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场中的多元主体互动研究

2018-11-22 02:31高焕静
视听界 2018年5期
关键词:舆论监督新闻媒体舆论

高焕静

“舆论场”指的是包含若干互动因素从而使一些人形成共同意见的时空环境。[1]舆论场的本质是意见的交流与连接。在媒体不发达或媒体的可接近性程度不高时,个体之间通过人际及小群体的交流和互动,对公共议题和热点事件进行讨论,达成一致。随着大众传媒的发展,意见的表达通过媒体来呈现,大众传媒尤其是新闻传媒成了舆论生成的主要平台。而新型社会化网络媒体出现后,个体、企业、媒体、党派、政府等,都获得了相对平等的自主发言的机会,随着新媒体舆论影响力日渐扩大,各个舆论参与主体发布信息和意见的差距也在逐渐弥合。

如今,我们处在一个口头(人际)舆论场、大众传媒舆论场和社会化媒体舆论场并存的时代,舆论的参与主体日趋多元化,意见的分歧、碰撞、修正、融合比以往都更加激烈和频繁。社会传播是一个大系统,由多个子系统组成,子系统又由更小的群体单位或个体组成。用系统论的观点看,口头舆论场、大众传媒舆论场、社会化媒体舆论场都是总体舆论场的子场,各个子场又分别由多个不同的更小的场组成。经由个体的互动在一定范围内生成的意见,又通过与其他平台上形成的意见的连接和对话,进行整合,此过程又可以延续,扩展至媒体,或借助大众传媒或社会化媒体来传播,以形成更广泛的交流,不同的观点和意见经过反复多次的碰撞、扬弃、融合,才能最终形成相似或相同的认识,即舆论。[2]舆论的形成是不同意见碰撞而不断修正的结果,意见由特定主体给出,不同的意见主体,即舆论参与主体在舆论场中的互动,有助于创造良好的意见交流环境。

一、舆论参与主体的多元化

舆论参与主体指的是在舆论形成过程中,参与发言、讨论、交流的个体或组织。“舆论”一词语义众多,国内外学者对舆论的定义,到目前有七八十种。[3]我国古代,舆论泛指民众的意见。在西方,卢梭最早直接提出“舆论”一词,他把“舆论”这个概念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公意”(general will),一部分叫“众意”(will of all),“众意”指原始的舆论——所有人的议论,包括多数的意见和少数的意见,“公意”是其中的多数人赞同的意见。公意着眼于公共利益,众意着眼于私人利益。[4]18世纪,伴随着自由经济市场的经济概念而来的公共意见(public opinion),强调舆论的参与主体是公众,舆论是公众对公共议题的评价性意见。公众在舆论的形成过程中被塑造,他们由具有独立意识、能进行公共讨论的个体组成。李普曼持一种精英主义舆论观,在他论述人们在认知上的偏颇性和由于各种阻碍导致现实世界呈现在人们面前时的模糊性的基础上,他认为需要依靠媒介、依靠技术专家组织提供的“有组织的情报”来形成舆论。因此,李普曼主张舆论的专家导向。[5]大众型受众(mass audience)出现后,大众舆论(mass public)进入人们的视野,这个时候,我们常说的“舆论”可能较多情况是指“mass opinion”。“众”可能是社会学家库利所说的以家庭和儿童伙伴关系为代表的初级群体,也可以是法国心理学家勒庞所揭示的无组织的乌合之众,也可以是参与社会讨论过程的公众。[6]

在我国(大陆)语境中,论及舆论参与主体时,主要包括党政部门、新闻媒体、个人等。党政部门通过文件和官方媒体形成和传播官方意见和观点。党和政府通过新闻媒体向广大人民群众传递国家的大政方针政策,传播党政部门对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公共事件和议题做出的判断和解决意见。新闻媒体作为党的舆论机关,宣传党的主张,反映群众呼声。借助新闻传媒,民众的意见得到呈现,传统媒体刊发受众来信或来电,新媒体平台开通评论和互动通道,都是新闻媒体反映群众声音的体现。党政部门也借此了解和掌握民众诉求与呼声,并通过大众传媒整合各种意见,从维护国家利益和安全以及维护人民群众利益的大局出发,做好舆论工作。

新闻媒体既是舆论生成和传播的重要平台,作为媒介组织,又是重要的舆论参与主体。媒介组织有着职业的传播者进行信息和意见的生产和发布,其所呈现的意见是经过整合、筛选、把关而形成的,发展趋势相对来说是可控的。从表现形式来看,媒体舆论不仅通过直接的言论来体现,如编者按、评论员文章、社论等,还通过新闻报道来实现,在特殊时期,如政论报刊时期、战争时期及对外传播中,新闻报道基本上是为舆论服务的。新闻界也被称为舆论界,媒体成为了舆论平台,用于反映舆论、传播舆论、引导和形成舆论。舆论通过新闻报道中转述、引用采访对象的话语直接反映出来;通过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语体现出来;通过正面报道,树立先进典型呈现出来。

新闻媒体的多样化繁荣,其功能从一元宣导向多元沟通转变,也使新闻媒体舆论呈现出不同景观,不同媒体中意见的碰撞、交流、互补,是舆论形成的重要步骤,也是媒体反映不同舆论参与主体的意见的一种体现。

新媒体时代,多样化的舆论参与主体纷纷亮相。政府职能部门开通政务网站、微信、微博等新媒体平台,使政务信息公开化,使民众及时听到党和政府部门的声音。传统媒体也开设新媒体平台,加强媒体融合,在网络时代发出强有力的声音。如中央电视台推出“央视新闻移动网”,人民日报社新媒体中心发起的全国移动直播平台“人民直播”上线,新华社启动了“现场云”全国服务平台。传统媒体、政府部门在新媒体时代获得了更多机会,拓展了舆论形成和传播的空间。更重要的是,作为普通个体,获得了更多利用媒体平台发表意见的机会,他们因为关注、转发和评论公共议题和事件而成为媒体场域中的重要舆论参与主体。

普通民众利用网络平台发布信息、观点和看法,参与互动讨论,民间意见在新媒体环境中以“众声喧哗”的态势出现。网络意见的复杂性也体现了网络中民间舆论参与主体的多层次。网络民间舆论参与主体并非铁板一块,因其文化水平、经济收入、知识面以及对事件和议题的关注度不同,会形成差异。根据活跃程度的不同,可划分出意见领袖和追随者,前者信息来源广,接触信息多,对社会现象、热点问题比后者有更清晰的认识,能够为后者提供信息、意见和建议,因此意见领袖会吸引一大批追随者,在舆论的形成以及引领舆论走向中能够发挥很大影响力。根据理性程度的不同,可以划分为“大众性网民”和“理性的网络公民”。[7]在舆论形成初期,网民通过曝光事件和问题,并积极围观,参与转发、点赞和讨论,使事件不断发酵。由于大众性网民的存在,网络意见的传播在一开始通常带有强烈的情绪和情感,受感染机制和暗示机制的作用,各种情绪又不断蔓延,容易导致意见的偏颇。持续讨论是理性的意见形成的关键,具有独立的判断和理解能力、能进行独立思考的理性的网络公众,在这一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此外,在网络环境中,还存在这样的人,他们受雇于相关利益方,通过发帖回帖来炒作事件,制造舆论假象,获取政治或经济利益,普通网民在不了解真相的情况下,其认知难免受到影响。

民间舆论参与主体过于复杂,在网络环境中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他们在舆论的形成过程中占据的位置和发挥的作用存在差异,他们不仅与党政部门、媒介组织等舆论参与主体进行互动,他们之间也存在意见的交流和碰撞。开放的媒介环境为不同主体的多声部意见的存在提供了空间,意见和观点在碰撞与交流中不断被修正。

二、主体互动与舆论影响力的形成

舆论影响力指的是舆论影响民众在认知、态度和行为上的相似性和一致性的力度。在舆论场中,舆论参与主体的作用各不相同,但他们越是积极展开互动,舆论的影响力也会越大。

首先,舆论参与主体之间积极展开互动,充分沟通信息和观点,有利于及时补充信息,修正意见,减少舆论形成过程中的负面因素,或有助于将负面影响转化为积极正面的影响,这是舆论影响力形成的基础。

党政部门不仅要发布官方意见,而且要对网络上的民间舆论参与主体的行为进行规范和管理。民间舆论参与主体的多样性以及网络传播的匿名性、及时性等特征,导致民众意见在新媒体环境下的多元化和复杂性,普通民众发布的信息,并不像媒介组织的信息一样有消息、评论等专门的区分,而是事实性信息中通常带有观点、态度和价值判断,事实常常与情绪、观念、态度等混合在一起,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谣言,从表达方式看,民众意见既有理性的分析,也有情感和情绪的宣泄。意见经过多人传播并参与讨论,不断的裂变和衍生,较难控制。对此,相关部门对虚假的言论应及时澄清和删除,对违规行为进行处罚和控制。主流媒体通过提供信息,核实事实;提供平台,展开讨论;整合意见,达成一致几个步骤,对网络舆论进行引导,力争解决网络平台中信息和意见的失真和失当等问题。在开放的媒介环境下,舆论引导具有一定的难度,需要党政部门、媒体和多样化的民间舆论参与主体形成合力。党政部门确立方向,新闻媒体设置议程,意见领袖和理性公众运用理性、展开分析、做出判断,影响追随者和普通大众。传统媒体一贯是舆论引导的有力工具,在新媒体环境下,则需要融合新媒体的力量。网络媒体既为民众沟通、交流提供平台,也可以为政府或传统媒体所用,为舆论引导助力。网民在舆论的形成和传播中发挥的作用不一样,有必要对其区别对待:对于大众性网民,引导其学会辨别信息源并随权威信息源的信息的发布和补充而修正意见,提高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针对大众性网民意见的情绪化、偏激甚至极端化现象,引导其改变意见表达的方式,使之朝着理性化方向发展;对于意见领袖和理性的网络公民,需要将其吸纳与媒体、政府等一起,多主体互动提升舆论的影响力。

其次,舆论监督功能的发挥,是舆论影响力作用的具体体现。舆论监督的主体是人民群众,在传统媒体时代,普通民众不能直接使用媒体,其监督权利主要通过口头传播实现,口头传播的范围窄,规模小,参与人数有限,难以形成影响力,对舆论监督对象作用有限。新闻媒体传播面广、影响力大,人民群众借助新闻媒体进行舆论监督,新闻媒体成为了人民群众舆论监督的代言人。开展批评性报道是新闻媒体进行舆论监督的主要方式,通过批评性报道,揭露公权运行、官员履职方面的违纪违规行为及其他社会不良现象,促进相关部门做出改进。

网络为民众提供了一个进入公共话语空间的渠道。网络监督成为人民群众舆论监督的重要形式。网络中信息传播速度快,时效性强,话题或事件经众多网友转发和评论,很快在网络上形成热点讨论,从而引发网络上的舆论监督呼声,也使议题引起更广泛的社会关注。媒体的跟进报道,推进事件和议题的深入讨论。新闻媒体通过采访相关部门及涉事人员,获得更多有关事件的详情,代表民众对真相进行了追问。传统媒体的介入进一步扩大事件和议题的影响力,放大了普通民众舆论监督的效力。反之,经由传统媒体首先曝光的舆论事件,使事件一开始就具有冲击力和较强的社会反响,再经由社交平台引发公众关注,同样能造成强大的舆论压力。

在大众传媒与新型社会化媒体共生的媒介环境下,两种舆论监督,即新闻媒体的舆论监督和民间舆论参与主体的舆论监督,形成互补,新闻媒体和民间舆论参与主体形成互动,使舆论监督体系更完善,多重主体的结合能够形成强有力的舆论监督力量。

在舆论场中,党政部门、媒体以及网络民间舆论参与主体,并非是孤立的自说自话,它们展开对话和交流,主体之间既相互影响,又彼此制约。不同舆论参与主体积极有效的互动,有利于舆论影响力的形成。

注释:

[1] [2]童兵.官方民间舆论场异同剖析[J].人民论坛,2012(5):34-36.

[3]曾庆香.对“舆论”定义的商榷[J].新闻与传播研究,2007(4):47-50.

[4] [6] 陈力丹.新闻理论十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5] 黄建新.近现代西方舆论观的嬗变[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3):233-236+244.

[7] 邵春霞.两种网络舆论和两种舆论主体[J].上海人大月刊,2013(3):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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