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语音乐剧《悲惨世界》的艺术感染力

2018-12-07 10:22程梦雷图片提供上汽上海文化广场
歌剧 2018年11期
关键词:冉阿让悲惨世界德纳

文:程梦雷 图片提供:上汽·上海文化广场

OUTLINE / In September, the French-language version of

Les Misérables

appeared in concert form at theShanghai Cultural Square while making full use of stage lighting.A powerful cast offered audiences an audio-visual feastfor a two-week run.音乐剧《悲惨世界》改编自浪漫主义时期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的同名小说,原著描绘了19世纪上半叶法国社会历史政治的宏伟画卷,反映了作者对冷酷无情的法律的质疑和人道主义精神。2018年9月21日至30日,《悲惨世界》(

Les Misérables

)以法语版音乐会的形式,在上汽·上海文化广场上演。此次音乐会充分运用了舞台灯光效果,由实力歌手演绎经典音乐旋律,为观众献上了长达两周的视听盛宴。

鲜明的主题音乐

此次法语版音乐会基本沿用了英语版的人物主题旋律,并且在同一人物出现时重复其主题旋律。这种处理除了能烘托人物的鲜明形象之外,更有助于观众理解剧情,促进整部音乐剧歌曲旋律的和谐。但是,此次的法语版的人物主题歌曲在唱法和表现风格上略有不同,另外删去了英语版中的一些铺垫的剧情。

冉阿让——仁爱的化身

法语版第一幕中,芳汀沦为妓女之后,直接跳到了冉阿让是否要承认自己真实身份进行内心挣扎的那一段——《审判:我当如何》(Le Proces:Comment Faire?)。这一曲中,冉阿让首先进行了激烈的内心斗争,接着他的音乐主导动机响起,他使用了弱声自问自答。这段唱词的法语版与英语版有一些出入。英语版是“Who am I”(我是谁),突出冉阿让对自我身份的拷问。而法语版则是“Comment Faire”(怎么办),着力于表现冉阿让对未来道路的选择。相较之下,十周年版本加强了此唱段的弱声处理技法,故其音量较轻。在演唱过程中,主导动机旋律反复出现,最后冉阿让决定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拯救无辜之人那两句达到了一般歌手无法达到的音高。而冉阿让用一拍一个音符地唱出了自己作为苦役犯时的代码24601,将音乐推向了高潮。后来这段主题旋律也在第一幕结束时全场演员合唱《待明日》(Le Grand Jour)时出现,那时冉阿让感慨明天又要继续奔波流亡。这段旋律再次出现,让观众回忆起冉阿让的善良和无私。

沙威——法律的卫士

王尔德曾说过,“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同样生于“阴沟”的沙威也仰望星空,并将其视为光明和信仰,他的主题曲是《繁星》(Sous Les Étoiles)。沙威是戏剧男中音,嗓音结实、浑厚、情绪激烈。这首咏叹调的旋律简洁有力,充满了宗教和使命的意味。在沙威正式歌唱前,首先响起了一段旋律,渲染星空的静谧安详。随后他用缓慢的声调开唱,将冉阿让和自己选择的路径进行对比,认为冉阿让是违法之徒,偏离了上帝的道路,要同路西法一样坠入地狱。此时沙威用充满力量、饱满坚定、略亮的音色来表达心中对法律毫不动摇的信仰和对无法将冉阿让抓获的愤恨,声调也越来越高,奠定了全剧激烈坚定的情感基调。第一次高潮过后,沙威唱到繁星部分,音色转为柔和清澈,充满了对星空的赞美和柔情。沙威一方面将繁星视为他想要维护的光明秩序的象征,一方面又以守望夜空的繁星比喻坚守法律的自己,请求上帝帮助他追捕逃犯,显得一身正气。最后结束部分,沙威对着星空起誓,表明不抓到冉阿让绝不罢休。他的音色在明亮、饱满中加上了深沉的色彩,使整首歌在激奋的情绪中结束。同时,《繁星》这一段最后高潮部分的音乐旋律也在后面沙威自杀的部分再次出现。这段音乐的前后呼应,烘托了沙威从坚定卫道到信仰破灭后决然殉道的悲剧人生。

芳汀——梦碎的女性

芳汀复杂的情感主要通过《我曾有梦》(J’avais Rêvé d’Une Autre Vie)这首咏叹调进行展现。一开始她回忆从前对爱情的憧憬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歌声缓慢而充满了柔情,音色也比较明亮。后来从转调部分逐渐开始叙述其不幸的命运。唱到控诉无情郎抛弃自己的那一段,芳汀的声调开始逐渐变高,并且情绪也越来越激烈。此时的音乐旋律重复了主题乐曲部分,表现了芳汀在不幸面前仍然怀有一丝对幸福的希望。在歌曲的最后,芳汀已经完全绝望,所以声调又从高到低,表现出对生活的无力抗争。此次法语版中,芳汀唱到最后一句时并没有将音调拖得太久。在她唱完后,台上竖琴伴奏的柔美的音乐旋律仍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似乎在表达对芳汀将要面临的悲惨生活的同情。与十周年版本用一束灯光集中到芳汀身上不同,此时台上灯光已经变暗,芳汀的身影也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预示了她将要被苦难的生活推入堕落的深渊,在渲染人物悲惨命运方面更胜一筹。

德纳第夫妇——狡诈的小人

德纳第夫妇无疑是全剧的笑点担当。在《主人德纳第》(Maître Thénardier)这一曲时,伴随着轻快的节拍,精于算计、厚颜无耻的德纳第老板首先登场,就连现场指挥也踏着高跟鞋扭了起来,似乎非常享受这段旋律。开始时,德纳第老板每唱完一句,就会由小号奏响尾音,以此表现出一种调侃和讽刺似的情绪,所以这段歌曲又被戏称为“奸商的独白”。之后一对对演员陆续走上台,加入合唱。接着,体态臃肿的老板娘上场,仍然沿用老板的音乐旋律,她搔首弄姿、言语粗俗,尽显市井气息,和老板简直天生一对。最后二人和众人一起加入合唱。德纳第夫妇极具特色的唱腔,犹如街头粗野、张狂的叫卖声,充分表现了市井小民钻营生活的一幕。而这里的《德纳第老板》与第二幕中他们在马吕斯和珂赛特婚礼时演唱的《盛宴上的乞丐》(Mendiants A La Fete)的旋律是相同的。在后面这段中,德纳第夫妇穿着艳俗的戏服上场,重现了那段旋律,充分表现出小人得志的模样,现场指挥也在这一场景中再次展现了其极为投入且鲜明的指挥风格。

精彩的灯光秀

相比以往的英语版本,此次前来上海演出的法语版音乐会无疑在灯光上下足了功夫,充分运用了灯光的色彩和亮度来烘托剧情或人物内心。

音乐会将灯光颜色的象征意味用到了极致。首先,红色灯光象征着禁锢、热血或死亡。第一首歌《囹圄苦囚》(Le Bagne:Pitié, pitié)响起时,土伦监狱的犯人戴着镣铐,一起登场。此时舞台上的灯光有白色和红色光,而红色光和囚犯们暗红色的囚服相呼应,体现出监狱生活的束缚和绝望。另外,在《冲腾的愤怒火焰》(Rouge La Flamme De La Colère)这一曲时,每次歌手唱到“Rouge - la flamme de la colère”(红,是愤怒的火焰)那一节时,舞台上的灯光都会自动切换为红色,表现出革命青年的热血和激情。当第二幕沙威跳入塞纳河殉道时,全场舞台灯光仿佛祭奠一般转为猩红色。随着舞台上的灯光熄灭,沙威的身影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烘托出一种凝重悲怆的意境。

其次,白光一般用来象征人物纯粹的内心或情感,一般出现在角色的主题歌曲中。比如芳汀的《我曾有梦》中,尽管她未婚生子,在社会眼中是个失足妇女,舞台却用白光表示人物纯洁的内心。而沙威作为政府的鹰犬,原本在小说中被视为反面人物。音乐剧却在《繁星》这一曲时也使用了白光,表现出他对法律的纯粹的守护精神,唤起观众的敬意。此外,主教感化冉阿让的《迪涅主教》(L’Evêque De Digne)和冉阿让呼唤上帝保佑马吕斯的《如众生》(Comme Un Homme)也使用了白光。这两首歌分别体现了主教和冉阿让对上帝的信念,用白光象征了两人宗教信仰的纯洁,也有一丝体现上帝圣洁光辉的意味。

再次,红白蓝三色象征着法国的革命精神。在第一幕《人民之歌》(À La Volonté Du Peuple)中,首先登场的安卓拉一人开唱,此时舞台的灯光呈现红色。随后其他人演唱时,灯光切换为蓝色。最后大合唱时又变为白色。而第二幕演出最后大合唱《人民之歌》时,红白蓝三色灯光同时出现,与台上的法国三色旗交相辉映,营造出震撼人心的舞台效果。那一刻观众仿佛置身那个动荡的年代,感受到革命的激情与热血。

深厚的情感共鸣

2002年,音乐剧《悲惨世界》的英语版本曾在上海大剧院连演21场,场场爆满;而此次法语音乐会版本的《悲惨世界》是第一次在法国以外的地区演出。尽管存在语言差异,但是法语版《悲惨世界》在观众中仍然产生了极大轰动。首演之夜,就有很多观众佩戴“三色花”前来观看演出。而演出结束后,全场观众都会起立鼓掌欢呼。在最激动人心的安可环节,台上的演员会演唱两遍脍炙人口的革命歌曲《人民之歌》,同时舞台两边的大屏幕上还会贴心展现法语歌词,供观众一起合唱。指挥亚历桑德拉·克拉维罗也会亲自走到台前,引领台下的观众一起合唱。尽管现场安可时真正会唱法语的观众并不多,但观众还是全部起立跟着节奏拼命鼓掌,以自己的方式充分表达了对台上演员的敬意。

就像告别观众之时,指挥读的雨果那段话所说的一样,“音乐能表达那些我们无法言说且不会永远沉默的一切”。尽管观众和演员语言不相通,但是音乐是无国界的,台上和台下的情感共鸣也是没有界限的。而每场演出后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更加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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