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振 孙忠人 郭玉怀 姜 凡 魏庆双 韩 超 尹洪娜△
(1.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2.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01)
急性痛风性关节炎可因轻度外伤,暴食高嘌呤食物或过度饮酒,疲劳,情绪紧张,感染等诱发,是一种单钠尿酸盐沉积所致的晶体相关性关节病[1]。主要是由嘌呤代谢障碍,尿酸盐沉积于软骨、关节和皮下组织等处,日久形成“痛风石”所致,此病常以疼痛为首发症状,且疼痛呈进行性加重。国医大师路志正[2]认为,痛风属中医学“痹证”范畴,并首先提出将现代医学的痛风命名为“痛风痹”。根据急性发作时其患处痛不可触,关节活动不利,局部灼热红肿等症,可将此病归属于中医学“痹证-热痹”范畴。《丹溪心法》将其归为“白虎历节”范畴。
现代医学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时,以秋水仙碱和非甾体消炎药(NSAIDs)等缓解疼痛、控制症状药物为主,但该类药物对肝、肾、造血系统及消化系统均有一定的毒副作用,并且秋水仙碱本身不影响尿酸盐的生成、溶解及排泄,因而不能治疗高尿酸血症[3]。然而通过对文献的检索发现,各种针刺和中药内服外用的相互配合,疗效比较明确,彰显了中医特色和优势。本文将从针刺结合中药外敷、电针治疗、火针治疗、针刺结合放血治疗几个方面对其发挥疗效的临床研究综述如下,以期为针刺治疗本病的应用研究提供参考。
吴师机在《理瀹骈文》中提到“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医理药性无二,而法则神奇变化”,由此可见,针刺结合中药外敷也是针药结合的一种灵活运用。针药结合是我国传统医学治疗手段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医治疗体系的核心内容,也是对中医治疗思想的高度概括。《素问·汤液醪醴论》也曾有“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馁石针艾治其外也”。其中针灸主要通过刺激体表的腧穴,激发经气,运行气血,调畅气机,并可通过感传作用使气至病所,从而调整人体虚实,改善机体功能。在针刺的同时,配合药物局部外敷,可使药力渗入病所,起到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作用。杨晋红等[4]采用针刺患者患侧三阴交、太溪、足三里并予以痛风合剂(由秦皮、大黄、黄柏、苍术、牛膝、乳香、没药、牡丹皮等组成)外敷对比口服秋水仙碱片、芬必得胶囊,得出治疗组主要症状消失时间明显短于对照组。曹文萍等[5]予42例患者秋水仙碱片口服,另44例针刺血海、足三里、三阴交、太白、行间、阴陵泉、曲池、阿是穴并予军虎止痛散(生大黄200 g,虎杖 200 g,生川乌 200 g,生草乌 200 g,水蛭150 g,山慈菇 200 g,乳香 200 g,没药 200 g,生南星200 g)加热水调敷患部,经治疗后者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前者。 谢凯等[6]予患者中药“四黄散”(栀子、黄芩、生大黄、黄柏各等份组成)外敷肿痛的关节并结合隐白、行间、三阴交、阴陵泉、内庭、太溪、阿是穴的针刺治疗,对比于单独针刺,治疗组确有健脾利湿、通络止痛、清热解毒之功。鲍玉晓[7]采用口服秋水仙碱片和碳酸氢钠片结合针刺放血加冰片外敷疼痛关节附近阳性点(阿是穴),观察患者血尿酸、C反应蛋白、血沉、肌酐、白细胞数、中性粒细胞百分比的变化,发现针刺放血联合冰片外敷,不但可以活血通络、消肿化瘀,更有镇痛、抗炎之效。
电针是在针刺得气后于针具上通上连续或断续的微量电流波,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电针可以通过提高机体的痛阈,抑制痛觉中枢,从而达到止痛的效果[8-9]。同时研究显示当电针治疗时或者治疗后,体内与疾病恢复相关的蛋白因子上调,使疾病加重的有害因子在下调[9]。除此之外电针还具有可重复性、疗效好、不良反应少等优点[10]。因此电针在临床上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有着不错的发挥。刘滨等[11]在电针组选用隐白、太冲、三阴交、足三里等为主穴,随症配以其他相关穴位进行电针治疗,并于患处关节予以利多卡因加醋酸泼尼松龙混合局封后,通过对症状、血清尿酸含量及疼痛积分对比,得出结论,电针组优于口服消炎痛、别嘌呤醇的西药组。刘志良等[12]采用电针加穴位注射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治疗组电针刺激三阴交、足三里、阴陵泉加复方当归注射液对阴陵泉、血海穴位注射,14 d后与口服秋水仙碱及吲哚美辛比较,治疗组活血祛瘀、通络止痛之效更优。陈英等[13]采用足三里、三阴交、阳陵泉、公孙、八风、阿是穴等主穴电针治疗并于拔针后用艾条进行灸治,与口服治疗痛风药对比疗效确切。赵庆伟等[14]在饮食干预和口服丙磺舒片治疗的基础上,观察组增加了局部电针并刺络放血拔罐治疗,通过对血尿酸影响的比较,提示观察组对血尿酸的改善程度优于对照组。
火针是将针具烧至通红转为白亮,找准穴位迅速刺入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临床应用时针刺深度视病变部位不同而深浅不一,针刺深度一般以0.3~1寸为宜。早在《灵枢·官针》中就记载“焠刺者,刺燔针则取痹也。”《千金翼方》也有“处疖痈疽,针惟令极热。”的论述。本法不仅可祛寒除湿,更可通过行气活血,外泻毒邪之功治疗火郁而毒生的病症[15]。
谢丽琴等[16]将毫针于酒精灯上烧至红白后快速、准确地刺入阿是穴、足三里、大椎、三阴交等穴,刺入完成后使用跌打万花油外敷针孔。7 d后与口服西药组比较,虽在改善关节症状上效果相当,但其镇痛效应优于西药。龚玉林等[17]采用火针围刺关节红肿部位加腹针的疗法,腹针以中脘、气海、关元、上风湿点为主穴,两种针法同施,不但有消肿止痛的治标之功,又可显“养后天以补先天”的求本之效。周剑鸿[18]采用低嘌呤饮食、禁烟禁酒等基本治疗同时加用了四黄水蜜口服,并在此基础上,治疗组、对照组分别增加火针和依托考昔片治疗,结果显示,应用火针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起到了与非甾体消炎药同等的消肿止痛、改善关节功能、降低血尿酸的作用,且副作用小。庞素芳[19]对纳入的56例急性痛风性关节炎患者主穴选取行间、内庭、陷谷、太冲、地五会等,配以阿是穴,进行火针治疗,针刺深度为10~35 mm,每穴2~3针,每次出血量控制在60 mL以内,治疗后总有效率高达94.6%。
中医的放血疗法是以针刺穴位或体表小静脉而放出少量血液的治疗方法。《黄帝内经》中就有“刺络者,刺小络之血脉也”“菀陈则除之,出恶血也”。临床研究中针刺放血疗法常用来治疗气滞血瘀型痛风关节炎病,出血量一般以“血变而止”为度。首届国医大师贺普仁更是提出了以放血疗法为主的强通法,贺老认为气滞则不通,不通则患病,刺血而调气,气血通畅则疾病可愈[20]。 吴镇阳等[21]运用董氏奇穴结合针刺放血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首先选取T5、T9棘突下旁开2寸处,拔罐后三棱针点刺出血,点刺痛处及周边浮现脉络出血,最后根据患处位置选取相应董氏奇穴针刺,治疗10 d后血尿酸含量明显降低。刘绮彤[22]选取30例患者,分别对其足三阳经荥穴针刺放血治疗跖趾关节、踝关节等下肢关节红肿胀痛,治疗后患者关节疼痛、肿胀、局部肤色明显改善。廖雪等[23]在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时,对病灶局部围刺,再根据病变部位不同采用不同配穴,如肘关节肿痛者加曲池、合谷;腕关节肿痛者加阳池、外关、合谷;针刺之后,在病灶局部充盈、青紫的小络脉进行放血,也可在放血的部位加以拔罐,2个疗程后与口服药组的总有效率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扬刺是在所选取部位中间直刺1针,周围刺4针的针刺方法。严宏达[24]采用毫针沿患处前后左右以30°角度各刺1针,针尖向病灶中心,之后在病变关节中心垂直进1针,接电针连续波治疗30 min,每日1次,扬刺法治疗结束后,对病灶中心点刺放血,每次放血总量约10 mL,2 d 1次。14 d后,经疗效对比,扬刺结合放血疗法彰显了“以通为用”乃气血阴阳调和的论点。
综上所述,这4种针刺方式对比于口服西药在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都有着显著的优势。从整体上来说,上述中医治疗不但有缓解疾病症状,无毒副作用的特点,更具有整体观念、因人制宜、辨证论治的中医思想,从而达到标本兼治的目的。从各治疗方式来看,针药结合可以通过针刺调节气血运行并使外敷药物更好的透达患处,起到靶向作用,充分发挥药力;电针治疗能够抑制炎症细胞因子的基因及蛋白表达,减轻局部炎症,起到抗炎、镇痛的作用[25]。火针治疗后,病变局部的平均温度升高,表明局部血液循环改善和局部组织代谢加快,这种反应有利于炎症等病理反应的消失和肌肉皮肤等正常组织的营养[26]。运用刺血疗法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的核心在于“祛瘀血、生新血”通过放血加速新生的血液流入到病灶,释放致病物质的同时改善局部血液循环[27]。由此可见,针刺治疗的相关优势不胜枚举。
笔者通过对文献的总结发现以下几点问题。1)高质量随机对照试验较少且多数文献并未提及随机分组方法,甚至未设置对照组,大大降低了样本的代表性。2)对于针刺治疗后的患者复发率尚无较明确的观察报道,从而缺乏对中医求本治疗原则的呼应。3)缺乏多中心、大样本和前瞻性的随机对照临床研究。4)在具体治疗方式的一些禁忌与注意事项上我们也不能忽视,如对于瘢痕体质的患者火针应用问题及针刺深度的把握等。5)对于刺血疗法,具体出血量尚不明确,这可能导致治疗结果出现偏差。因此,为使针刺治疗急性痛风性关节炎更好地应用于临床,还需加强相关研究的科学性、严谨性、探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