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的问世,极大地助力了刑事侦查工作。然而,对于模糊影像的研判与具有法律效力的认定,则又成为一项世界性的难题,许多国家都在试图解决这个难题。
在国家“十二五”科技攻关项目中,这个难题被公安部立了专项攻关课题。
国家科技攻关项目的攻关人,以此为切入口,运用多领域科学知识,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终于研制出一种神器,只需几秒钟的时间,便可搞定。至2017年年底,经过几十上百次的实践验证,准确率达百分之百,在国内外引起广泛关注,为国际刑事侦查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页。
这个攻关人叫兰玉文,1947年出生,辽宁开原市人,辽宁省铁岭市公安局213研究所原所长。这项技术,是他年届古稀之时,获得的又一重大成果。
兰玉文是国际著名的颅骨身源鉴定专家,他主持的科研项目曾填补国内空白,超过英、德等国,居颅像重合技术的国际领先地位。他与世界著名的颅面鉴定专家德国的理查德·海尔默博士共同创办了国际颅面鉴定协会,他本人任该协会的副主席,并在中国主持召开了国际颅面鉴定学术研讨会。他的研究成果和他所创立的颅像重合的基础理论和检验方法,被列为中国刑警学院的专业教材,他还被聘为该院的客座教授。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兰玉文带领213研究所,先后研究成功了世界上首台应用微机进行颅骨身源鉴定的专用仪器。之后,又先后完成了“中国汉族成年女性颅像重合法的研究”“TLGA-2型”“TLGA-3型”等“TLGA-213颅像重合鉴定系统”,使中国在颅像研究方面短短十年之内赶上和超过了世界先进水平,解决了颅像重合男女性别差等国际难题,是世界法医人类学领域的一个重大突破。
1999年9月,我国第一部全面研究与论述颅像重合法的专著《颅像重合法的研究与应用》出版。兰玉文为此先后获得国家发明二等奖、科技进步三等奖、国际发明“尤里卡”金奖、美国匹兹堡国际发明博览会金奖。他是公安部首批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公安部先后两次授予他一等功。
辽宁省开原县某乡复员军人李玉,已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这天,老娘找到儿媳妇问儿子到哪里去了,儿媳说:“你儿子想要出门找个工作干,我不让他去,同他吵了起来。他一赌气就走了,拦也拦不住。”老娘一听,心里就想:这孩子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理的人哪,便“唉”了一声,说:“这孩子,犯糊涂了,走了也不跟娘吱一声,多让人挂念。”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老娘果然接到了儿子从黑龙江省某地寄来的一封信,告诉老娘说在那里的煤矿当上了电工,挺好的,不用挂念他,过几天就寄钱回去。又过了一些日子,果然老娘接到了儿子寄来的50元钱。老娘接到钱,心里虽然高兴,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找人按照儿子信上的地址,给儿子写了一封信。
一个多月过去了,不见儿子的回信,老娘就又去了一封信。可是,不但不见儿子的回信,两封信还被邮电局贴上“查无此人”的小纸条儿给退了回来。
望着被退回来的信,一种不祥的念头出现了:儿子肯定是出了事了。过去,她曾听风言风语说儿媳妇跟村里的马文“有事儿”,可也一直没有抓住。她猜测,儿子是不是被儿媳妇和马文给害了?
从那以后,她便颠着一双小脚,四处奔波,到县里、省里的有关部门反映说儿子被人害死了,要政府给她作主。可是,光凭怀疑,拿不出证据,无法立案,公安部门只能记录在案待查。
一晃8年过去了。
一次,马文因为赌博被逮捕。根据警方的调查,发现马文还有杀害李玉的一些疑点,便对马文进行审讯。可是,几次审讯下来,马文都不承认杀人的事。将信上的文字进行法检,也不是马文写的。
警察找到已经嫁到外地的李玉的媳妇进行询问,最后,她承认了8年前同马文合谋杀害李玉的事实。但是,李玉媳妇说,尸体全是马文一手处理的,她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有了李玉媳妇的供认,可马文还是矢口否认杀人的犯罪事实,使破案工作一时无法进行下去。
一天,警察在一农民家中进行调查的时候,得到一条信息:就在李玉失踪的那几天,他家拉来的准备砌猪圈的石头,晚间不知道让谁给偷了。他家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发现踪影。他们也感到奇怪:那石头又不能藏着掖着,怎么就连一点影子都不见了呢?“难道还能扔到井里吗?”
这一下提醒了警察,“难道李玉的尸体被扔到井里了?”
在村民的帮助下,真的就在附近的一眼井里,找到了那家丢的石头,而在石头下面,真的找出了一堆尸骨。
经过法医鉴定,那男尸的身高同李玉相同。可是,马文倒反问警察:“你们怎么就认准那尸骨就是李玉的呢?”
当时,在全国,还没有鉴定尸骨身源的技术。
怎么办?难道还让这个积案再积下去?那怎能对得起那白发苍苍的老母,怎能对得起全县的父老兄弟?
局长将这一在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交给了当时搞刑事摄影的兰玉文和法医才东升。
此前,一本日本法医书上的一张照片,曾经引起才东升的注意:那是一张颅骨与人像叠印在一起的照片。有关文字介绍说,是一个用“重复印像法”鉴定颅骨身源的案例。但是究竟怎样鉴定,书中没有交代。才东升不大懂摄影,便赶紧找兰玉文。
“重复印像?重复……印像……”在部队和公安局从事多年摄影工作的兰玉文,思考一番之后,对才东升说:“重复印像,很可能就是两张照相的负片的影像重合。咱们试试。”
于是,就从这个“咱们试试”开始,那个瞪着两个大黑窟窿,龇着长牙的骷髅,陪伴他俩度过了100多个日日夜夜的100余次试验。
终于在一次试验之后,那个白森森的颅骨“复活”了。再给他戴上一顶军帽,便俨然李玉那张照片底版洗出来的另一张照片。
当已经死了8年的李玉的“照片”突然出现在马文的面前时,马文不由得“啊”的一声,冷汗一下子从头上冒了出来:“他不是……已经……死……8年了,你……你们是……是从哪儿……弄……弄来的?”
于是,他不得不供出了杀害李玉的全部经过。
直到马文被执行枪决的前一天,嘴里还在喃喃地叨念着:“死人咋能活了呢?”
兰玉文晓得,公安人员在侦破各类案件中,最怕遇到多年的白骨案、杀人毁容案和杀人碎尸案。破这类案件,首先必须查清被害人的身源,只有身源找到了,才能找出加害人的线索。但是,在认定死者尸源上,往往要花费很大的力量。有的案件即使调查出了嫌疑人,但因缺乏证据,使案件久侦不破。有的案件因调查失踪人的线索太多,以致侦查工作无从下手。
兰玉文决心在这方面下功夫搞研究。
1984年,他主持创立了中国第一个、也是唯一的颅像重合专业研究所213研究所。
颅像重合技术最早可追溯到1935年,是由英国人格拉耶斯塔和布拉苏在侦破英格兰发生的一起称为“拉格斯通”的人命案中,获得了初步成功的。可是,此后近半个世纪时间里,虽然苏联、日本、德国等国家都有许多学者对这项技术进行了专门的研究,但一直也没有一个国家公开宣称通过颅像重合法就可以对尸骨身源作出结论性的判断。甚至连一直被认为是世界最权威的国际著名颅像重合专家,如德国基尔大学法医研究室主任理查德·海尔默,也对颅像重合研究中的一些“哥德巴赫猜想”,不能作出正确的题解。
研究所面临的困难很多,其中最大的困难,一是国内可供借鉴的资料没有,国外可借鉴的资料很少。二是从事颅像研究需要光学、美学、电子学、机械学和人体解剖学等方面的专业知识。
他同医大毕业的同事才东升一起,查阅了他们尽可能找到的国外几十年来发表的研究资料,结合实践,在充满荆棘坎坷的路上,披肝沥胆,呕心沥血,奋力前行。
在213研究所的资料库里,存放着一册册厚厚实实的案卷,那里,记录着三十几年来他们进行的数千件身源鉴定的档案资料。每一件档案资料里,都有一个为死人昭雪为活人洗冤的精彩故事……
南方某大城市一无线电厂工人李某,趁妻子回娘家之机,将一个温州妇女骗至家中,实施强奸之后,又把温州妇女杀死。此事被李的妻子发现之后,报了案。
公安局抓获李之后,又在李家住的平房顶上搜到了一个塑料编织袋,里边装着两条人腿。经过辨认,却是两个女人的腿。因为,那两条腿都是左腿。
经过反复较量,李不得不交代了另外两起杀人碎尸的罪行。
那是两个月前,李结识了在某卫生学校读书的女学生王和陈。一天,李约王和陈到外边去玩。中午,李把两人带到家中。吃完饭之后,李借口把陈支走,然后同王发生了两性关系。王向李要钱,李不给,两人争吵起来。李一气之下把王掐死,然后把尸体藏在了床下。后来陈来找王时,发现了王的尸体,李又同陈厮打起来。又把陈强奸后杀死。
当晚,李趁妻子不在家,用锯和菜刀将王和陈碎尸,然后分别装在一口缸、一个塑料桶和一个坛子内。剩两条腿装不下,便装到一个塑料编织袋中。李把缸、塑料桶和坛子分别埋在了院子内的菜地里。一切处理完之后,回来一看,装两条腿的塑料袋子还在屋子里,他把塑料袋子扔到了房顶上。
在李的指认下,公安人员挖出了3个装王和陈的头骨和其他尸块的容器。尸块已经高度腐烂,加上尸块混装,连被害人的家属也认不出哪个是王哪个是陈。
李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且已经找到了作案工具和被害人的尸骨。在办案人员看来,证据确凿,毫无疑义,身源鉴定也只是个履行手续的问题。可是,在案件移交检察院时,检察院提出,必须重新提供证据确定死者身源。于是,公安人员带着王和陈的头骨和两人的照片,来到了213研究所,做颅像重合鉴定。
在鉴定室,兰玉文将被鉴定的颅骨和照片安放在仪器上,然后计算机开始按照指令进行工作。
在某市公安局送检人员看来,这是一起板上钉钉没有疑义的案子,因此,在计算机进行鉴定的时候,一边等待鉴定结果,一边轻松地同兰玉文交谈。
可是,当他们从兰玉文手中接过鉴定书一看,顿时愣住了,甚至有些大惊失色!
原来,那鉴定书上打着这样的一行字:
该颅骨与被检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虽然他们相信鉴定仪出错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们还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过去,兰玉文在为来自全国各地的案件鉴定中,虽然也有颅骨与被检照片不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可那大多都是尚没有结论或者有争论、有疑义的案件。如今这个有确凿证据的案件来进行鉴定的,还是极少数。
兰玉文看到这个结果,也感到有些惊奇。他接过那张小小的鉴定书,目光似乎盯在那一行让人不能接受的5号楷体小字上,而脑海里的软件正在高速运转:问题可能出在哪里?虽然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目前世界上还是独一无二的仪器,可是,还是走到了仪器前,重新鉴定了一次。
鉴定结果出来了,当然是一样的。这,当然也是在场人意料之中的。兰玉文没有离开座椅,接着对另一个颅骨进行鉴定,结果还是那行讨厌的5号楷体小字:
该颅骨与被检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两个颅骨全被否定,就意味这个案件被全盘否定,这,对公安人员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并不重要,而那确凿的证据和犯罪分子的供认不讳是无法解释的。
前来送检的公安人员立即将鉴定结果电告家里。正在等待鉴定结果的某市警方,正在为案件移交检察机关做准备。得到大出意料之外的颅像重合鉴定结果后,也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不容置疑的结论。他们又重新提审了李,李再三保证没有错。
警察又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进行了分析,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信息反馈回213研究所后,虽然此案的定与否跟兰玉文都毫无关系,但兰玉文还是寝食难安: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夜,已经很深了。公安局大楼里,除了指挥中心办公室的灯光外,一切都在夜幕中安然入睡。兰玉文还没有回家,他不甘心给前来送检的远方同行们一个简单的答案就打发他们回家。
他站在那两个浅黄色的面目狰狞的颅骨面前,沉思片断,一手一个,轻轻地将两个颅骨托起。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信息:会不会由于当时罪犯紧张慌乱,将埋藏王和陈的地点记错了?或者由于时间过去较长,罪犯记不清,把颅骨搞颠倒了?
他兴奋起来,立即打开仪器,将那两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颅骨,颠倒过来进行鉴定。
他虽然在这个键盘前,不知道为多少个颅像进行过鉴定,可是,这次,他却感到有些特殊,心跳似乎也有些加快了。最后,那跳动的数字和文字,演变成一行5号楷体文字,打印在一张小纸条上,出现在他的眼前:
该颅骨与照片是同一个人。
果然不出所料!
兰玉文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又对另一个颅骨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是一样的!
兰玉文立即操起电话,告诉可能梦中还在寻找答案的两个送检的同行。不消一刻钟的工夫,两个同行来到了鉴定室,看到了那两张小纸条,立即同兰玉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起台湾黑帮在大陆制造的最大的杀人骗保案。
1999年10月30日上午8时许,深圳市公安局南山分局沙河派出所接报:在该所的管辖区华侨城指挥部西南侧草坪上发现一具被焚烧的尸体。经过警方的现场勘查,死者30岁左右,离头部不远处有一条刻有“李明”的K金脚链。经过法医检查,死者系被人用钝器打击头部后,用汽油焚烧至死。10时左右,警方接到一个叫李丽的女人报案称,她与其弟李明4天前由台湾高雄经过澳门到深圳旅游,其弟前一天晚上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
经过李丽对死者的衣、裤、鞋和脚链的辨认,那被焚烧的尸体系其弟李明。李丽称,她和其弟来深圳前,在台湾的10家保险公司投了1亿新台币的保险。因此提出给予赔保。专案组也曾对此案提出疑问,可是,经过大量的调查,没有取得什么否定的证据。
为了确切认定被害人是李明,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其颅骨进行颅像重合鉴定。
于是,那个被烧得焦黑的颅骨连同李明护照上的照片,一同被送到了213研究所。
还是那个鉴定室。不同的是,那台曾给南方某大城市两个姑娘申冤的仪器,已被更完备、更先进的新型仪器所代替。
一切准备就绪,兰玉文打开计算机开关,进入鉴定程序。计算机屏幕上,颅骨同照片上的人像,从轮廓的边缘到五官的各部位,在一点点地重合。
“真的是他。”站在一边的送检人说。
“别着急,等等,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兰玉文继续敲击着键盘。
兰玉文对自己肩负的重任是清楚的。无论办案和送检人员的心理如何,都不能丝毫左右他的信念。他说,每一个鉴定,都左右着案件的侦查方向和法律的判决,甚至另一颗人头落地的后果。当时,世界上一些国家检测准确率要求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即可认定。而兰玉文对颅像重合鉴定的要求,则不允许有丝毫的误差,准确率必须达到百分之百。
又过了十几分钟,电脑上显示出重合点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送检人员已经站起来准备向兰玉文表示谢意。
兰玉文说:“别急。”
就在送检人员刚刚放下准备与兰玉文握手相谢的手的时候,鉴定仪器却打印出这样一行字样:
该颅骨与被检照片不是同一个人。
“啊。”送检人惊讶了。
“是的。这两个人的相似点之高,是惊人的,也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遇到的。如果使用目前国外规定的标准,就很可能判为同一个人。而使用我们自己的规定指标,由于有‘两处不重合之点’,因此被否定了。”
这一最具权威的鉴定结果,使案件的侦查级别大大提高。公安局立即对案件重新进行分析研究,最后,终于抓到了真正的凶手,破获了一起由台湾黑社会操纵制造的移花接木特大骗保杀人案。
2007年8月的一天,某市公安局两名刑警送来一个颅骨请求鉴定。
这是一起极为罕见的疑难案件鉴定。送检的被害人颅骨,被强硫酸与硝酸合成的“王水”浸泡后严重腐蚀,破损残缺,很难进行鉴定。此前曾送过国内几家刑事技术鉴定部门,都没有作出死者身源肯定性的结论。犯罪嫌疑人正是利用这一点,拒不认罪。
事情是这样的:该市一小区一8楼住户,已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人,从屋里飘出一股恶臭的味道,还发现不少蛆从屋里爬出。警察接到报案后,发现在屋内一个水缸里,倒放着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女尸。
此房是出租房。房主称,租房者是外地来本市打工的一对大学毕业生夫妻,男的姓李。经深入调查,侦查员得知,李带着妻子来这里租房不久,两人便失踪了。于是李便成为嫌犯。经过缜密侦查,最后将李在广州抓获。
抓到了李,按说案件应该真相大白了。然而,李却拒不认罪,而且还编造了种种谎言,进行狡辩。同时,还气焰嚣张地以极为尖刻的语言,嘲讽挖苦侦查员,让侦查员气愤之极。
如果不拿出死者就是李妻的身源证据,就不能让这个犯罪分子得到法律的严惩。侦查员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案件弄个水落石出,让罪犯受到法律的严惩。
侦查员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了213研究所。
高智商的凶手知晓警方有颅像重合的刑侦技术手段,所以他把妻子杀害后用“王水”将妻子的颅骨烧毁。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兰玉文的颅像重合技术系统中,还有一项“三维颅面鉴定程序”。兰玉文和研究人员按照这一程序对被严重损坏的颅骨进行了认真的修复后,将李妻生前的5张照片输入计算机,在360度内的任意角度,进行重合比对。
最后,计算机打出了一个这样的鉴定结论:
该被检颅骨与被检人是同一个人。
高智商者终于在高科技面前显露出狰狞面目,不得不承认因为怀疑妻子有外遇而残酷杀害妻子又企图销尸灭迹的犯罪事实。
几十年来,国际上对颅像重合的研究,德国的基尔大学法医研究所主任海尔默先生,是世界公认的权威。特别是他成功地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直接和间接杀害近40万人的德国纳粹分子约瑟夫·门格尔的尸源鉴定,更是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但是,资料表明,国际上,一些诸如对颅骨拍摄角度的确定、如何确保同被检人照片拍摄角度的一致性、颅像重合的依据指标、确保鉴定100%准确率的摄像距离等问题,包括海尔默先生,都没有解决。
面对这些国际公认的“哥德巴赫猜想”,兰玉文不畏权威的观点和“结论”,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都一一攻克。而这一切,在兰玉文的德国之行中,让海尔默着实大吃一惊。
为了学习国际上的优秀成果,兰玉文来到了德国基尔大学的海尔默法医研究所。满头银发的海尔默,已从事颅像研究30余年,正在带13名研究生。海尔默博士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介绍给中国客人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毫无保留的样子——他确信自己的研究水平,在世界上居于不可超越的地位。
兰玉文一边用心听着翻译的转述,一边仔细地观察海尔默亲手操作的颅像重合演示。兰玉文发现,海尔默确定颅像重合的依据指标只有14个,而他们已达到了36个。而对颅像角度的调整,海尔默则完全是依靠手动来完成的,而他们已完全实现了计算机管理。兰玉文心里立刻明白:那几个“哥德巴赫猜想”,在这里完全没有得到解决。比如,按照海尔默依据的14个指标,那个台湾黑帮在大陆制造的最大骗保案,就会让作案者阴谋得逞。
然而,兰玉文还是客气地提出:“请问博士先生,颅像摄影角度人为地转动,必然有他的随意性,怎能保证它与人的照片拍摄角度准确一致?”
“这个嘛,”海尔默博士遗憾地耸了耸肩,以权威的口气说,“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兰玉文又提出了被检颅骨的摄影距离这个多少年来国际上一直在争论而没有解决的问题。海尔默说:“这个问题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著名的颅像重合专家格林纳先生在1957年的一次报告中,特别强调了摄影距离在颅像重合研究中的重要意义,但是他一直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我就是格林纳的学生。他提出的摄影距离问题,不但他没能解决,我们也没能解决,我只能搞个假定值。现在,许多国家都在使用这个假定值。”
海尔默演示完毕,便同兰玉文开始交谈。
当海尔默得知兰玉文已经解决这一切关键的问题时,他那有些凹陷的棕色的眼睛,立刻显现出惊讶的神色!
海尔默以难以抑制的的激动心情,立即拨通了家中的电话,告诉也是颅像重合研究专家的夫人:“中国的颅像重合专家已经解决了一系列难题,我们特别有相互交流的必要。”于是,海尔默执意请中国朋友到家中吃饭。
在这次会见中,经海尔默建议,与兰玉文共同发起成立了国际颅像重合研究协会,海尔默任会长,兰玉文任副会长,并召开了第一届会议。第二年9月,海尔默来到中国,参观了213研究所后,十分感慨地说:“建立专门的颅像重合研究机构,中国在世界上是第一个,又在几年的时间里,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攻克了国际上几十年来也未解决的重大难题,打破了世界各国在这一领域研究几十年徘徊不前的局面,取得重大突破性进展,引起举世的瞩目,很了不起呀!”
1990年10月,兰玉文飞抵澳大利亚,参与并主持了第二届世界颅像重合研究学术研讨会,向各国专家交流了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213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
1992年9月,兰玉文受国际颅像重合研究协会的委托,在中国沈阳市主持了第三届世界颅像重合研究学术会议。会上,213研究所又公布了新的研究成果——印鉴鉴别仪。这种适用于银行、保险业的票据检验和边防海关的护照、身份证的印鉴鉴别仪器,填补了中国印鉴检验技术的空白,产品批量生产之后,同颅像重合鉴定仪一样,畅销欧美等国际市场。
几十年来,兰玉文一直致力于世界颅像重合领域的研究工作,年近古稀之时又攻下了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国家“十二五”科技攻关项目——模糊影像的研判,为我国乃至世界刑事侦查史留下了可圈可点的光辉业绩。然而,许多人并不知道,科学家,只是兰玉文的半个身份。他的另一半身份,是作家,而且“作龄”已有30多年。1979年,他出版了第一部长篇侦探小说《一封没写完的信》。1982年,他的第二部侦探小说《一枚菊瓣铁钉》出版后,在当地报纸上连载,引起了热烈的反响,被市政府授予“文艺振兴”特等奖。接着,他又出版了《替身之谜》和十三场话剧剧本,由市话剧团演出。此后,他又创作了两部电视连续剧。
科学家与艺术家的创造,都要求有一种共同的素质——丰富的想象力。而兰玉文的作品,内容从来没有脱离他从事的科研事业,文艺创作启发了他的科研思路,而科研实践又丰富了他的文艺创作。正是这样的因缘,才成就了兰玉文这个“警界工匠”不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