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于川,蒋逸韵,秦岩,马倩,李响
(北京中医医院平谷医院针灸科,北京 101200)
火针疗法历史悠久,在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中已初见端倪,《黄帝内经》中有其确切的描述。《灵枢·九针十二原》云:“九曰大针,长四寸......大针者,尖如挺,其锋微员”,《灵枢·官针》云:“九曰烨刺,悴刺者,刺针则取痹也。”这里的大针、烨刺即被认为是火针与火针疗法。“火针”一词最早出现于晋代《小品方》中,沿用至今。随着几百年间各代医家不断拓宽火针的应用边界,对其作用机制的阐述也越来越丰富,特别是近年来现代医学对火针的作用机制进行了更明确、更全面的研究。本文拟将现行的火针临床应用及其作用机制相关的研究进展总结出来,方便广大同行参考与发扬。
王宁等[1]采用火针点刺中风后偏瘫患者患侧肩髃、臂臑、曲池、手三里、外关、阳池、后溪、合谷、八邪、阴陵泉、血海、三阴交、阴谷、太溪、足窍阴,与常规取穴针刺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7.5%,优于常规针刺组的65.0%。孙春梅等[2]用毫火针点刺面瘫患者阳白、攒竹、鱼腰、太阳、颧髎、翳风、迎香、水沟、地仓、承浆、颊车、下关、牵正、风池、曲池,与常规取穴针刺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3.3%,优于常规针刺组的83.3%。李少娟等[3]采用岭南火针点刺慢性主观性头晕患者百会、风池、太冲、内关、丰隆等穴,与常规取穴针刺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3.33%,优于常规针刺组的73.33%。黄志燕[4]采用局部毫火针治疗原发性三叉神经痛患者,与普通针刺手法做对照,结果治疗组的愈显率为50%,总有效率为92.3%,高于对照组的18.5%及74.1%。
刘海永等[5]采用毫火针针刺膻中、鸠尾等穴治疗室性心律失常,与口服稳心颗粒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1.1%,优于口服药物组的71.1%。
林洁锋[6]采用岭南火针针刺大椎、少商、鱼际、厉兑、内庭等穴位治疗慢性肺炎,与对症支持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6.7%,优于对症支持治疗组的76.7%。梁笑霞等[7]采用毫火针治疗支气管哮喘急性发作患者,与常规抗感染治疗组做对照,结果毫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2.86%,明显高于常规治疗组的71.88%。
张艳林等[8]采用火针点刺至阳、脾俞、胃俞、中脘、内关、足三里治疗慢性非萎缩性胃炎,与口服艾司奥美拉唑肠溶片与枸橼酸铋钾胶囊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5.24%,优于口服西药治疗组的79.07%。梁家彬等[9]采用火针针刺肠三针治疗卒中后阳虚便秘患者,与脑卒中便秘基础治疗组及非经非穴组做对照,结果火针肠三针组改善便秘症状的总有效率为93.3%,明显优于非经非穴组的70.0%和基础治疗组的26.7%。
杨文笑[10]采用火针围刺联合中药治疗甲状腺结节患者,分别与中药汤剂组及西药组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7.10%,优于中药组的80.65%及西药组的54.84%。钟衡等[11]采用毫火针治疗脾虚湿阻型单纯性肥胖患者,与电针治疗做对照,结果在近期疗效方面,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1.82%,略优于对照组的75.75%;在远期疗效方面,治疗组总有效率为78.78%,明显优于对照组的51.51%;3个月后随访,治疗组在改善体质量、体质量指数、体脂百分比方面均优于对照组。
巴宗韬等[12]采用毫针速刺法结合火针治疗自闭症患儿,与康复训练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的儿童自闭症评定量表中情感反应和焦虑反应的评分明显低于康复训练组。丁金磊等[13]采用针刺联合毫火针治疗心脾两虚型失眠患者,与常规针刺组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8.9%,高于对照组的76.5%,且患者的焦虑、抑郁状态也较对照组改善明显。
王宇皓[14]采用火针四花穴治疗恶性肿瘤化疗患者,与西药组做对照,结果火针四花穴较西药更能减轻化疗所引起的血液系统毒性。许延林[15]观察火针四花穴对肺癌化疗患者白细胞介素-2(IL-2)、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T细胞亚群的影响,结果治疗组的抗癌药物毒性反应、血液系统损害、胃肠道不适均明显低于对照组,Karnofasky体力状况评分高于对照组;治疗组IL-2水平高于对照组高,TNF-α低于对照组,T细胞亚群中CD3+、CD4+、CD4+/CD8+均水平高于对照组,CD8+水平低于对照组。
蒋花等[16]采用火针放血疗法治疗静脉曲张,与常规手术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6.7%,优于常规手术组的73.3%。叶细杰[17]采用火针治疗肛肠病术后尿潴留,与采用常规热敷、按摩等诱导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5%,优于对照组的80%。郑明慧[18]采用火针拔罐法治疗浆细胞性乳腺炎脓肿期患者,与常规切开排脓法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7.06%,优于对照组的88.34%。张盼等[19]采用火针刺络放血疗法治疗下肢复发性丹毒,与普通三棱针在阳性血络放血疗法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6.7%,高于对照组的82.8%。治疗后1年随访,火针组复发率为0.00%,低于对照组的6.90%。
胡素叶等[20]采用火针联合银翘三黄膏治疗斑块型银屑病,与外用卡泊三醇软膏做对照,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8.33%,高于外用卡泊三醇软膏组的70.17%。毛青青等[21]采用火针联合阿昔洛韦治疗带状疱疹,与单纯外用阿昔洛韦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9.47%,高于阿昔洛韦治疗组的65.79%。戴婷等[22]采用毫火针联合卤米松及白灵方治疗顽固性白癜风,与外用卤米松联合口服白灵方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71.8%,高于外用卤米松联合口服白灵方组的48.4%。刘红春[23]采用火针联合异维A酸治疗中重度痤疮,与单纯口服异维A酸胶囊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0.16%,高于单纯口服异维A酸胶囊组的73.77%。徐和平等[24]采用火针定点治疗结合经络穴位火针刺激治疗烧伤后瘢痕疙瘩,与外用硅酮类药物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6.67%,高于外用硅酮类药物组的73.33%。
刘海永[25]采用毫火针结合理筋手法治疗膝关节骨性关节炎,与单纯采用理筋手法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0%,高于理筋手法组的72.5%。赵立胜[26]采用温针推拿治疗慢性腰肌劳损患者,与单纯针刺治疗做对照,结果温针推拿组总有效率为94.87%,高于单纯针刺组的76.92%。彭礼等[27]采用贺氏三通法辨证治疗神经根型颈椎病,与单纯毫针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1.4%,高于单纯毫针治疗组的62.8%。王娜等[28]采用中药膏方联合火针治疗绝经后骨质疏松症,分别与中药膏方组及口服碳酸钙D3片组做对照,结果联合组总有效率93.3%,高于膏方组的86.6%及对照组的60.0%;且膏方组及联合组疼痛视觉模拟评分(VAS)均低于对照组同期,膏方组与联合组之间VAS评分相当;三组治疗3个月后的骨密度T值均较本组治疗前升高,且膏方组及联合组治疗3个月后的骨密度T值均高于对照组,白细胞介素-6(IL-6)及骨保护素(OPG)水平均低于对照组,膏方组与联合组之间骨密度T值相当,但联合组IL-6及OPG水平较膏方组更低。
胡爱娥等[29]采用乳癖消联合火针治疗肝郁痰凝型乳癖患者,与单纯乳癖消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7.59%,高于乳癖消治疗组的89.87%。杨晓琳[30]采用火针留针治疗寒凝血瘀型原发性痛经患者,与常规西医药物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5.45%,高于西药组的81.82%。
王昆等[31]采用火针点刺龈交穴联合耳穴贴压治疗气滞血瘀型痔疮,与单纯耳穴贴压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4%,优于耳穴贴压组的82%。
周凌等[32]采用火针联合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急性咽炎患者,与单纯服用蒲地蓝消炎口服液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0.00%,高于蒲地蓝消炎口服液组的73.33%。冀雨芳等[33]采用火针疗法配合穴位埋线治疗过敏性鼻炎,与单纯采用穴位埋线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96%,高于穴位埋线组的88%。刘红等[34]采用岭南火针联合0.1%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干眼症患者,与单纯采用0.1%玻璃酸钠滴眼液治疗做对照,结果火针组总有效率为84.88%,高于玻璃酸钠滴眼液组的76.74%。
火针也被称之为悴刺。该治疗方法主要是指使用特殊制造的针具,通过加热的方式,令针体达到炽白程度,之后点刺患者特定腧穴,以祛除疾患、恢复健康。在古代,火针也被称作为大针,其属于“旧九针”中的一种。
中医认为,火针治疗疾病的具体机制如下:(1)改善人体微循环、刺激痛敏结构。此为火针最容易理解的治病机制。《伤寒论》有云:“烨刺者,燔针取痹气也”。以现代物理学角度而言,经灸及火针的两重效用,能刺激穴位和部位,强化机体阳气,有效激发经气,就此调整人体的脏腑机能。(2)调整体液免疫、加强人体抗敏水平。祖国医学指出:“形寒饮冷则伤肺”,火针可藉由温热刺激作用,温化肺之寒,疏通肺之经气,调节肃降、宣发功能,以使喘息自止。(3)作用于人体白细胞,加速炎症消退、促进伤口愈合。古代诸多医者总结出了“火郁发之”及“以热引热”之理论。若患者热毒内蕴,惧怕寒凉药物,使用清热泄火法无法取得理想效果时,对患者实施火针治疗,能行气活血、温通经络,以此解毒清热。(4)改善人体内环境、增强抗癌能力。火针能治疗由痰、湿、气、血等诸多病理障碍引发的包块和肿物,无论是体外还是体内,使用火针治疗该类疾病均能体现出良好的治疗效果。(5)促进组织修复及加速血液流动。
2.2.1 高温作用
火针刺入皮肤时的温度较高。据研究,刺入皮肤瞬间的温度可达200~300℃[35]。高温能破坏细菌的生长环境,且火针迅速进入皮损后,可直达要害部位,促使皮损内各种病理产物排出,达到以热引热、泄热排脓、祛腐生新的目的。
2.2.2 促进血液循环
火针疗法被认为是目前最有效的破血祛瘀手段,能直接改善血液循环,将瘀阻于浅表静脉中的血液放出,使壅塞之脉络通畅。火热刺激可激发血管壁的张力,从而使营血束于脉内,有序回流,消除瘀阻。研究表明,火针可达到改善静脉瓣功能、改善血液黏稠状态、促进局部微循环的作用[36];同时可扩张局部血管,增加血管壁渗透性,使机体应激性增强[37]。
2.2.3 抗炎作用
有临床研究发现,经过火针治疗的患者白细胞计数明显增高,表明火针可促进白细胞增殖,增强其吞噬能力,从而促进炎症吸收,起到消炎抗感染的作用。火针具有促进慢性炎症吸收的功能,可破坏病变组织,激发机体对坏死组织的吸收[38]。火针还可促进白细胞渗出,提高其吞噬功能,降低炎症因子的趋化,阻断其介导的一系列免疫反应,通过调节机体血清白细胞介素-1(IL-1)和TNF-α水平控制炎症[39]。
2.2.4 刺激机体免疫应答
火针的热力对病灶局部的破坏刺激,可激活患者的应激性反应,引起自身免疫反应,一方面能迅速降低体内炎症因子如IL-1、IL-6、IL-1β、TNF-α的趋化,消除或改善局部组织水肿、充血、渗出等病理变化,增加灌注量;另一方面能引起全身炎症因子的释放及局部趋附,经相关机制,发挥抗血小板凝集和舒张血管的作用,从而加快血液及淋巴循环,促进新陈代谢,有利于炎症等病理反应的消失和肌肉皮肤等正常组织的营养[40]。此外,高温可使各种疣体病理产物发生变性而形成抗原,刺激机体产生免疫应答[41]。
2.2.5 促进自我修复功能
火针在治疗过程中必须将针烧至通红,温度很高。火针灼热的刺激可在机体局部造成充血或出现红、热、痛及轻微水肿。正是由于这种热力的刺激伤及了表皮与真皮,甚至达到肌层,进而使附近的血管扩张,血管壁的渗透性增强,血浆由血管壁内渗出,从而使机体的应激性增强。有研究显示:以火针直接刺激病灶及反射点,能迅速消除或改善局部组织的水肿、充血、渗出、粘连、钙化、挛缩、缺血等病理变化,从而加快循环,旺盛代谢,使受损组织和受激压神经得以修复[42]。火针通过刺激皮肤,可将信号经神经传导至大脑皮质,激活调节机制,改善血液循环,有利于再生神经元胞核和神经纤维修复,恢复局部组织的结构和功能[43]。火针还能增加组织中钙和锌的水平、激活多种酶活性,促进皮损局部的新陈代谢[44]。
综上所述,火针的作用机制复杂,涉及到免疫、神经、内分泌、血液等诸多系统及物质。当前大量研究集中于火针烧红的针体,这是相当有必要的,因为火针起效的关键就在于温通疗法引发的良性刺激转变为机体生物学的高效信息。火针疗法作为应用最广泛的传统中医外治法之一,在内外科的各种疾病中均取得了较好的疗效,但目前仍存在如下问题,需要进一步改善:(1)关于火针的临床研究存在不严谨的情况,如样本量不足,诊断标准不明确,无统一的疗效评价标准等;(2)对于火针的作用机制目前没有统一的结论。因此,对于进一步研究火针疗法提出如下展望:(1)应更多地设计严格规范的大样本随机对照试验,统一诊断及疗效评价标准;(2)更深入地研究火针的作用机制,获取更多明确的可重复验证的结论,使火针疗法在临床上得到更好的运用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