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梦桐疏影
耳朵里传来阵阵欢快的鸟鸣,此起彼伏。
灯光幻漫,我想象鸟儿们在清香的枝头,跳跃着,欢笑着,分享着彼此的好心情。无意间,也将这样的快乐分享给了路人。
从前乡间,初夏夜晚,坐在地坝坎看星星,听鸟儿唱歌,大家也唱歌。直到所有的歌都唱完,意兴阑珊,酣然入睡。清晨,咕咕咕的鸟叫,将梦唤醒。村子寂静,鸟声清脆,那声音幽妙,具有某种穿透力,一下子抵达心扉。
有鸟声的地方必然有绿树。
鸟儿打破寂静,回荡森林山谷,遗忘的是时间,似乎空气都不存在。
鸟叫让整个世界安谧和美好。绿阴如盖,坐于枝头的少年将心事搭在云朵之上,闭上眼睛,幻想无边,身在梦境。
一切都可以很美。鸟鸣在耳朵里行走,在心灵上飞翔。自己亦是一只鸟,在天地间飞来飞去。此刻,鸟鸣带我回家。
田野,一片荒芜。青春早已远去。悲剧的风含着泪水走近。后面拖着幻影似的水墨。
一棵枯树站在大雾里。它翅膀上的羽毛被时间拔得精光,只剩嶙峋瘦骨。
“飞吧,神的女儿。”她望着远方,不语。
大地上,雾浪涌荡。无数的秘密成为静心的黑白胶片,哗啦闪过。
曾经,她激情满怀,踌躇满志,春风妖娆,锦绣万千。曾经,她冷静地注视着村野山峦。内心希望又迷茫。
当自由被束缚,富贵在她门前铺开绿色地毯,她不再吟诗作画。只想在诗人轻浮的目光中躲得老远。盗贼窃取了光明的宝库。昏昏欲睡。
她从前呼后拥的招摇中黯然离席。任虚幻给她披上外衣。她就这样被遗忘,被黑夜越扬越远。而人类,还在继续往前飞翔。
突然闯进去,吓了一跳。时间的伤口,瞬间吞掉了我,就像它吞掉所有过往的记忆。
只剩下石头地基,和石头垒砌的门楣——还未消逝的残骸,在丛生的野草中与日月倔强对峙。
它褐色的眼眶,凝视着大树、野草和飞来飞去的蝴蝶。风摇不动它的缄默,蝉鸣唤不醒它的记忆。
主人远去。温暖,爱,梦……日夜废置。
或许,它是一座深山宫殿。是疲惫的猎人讨水喝的希望。是迷路的流浪者闪动的夜火。是误入林中的遗世者看到的惊喜。是大雪覆盖中,鸟儿栖息的巢穴。
如今,只剩下荒凉和颓败。我想象,有一位穿白裙的女子,从寂静中走出;或者一位白发如霜的老人,在石屋前伫立眺望;抑或天真的孩童,在草丛中捉蝴蝶……
门前的香樟树,越来越高。夕阳照着它翠绿的叶片,一年一年,它死去,又或复活。
而那些远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