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角色意识在中国当代女性艺术中的价值

王瑞

〔摘要〕随着女性艺术家对女性意识的认识不断走向自觉，女性艺术也渐渐发展起来。20世纪以前，人们甚至从没想过女性艺术的诞生，它的发展过程也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和艺术家们的艰难探索。女性艺术家的创作形式及题材越来越广泛，不再受拘束，即使如此，形式多样的艺术创作都共同的体现了女性视野中的世界，以一种“他者”的视角呈现出独具一格的女性艺术的特征。喻红、申玲、闫平、蔡锦等作为中国当代女性艺术的杰出代表，分别从性别角色或家庭角色出发，以女性特有的视角诠释自我的观念和意识，为丰富中国当代艺术作出了贡献。

〔关键词〕女性艺术;他者;角色意识;性别角色;家庭角色

随着女性艺术家的频频出现，女性艺术实践所展现的智力挑战促生了根本性的差异和别样的思维领域。人们开始更多地关注女性艺术的价值，女性以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待自身，看待生活，看待整个世界。女性艺术，并不只是指女性艺术家创作的作品，或者是关于女性的作品。女性艺术在当代艺术中作为一种新的思考问题的维度，是女性艺术家创作中独特的思想与形式的呈现，是以女性性别身份来关照当下与传统，从男性话语中分离出来，以女性的独特视角展现女性精神、情感和观念等。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波伏瓦认为“他者”的范畴像意识一样原始;埃·莱维纳斯明确提出，在男权社会背景下，男人是主体，女人是他者。女性视野中的世界与男性所看到的截然不同。中国当代的女性艺术是一个年轻的概念，女性艺术作为一个话题，一个事实，它真正的始发点是1990年代。中国女性艺术没有西方那样的女权思潮作为背景，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学会自我实践、自我成熟，发挥中国女性的性别魅力和智慧，表达女性的精神世界和主体意识，并由此来探索女性艺术所体现的真正价值。

一、自我意识的觉醒

20世纪初的社会大变革使中国女性的自我意识开始复苏，经过了漫长时期的封建社会，在新文化运动的新思想与新观念的强烈冲击下，越来越多的女性从最初封闭的思想束缚中解脱出来。各个阶层的新女性不断地涌现出来，如女革命家、女文学家、女教育家，其中也不乏从事艺术事业的女性。但是此时的女性艺术家们的创作存在许多局限性，大多数的艺术作品都墨守成规，采用明亮秀丽的传统样式，而不会刻意去追求个性和创新;女性艺术家的思维模式也明显缺乏独立性。导致这些因素存在的背景，主要是此时的女艺术家大多数是贵族小姐和贵妇太太。她们生活在富裕清闲的家庭中，绘画只是一种闲情、一种乐趣、一种雅致，因此其绘画作品具有明显的悠然自在的贵族女性特征与气质。新中国成立以后，这一时期的女性艺术家受到党和国家统一意识的影响，并且在主题选择和表现手法上趋于向男性艺术家靠拢，渴望得到男性艺术家的认可，显现出一种女性的男性主义特征，仍然缺乏女性自我的独特个性，女性意识也没有表露出来。到了1990年代，女性艺术家们才开始回归女性本体，女性意识开始真正的觉醒。女性艺术家开始尝试用新的视角去关注生活，关注社会，关注精神，女性绘画由此出现崭新的风貌。许多女性画家以前所未有的女性视角观察、创作，表现出了以女性的生活习惯和眼光对生活的评价、对艺术的选择。女性绘画逐渐成为一支具有特色艺术表现力的队伍，并成为艺术评论家和大众关注的对象。她们注重女性经验和感受，以自身的性别特征为突破口关注女性具有的艺术价值和独特视觉。绘画关注的重点转向了女性本身及其生存状态，以女性真实的生活和真实的生命感受作为绘画题材，女性意识的价值在艺术创作中凸现出来。

二、角色意识的價值体现

角色意识是指生物个体或团队根据自己的身份所折射出来的能够感知的特征总和，以及相关的感知处理活动。角色意识在当代女性艺术创作中具有重要价值，具体体现在艺术家作为女性的基础前提下，以女性特有的身份视角所体会到的独特的感知经验。

（一）性别角色

在人的社会化过程中，性别特征也是其中一个过程，性别角色一般被公认的规定为所期望和所允许的范围。人从儿童时期开始就被训练学习社会规定，成为男性和女性。性别角色影响了人类的教育、工作和日常生活行为。性别角色的差异引起性别意识的不同。性别意识是一个比较广义的概念，它既指女性意识，也指男性意识。在观察和认识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和环境时，自觉地从性别的角度去理解和认知，为实现社会性别公平，从而进行了性别的分析和规划，性别意识是人们用以理解和评价性别角色在社会中的行为的。时至今日，在人类历史上女性的性别意识是被压抑的、潜在的，而所谓女性意识是指女性对自身作为人，特别是女人自我价值的体验和醒悟，是具体的角色地位和价值问题。在男性为传统的社会定义中，社会性别也会被定义为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女性形象的欣赏角度也是被动的，并被规定为是温柔、美丽或性感的一种消费形象。随着女性艺术的发展，女性意识到应关切自身的生命体验，关切女性作为人的角色、地位与价值等问题，而从旧的思想中觉醒。女性意识开始觉悟到女性艺术家对于性别角色有了全新的认识，女人要做回自己，回归自我，在艺术领域中扮演属于女人自己的角色;女性的身体，一直都是男性艺术家创作描绘的题材。男性艺术家们以他们的审美角度和观赏方式来表达他们心目中的女性形象。从生殖崇拜，唯美主义，宗教典范，色情情调，肉体赞美到消费形象，不可否认女性形象确实是一种美好的审美对象。如今，许多的女性艺术家也会对女性的身体进行创作，她们的创作角度和表现形式与男性艺术家有着本质的区别。她们把女性精神和鲜活的肉体带入画面中，以自我为主体，展现真实的自我。女性艺术家甚至更加的大胆，不再迎合男性的视觉而表现出自己身为女性角色所拥有的真实情感和心理。

表现主义女画家申玲，她的作品就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情爱是她的主题，敢于描绘赤裸裸的欲望却又委婉地表达作为一个女人的情感感受。中国女性一般较传统内敛，而申玲却敢于大胆地把性作为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加以表现，她希望用感官的效果宣泄自己真实的情感，真实地传达出作为女性独特的感受和经验，让观画者同样体会到她的快乐与幸福。过去都是男人看女人，而申玲却要把女人看男人的看真实地表现出来。她的人物造型总是夸张变形和漫画式的，甚至会觉得丑陋。画中的男人通常都是很苍白无力，而女人却是优雅并强有力。恰恰是因为这样的造型与表现主题和趣味结合起来，使她的作品更能突出意味，让你觉得有趣。在《男人女人》系列中，《飞了》是典型的代表作，画中的男人赤裸裸地站在画的前端，脸色苍白，表情无奈寂寞;而画后面的女人却如同享乐般的在浴缸里升高自己的大腿，表情愉悦，充满乐趣。从整个构图来看，男人虽然在前端，可是让人明显感觉女人才是画中的主角。在申玲的作品中颜色占着首要地位，颜色对于申玲来说是生命鲜活的东西。无论是外在的肢体语言还是内在的情感寄托，她都可以巧妙地用纯粹的色彩进行淋漓尽致的表达。她喜欢并善于用艳丽的颜色，如艳红、粉红、翠绿、湖蓝、玫瑰紫等，这些纯度极高的颜色能够帮助她更好地描绘人物和场景。申玲从独特的女性视觉和个人经验出来的这些近于享乐主义的表现性与情的作品，正是她对生命的多重的情感体验和敏锐感悟，她用充满人性的每一个事实，去直觉的体验生命、情感，构成了个人经验的基本范畴。以明确的性别身份为前提，是以这种深刻的体验为基础的。

当代女性艺术家蔡锦虽然没有表现女性，但也是从女性身份出发，以象征性的表现手法，用“美人蕉”这种独特艺术符码完成了对女性情感和自我身份的认同。《美人蕉》系列油画及装置作品中充满张力的“美人蕉”，充分地表达了女性被忧伤摧残出的憔悴姿色也能如此的美丽和鲜艳，继而一如既往地陶醉于她对这种生命即将落幕时的伤感和顾影自怜。画面呈现出一种触动人心的神秘感，这既是普遍性的女性精神写照，也形成了蔡锦别具一格的女性图像世界。

（二）家庭角色

女性从小就接受的传统定型化角色是女性在家庭生活中扮演的妻子、母亲等家庭角色。这是整个女性群体的性别所规定的，这是一种天生禀赋。女性对于这种角色的扮演不需要个体的主观努力，是在个体的成长过程中自然而然所获得的角色。随着女性的解放，女性活動不再单纯地只限制于家庭，她们会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职业。在社会交往中她们也会取得令人赞赏的成就，但是在这些成就的背后，家庭永远是每个女性所不可忽视、不可磨灭的。女性艺术家们首先是女人然后才是艺术家，在繁忙的工作和复杂的生活中演绎着不同的角色，但是她们始终不会忘记最重要的角色，那就是家庭。正是这样伟大的情感体现了女性自我牺牲的母性意识。因此，在绘画中，母性情怀的抒发就成了女性艺术家所表现的主题，许多女性艺术都是以母性之爱作为基本元素的。女性艺术家利用女性感受、女性审美、女性判断来解释女性对于自身的认识，以女性特有的柔韧和对生活的细腻感受描绘生活，从女孩到为人母等的成长经历，使得女性在这过程中体验出不同的内心情感和感性经验，而这一切都是身体一系列的变化所带来的，有时候令人快乐，有时候又令人痛苦，所有的这些感受化成了艺术家作品中丰富的表现形式，也构成了女艺术家描绘女性形象的手法之一。女性极其特别的是在孕育新生命时的身体变化所产生的种种感受，使得女艺术家体会到母性的伟大精神。她们把每一阶段的动人情感与女性艺术的宗旨、题材、概念结合起来，从而实现了女性独特角色意识的价值。

母性的表现成为女性艺术家在孕育生命后体会到的那份唯独女人才能拥有的生命情感。喻红在她的绘画中母性意识是非常强烈的。女性有着母性的特有自然属性，在她们的个人体验中，为人母的体验大概是最强烈最重要也是最辉煌的了。在《喻红怀孕了》这张作品中，喻红全身裸体站在苍茫的大地上，低头抚摸着肚子，等待着孩子出生，即使看不到表情，观画者也能体会出无法言语的愉悦。背景大地也象征着伟大的母亲，博大的胸怀，喻红把即将身为人母的真实感受向我们展示出来。在作品《婴孩》系列，我们看到了喻红初为人母的欣喜和安慰，是通过赤裸的、使出浑身解数哭喊的小生命表达出来的。《玩具》系列则表现了她的感伤和忧虑。喻红用冷静的目光看待自己所经历过的不同事情和不同角色，观察不同年龄阶段的自我，用写实的表现形式反映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感受。

另一位女性艺术家阎平，她所创作的《母与子》系列被人们所熟知。阎平的“母与子”其实表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片段，她所涉及的是女性与家庭之间的关系，然而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她的创作作品是用心用情用自己独特的绘画语言诉说母与子的温馨，这就是她打动观赏者的过人之处。她笔下的“母与子”是日常的，是具体的，是随意的，是我们生活中的人和事。画作中的布局通常会是房间的一个角落，和我们生活的空间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作品就是描绘这样平常的空间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阎平把绘画的题材与她作为女性和母亲的身份相互结合起来，用她身为母亲角色的生存状态和经验来作为绘画的主题，这对于阎平来说是便利的，省时省心的。题材对阎平是非常重要的，母与子的题材使她获得了成功，也是她身为母亲的骄傲。她前期的绘画作品主要表达了初为人母的快乐，后期的作品则更多地表达了与孩子在一起的情感、心理和人生感受。阎平始终执着于母与子的题材，尽情地在亲情领域中不倦地努力扩展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地，创作并享受属于自己的质朴的情感世界，这一世界影响着阎平在不同阶段所构成的创作。《母与子》系列通过相拥、看顾、嬉戏、喂养和清洁等一系列关爱活动，展现出一个母亲育儿的过程，是身为母亲角色而具有的责任，同时也是一个女性成长的心路历程。她的油画色彩语言淳朴，画面的用笔一气呵成，一遍一遍的色彩堆积和交错，浓烈而厚实，对于灰色大胆而成功的运用，使整个凌乱粗糙生活化的空间散发出如皇室般的辉煌迷人。如果没有良好的色彩修养和对画面的整体控制能力，是很难带给人如此强烈的视觉撞击。同时这也是来自对生命的关注和与真实生活相重叠的明确意识所导致的。阎平作为一名母亲，以自己的情感世界为坐标，向我们展示出一幅幅令人感动的舐犊之情。

结语

近年来，随着女性艺术的蓬勃发展，女艺术家及其作品大量涌现。从女艺术家的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女性性别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价值，虽然有些艺术家不认为创作与性别有直接的关联，但从本质上说传统意义上男权主义迫使女性艺术家对性别身份的屈从和回避，女性在历史中的作用与价值是值得发扬和肯定的。女性艺术家不仅是艺术家的角色，她们同时还兼具着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她们会意识到女性身份的伟大，并会积极地主动认可、享受这种身份，从而最终赢得超性别的支持。女性艺术家在承担女性角色的同时，把演绎女性角色经历的社会体验和情感与女性艺术创作的理念相结合，在女性艺术领域中创造出更大的成就与价值。当今的社会总是在日新月异地变化，女性艺术家们应当正确看待自己的角色意识，把握自己，跟上时代的步伐，胜任社会发展所定位的角色。因为只有在女性艺术家意识到性别角色的差异并且能够突破传统，把自己内心性别角色的价值大胆地呈现出来，才能够把性别角色所引起的家庭责任和义务及其对家人深厚的亲情描绘出来。

（责任编辑：尹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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