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后,中国人忙碌的身影又出现在大街小巷、高坡土岗、田间埂下、河边村后……望着那些到处冒出的缕缕青烟和漫天飞舞的纸钱,自己幼时的不解、迷茫在一阵子烟熏火燎之后渐渐清晰了起来。我不时地在问自己:姓从何来,家在哪里?爷爷叫什么、奶奶叫什么、伯伯叫什么、姑姑叫什么、叔叔叫什么,堂兄、堂姐、堂弟、堂妹,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叫什么……过去淡淡的想法现在却渐渐地强烈起来。嘴上说过多少次,心里想过多少次,却总被各种理由阻隔,不太遥远的故乡似乎总离得万水千山、困难重重、远不可及。
今年清明又到,夫人提醒“你年年叫唤回老家,究竟你还回不回去了?”是呀,故乡现在是什么模样,还是儿时那依稀的记忆吗?四十五年前,那还是一九六八年夏天文化大革命时的一个深夜,舅舅抱着昏睡的我从洪洞县老旧空旷的火车站匆匆下车,小跑着回到了家里。一夜过去。晌午我被姥姥亲切的呼唤声叫醒,“五儿,五儿快起来!饭好了!”睁开眼,木制窗棂贴满麻纸的窗户透进了明亮的光线,揉一揉眼,四下望去,一屋子的烟气、热气伴着饭香扑面而来。我还没缓过神儿,舅妈手拿一块热毛巾就敷到了我脸上,“呀!”烫得我大叫了一声。舅妈却慈爱微笑地安慰着我:“别怕,别怕。”边哄边说边擦。穿好衣服围坐在炕桌前,真热闹!姥姥、舅舅、舅妈、小姨、根儿哥、玲姐、云妹还有个小弟弟生生!吃过饭,新的一天开始了。城里姥姥家是个小院子,一排正房坐北面南共五间,姥姥和舅舅一家住三间,小姨住一间,另一间放杂物。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西南墙角有个土厕所,东南角是大门,有台阶;进门迎面是个影壁,房子是一色青砖青瓦,印象中还挺高大;院子外的巷子窄长,拐向大街,也可通到邻里,还能通到房后大马路。记得那时常和根儿哥到后面马路捡拾燎碳回家烧火。那年代家家都用风箱烧火做饭。我最喜欢拉风箱,一推一拉,一快一慢,炉火一明一暗,烟火一息一冒,煞是好玩!记得姥姥、舅舅、舅妈、小姨都太溺爱我,招得众平辈的嫉妒。每次有好东西吃都先给我,根儿哥就不高兴地要抢,舅舅就用手指弹他的脑门儿。因他的脑门儿奔儿喽特别大,所以弹上去应该是挺疼的,他常常含泪瞪着我气得没话说。舅舅个子高大,人长得排场,是洪洞县城有名的大孝子。他非常干净,做事利索,施乐好善,嗓音洪亮,笑起来特豪爽,我非常喜欢。舅舅是城里公私合营后古槐饭庄的经理,认得四面八方的宾客,人缘特好。正因为如此,舅舅过世时我才见到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宏大丧葬场面。十多年前他老人家因爱干净在洗了一个桑那之后非常兴奋,回到家里红光满面,他照惯例去西屋问候了姥姥,给姥姥放好“尿盔子”,看姥姥睡好,然后回西屋上床休息,但不一会儿就感到胸闷,短短几分钟后安详辞世。
我从太原赶回洪洞,一进胡同就见两边摆满了大小花圈、挽幛,院子里搭起了大棚,来来往往的人们在满是烟灰飘荡的院子里进进出出,每一间屋子里都坐满了吊唁的男男女女,有哭有说,有下跪有鞠躬,有穿孝服有戴白花,有喝茶有抽烟,有记账有接物,总之悲戚哀痛与忙乱热闹交织在一起。我进到家门,先安慰了舅妈,然后去吊唁了舅舅,先上香、再磕头、行大礼、穿白衣、戴白帽,好不习惯,但这是风俗,更是尊重……第二天一早,众亲朋簇拥着舅舅硕大的棺材出殡来到大街上,只见那八人抬着十分费力,前面众儿女白衣白帽三步一叩五步一哭十步一磕头,这阵势,这场面,尤其这形式,直惊得我头晕心悸双腿打颤,十分钟下来我已双膝肿痛发青站不起来了,问了一下这出殡仪式要绕城一圈,得六七个小时才能结束。老天!这才走了百十来米就成这样了,要想绕完全城……想到这儿我全身瘫软。只好告诉根儿哥:咱大小是个官儿,省里来的,这样不好看有影响。哥哥早已看出我的窘态,说:“快回吧!”我起身一溜儿靠到一旁,定睛细看:好家伙场面真浩大,一色白衣长队有上百米不止,好几百人。第一个方阵是亲戚,有几十人连哭带嚎连跪带叩一身土灰。这群人个个口中念念有词,声声有调,忽儿高忽儿低,像是在唱戏,但情真意切,泪流满面,感人至深,让人同悲;第二队大概是远亲或朋友,个个举着长幡上挂着纸钱、黑布迎风飞舞,壮观异常;第三队吹、拉、弹、奏,鼓、镲、锣、号,响成一片;第四队个个举着用彩纸作成的各色家什,有电视、电扇、电话、电冰箱,有沙发、桌床、有衣、有裤、有铺盖,有手表、汽车、别墅等林林总总,非常逼真;第五队是十几人抬扶着的硕大棺椁了,看上去都是壮汉,个个五大三粗,吃力前行,走一走停一停;好像前后还有手拿三眼火冲子的人,一路鸣放巨响的炮仗;最后是一大群穿白衣白帽披麻戴孝的族人,远亲及邻里们蹒跚而行,大街两面站满了人群,像是为逝者送行又像是看着久违的历史情景剧,舅舅官名叫韩玉奎,小名叫拦锁,可能是前几个生下没养活,他才叫这名字的,旧时都是这习惯。下午四五点仪式结束,舅舅埋在了离城一二十里的一个黄土高岗上,人们渐渐散去了,舅舅他老人家才算真正安息了!
姥姥是我的至亲至爱,是我最喜欢最尊重的姥姥。她老人家一生从未展现过愁容,总是微笑着,特爱干净,时时洗脸洗手,特爱热水泡脚,每天早晨洗漱后都要细细地把头发慢慢盘起,把裹脚布一圈一圈缠好。姥姥叫什么不清楚,按旧法应叫韩氏老夫人,我从小就常由姥姥带看,她把我精心呵护,老说我是五亩地里的一棵苗(四个姐姐一男孩儿),有什么好事好吃的都先给我享用,由此舅舅、舅妈更是把我娇宠得不像话!在姥姥家常与哥姐弟妹争这争那,非常有意思。
还记得要回我真正的老家白石村,那时是要过一条大河,名字就叫汾河!我家就在汾河畔,河水滚滚、芦苇荡荡、大雁阵阵、木船悠悠、梢公清闲、渡客稀散。记得每次回大姨或大伯家都是舅舅用脚踏车载上我一路颠簸来到汾河东岸等待木船摆渡过来,然后把我抱上船并托付给船公看好。那时的汾河河面非常宽大,河水湍急,梢公划起来很是费劲儿,船是顺着流向往对岸飘,坐在船上的人来回摆动颠簸,河中不时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漩涡,那时小不懂得害怕,一个劲儿俯下身子拿手滑水玩,梢公不停喊我。木船是一种看似又扁又宽又浅又短的小船,但船梆子却挺宽,似是专为坐人设计的。有时船上能放十几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妇女、有带农具的、有带家什的、有带脚踏车的,更有带牲口的,什么骡子、驴子、马都可以上,特好玩特有意思。夏天船快到岸时,浅水处是一片一片的芦苇,受惊吓的野鸭野鸟乱飞的特别好看,这在城里是根本见不到的。船到岸,但其实是搁浅停下,离陆地还有三四丈远,只见杜堡(音突夫)大姨家的大表哥秀生,早已挽起裤腿走进水中,几步来到船边把我拉起背上双肩。秀生哥长得高大英武,有一身好木工手艺,嫂嫂精干伶俐,叫灵儿,育有一儿叫阳阳,一女叫什么忘了。陆地上二表哥秀昌早已牵着干净的毛驴车等候很久了。“五儿!”一声轻轻而又亲切的呼唤让我感到十分温暖,“哥!”后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秀昌哥就把我抱上车,“嘚儿,驾!”毛驴车缓缓地走了起来。这是什么车?这就是现在的奔驰、宝马、凯迪拉克啊!秀昌哥人长得清瘦中等、文质彬彬、戴一个厚厚的眼镜,镜片极像啤酒瓶的底子,一圈一圈密密麻麻,他看东西很吃力,说话声音很低,待人老实诚恳,有过一次婚姻但很快就结束了,今年已是七十一岁的老人了,孤单了一辈子,好可怜!这次见到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眼有些湿润,因为我那时和哥哥在一个炕上住了好久,还记得汾河边的村子普遍潮湿,土房子和窑洞最易有虱子、跳蚤,为了不让我难受,哥哥几乎每天都把所有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大姨夫原本是个中医,据说医术还不错,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在西安挺有名,靠行医养家糊口。后被西北军杨虎成部队收为上校军医给军官们看看病,一辈子谨小慎微,寡言少语。“七·七”事变后怕动乱回到了老家,从此开始务农。文化大革命时,因当过国民党军官倒了大霉,吓得天天低头,日日弯腰不出家门。大姨和妈妈长得一般,个子也差不多,也是高度近视眼,常佝偻着背扶摸着墙走路,看东西凑得近的不能再近,家里西屋炕上有一架织布机,她老人家常常坐在煤油灯下、织机前一梭一梭地织着粗布,布有一尺半宽,农村人那时都穿这样的布衣服。我那时常常站在炕下呆呆地看着大姨织布的样子,非常好奇,有时趁她不在就偷偷上去瞎弄,结果弄坏了。大姨不骂我却骂秀昌哥哥或是阳阳侄儿,真逗!我大姨家紧邻着名画家董寿平家的大宅院,大姨夫早年在西安行医时也认识他,又是同村同乡,关系不错,但因董家也是大地主,平时根本不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白石村才是我真正的祖地。白石村位于洪洞县辛村乡,因上古时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方”留下一块白色的石头遗在这里而得名。爸爸就出生在这里一个普通的农民家里,那是一九二五年阴历四月十九的一天。他有五个兄弟,自己排行老五,小名就叫“五侯”,官名叫田怀宝(搞地下工作时姓石)。爸爸是一九三八年一月参加八路军的。那时八路军总部的随营学校就在我们村住,韦国清是校长兼政委住在我们家,爸爸是儿童团团长,韦政委喜欢我爸爸就让给他当了勤务兵。著名小说《谁是最可爱的人》的作者魏巍,那时就是随营学校四队学员,和爸爸认识而且关系很好,还有剧作家胡可也是那时认识的。一九七八年他们三十年多后在北戴河疗养邂逅,激动得每天一起散步聊天回忆当年的那些往事。还有著名的 《游击队之歌》是作者贺绿汀一九三七年十月在白石村温家大院创作完成的。这一支歌也是最先在随营学校教唱而后又随奔赴四面八方抗日战场的一个个学员们传遍全国的。一九三九年初部队要转移,因爸爸“打摆子”,就是得了虐疾病,怕传染又跟不上行军,就留在村子里治疗。直到三九年底才和洪洞地下党县委(又称“河西”县委)书记梁生林伯伯(原太原重型机械厂党委书记)在王志坚“猫儿姨”家接上头,随后加入了洪洞县独立大队,搞地方武装的抗日斗争。一九四零年加入共产党,战争期间先后当过班长、排长、副连长、指导员、副教导员、教导员等职务,打过大小几十次战斗,参加过 “临汾战役”、“运城战役”、“太原战役”,还负过伤。县大队后来改为洪赵支队,再后来又升格为洪洞独立团,一九四六年医院遵照太原军区命令,洪洞独立团与河东游击大队合并,改编为太岳军区警卫四团,一九四七年编入晋察冀豫野战军第八纵队,一九四九年编入解放军第六十军一八零师五三八团的序列。抗美援朝这支部队打得十分惨烈,也无比英勇。爸爸解放战争时当教导员的搭档营长胡景义伯伯(白石村人,入朝时任五三八团参谋长)一讲起在朝鲜的往事就激动不已。记得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有好几个爸爸的老战友都先后改、补了军龄及参加革命的时间,级别待遇都有所提高,他们敦促爸爸去找老首长韦国清(当时总政治部主任、军委常委、中央政治局委员)证明自己三八年参加革命的历史,爸爸却说:“咱村那时和我一起当兵的有百十来个孩子,解放后我回来一打听只剩下十几个了,比比他们还有什么可争的可要的!活着就是万幸!”爸爸这句话我一直默默记在心里。什么都不争,要争就给老一辈争一口气争个光!
白石村——是爸爸儿时生活、学习、劳动和参加革命打日本打老蒋建设新中国的人生起点,是诞生我们姐弟五人的“皇天后土”,是我们后代的“血脉之根”啊!
在白石村我见过大伯,在李村见过已过继给商家的三伯,我的几个堂哥堂姐也都见过,但那时交往少,记忆模糊。大伯个子较高,老实巴交,住着几口土窑洞,窑洞里很黑,后面还有个小洞是放菜和红薯的,院子里有几只山羊,我回去时大伯母常给我挤奶喝。大伯有八个儿女,真是操劳了一辈子。三伯和爸爸长得最像,受过苦。抗战时因爸爸是八路军,日本人来抓不着他,便把三伯抓去关大牢严刑拷打,结果把两腿打断,后来用门板抬回家,从此两腿都拐了,落下严重的残疾,一辈子也不能生育,要了个儿子叫商怀生,三姐小时候也过继给他老人家几年,那时的名字叫“娇兰”。唉,这些片片段段的依稀回忆就像是坐在车里窗边匆匆闪过的路影,既模糊又清晰!既新鲜又陈旧!
今天,终于回来了。带着妻子,载着后人的期待,一路过小店、过清徐、过平遥、过霍州,不到两小时便来到了洪洞高速出口。在车上妻子还唠叨,回老家也不早说,好多准备点东西,说走就走,真不江湖、真没谱儿!这么多年怎么这么不默契!哈哈!洒家就是这么个人!
路口等待的是事先联系好的根儿哥、生生、小生及外甥张长安(堂姐禺儿的儿子),见面寒暄商议先去白石村瞪眼儿哥哥家,我们这一辈儿直亲就剩下他一人了。来到哥哥家只见他红光满面,仪态堂堂,大眼圆脸,嗓音高亢,衣襟对开,大步迎上,“五弟,屋里走!”进屋见嫂子炕边萎着,一身的病态,我忙把带去的止痛药给了她,安慰嘱咐了一阵,随后问起情况。瞪眼儿哥一一道来。前几天清明他刚去过坟上,地址方位一清二楚。我听后很激动,建议马上去看看。
坐车上我在想,田家的墓地虽不可能是“夕阳残照,汉家陵寝”或是“高冢孤影,石俑列道”般宏大亦或是碑耸墓园有模有样的,但心里确是有过这样的幻想的。一行几辆车匆匆驶离白石村,不一会儿就拐弯到了一个名叫龙章村的地方,进村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前行五六十米停下车,面西一片高大杨树林下几块绿油油的的麦田里就是田家的祖坟,这里掩埋着咱田家的先人!咱的祖先!一眼望去这平坦的麦田,平整的土地,霎时间,我平静了下来。望着一片又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原来那虚幻的梦影被春天复出的生命抚平。这不就是片黄土地吗!我们是黄土变的,我们埋进黄土,我们变成黄土,我们靠黄土重生,我们靠黄土长大,我们靠黄土变老,我们又交还给黄土,黄土孕育出新的生命,一代一代绵绵不绝!还悲催、还悲悯、还悲痛、还悲戚吗?心是这样的平静!
在哥哥的指点下才知道此处向东丈量五十三步再向北十三步,不到三十来个平方的麦田下面就是我们的祖坟地。这里埋着爷爷、奶奶、大伯、三伯,本来还有二伯、四伯和“五妈”他(她)们的位置,“五妈”是瞪眼儿哥的叫法,那就是我大姐的亲妈!大姐的母亲名叫张和尚,小名叫什么兰,是河东营(音野)里村人和妈妈是一个村的表姐妹。只知道她老人家早年因病而逝,埋在哪里却一直不晓得。早就想把她老人家找到和爸爸妈妈葬在一起,一起团聚,一起歇息,一起让我们拜祭!这是我多年的夙愿,也是大姐和姐夫一直关切的大事,今天终于找到了。行前带了一点贡品和香品,摆上、焚香、鞠躬、脱帽、跪下、三叩,我无声地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绿油油的麦苗,看着一垄一垄的土棱,看着一排一排挺拔的杨树,眼泪汨汨渗出又窨回,想说什么但脑子一片空白,良久站起身子,才想起来,心说:“爸爸,儿代您回家看他们来啦!”,“大姐,弟弟代您来看大妈来啦!”“弟弟的承诺愿望就快实现啦!”
绕着平坦的坟地走了一圈后,我们又走回头路来到村子的西面。这里走下路基大约十五米有一块南北长二十米,东西宽五六米的下凹地,这儿也是田家的一处坟地,二伯、四伯、我的大妈,大姐的生母就埋在这里!我细细地询问着大妈埋葬的准确位置,待确定后心里十分高兴,想想大姐知道后肯定也会高兴的,这个过程今后可以看看录像。为什么两个坟地分开呢?瞪眼儿哥介绍说:原来,在土改时这两块田地是分给我们田家的自留地,所以田家人便把它当做来日咱自己的坟地来用,合作化时土地收回生产队,分给了别人。后又变迁,大片的田地又划归给另一个村,现在叫龙章村,地也成了人家村里的地。多少年来坟地几经平整早没了坟堆和碑迹,连块砖头都找不见了,尤其“五妈”他们埋葬的地方更变成了取烧土的用场,坟墓的踪迹全无。不过此时我想,找到了地点,比什么都要紧,其他也无所谓了。时辰不长都看完了,心里轻省了许多。上车去杜堡看看秀昌哥哥。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子,见了阔别几十年的他,特别亲切,看着他住上了新房真高兴,七十一的人了,还是老习惯,干净!……“走,一起回城里吃顿团圆饭!”邀约上堂哥和表哥坐上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城里。
舅妈等一大家子人都在酒店等着我们呢。席间大家围在舅妈身边有说有笑和乐融融,亲切无比。饭后我和妻子又去舅妈的新家“视察”了一番,看到舅妈身体心态那么好,我们非常高兴,有点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心里泛着温暖。记得在老家时舅妈对我特好特亲特偏宠,可能因为自然灾害时妈妈没奶给我吃的缘故,那时舅妈一喂生生奶,我就要吃,舅妈就马上放下他给我喂奶,要知道那时我已经八九岁了,还馋奶!有时晚上弟弟睡着了,我就爬进舅妈的被窝要奶吃,姥姥看着直笑,还不停地催着舅妈“多喂点,多喂点!”看看,我就享有着一份别人没有的特权。真的,谢谢我的舅妈了!和舅妈道别后,在根哥和弟弟们的陪同下乘车又奔向十几里外的姥姥与舅舅的墓地。上得高坡,站在一垄地坎前,两座小墓丘就在眼前,姥姥右舅舅左静静地长眠在这里。在墓前我默默地为他们二老祈祷,愿他们在天堂与爸爸、妈妈以及爷爷、奶奶、伯伯、姑姑、大姨、小姨们快快乐乐,并为我们祝福!唉!一天过去了,一个晚上没睡着。一上班立马就坐在电脑前想说说这一天的感受,打了几天字虽慢且乱但思如泉涌,念似昨日,情绪高涨着一气儿把它完成了,甚是欣慰!
附:
记下一些家族关系和关联人:爷爷名叫田金山,奶奶田氏,大伯田怀玉,大儿小名太娃官名田治国,二儿小名元元官名田治元,三儿小名咕儿官名田治国,四儿小名五汉给人了,五女小名奴儿官名田水英,六女小名禺儿官名田水仙,七儿小名瞪眼官名田家园,八女小名女女官名田某某;二伯田怀某,无后;三伯田怀珍,儿田怀生,女儿田娇兰;四伯田怀某,无后;五爸小名五侯官名田怀宝,妻,张和尚,野里村,大姐的生母;姨表哥杜秀生、杜秀昌;小姨小名叫“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