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杨,崔云亮
腹部闭合伤伴发肠管损伤诊断困难,延迟性肠坏死临床表现无特异性,更易被漏诊误诊。笔者于2018年3月诊治腹部闭合伤延迟性肠坏死1例,现报告如下。
患者,男,49 岁,体重 70 kg,BMI 24 kg/m2。 被“货车碾压左侧躯体2 h”于2018年3月14日收住笔者所在医院骨创科。入院前腹部CT未见异常(图1A)。入院诊断:多发伤,创伤性休克,左肺挫裂伤并左侧血气胸,左侧多发肋骨骨折,左髂骨翼骨折,左侧骶髂关节、耻骨联合分离;左下肢碾压伤并骨筋膜室综合征,左胫骨远端开放骨折并左踝关节脱位。入院后行“骨盆外固定术、左下肢复位外固定术并左下肢骨筋膜减压术”。 术后于3月15日7点转入重症医学科。入科查体:体温37.8℃,心率110次/min,呼吸16次/min(机械通气,SPONT模式,PSV 10 cmH2O+PEEP 7 cmH2O,氧浓度 40%),血压100/60 mmHg (1 mmHg=0.133 kPa), 持续镇痛镇静,RASS评分:-1,左下肺呼吸音低,腹平软,无压痛,肠鸣音减弱。白细胞计数9.05×109/L,中性粒百分比 84.9%,血红蛋白 72 g/L,血小板 74×109/L,纤维蛋白原 1.2 g/L,PCT 24 ng/ml,肌酐 105 μmol/L,白蛋白13 g/L,肌酸激酶48 000 U/L,肌红蛋白38 492 μg/L;pH 7.432, 二氧化碳分压 35.3 mmHg,氧分压102.8 mmHg,氧和指数 257,乳酸4.3 mmol/L。 APACHEⅡ评分:9分,NRS2002评分:1分。
行液体复苏、连续肾脏替代疗法(CRRT)、碱化尿液、抗感染治疗。术后10 h撤离呼吸机、拔除气管插管。复查乳酸2.1 mmol/L。给予肠内营养:百普素500 ml(62.5 g),20 ml/h 胃管注入。 入院第 3 天患者腹胀,肛门无排气,腹部触韧,右下腹压痛,无反跳痛,叩诊鼓音,肠鸣音消失。停肠内营养,复查腹部CT(图1B):部分肠管肠壁变薄,升结肠肠壁下积气征象,呈串珠样改变。
次日院内病例讨论,建议:考虑患者升结肠黏膜撕裂,因暂无腹膜炎体征,保守治疗。入院第5天启动肠外营养。入院第6天腹胀减轻,排气1~2次/d。入院第12天患者肠鸣音亢进,血红蛋白由96 g/L降至68 g/L,大便潜血试验阳性。复查腹部CT(图1C):升结肠肠壁下积气,肠腔内高密度影,提示肠道出血,再次组织院内病例讨论,建议:禁食水,患者目前仍无腹膜炎体征,继续保守治疗。此后患者出现持续炎症反应-免疫抑制-分解代谢综合征(PICS),BMI最低至 17.3 kg/m2,呈弛张热型,每日体温37.5~39℃,窦性心动过速,心率 110~130次/min,呼吸25~30次/min,CRP持续升高,最高至199 mg/L(参考值 0~8 mg/L),持续低蛋白血症。入院第19天复查腹部CT(图1D):升结肠后壁局部中断,相应部位后方见局限性液体密度,考虑肠穿孔。请普外会诊后,行剖腹探查,术中见:回肠中段坏死破裂,与邻近肠管粘连成团;升结肠对系膜缘管壁全程缺血坏死并破裂,与髂窝区、侧腹壁致密粘连,形成包裹,大网膜亦呈挫伤炎性变,与腹壁粘连并下移包裹坏死肠管。术中诊断:小肠破裂;升结肠破裂;局限性腹膜炎。行“部分小肠切除术、升结肠切除术、小肠造口术”。术后第2天撤离呼吸机,拔除气管插管,术后第3天启动肠内营养,百普素500 ml(62.5 g)/d,20 ml/h胃管注入,术后第 5天经口进流食,患者体温、心率、呼吸逐渐降至正常,术后第10天转出ICU。
图 1 患者腹部CT影像
该患者受伤当时腹部症状、体征、腹部CT均无阳性表现,患者在第3天、第12天分别出现麻痹性肠梗阻及下消化道出血症状,两次院内病例讨论,均建议保守治疗。期间患者出现持续炎症反应-免疫抑制-分解代谢综合征(PICS)。最后经手术证实部分小肠、升结肠坏死。该患者属于腹部外伤延迟性肠坏死。推测其发生机制可能与外伤后肠系膜血肿或血栓逐步形成有关[1]。
笔者回顾该患者诊疗过程,有三点体会:(1)腹部闭合伤伴有严重胸部和肢体损伤,且腹部体征不明显,易被其他损伤所掩盖,首次腹部CT未见异常,这是腹部闭合伤不易诊断的原因。(2)患者入院第3天出现麻痹性肠梗阻症状后,腹部CT提示升结肠肠壁下积气,但因患者无腹膜炎体征,仅考虑为单纯升结肠黏膜撕裂伤,未给予手术探查。患者左侧腹壁受压,而右侧升结肠撕裂,当时分析原因为左侧腹壁受压,乙状结肠、降结肠内气体在压力驱动下逆行至升结肠,遇回盲部生理性狭窄后,气压在升结肠内骤然升高,升结肠瞬时急剧扩张,黏膜撕裂。肠壁下积气征较少被关注,表现为坏死肠管内装满积液,仅在肠壁下可见单个或多个高张力、圆形小气泡,多个气泡同时出现时常呈串珠排列在肠壁下方。龙晚生等[2]对30例经手术病理确诊为肠缺血坏死的CT检查资料进行分析得出结论,肠壁内或肠壁积气征是肠缺血坏死的间接征象,在其研究课题组中肠坏死该征象的发生率高达93%。该患者最终的手术病理亦证实升结肠坏死。因此对于腹部闭合伤后,出现持续腹胀、腹痛、消化道出血、肠壁下积气征时,应适当放宽手术探查指征。不能简单地将腹痛、腹胀归结为腹部外伤后的正常表现,有时持续的腹胀往往是延迟性肠坏死发生的征兆。(3)应进一步完善可明确诊断的检查措施,力求诊断明确。保守治疗期间,患者表现为“持续炎症反应-免疫抑制-分解代谢综合征(PICS)”,积极查明感染病灶,控制感染是核心治疗原则[3]。当感染病灶不明确时,应进一步检查,明确诊断。之后笔者复习相关文献,肠管增强CT扫描及腹腔镜检查对肠管坏死有确诊意义。肠管缺血坏死时,增强扫描造影剂不能到达病变肠管,病变肠管在动脉期和静脉期均不强化或轻度强化,与周围明显强化的正常肠管形成鲜明对比。近年文献报道凭该征象诊断肠缺血坏死的正确率近100%[4,5]。腹腔镜能直接窥视而明确受伤部位和严重程度,并且能再镜下进行手术操作,扩大了闭合性腹部伤得非手术治疗范围,减少阴性探查率[6]。
总结该病例,腹部闭合伤延迟性肠坏死临床表现无特异性,早期诊断困难,易被漏诊误诊,病死率高。血流动力学稳定,肠鸣音以及排气排便均不能作为保守治疗的依据。对于腹部闭合伤后,感染持续存在,诊断不明确的患者应努力完善相关检查。肠管增强CT扫描、腹腔镜探查对于临床症状不典型、常规检查无法确诊肠管坏死的患者可提供有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