研究逐渐趋向规范和成熟。赵晖试图建立一个高校学生社会适应力的培养模式,分别从社会认知、制度保障、机会创设三个角度研究高校学生的社会适应力。赵晖指出,高校学生社会适应力不强的原因,首先在于整个社会对这一问题认知程度不够;其次,高校没有完善对于学生社会适应力的培养机制;最后,学校与用人单位之间没有进行很好的合作,没有给学生创设接触工作岗位、接触社会的机会[2]。孙丽璐、曾飞扬对“95”后大学生群体展开研究,通过问卷调查的方法分析影响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几个维度。研究结果表明,“95”后大学生的社会适应力总体发展水平较好,在各维度的表现上,情感适应维度发展最好,环境和角色次之,自我适应程度最低[3]。但对于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研究屈指可数,一方面是由于听障大学生的数量少,招收听障大学生的学校更是寥寥无几,样本选取比较困难;另一方面,听障大学生由于听力受限,获取信息的能力较弱,理解问卷的题目含义也有一定的困难,对于搜集到有效的信息极其不利。本文致力于探究影响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摸索提升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措施,帮助听障大学生更好地适应自我、适应学校、适应社会。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于自放网络问卷获得。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利用网络问卷调查方法对北京联合大学、长春大学的听障大学生施测。获得样本403份,其中无效问卷32份,有效问卷371份,问卷有效率为92.06%。在被施测者中,男性156名,女性215名;汉族353人,少数民族18人;来自农村的听障大学生181名,乡镇73名, 城市117名;年级从大一至大四分别为79人、139人、106人、47人。
研究问卷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自编人口学问卷,包括性别、民族、来源地、年级等15道题目。第二部分为教育部“大学生心理健康测评系统”课题组方晓义、沃建中等人编写的中国大学生适应量表(China College Student Adjustment Scale, CCSAS),该量表共有60道题目,分为7个维度,分别是人际关系适应、学习适应、校园生活适应、择业适应、情绪适应、自我适应和满意度适应。 采用Likert五点计分法,选项从“不同意”到“同意”,在统计分析时对反向题进行重新编码,分数越高,说明社会适应力越好[4]。整个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908,量表的信度较高,适合对听障大学生施测。
使用统计软件SPSS20.0对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ANOVA检验分析。
通过对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和非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从表1的分析结果可见,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择业适应力、情绪适应力、自我适应力以及满意适应力等维度上均存在显著差异,在人际关系适应力、学习适应力和校园适应力上无显著差异。总体来看,独生子女在各维度上的社会适应力均高于非独生子女,即使在人际、学习和校园适应力上无显著差异,但独生子女的得分依然要高于非独生子女。
表1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是否为独生子女上的差异
注: *P<0.05, **P<0.01, ***P<0.001(下同)
对不同生源地的听障大学生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从表2中可以看出,不同来源地的听障大学生在择业适应力、情绪适应力和自我适应力上存在差异,其中在择业适应力上差异显著。总体来看,城市生源的听障大学生比乡镇生源的听障大学生得分要高,社会适应状况要好,乡镇生源的听障大学生适应力又高于农村生源的听障大学生。在人际、学习、校园、满意等维度上虽然没有显著差异,但是来自城市的听障大学生在这几个维度的适应力高于乡镇和农村生源的听障大学生。
表2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来源地上的差异
经过单因素方差分析,从表3中可以看出,运用不同交流方式的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被测的7个维度中除了满意维度,其他6个维度均存在差异。其中人际适应、择业适应、自我适应上差异显著,总体得分差异也比较大。唇语在人际适应力上得分较高,说明用唇语进行交流的听障大学生人际适应力比运用其他方式交流的听障大学生要好。用口语进行交流的听障大学生在学习适应力上得分较高,学习适应力较强。运用口语加手语进行交流的听障大学生在校园适应力、择业适应力、情绪适应力和自我适应力上得分明显优于其他交流方式的听障大学生。由此看来,口语加手语的交流方式对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的提高效果显著。
表3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交流方式上的差异
用SPSS软件对所得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从表4的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是否佩戴耳蜗只对择业适应力和自我适应力上有影响,对自我适应力影响较大,在其他几个维度的社会适应力上没有显著差别。通过观察发现,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在各个维度上的得分均高于没有佩戴耳蜗的学生,说明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社会力优于没有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
表4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是否佩戴耳蜗上的差异
经过单因素方差分析,从表5的数据中得出,年级对听障大学生在各维度的适应力上均有影响,其中对于择业适应力和情绪适应力有显著影响。观察数据发现,无论是在哪个维度的适应力上,大四学生均好于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除大四学生外,大一学生的人际适应力、学习适应力、择业适应力要好于大二、大三年级的学生;大二学生的校园适应力、情绪适应力、自我适应力以及满意适应力要好于除大四以外其他两个年级的学生;大三年级学生的各适应力维度得分均不高,说明大三年级听障大学生的社会适应力较低。
表5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年级上的差异
本文主要分析北京和长春两地的听障大学生在社会适应力上的差异,对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从表6中可以看出,除满意适应力之外,其他6个维度的适应力在样本中并没有出现差异。在满意适应力上,北京高校的听障大学生满意程度高于长春高校的听障大学生。
表6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学校所在地上的差异
听障大学生是大学生中的特殊群体,由于听力障碍导致其部分能力欠缺,社会适应力与普通大学生存在着一定差异。剖析影响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能力的原因有利于听障大学生更好地融入社会,也有助于社会的和谐与稳定。从研究结果来看,是否为独生子女、来源地、交流方式、是否佩戴耳蜗、年级和学校所在地对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有显著影响,其他人口学变量如性别、专业等对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影响不大。
在是否为独生子女方面,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的择业适应、情绪适应、自我适应和满意适应与非独生子女有显著差异,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在这几个方面的适应力更强。社会上普遍存在着一种对独生子女的偏见,独生子女往往被贴上“小皇帝”“小公主”的标签,这只是社会经验加之人们的个人主观看法,缺乏科学的客观论证。以往的研究表明,独生子女的社会交往能力与非独生子女没有显著区别,甚至在某些方面要好于非独生子女[5]。这与本文的研究结论一致,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作为独生子女的一个特殊群体,有很多独生子女共有的特征,但也在一些方面存在差异。相比于非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独生子女被关注的程度更高,拥有的家庭资源和教育资源也更丰富,这十分有利于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的成长,因而他们相对自信、乐观,对自我较为满意。独生子女缺少兄弟姊妹的陪伴,对同伴的依赖程度低,思维较为独立,拥有较好的批判性思维,能够独立思考,因此,当选择职业时更加果断。独生子女听障大学生的家庭规模小,家庭范围内互动对象少[6],加之缺乏良好的听力,他们生活的环境相对“单纯”,对情绪的影响相对较小。
来源地不同,对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也有影响。农村和乡镇籍听障大学生情绪适应得分低于城市籍听障大学生,说明在这两方面的适应能力明显弱于城市籍听障大学生。乡村生活节奏慢,经济水平滞后,接触新生事物的机会少。农村籍听障大学生到经济水平发达的城市读书,对于未知的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和抵触,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接受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很难调节自己与城市生活节奏相一致,这在另一方面也影响了他们的情绪适应力。乡镇和农村籍听障大学生在择业上会面临着回家乡所在地工作还是留在大学所在城市工作的问题,对于职业的选择也较为困惑。乡村籍听障大学生的家庭经济状况大多比城市听障大学生的经济状况要差,这就面临着择业时是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还是工资水平较高的职业的问题。
在交流方式上的区别,手语加口语的交流方式使听障大学生在校园、择业、情绪和自我几个维度的适应力更好。说明运用两种交流方式进行交流明显好过使用单一的交流方式,对听障大学生各方面的素质和能力都有帮助。另外,使用唇语的听障大学生在人际适应力的得分高于使用其他方式的大学生,唇语要求具有极高的注意力,这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就提高了大学生的专注能力。他们专注于别人的唇语,从而更快、更准确地回应他人,这为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提供了有利的帮助。使用口语的听障大学生在学习适应力上得分高于使用其他四种方式交流的听障大学生。这不难理解,大多数听障大学生的教师是健听人,口语良好的听障大学生可以更好地和老师、健听大学生交流,从而提高自己的学习适应力。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在各维度适应力上明显要好于没有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在择业和自我适应力上和没有佩戴耳蜗的听障大学生差异显著。人工耳蜗使听障大学生拥有更好的听力,增加了他们接触外界、感受外界的机会。听障大学生会根据自己的感受协调自己的身体和心理机能与外界保持同一步伐,所以自我适应力强。了解了自我和外界,选择判断的能力也相应地提升了,择业适应力也提上来了。
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年级上的差异较为显著,每个维度都存在差异,其中择业、情绪、自我、满意等维度差异显著。大一新生在人际适应力上得分较高,因为他们刚进入大学,心思单纯,看问题和处理问题角度较为简单,容易在心理上亲近别人。大四学生在剩下的6个维度上得分均较高。说明大四学生经过4年大学生活的洗礼,对待学习、情绪调节、自我调节等方面更加熟练,处理问题的方式更加老练。经历的事情越多,大四学生变得更加沉稳。学校所在地对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影响较小,只有满意适应力维度有差异。北京高校的听障大学生满意程度更高,北京为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具有得天独厚的办学优势,教学资源丰富,听障大学生可以享受到优秀的教育资源。
融合教育重在减少教育系统内外的排斥,满足所有受教育者的多样化需求。在有特殊需要的高校中实行融合教育,有助于听障大学生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提升各方面的适应力。天津理工大学在2013年首次招收听障全纳大学生。毕业后的10名全纳生,都已确定工作岗位,签订了就业协议,就业效果远远高于非全纳教育的听障大学生[7]。大多数特殊教育学院开设的课程基本为计算机、艺术类专业,这些专业巧妙地规避了听障大学生的缺陷,充分利用了听障大学生的优势。在发展听障大学生专长的基础上也限制了听障大学生其他兴趣爱好的培养。因此需要发展融合教育,注重潜能开发和缺陷补偿,给听障大学生提供更多的选择机会。要想更好地实行融合教育,需要一系列规章制度和硬件软件设施配置齐全。推行融合小班制,也需要相应的经费支持和保障。只有实行小班制,任课教师才能更好地关注每一位听障大学生。实行融合教育,有助于听障大学生与健听大学生的互动交流,提高聋生的社会适应力。
研究结果显示,择业适应力低是听障大学生面临的一大困境。聋生的身体障碍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其心理上极度不自信,在面临选择时犹豫不决,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工作岗位,这与平时学校的职业教育欠缺有很大的关系。学校应该加强对聋生的职业生涯规划教育,针对每一个学生的特点和兴趣爱好,给学生提供可参考的职业,而不是让职业生涯教育课浮于形式。学校应主动为聋生寻找可匹配的企业,校企联合,为企业打造合适的人才。学校和企业的联合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政府应做好协调工作,发挥好“桥梁“的作用。为听障大学生提供更多的实习机会,使聋生在实践中寻找适合自己的职业。任课教师在平时多给听障大学生以鼓励和支持,增强听障大学生的自信心。在指导就业的同时鼓励创业,增强聋生的创新意识和发散思维。
通过观察听障大学生社会适应力在交流方式上的差异发现,手语加口语的交流方式更有利于聋生各维度适应力的提高。因此,倡导高校特殊教育学院设置相应的手语课程,为不会手语或手语不熟练的聋生提供手语学习的机会。学习策略和学习方法是促进学习成绩提高的强有力的手段,在对年级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之后认为,大四学生的学习适应力明显好于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可以实行大四学生帮大一新生,并给大二、大三的学生提供学习指导等“一对一”帮扶制度,朋辈互助学习更有利于激发学生对知识的渴望和兴趣。
在与天津理工大学聋人工学院的10名同学沟通交流中发现,听障大学生在心理上更倾向于聋人教师为其授课。由此可见,心理上达成共鸣是增强听障大学生学习适应力的有效方式。由于现实情况的限制,聋人教师数量供不应求,因此,引进一批高质量的特教教师也是很好的补偿机制。《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2017—2020年)》中指出:支持师范类院校和其他高校扩大特殊教育专业招生规模,提高培养质量。加大培训力度,对特殊教育教师实行5年一周期不少于360学时的全员培训[8]。加强对听障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尤其是农村籍听障大学生。听障大学生相比健听大学生更加敏感、自卑、人际关系紧张,为此高校应开设心理辅导课。设置听障大学生心理访谈室,切实促进听障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