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鸿,郑兰祥
(安徽大学 经济学院,合肥 230601)
企业作为最活跃的社会经济组织,在实现自身盈利的同时也对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理应承担社会责任,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建立环境信息披露常态机制,不仅有利于上市公司自身衡量其环境绩效,还为政府监管以及环境信息使用者进行决策提供依据。国内外对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相关文献,构建了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初步设想和概念框架[1,2]。侧重于研究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主要因素,把行业差异、会计核算、资产负债结构变化以及企业经营成果等纳入影响环境信息披露的重要因素[3,4]。现有研究成果缺乏立足于我国具体实际情况来研究符合我国国情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此外,割裂了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与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对于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研究也仅停留在表层,并没有深入分析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影响因素对披露模式的影响机理。本文总结了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通过构建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分析了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影响因素对披露模式的作用机理。结合国情实际,构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
根据《上市公司环保核查行业分类》以及《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南》,上市公司行业类别中属于重污染行业的主要有火电类、医药类、化工类、造纸类、建材类、纺织类、酿造类、采矿类、冶金类这9个行业;而通信类、旅游类、房产类、金融类、商贸类、软件类、交通类、建筑类、电子类、农业类以及机械类这11个行业则属于非重污染行业[5]。本文将2014—2017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中属于这20个行业的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根据其所发布的年报、环境信息报告以及社会责任报告等,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2014—2017年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分类
从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形式上看,我国目前绝大多数上市公司采取非独立环境信息报告的披露模式,这些上市公司不单独发布环境信息报告书,而是将企业的环境信息渗透在企业的董事会报告、重大事项、报表附注,或者在年报中进行披露,而企业披露环境信息在年报中位置的显著性可能因会计期间内企业对环境贡献和损害程度的不同而进行调整。有的企业则是在社会责任报告中设置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模块,回顾年度环境贡献、分析环境问题、展望未来环境治理。非独立环境信息报告披露模式实际上是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初级阶段,它针对性较差、重点模糊、较为分散,容易对信息使用者产生干扰。但是,衡量当前企业经营模式和市场发展状况,想一蹴而就直接要求企业采取独立环境信息报告披露模式是不切实际的,甚至会对企业的发展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要遵循企业发展规律,强化职能部门监管,加强社会舆论监督,引导企业逐步积极主动进行环境信息披露。
环境信息披露指数是反映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选择取向的重要依据,通常情况下,环境信息披露指数越高,企业采取独立的环境信息报告或者发布整段环境信息的可能性越大。反之,如果环境信息披露指数越低,企业以在重大事项、董事会报告以及财务报表附注中分散、零星的披露环境信息的倾向越显著。本文结合Plumlee等(2015)[6]、郑春美等(2013)[7]以及姚圣等(2016)[8]的研究成果,制作了一套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评分表(见表2)。所有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赋值均通过手工筛选打分得出,EDIi等于第i家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评分之和∑EDIi除以最高得分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得分之和∑MEDIi,表达式为:
表2 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评分表
2.2.1 模型构建与变量选择
上市公司在披露环境信息时具有刚性,即上一年度披露了环境信息的上市公司基本会在下今后年度继续披露同样的环境信息。由于2014—2017年披露了环境信息的上市公司数量分别为500家、533家、567家和606家,本文对选定的上市公司中披露环境信息的进行打分。为保证结果的客观性和有效性,本文借鉴Coelli(1998)和Greene(2000)提出的面板Tobit模型来分析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与相关影响因素之间的影响效应。这种模型适用于受限因素变量,能够显著克服普通最小二乘回归缺乏约束条件以导致估计结果有偏的缺陷,构建的模型为:
其中,i代表上市公司所属行业类别,t代表年份,被解释变量Index为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解释变量Asset为上市公司资产负债率,Profit为上市公司净资产收益率,Board为上市公司委员会设立个数,Region为上市公司所处区域,Stock为上市公司总股数。同时,本文将上市公司资产总额、上市公司国家股比例以及上市公司控股股东的性质设为控制变量(如表3所示)。为尽量消除回归时出现可能出现的异方差和多重共线性问题,对所有变量均取对数,即构建模型:
表3 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影响因素变量释义
2.2.2 稳健性检验
根据Hausman检验结果,模型中无法观测的个体效应与解释变量之间存在较高的关联度,需要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进行面板数据回归,而Wooldridge(2011)指出面板Tobit模型无法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只能使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分析。为了解决这一冲突问题,本文分别利用面板Tobit模型和面板固定效应模型对有关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若二者估计结果无显著差异则模型具有较强的稳健性。为避免可能出现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引入工具变量以增强估计结果的稳健型,选取(环境信息披露指数-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均值)/(资产负债率-资产负债率均值)作为构造工具变量,同时采用适用于内生交互项处理的2SLS估计方法进行回归分析。经检验,面板Tobit模型和面板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较为一致,模型的F值较为显著,R2和调整后的R2均高于标准值,容差和方差膨胀因子(VIF<10)等其他指标均处于最优区间,回归方程的拟合优度较好。此外,Kleibergen-Paap rk LM、Anderson-Rubin以及Hansen-J统计量的回归结果证实了工具变量选取的有效性与模型估计结果的稳健性。
2.2.3 回归结果
上市公司资产负债率对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呈正向影响效应(B=0.649,P<0.01)。这是因为企业资产负债率越高,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越多,企业资产负债率越高说明企业每一单位的负债对应的资产多,说明企业的偿债能力越强,企业的偿债能力越强说明企业经营管理、资金周转能力越强,企业也有充足的能力披露环境信息(见表4)。上市公司净资产收益率对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具有正向影响效应(B=0.031,P<0.05),这主要是由于企业净资产收益率越高,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越多。净资产收益率是衡量企业盈利能力的一个重要指标,也是杜邦财务分析的重要结果,企业净资产收益率越高,企业盈利能力越强,企业更愿意披露环境信息。上市公司委员会设立个数也与环境信息披露指数正相关(B=0.174,P<0.05)。企业设立的委员会个数越多,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越多,企业董事会及其他委员会是企业中高层决策的重要机构,企业设立的委员会越多,思考问题就越细致,做出的决策就越合理,设立委员会个数多也是内部治理结构优良的一个体现,所以企业披露环境信息的可能性越大。上市公司所处区域同样对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具有正向影响效应(B=0.394,P<0.05)。企业所处的地理区位越优越,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越多,发达地区的监管措施一般比欠发达地区要严格,发达地区的企业视野也一般见其发达地区企业的视野更开阔,更易接受新的思想,主动披露环境信息的企业也应该更多。上市公司总股数对于环境信息披露指数也呈正相关关系(B=6.099,P<0.01)。这意味着企业发行的股数越多,企业披露的环境信息越多,企业发行的股数越多说明企业的规模越大,资产越雄厚,在环境保护和节约能源方面更易起表率作用,更能争取到商誉和无形资产。而上市公司资产总额、国家股比例作为控制变量,对于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呈正向影响效应,但国家股比例的显著性水平未通过检验。说明上市公司资产总额对于环境信息披露质量有一定的积极影响,这种影响机理与净资产收益率较为相似。反之,上市公司控股股东的性质与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呈负向影响效应,这表明非国有股控股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水平要低于国有股控股公司。
总的来说,上市公司的偿债能力、盈利能力、内部治理结构、地理区位、经营规模等都会对于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选择产生积极的影响,而资产规模与控股股东的性质也会对于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产生一定的影响。
联合国规划署(UNEP)提出的环境报告书是独立环境信息报告披露模式的典型样板,它为大型上市公司特别是加入了联合国环境保护公约国家的上市公司提供了环境报告书的编制范例,具体包括了管理系统、投入(产出、存货)、财务、与信息利用者的关系、可持续发展五个板块。我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应该鼓励企业定期发布环境报告书,并且将此作为企业绩效考评的关键指标,积极引导企业在获得经济利益的同时继续关注社会效益,统筹好生产与环保之间的关系,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根据上文的研究结论,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委员会设立个数、所处区域以及总股数对于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均具有正向影响,本文对UNEP环境报告书加入了对我国情境的考虑,使之更能符合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实际。具体而言,在管理系统板块中增加披露委员会设立情况,包括委员会的种类、成立背景、组织架构以及组织变革与调整等,反映企业内部治理结构的完善情况以及重大战略决策的部署和执行情况。在财务板块中增加企业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以及总股数等,反映企业偿债能力、盈利能力以及企业增资、利润分配变化情况。此外,还要增加披露企业的行业类别、所处区域以及要素禀赋,差异化地客观评价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情况。当前,虽然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仍以董事会报告、重大事项以及报表附注等非独立报告模式为主,但随着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体制机制不断健全,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质量也会不断提升,在UNEP环境报告书的基础上进行吸收和改进,有助于引导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由非独立报告模式向独立报告模式转变。
表4 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本文采用环境信息披露彩色报告模式,在原有财务会计报表的基础上增加与环境信息有关的会计科目进行计量和确认[9],既不破坏原有财务会计信息披露模式,又能将上市公司环境信息纳入其中,对于环境治理、监控有着重要的意义。鉴于此,可以充分汲取彩色报告方法,设计出含有环境要素信息的财务报表。以反映上市公司财务状况的资产负债表为例,在应收账款中加入了二级会计科目降低污染的收益、废物利用收入、企业环保拨款补助;在固定资产中加入了环保投资、环保设施建设与运营投资;在短期借款中加入了环保借款;在应付账款中加入了相关赔款罚款、节能投入成本;在应交税费中加入了企业环保税收减免、环保检测费、绿化费、排污费;在或有负债中加入了重大环境问题引起的诉讼费用;在盈余公积中加入了环保基金;所有会计科目均按变现性由高到低依次排列。这种模式不拘泥与传统财务会计披露的要素信息,扩展了会计信息披露范围的深度和广度,企业可以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适当调整披露的要素信息,在披露的程度上也富有弹性,是现代企业环境信息披露的新模式。
UNEP环境报告书模式和环境信息披露彩色报告模式为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的选择与建构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启迪。但是,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模式要在国际先进经验的基础上去粗取精,决不能脱离我国具体国情。一方面,必须注重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委员会设立个数、所处区域以及总股数等环境信息披露影响因素的重要影响,要把影响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影响因素纳入到环境信息披露模式中考虑,通过抓住关键影响因素提高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质量。另一方面,必须衡量当前企业经营模式和市场发展状况,不能一刀切地要求企业采取独立环境信息报告披露模式。因此,要遵循企业发展规律,强化职能部门监管,加强社会舆论监督,循序渐进逐步引导企业积极主动进行环境信息披露。现阶段,我国应建立以非独立报告模式为主、独立报告为辅的环境信息披露模式,并逐渐由非独立报告模式向独立报告模式转变。
本文根据对2014—2017年我国20个行业的沪深A股上市公司所发布的年报、环境信息报告以及社会责任报告的分析,针对我国上市公司所披露的环境信息较为凌乱,定性叙述多,定量分析少,披露环境信息的体制机制还不健全,各项软硬指标还不成熟,披露环境信息的意愿还不强烈等方面的问题,通过构建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数,分析影响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因素,发现资产负债率、净资产收益率、委员会设立个数、所处区域以及总股数等因素对于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质量存在重要影响。并对我国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的模式重构提出了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