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树芳
大约是2013年的夏末秋初,那时,我正在写一点儿读马烽作品的体会,为找参考资料,就翻开周宗奇编著的马烽自传《栎树年轮》,本来是想找几个有关章节看看,没想到这书写得很朴实又很生动,对我们学习写作者很有启发和帮助,越看越想看。那天,正在看第三章“延安学艺”,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宗奇。我又惊又喜,忙问:“你在哪儿?”他说:“我在朔州,刚住下,第一个就给你打电话。”我问清他住处后,马上赶到他的住处,去看这位好几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老朋友,这是我们日常的称呼,内心里,我一直将他看作是我文学创作的老师,因为他不仅当过多年的省文学刊物的编辑,而且才情过人,作品多,质量高,出手极快,让我赞叹不已。
周宗奇在山西乃至全国都算是很有资历和实力的作家。他曾任山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担任过《山西文学》主编。更主要的是他的作品就像长河流水,源源不断地流向读者。而且这些作品往往都是长篇巨著,诸如受到不少名家和广大读者好评的《中国文字狱》,1993年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了第一部《清代文字狱》上、中、下三册,共80万字。2010年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最近这几年,我见到他的大作还有《大聱林鹏》《孔祥熙》《盬盐传》《范仲淹传》,我正在阅读的《栎树年轮》以及他和杨品合作主编的《马烽研究丛书》等,这些著作多数都在五六十万字,最少也在三十五六万字以上。每次拿到他的赠书,的的确确都是沉甸甸的。这个沉甸甸的含义,当然首先是说作品的质量,同时也是说这书本身的重量。所以,我说他的这些著作都是大作、巨著,这绝没有虚夸吹捧之意。不信,读者都可以拿起书来掂量一下,如能再阅读阅读,我想就会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我很快在一家宾馆与他见面。我们都很高兴,很激动。我问他咋没提前打个招呼?他说,这次来住的时间要长一些,由太原的一位朋友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在这里塌下心来写《范仲淹传》。早就听说,中国作家协会要集中精兵强将,创作出版《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传》大型丛书。毫无疑问,这对继承和发扬中华传统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周宗奇当然是这精兵强将中的一员,我说:“这太好了,我作为您的朋友和读者,大忙帮不上,有什么打杂落卯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他哈哈哈笑了,说:“你把话说到哪儿去了?”我也笑着说:“这绝对是真心话。”
我和宗奇,名正言顺是朋友,也是文友,在文学这块田地里,他是我理所当然的老师。
大家都知道,“文革”中将省文联早就砸烂了;“文革”后期,将马烽等几位老作家又调回省里工作,不敢叫文联,就叫省文艺工作室。不久,周宗奇调到这里工作。原来山西省的文学杂志《火花》,在全国的声望很高。但“文革”后不敢再叫《火花》,改名为《汾水》。周宗奇就在这个刊物任编辑、编辑部主任、副主编、主編等职务。就在这期间,我们相识、相交……慢慢地成为朋友。交往中,对周宗奇的为人以及脾气秉性等各方面的情况逐步有了一些了解。应该说,这是处人处事交际朋友的基础,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的友情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而且日益加深。
周宗奇是个有个性的人。其实,个性人人都有,我觉得这里所说宗奇的个性,含有胆大性直、不怕上不惧邪,敢说敢干的意思。省作协大院的人很多,内部的人和事,往往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出来。早听说过这么一件事:1958年,宗奇上中学的时候,学校要学生上山“大炼钢铁”,他回家去取衣服,发现母亲不在家,被当成“四类分子”发配到外地去服劳役了。周宗奇那时虽然才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但为这事却发了大火。他立刻跑到公社找到领导,大喊大叫,要求放他母亲回家。公社干部说不行,“四类分子”就得劳动改造。他说:“你们要不让我母亲回家,我就不能上山大炼钢铁,我看你们谁敢反对大炼钢铁!”这么一闹,公社干部还真软了,便放他母亲回了家。这件事,对我印象很深,先是听说,后又在一篇文章中看过。说起来,这并不算多大的事,而且已经过了老长时间,但我总也忘不了,一提到宗奇,脑海里总会想到这件往事。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大概有两方面的原因:一,那年我刚好20岁,正在农村下放劳动,黑夜白日地在山上大炼钢铁,对这一幕亲身经历的历史剧,印象极深,感受多多;二,由于种种原因,对“四类分子”这词儿,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敏感,听了宗奇将服劳役的母亲领回家的事儿,觉得特别舒爽畅快,在那样的年代那样的气候中,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能把他母亲从劳动改造中领回家来,实在是了不起的事。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处境,但我没有他这种勇敢,这大该就是性格的差异。民间百姓常说“抗上”这个词儿,宗奇那性格大概就含有“抗上”的表现。听说他调到省作协后,曾经也有过这样那样的“抗上”行为。“抗上”的对象,还包括马烽、西戎这样资历很深,威望很高的顶头上司,但最后领导都理解了他,也没影响他们的关系。知道了这些情况,我对周宗奇就在不知不觉中又增加了几分尊重,虽然我本人做不到这些,但他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却不断增加。几十年来,我们俩虽然都没直接提过这些事儿,可这些事在我心中一直存活着。也许,这是我们能处成朋友的一个不言而喻的基础,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宗奇心中怎么想,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我们的交往基础是纯洁的,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和个人企图在内。平日接触并不算多,无非是他出版了新书赠我一本,我有了拙作,自然也要赠他做纪念;时间长了,打个电话通通气,问候问候;或者有机会见了面,一块儿坐一坐,聊一聊……就这么简单,但互相都在心窝里装着对方,所以谁都忘不了谁。今日,他刚到朔州,第一个就给我打电话,我心里真的很高兴。
周宗奇是文学家、编辑家,开始他也是写小说的。“文革”后的《汾水》文学月刊第一次评奖是1979年,听编辑部的一位先生和我说,那时候评奖倒也简单,主要是看读者来信和投票。很巧,那次宗奇和我都有一个短篇获奖。发奖会和作代会是一起开的。会上,和文学界的朋友见面(当然宗奇也在内),谈的主要内容是文学创作的事儿。我感到主要的收获,是加深了对文学就是人学的认识:文学艺术要以情为重,文学的实质就是情学。作家对人对事,要感情充沛,多情善感,爱憎分明,不然是写不出感人作品的。我想,周宗奇理解这情字,肯定比我要深刻得多,所以他写出了那么多感人的好作品。其实,宗奇更感人的地方,是他把那个情字,融在了日常工作和生活之中,对那些不公正的应该反对的,如上所说,不管是对上对下对左对右,他都能亮明态度,毫不含糊地扶正祛邪。很明显,没有一种爱憎分明的激情,是不会有这样的态度和行为的。作家带着感情写出的作品,能让读者同作品一起喜怒哀乐,或跟着作品激奋、拼搏……作家带着真情实感交朋友,那个情字就会像清澈的潺潺流水一样,使双方的友谊更纯美更流长。我想,古人所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水源也许和这个情字是有缘吧。写作品讲细节,细节是作品的血肉和珍珠。这个情字,往往是在生活的细节中体现出来的。宗奇和我的交往中,就有一个细节让我久久难忘。
周宗奇那套80万字的三卷本《清代文字狱》是1993年11月出版的。我平时很少去省城,他到基层的机会也不多。1996年9月,我去省作协开会,我们俩在去宾馆的路上,他递给我一个塑料提兜,里边装的是那套《清代文字狱》,他边走边说:“这书赠得有点儿晚了,原谅呀!”我说:“这营生都有早有晚,我在基层,给朋友晚赠书的情况更多。还有的该赠想赠,但没有赠,种种原因吧。这些情况都能理解。”当时,在路上走着,也没拆开兜兜看,直到回家,才翻开书。不料,书中还夹着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字很小。文字不多,且朴实无华,情真意切。现将字条复抄如下:
黄兄:
拙书迟送为歉。我赠书又不留名字,也不知道给谁没给谁,请原谅。
采取焦虑自评量表评价患者护理前后的焦虑情况,其中包含20个条目,50~59分为轻度焦虑,60~69分为中度焦虑,69分以上为重度焦虑。并调查患者对护理的满意情况,分为满意和不满意。
拙著由于我未能亲自校对,致使错讹达1700多处,令人笑话,也请包涵了。
致礼!
周宗奇
一九九六年九月九日
我面对这个小小的字条,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心中先是温馨进而赞叹,后又慢慢感到歉疚不安。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该赠书的朋友,晚赠甚至没有赠。时间过去了,事情也就过去了,真的是记不清了。这张小字条让我想了很多。在交朋友和怎么交朋友,赠书和怎么赠书等问题上,无疑宗奇成了我心中的样板儿。
周宗奇这次到朔州来写书,我说自己应该做点儿“打杂落卯”的事,不是虚话假话,也不是玩笑话,要以真心真情的态度,在行动中落实。怎么落实呢?想来想去,考虑了这么几条:第一,周宗奇是作家,到朔州来是来写书的。这是很艰苦的劳动,所以既不能影响他工作,又得想法帮他适当放松。兑合适的机会去看望他,说说话,聊聊天儿,调节调节精神,是必要的。但不能去得太勤,以防干扰他、打搅他。第二,实践证明,那张纸条进一步说明,宗奇在工作和生活中爱交朋友,广交朋友,和朋友都是真情实意,互帮互学。这些,就连我们基层的作者,几乎也是人人皆知。这次来朔州帮他交几个朋友也许是应该的。从作家角度讲,这也是到基层深入生活的一点儿内容吧。第一个和我一起去看望宗奇的是业余作者史振海,他是当地煤运公司的宣传部长,已经出版过两本散文著作。在和他多年的相处相交中,感到其人品也挺好。第一次去小餐馆,就我们三人,要了点儿地方特色的便饭,但吃得挺热乎,聊得也挺热乎,三个人的关系自然也就热乎了。后来宗奇在这里交下的朋友,多是由振海引荐的。第三,有些著名作家到基层,身后往往会跟一群业余作者。一般说,这是好事,但有时也会有闲杂人员参合其中,给作家添麻烦。所以宗奇到朔州来,我没有多做宣传。因为他这次来是专门写作的,我作为宗奇在此地的一个朋友,肯定是要尽情尽责,但一切行径又要适度,不能给他添乱,影响他的写作。
周宗奇在朔州期间,我们就是这么过的。我感觉气氛还不错,隔三岔五,也就是十天半个月吧,我和振海(有时我夫人也去,在大同时,他们就相识),去他那里坐坐,聊聊——山南海北,天上地下;文学创作,社会传闻;家长里短,吃喝健身……聊的范围很广泛,也很随意:有时推心置腹,细言慢语;有时激情满怀,谈笑风生,反正是大家开心就好。记得有一次我们正聊着,又有一客人进屋,我在介绍我夫人时,说:“这是我‘家属’。”周宗奇立刻高声批评道:“老黄,你太不像话了!一点儿礼貌都不讲,人家是医生,是画家,是夫人,你怎么能说是‘家属’?”我说:“我称‘夫人’不习惯。”他说:“至少也得称‘老伴儿’吧?”接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就把矛头对准我,笑语连篇地进行了严肃而活泼的批评。自然,我得低头认错,连声说改、改,今后一定改。大家仰头大笑,甚是开心。打那以后,我还真的改掉了称“夫人”为“家属”这个不妥的称谓。
有一次,由振海和煤运公司已经退休的经理王茂福牵头,组织十几名朋友,去平鲁旅游,一路上,古今中外,男女轶事,当地故事,花边新闻,英雄传说,景点文化……你没说完,我又开口,红火热闹,笑声不断。几个人共同推出了当地一位女老板闯荡四方发财致富的故事。大家都说一定要推荐给周老师,让他们相认相识,说不定这女老板会成了哪本书的主角。还有人高喊,说不定会成了周老师的朋友呀,车内一片欢笑声。周宗奇也笑哈哈地和大家对喊,我一定要认识这个人,你们可得给我介绍呀,不能光说不做。大家在无拘无束的笑声中都打内心感到愉悦、轻松和振奋……第二次去旅游,不知怎么又提起了这事,有人问宗奇:周老师,你见女老板了吗?宗奇说,他们光说不做,到现在也没人给我介绍呀!大家说,今天一定要落实呀!这次得明确:王总(王茂福)要具体负责呀!于是,又是一片笑声……
我们先后出游过两次,都是去平鲁。第一次是10月21日,由王茂福带领,看了李林烈士陵园、区博物馆、鞍架山奇树、北固山(此处又叫凤凰城),还转弯抹角到了与内蒙交界的二道梁长城,看了山西省和内蒙自治区交界的碑石。这一天跑的路很远,爬的山不少,听的故事也挺多。虽然有的山我并没有爬上去,但还是觉得有些累。按说,宗奇那时也已是古稀之年,可他身体棒,精神好,一点也没有疲倦之意。而且说说笑笑,问这问那,不时还和大家一起讲古论今,插些典故,始终给大家的是一种轻松之感和精神力量。我想这也许和他的学识与性格有关。虽然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但这次相处,明显地又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增添了新的敬佩。第二次是11月10日,到平鲁专程游览了新修建的乌龙洞。在这两次出游平鲁过程中,同行的新老朋友有:王茂福、史振海、刘文虎、王俊、范和平、焦维斌等,这些朋友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喜欢书,爱看书,还常常在一起谈论书,说些书中的故事,谈些读书的体会。宗奇的身份,来朔州的目的,大家都了解。虽然都不轻易单独去打扰,但借这些出游的机会,人们都无甚顾忌地谈论文化,交流思想,从而加深了认识,增进了情谊。人们似乎都有些亲切、欣慰、舒爽和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两次出游,给大家印象最深的是北固山和乌龙洞。
听朋友介绍说,很早很早以前,北固山曾经也是一片寺庙密布亭台楼阁香烟缭绕的圣地,但随着时间的变迁,特别是连年战火的摧毁,到刚解放的时候,呈现在人们眼前的已经是断壁残垣碎石满地,一片狼藉。现在看,真是旧貌换新颜呀!我们的车子是在一片宽阔平坦的广场停下来的,举目看去,正面是随山坡而直通山顶的台阶,整齐而开阔。上有两处宏伟鲜亮的庙宇殿堂,周围彩旗飘飘,白云朵朵。这美丽的风光,怡人的气候,让人在这里一站就心旷神怡。一起来的朋友都相跟着爬上去了,周宗奇走在当中,精神抖擞,步履矫键,看上去和年轻人没有两样。我真为他高兴为他祝福。我相信他在这里写出的作品,一定会很成功,很叫好。大概和年龄有关,我没有勇气爬那高高的台阶,只好孤独地站在寥寂的广场,仰望着爬向高层台阶的朋友们那愈来愈小的身影……
史载,乌龙洞始建于明朝初期。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几经天灾人祸,特别是1944年日寇为修筑他们的据点,完全摧毁了具有五六百年历史的塞外名刹。
风雨过后是彩虹,重新修复后的乌龙洞,新祠规模宏大,设计合理;正殿配房,布局严整,开阔靓丽;游人不断,香烟袅袅,似在高山丛中熠熠闪光,好一派兴旺向上的景象。
我们这两次出游都秋日高照,秋风怡人,韵味深沉,触目兴怀,回味无穷。周宗奇始终精神饱满 兴致盎然,看景点很认真,听介绍很细心,还不时谈笑风生地插话,昂头弯腰地拍照……我没有问过他的感受,但我相信他没有白跑。
周宗奇在朔州住的时间是短暂的,在这段儿友好的相处中,我的感觉是舒适的愉快的。而且,从他身上又看到了不少新的闪光点,学到了文学、社会、历史乃至生活与保键等方面的不少知识。我想,这次相处中的新老朋友都会用心守护这珍爱,留住这美好,将短暂变为永久……
宗奇的感触和想法,我们没有谈过。后来我在网上看过他写的一篇短文,正好回答了这个问题,也正好作为这篇散记的结尾,其文如下:
朔州那些朋友
(2014-03-09 10:20:22)
前天上午在咸阳机场候机,忽有飘鸿,百味涌上心头,遂胡诌几句曰:“又在旅途,总在旅途,人生就是一旅途;今也孤独,昨也孤独,算来到死真孤独。”
这种消极的心态,在朔州百日少有出露,想了想原因,是那里有一帮新老朋友在。我借早年矿友刘建中先生的光,得以在朔州地面觅得一处清静空间,顺利完成了《范仲淹传》的写作,30万言,没觉怎么疲劳。从前每完成一部长东西,不病一场,也得掉膘损肉,身心两败。这一回照照镜子,里边那个家伙还油光水滑的像个“官富二代”哈。
这就全凭了朔州朋友。
那里的老朋友,原先只有一个黄树芳先生,我们都是煤矿出身的写手,论交情几十年了。这老兄慈眉善目,老佛爷似的,敦厚仁义得天高地阔。由于他的缘故,又依次结识了史振海、王茂福、赵保家、王治邦、王与甘、范和平、王俊、王宝国……可惜没个女的。这些新朋友年龄有别,职业各异,性格不同,最相同的一点是,都爱看书。你说都到什么年代了,钱都把人忽悠得七死八活了,可这些人还在求书、读书、爱书,对来他们这里写书的我大加关爱,一种文人惺惺相惜的关爱,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文人之爱,似乎早就相识,只是多时未见罢了,忽又重逢,快乐得雀跃屁颠。这里是尉迟敬德的故乡,此公的历史形象就叫“豪爽忠义勇”,敢情是这一方北土的造化?我这一批朔州新老朋友都带点尉迟恭的劲头儿。
百日之合,总有一离。临分别还真有点依依不舍。这种情绪在我已是长久不见,浮华世界浮华之交浮华之别已是常态,君子古风谁去求?前脚离开上一个人生旅店,后脚就把它踩死在遗忘之中了。
先是,黄树芳、周秀芝夫妇为我饯行,设宴于昆仑饭店;犹觉不尽意,由王茂福牵头,再设宴于万通源,临别欢聚。文人下馆子,自己买单,不怕有人拍小照去汇报,只顾自个儿痛快哈。
黄树芳夫人周秀芝,是个医生,退休后自学成才当了画家,特地为我作画题赠,而且裱好装框送上门来,我感动得没话说。这一对夫妇的为人,于此可见一斑。
难忘朔州。再去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