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及现实性文献综述

郑先勇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外资逐渐成为促进东道国相关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但是外资也对东道国的产业安全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进而引起了研究者对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及现实性问题的关注，但目前仍有一定的分歧。

一、不认同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及现实性相关文献综述

由于部分研究者不认同外资企业与民族企业或内资企业的区别，因此也不认同利用外资条件下东道国产业安全问题存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如无国籍跨国公司理论的创始人G·W·鲍尔（1970）认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国民待遇原则在越来越多国家实施的趋势下，应该从 “世界国家”及“天下大同”的角度来看待不同国家和地区间的文化融合和经济关系。程恩富（1998）同样认为：民族产业是一个陈旧、落伍和难以区分的概念，不符合当前流行的“全球企业”、“全球产业”的说法，现代产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只有全球产业而没有民族产业。丁冬红（1996）认为外资企业通过参股或合资逐渐成为 “国内企业”的组成部分，不应再以品牌、产地、资本比例划分产业的民族属性，民族产业的概念也已经失去时代，因此产业安全问题也就失去研究意义。王志乐（2006）指出一个半世纪以来中国的经济安全处于程度最高的时期，目前还不存在某个行业被外资企业完全地垄断。并且从所有制来看，外资企业和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一样，都是中国企业的一部分， “外资企业”不等于“外国企业”，外资企业在中国的经营行为只能算是国内不同所有制企业间的竞争和并购等，不应夸大国家经济安全和产业安全问题。

二、基本认同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及现实性相关文献综述

（一）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相关研究

首先，该派研究者都认同民族产业的概念，并从民族产业或类似概念的角度认识产业安全问题的意义。如程秀生（1996）指出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民族产业的表现形式发生了变迁，需要不断更新传统的民族产业概念，但包含在产业权益中的民族权益并未转变，所以民族产业的概念仍有存在的意义，进而产业安全问题也不可忽视。也有学者用“内资产业”（傅华、傅宁，2007；刘卫，2007）、“国内产业”（季崇威，1996）、“国民产业”（赵世宏，1998）、“国内工业”（于新东，1999）或“本国产业”（张新民、黄晓蓓、郑建明，2012）来对“民族产业”的概念进行替换，但是仍然承认民族国家利益下的东道国产业的安全发展问题。张立（2002）指出“经济全球化的悖论”表明民族国家仍然是全球化进程中不可缺少的因素，一国出现产业安全问题的根本原因就是民族国家的现实存在。纪宝成（2006）认为当前产业安全已成为世界各个民族国家共同面临的问题。在经济全球化的冲击下，许多国家不但失去了正常的产业生态和链条，而且还失去了重大产业与核心技术的控制权，所以必须重视外资相关的产业安全问题。

其次，该派研究者还分析了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可能性的理论基础和依据。毕冶、郭树华、杨伟（2011），曹秋菊（2011）等利用国际投资相关理论，认为垄断优势理论、边际产业扩张理论、内部化理论、产品生命周期理论等都可找到产业安全的理论依据，为了保持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地位，跨国公司不可能向外转移其所拥有的产业优势，反而会利用其在技术和市场等方面的所具备的垄断优势以及东道国市场的不完善来排斥当地企业，从而获取超额利润。

（二）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现实性问题实证研究

在承认利用外资条件下东道国产业安全问题的基础上，很多研究者结合具体行业实证分析了外资行为对民族产业安全的现实性危害。

（1）在外资的行业垄断行为对产业安全危害方面：如屈本礼（2004）研究认为，中国的13家大型医药行业中仅有一家是由中方控股。在集成电路生产行业，前8家企业中有5家被外商控股。另外据2006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研究资料，外资已经并取得了中国21个主要产业的资产控制权，仅剩下7个主要产业保持了独立的发展地位。李春杰、魏秀分（2016）认为外资对乳业市场的垄断影响了乳业产业的竞争力。（2）在外资并购对产业安全危害方面：李德水（2006）表示要谨慎对待垄断性外资并购，要坚决制止对中国市场进行垄断的“恶意”并购行为或企图。梅育新（2006）指出，对外资并购的争论实质上是对改革开放以来外资企业享受超国民待遇的反弹，国家都有权利与义务保护产业安全。何玉成、张倩和杨光（2011），郭永清、庄础宁（2016）认为事实上外资并购在各个农业产业链环节已经展开，并威胁到了农业产业的安全。马司伲（2017）通过实证分析发现，2008到2015年期间我国商贸流通业的产业安全状况逐年递减。Samir Amin（2003）、 Mike Davis（2004）、Slums（2004），及Byeong-Seon Yoon（2006）都认为发达国家农业跨国公司的跨国并购导致了发展中国家的普遍性农业产业安全危机。（3）外资投入的地区偏差引起的产业布局安全方面：魏后凯（2002）认为在1985-1999年间东西部地区之间GDP增长率的差异，约有90%原因是外商投资的差异。国外研究方面，Tiia Vissak、Tonu Roolan（2005）认为爱沙尼亚80%的外资流向了首都塔林市及附近地区，导致了其两元结构的经济发展态势。（4）外资引起的产业政策安全方面：王洛林、江小娟（1997）指出外资利用和宏观经济政策的不够协调甚至对东道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制定构成倒逼机制。Christopher J.Robertson和Andrew Watson（2004）认为外资的大量流入，可能会伴随着腐败和商业贿赂的增加，进而干扰外资政策的制定和执行。Jiang Yong（2007）研究了外国利益集团对东道国外资政策的影响，认为如果东道国还没有很好地发展起来相关产业的利益集团，就会面临着国外已经较成熟发展的利益集团的不均衡竞争。

三、主张辩证看待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及现实性问题相关文献综述

还有一部分的研究者认为要辩证地和动态地看待产业安全问题。成思危（2006）指出产业安全本身不是个别企业的安全，而应是一个宏观问题，应从整个国家产业的角度来认识产业安全问题，既不能过度地夸大又不能忽视产业安全问题，要正确处理开放、发展和产业安全间的辨证关系。王忠明（2006）认为中国企业应有安全意识，但也不用过于敏感化与政治化，只要并购的企业双方履行商业规则，就是被认可的商业行为。李孟（2007）指出在开放经济条件下，根据国际分工与比较优势原则，世界上的任何国家都很难在所有产业占据优势，所以没必要保证每一个产业都安全，首要是保证支柱产业的安全和产业群的宏观层次安全。张律律（2011）认为产业安全问题只能是动态的，在开发经济条件下完全不受外部经济因素影响的产业安全是不存在的，解决产业安全问题的根本途径在于不断扩大的对外开放，而外资又是对外开放的优质载体，并认为当前中国的外资经济在整体上并不对产业安全构成现实威胁。

四、研究述评

总之，不认同外资产业安全的研究核心观点在于不认同外资企业与民族企业的区别，反而认为在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外资企业是东道国国内企业的一部分，或者认为跨国公司是无国籍性的、民族特性不明显，因而认为外资在东道国的垄断或并购是正常的市场行为，也就没有外资条件下东道国产业安全问题存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以上观点容易陷入绝对的公平竞争和自由贸易的误区，忽视了外资企业与东道国的利益博弈和跨国公司的逐利本性，也就从根本上否定了外资利用条件下产业安全问题的研究意义。

认同外资产业安全的研究无论是从民族产业、内资产业、国内产业或国民产业的角度出发，都承认民族国家的特有利益，进而认同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和重视其现实性，不足是容易限于对外资条件下产业安全问题认识的扩大化和绝对化，容易忽视外资对东道国产业安全的提升在一定条件下具有促进作用。

主张辩证看待产业安全的研究认识到了外资条件下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动态性和复杂性，因为产业安全的诱因除了外资，还包括了东道国市场机制、民族企业竞争力和外资政策效率等多重综合因素，另外产业安全概念的外延和内涵还不很统一，所以没有笼统地或绝对化地认同外资条件下东道国产业安全的可能性以及现实性，对开放经济条件下的外资合理利用持有乐观态度。

五、研究启示

（一）要辩证地和针对性地看待利用外资下的东道国产业安全问题

尽管在外资条件下产业安全的可能性和现实性问题上难免分歧，但是还是应辨证地看待以上问题。一方面，不能用公平竞争、自由贸易和自由投资的理念否认产业安全。只要民族和国家利益的存在，外资趋利性行为和东道国的经济利益博弈就难免，就不能否认以民族产业安全为代表的国家产业安全问题的可能性。另一方面，维护产业安全不能一味要求短期内一国的全部产业都安全，应该集中精力关键产业和支柱的安全。

（二）不断提高外资利用政策和监管体制的效率

外资影响东道国产业安全的现实性取决于外资作用的正效应还是负效应，而以上两个效应除了与外资的行为和趋利性动机有关，还受到东道国外资利用政策的有效性和东道国的经济基础和市场机制完善程度的影响。要采取针对性的政策，利用外资导向政策、内外资公平的市场运行机制、外资并购监管政策及系列配套政策促进外资对东道国产业安全的正效应，减少其负效应。

（三）积极促进民族产业竞争力的发展

维护产业安全也不等于一味地保护，外资产业安全问题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是东道国民族产业竞争力的高低问题，故要积极培育民族产业的自主创新能力、鼓励民族产业建立大企业集团并进行海外投资，加大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从提升自身产业竞争力角度维护好产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