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启树
在叙述这件事之前,首先我得对这个同学说声对不起,我想叙说的这件事,再没有比用他的名字做标题恰当的了,所以我用了他的名字做这篇文章的标题,并且后面的行文也用了他的真名。也许,当其他的老师看到这个同学的时候,会想到我和他的这一场交道,相互交往之时也许就会更好一些吧,这也是我所寄望的。
那是高二年级第二次月考的时候,我和徐老师在理科一个考场监考。例行的,我要巡视一下,看各位同学的桌面上是否有不该带入的东西。先看到有一个同学带的有夹带,我便提醒其他同学把不该放在桌面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我来到一个男生面前时,感到他的一沓草稿纸有些不同,就拿起来检查,发现他的草稿纸每两张之间就夹的有复写纸。这是不正常的,我也把它收了起来。顺便看了他的名字,叫封顺,我一下子便记住了。
之所以能迅速记住他的名字,是因为我一看到这个名字,便想起了金庸小说《飞狐外传》中的一個人,易吉。
记住了他的名字,又有了他前面的可疑之举,这场考试,我的目光也多在他身上打了几个来回。也许,他也有感觉,知道我在注意他。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发现他的举动有些特别,举手像是给后面的同学扔了个东西。我来到他附近,没看到后面的同学有什么异常,大概是把东西藏了起来。我想,要是传递答案,封顺的草稿纸一定不完整。于是我伸手翻看他的试卷。很诧异地,他竟不让我看,说他正在考试,让我不要打扰他。在我强烈责令他接受检查的情况下,他仍然不肯,我们的声音一下都提高了。其他同学都看着我们,徐老师也赶了过来。现在的孩子大多是独生子女,性格上有些欠缺,作为长者,作为他们的老师,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从阅历上看,这个时候和他们较真,我都是输。而且,考试还在继续,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到整个考场的秩序。我迅速冷静下来,决定换个方式解决。
考试快要结束,我把他的试卷收了起来,让他马上离开考室,并在考试结束后找我。回过身来,我把撕扯掉的一小块草稿纸丢到垃圾桶里,把他的试卷和夹有复写纸的草稿纸叠好放在讲桌上,做好标注。回过头来,我发现这个封顺并没有按我说的先离开考室,而且还气鼓气胀的样子,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有些懊悔。我把他的试卷和草稿纸装进我的衣袋,并且从垃圾桶里找出我扔掉的从他手中撕扯下来的那小块草稿纸,装进了我的口袋。
到考试结束的时候,我正忙着催交试卷,他却来到我身边。我以为他是向我承认他的错误,他却要求我把试卷和草稿纸还给他,并且还站的离我非常近,几乎是贴身而立了。现在的学生,有这许多连起码的常识都没有,不知道这一般的礼仪(我以前也经常遇到);要不,就真是想要来硬的了,因为他找我也只是在向我要我所掌握的他的一些材料。我叫他站在一旁,等我收完试卷再说。他仍是气鼓气胀,但就只有一句话,要我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收罢试卷,我让他跟我到办公室。他紧跟着我,仍然是贴的很近。说实话,他跟在我后面这么近,加上他开始一连串那样的行为,我也真怕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能是不时地回头,装作看看他是否跟上来的样子,并让他好好认识问题,否则取消他下一场考试的资格。
他跟着我来到我的办公室前,我还没开口,他却仍是要我还他的卷子。这个时候,我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他应该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不善于与人交往,一定有些自我封闭——就像我一开始对他的名字的表象上的理解一样,有些“封”。封得久了,不免就孤,进而至癖,不相人与。回忆他今天与我交往的一幕幕情况,都可能与这种性格有关。
这时,他的班主任刚好经过,向我了解事况。我让班主任问这个学生,我自己进了办公室,让自己进一步冷静下来,戴好自己神圣的花冠,想着怎么引导封顺。
班主任让封顺在办公室外思考,进办公室内向我了解情况。我向他作了介绍,并询问封顺的特点与个性。果然,他是一个性格很内向的孩子,学习成绩不错,但平时基本上不和别人交流,所以显得很孤单。
我把他叫进办公室,先指出他的错误。他对我指出的问题都接受了。然后我说,这次和你打这个交道,总感觉你对我的顶撞有些不可想象。自己错了还不能对教师有个好态度,是不是平常也很少和人交谈沟通?一股牛犟筋的样子,弄得你不愉快我也不愉快。他承认了我的判断,还是很少的话,抵住我的面站着。我让他退后一步站立并告诉他为什么,然后我说:这件事我得对你进行处罚。你把后几场考试考毕后给我写一篇文章,名字就叫《我的个性与我的未来》,下周来后就交给我。我不要检讨,也不要空话,要结合你自己的实际,好好的想想你的未来。他答应了,我让他去参加下一场考试。
下个周他把他写的作文给我送了来,有一些触动,但还是不算深刻。我又和他谈了一会儿,让他以后多学着和别人加强沟通,多把自己融入社会。然后让他去上课。至此,我和他的这一场事算是一个基本的结束。
回顾这件事的处理过程,我觉得前面做的还是可以的,只是到了后来,却有了不妥。不妥之一,我不能“大度”地让他用一篇文章和与我的几次交谈代替他应该得到的处罚。任何一个人,他犯了错误,就得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他在考场犯了错违了纪,就应该受到考试纪律的处理,该得到什么处分就要得到什么处分。作为老师,我应该让他明白这一点,这样对他以后的路会更好。不妥之二,不管后来有没有时间(其实时间肯定是会有的),我都应该再找封顺同学谈谈,再了解一下他的发展情况,对他而言,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不代他课的老师还在关心他,也会更有利于他的改变。
由这件事,我还在想,我们正在面对无数个“封顺”,他们将来也许都会很“顺”,但他们也都正处在成长的关键时期,不管是在这一方面,还是那一方面,肯定会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封。我们当老师的,其责任正在于为他们“开封”。
再次向封顺同学致歉,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另外一个代名可以说好这件事了。祝你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