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馆藏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的技术与艺术特征研究

2018-10-19 01:39
艺术设计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军旗经纬丝绸

苏 淼 赵 丰

瑞典陆军博物馆(the Swedish Army Museum)藏有300多面使用中国丝绸制作的俄国军旗,这些军旗是瑞典在迎战俄国的数次战争中的战利品,其中大部分为在大北方战争(1700~1721)早期的战役中所缴获。经过系统研究可以断定:这批用来制作军旗的织物为17世纪的中国丝绸,其年代至迟不晚于1700年。这些用于制作俄国军旗的中国丝绸均为轻薄型的单层织物,有平素有提花,且所用提花织物多为暗花织物。织物纹样题材丰富,艺术特征鲜明,呈现出中国明末清初时期丝织纹样的特点。

一、中国丝绸制俄国军旗概述

大北方战争是俄国沙皇彼得一世发动的为了夺取波罗的海出海口而与瑞典展开的战争,波及波罗的海沿岸的所有国家。在旷日持久的大北方战争中,发生了无数场战役。根据瑞典档案中早期的清单记载,瑞典在大北方战争中的旗帜战利品的总数量包含427面大的和606面小的步兵旗,22面重骑兵旗和63面骑兵旗,还有大量的用于骑兵队的狭长的三角旗或燕尾旗。这其中就包括现存瑞典陆军博物馆的300多面用中国丝绸制成的俄国军旗。这300多面的俄国军旗是瑞典军队在大北方战争早期的几场战役,如1700~1703年间的纳尔瓦、库尔兰、萨拉登等战役中所缴获的俄军战利品。

这300多面俄国军旗是由一片片的各色中国丝绸按照主题图案的形状裁剪缝制而成,我们称之为“拼绣”。在拼绣完成的丝绸底布的正反两面均施有同样的绘画,绘制出军旗的主题图案。当光线照射在军旗织物上时,因为入射角度的不同,不同缎子的纹样显现出不同的效果;又由于选用的中国丝绸均为正反同纹的织物,加之正反同样的绘画主题,使军旗在挥舞飘扬时两面看上去完全一致,完美利用了中国提花丝织品的艺术与技术特色。

这批俄国军旗的主题图案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种传统样式,一种新样式。传统样式,旗帜上绘有大量东正教宗教人物,这种传统样式的军旗制作于1699年前,是彼得一世登基前直到他登基后但未进行军事改革前制作的。如图1为一面缴获于1703年萨拉登战役中的步兵团旗,这面旗帜上的标记说明其制作于1694年。此面旗帜在用中国丝绸拼绣的底布上绘制了救世主、圣母圣子、天使、圣徒等大大小小139个宗教形象,可谓为移动的祭坛画。新样式的军旗制作于1699年后,旗帜上绘有代表俄国国家形象的纹章,并体现出西欧流行的旗帜风格。新样式军旗的制作,是彼得大帝实施军事改革的一部分。瑞典陆军博物馆藏品中的大部分俄国军旗属于这一类型。新样式的俄国步兵团旗为各种形式的头带王冠的双头鹰,有的双头鹰胸部绘有沙皇彼得一世骑在马上的圆形勋章。新样式的俄国步兵连队旗则是采用交叉的棕榈叶包围中心图形的构图形式。中心图形经常是被金色的锁链环绕着的天国之剑,锁链下悬挂着圣安德鲁勋章。如图2为一面瑞典军队于1700年11月纳尔瓦战役中缴获的新样式的俄国步兵连队旗。新样式的俄国军旗是俄国的国家符号、西方的军旗风格与东方材料(中国丝绸)的完美结合体。

二、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品种及工艺特点

制作这些彼得一世军队军旗的中国丝绸,从品种上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占大多数的单层提花缎织物,一类是平纹地暗花织物,还有一类是平纹素织物。尺寸较大的旗帜和大部分华丽的、绘有绘画的旗帜均用前两类织物制成,一些简单的旗帜用平纹素织物制成。

1、俄国军旗所用单层提花缎织物

俄国军旗所用单层提花缎织物,通过经面和纬面缎纹的对比呈现出双面同效应的纹样。这其中的大部分单层提花缎织物是经纬同色的暗花缎。暗花缎,是以正反缎纹组织互为花地的经纬同色的单层提花织物。暗花缎出现于宋元之际,目前所见最早的暗花缎实物是江苏无锡钱裕墓出土的五枚暗花缎①。17世纪中国流行的暗花缎组织为正反五枚缎纹。经观察,这批俄国军旗上的暗花缎均为五枚暗花缎,符合这时期中国暗花缎织物的组织特征。五枚暗花缎从明代一直流行至清代前期,直到康熙时期八枚暗花缎才渐渐多见。

军旗所用暗花缎的经线较细且柔软,纬线较粗且坚硬。通过显微镜观察到有些纬线留有脱胶不完全的痕迹,这也解释了为何有些暗花缎的纹样花部与地部的色调差别较大,显得纹样更为清晰。未完全脱胶的纬纱固色不佳,从而使原本应该色调完全一致的经纬面,形成了同色的纬面色彩效果比经面的色彩效果更为柔和的情况,呈现出经纬面色彩纯度上的对比。

图1:传统样式的俄国军旗

图2:新样式的俄国军旗

图3:军旗用经纬异色缎

图4:闪缎面料切片显微照1:400

还有一部分单层提花缎织物使用了经纬异色的工艺,这种经纬异色的缎织物以正反五枚缎组织互为花地。当经纬色彩对比较为强烈时可称为闪缎,这在明清时期极为流行。通常闪缎的经线加捻,丝线较细,纬纱不加捻,蓬松较粗。这样覆盖在纬线上的经组织点遮盖面积较小,可形成良好的闪色效果。俄国军旗所用的经纬异色的缎织物,根据经线的排列情况,又可分为使用单色经线的经纬异色缎与使用多色经线的经纬异色缎两类不同的情况。第一类,如图3所示的经纬异色缎织物即使用单色经线和单色纬线交织,经线为黄色,纬线为绿色,呈现黄闪绿的表面效果。这类经纬异色的缎织物经线较细较软,显微镜观察可见完全脱胶,而纬线则较粗较硬,未完全脱胶(图4)。第二类,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多色经线按照一定的规则进行排列,然后与单色纬线交织。如有的织物使用黄色、蓝色两种色彩的纱线与蓝色的纬纱交织。通过对俄国军旗上的多色经线的经纬异色缎织物的观察,发现这种效果的织物在排列经线时有时是有序的,有时是无序较为随意的,织物呈现出迷离变幻的色彩效果。

图5:织物纤维显微照1:400

图6:军旗所用平纹绢

图7:对波式骨架

图8:对波式纹样

从品种上看,俄国军旗所用的单层提花缎织物面料应生产于明代后期至清代初期这段时间②。明清时期织造这种正反五枚缎的提花丝织物需要使用大花楼织机。筘穿入数为五穿入,织造时一般采用反织法,花部由束综完全提起,再由伏综压下间丝点。统计俄国军旗所用的单层提花缎织物,基本上有三种门幅的宽度,分别为52厘米、60厘米和70厘米左右,经过分析发现,这三种门幅的织物恰好具有不同的纹样艺术特征。

2、俄国军旗所用平纹地暗花织物

这批俄国军旗中使用的平纹地暗花织物的组织结构是在平纹地上通过经浮长显花来表现图案。图案由密集排列的点构成,图案循环仅为1厘米左右,门幅均为70厘米。这种平纹地上浮长显花的丝织物,汉代之前既有出现,在汉代归为绮类,唐宋时称之为绫。平纹地暗花织物,除了此种在平纹地上经浮长或纬浮长显花的外,还有平纹地上斜纹显花、平纹地上缎纹显花、隔梭平纹隔梭花等组织结构。

这种平纹地暗花织物在织造技术上相对原始且简单,一般不使用织造大循环暗花缎图案那样的复杂织机来完成。俄国军旗所用的平纹地经浮长显花织物图案小且简单,只需使用小型多片综织机即可织造,当然使用多综多蹑机也可织就。通过对该批军旗上的小提花织物样本的微观观察,发现该种平纹地上浮长显花的面料纤维为未经脱胶的生丝,显微镜下可见其完整的对称三角形,并包有丝胶(图5)。由此可见,俄国军旗中的几种不同色彩的平纹地暗花织物应为生织匹染的,这也与此类产品传统的生产方式相一致。

3、俄国军旗所用平纹素织物

俄国军旗所用平纹素织物,均为1/1组织的平纹结构,经纬纱线粗细相差不大,经纬密度较高,是较为柔软的绢。平纹绢的面料主要应用于俄国军旗上的零星部位,如大部分新式样的俄国步兵连队旗上的圣安德鲁勋章的圆形面料。在裁剪成直径约30厘米的圆形平纹绢的正、反两面均用黑色颜料绘以安德鲁勋章图案,如图6所示。

三、俄国军旗上的中国丝织纹样艺术

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的丝织纹样艺术,以单层提花缎织物为代表,其丝织纹样主要分为两个大类。其从纹样的构成骨架到纹样的造型风格都有不同的特点。

1、纹样的构成特点

第一类为缠枝式构图纹样,具有明显的明代风格。纹样骨架为连续不断的规则曲线状枝条,环绕大型的莲花、宝相花等造型的花朵。这一类织物的门幅均在70厘米左右,布局上大部分为对称式缠枝,形成对波式骨架(图7),花头以镜像形式排列。如图8,缠枝莲花纹样由缠枝藤蔓构成对波骨架,骨架内填充大莲花纹样。相邻的两行莲花花头垂直镜像排列,二二错排。缠枝枝条上长出火焰型叶片和卷须,此为这一组纹样的典型特征。缠枝式构图纹样中少部分为不对称的缠枝,形成波线式骨架(图9)。如图10中的缠枝莲花纹的缠枝藤蔓形成波线式四方连续骨架,每列藤蔓缀有造型一致的莲花。缠枝式纹样的中国丝织品,在那些14世纪就被进口到欧洲的中国丝绸上有很多。这种对称的和不对称的缠枝式构图在当时给欧洲人带去了灵感,影响了欧洲丝绸纹样的新风格。

第二类为折枝散点式构图纹样(图11)。布局为零散的花枝,经常是两朵大花间隔交替排列,周围饰有几种小花。俄国军旗面料上散点式的纹样为不同种类的植物以折枝式的造型出现,最常见的是牡丹和菊花,还有梅花、兰花以及石榴、桃子、佛手等。在植物折枝纹样的间隙,穿插有如意头、锭、磬、犀角等杂宝纹样(图12)。在欧洲,这种折枝散点式的丝绸纹样被描述为洛可可风格,主要流行于18世纪。18世纪通过东印度公司从中国出口至欧洲的丝绸面料也以此类风格为典型。

第二类折枝散点式构图纹样的单层提花缎织物门幅在60厘米左右,在一个门幅内一般为三花循环,每个花回约20厘米宽。经向的循环根据纹样设计的不同有着自由的变化。而第一类缠枝式构图织物纹样的经纬循环都比较一致。

2、纹样的造型艺术特点

瑞典藏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纹样题材丰富,装饰风格多姿多彩。在造型手法上,自然主义与装饰主义兼收并蓄。在艺术风格上,既有中国传统的纹样风格,也有西方趣味的仿制纹样,体现了17世纪中国丝织纹样的时代特点。

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上的自然主义纹样,题材上以花卉等植物为主,有的辅以松鼠、蝴蝶等动物昆虫纹样。折枝散点式构图的纹样,其主要的折枝纹样大多以自然主义的花枝出现,造型较为写实,如图12。自然主义造型最具代表性的一例为梅花纹暗花缎,如图13所示,此面军旗面料上的梅花纹由连贯的梅枝构成之字形连续结构,枝干上有四种梅花折枝的组合,每种组合由大小不一、造型不同的梅花和花苞组成,描绘极其精美逼真。

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上的装饰主义纹样,主要为延续明代传统的装饰风格的花卉装饰手法,题材上主要为莲花与宝相花,这在缠枝式构图的纹样中有较多使用。如图8、10所示面料之纹样,不论是宝相花还是莲花,花头均为对称式造型,叶片为涡卷形,明式装饰风格浓郁。

装饰造型与自然造型的巧妙结合也是17世纪中国丝织纹样的独具魅力之处。风格完全不同的元素,明式传统装饰风格的花卉与自然主义的花枝同时出现,如传统的莲花及涡卷形枝叶有机地与自然主义造型的小花枝相连(图14)。在缠枝式构图的纹样中,严格遵循了明代风格的设计特点,但这其中有部分纹样出现了属于自然主义审美体系的元素,如有写实的叶子打破明式风格的统一性或者装饰造型的莲花被写实的牡丹所代替,如图15写实的牡丹花与装饰性的莲花造型的组合。图16中典型的明式波线式缠枝作为骨架,但花与叶均换成了自然主义的造型,传统的花卉被写实的牡丹所取代,典型的涡旋形枝条和卷曲藤蔓被改为飘动的叶子。矛盾又有趣,体现了两种审美体系的转承与共融。

图9:波线式骨架

图10:波线式纹样

图11:散点式构图

图12:折枝散点式纹样

团龙团凤这种极具中国特色的丝织纹样在军旗面料中也有出现,但使用极少,如成喜相逢式的团凤图案,周围散布着杂宝纹样。17、18世纪通过东印度公司的代理进口到欧洲的中国丝绸中这种类型也是极少的,很可能由于当时的商人认为它们不太符合欧洲人的审美趣味。直到18世纪末欧洲进口的中国丝绸上出现的此类纹样也是多在暗花缎和纱罗这类花纹较为隐约的织物上。

图13:梅花纹暗花缎

图14:折枝花卉纹缎

图15:莲花牡丹纹缎

图16:缠枝牡丹纹缎

俄国军旗上的17世纪中国丝织纹样中最有趣的应数迎合西方趣味而进行的仿制设计作品。这类纹样是对欧洲纹样的模仿,或者说是用中国的设计语言对欧洲纹样的再诠释。有的纹样模仿意大利面料,如将石榴图案以意大利15世纪早期文艺复兴的方式进行设计。一面俄国骑兵旗上所用的暗花缎(图17),纹样设计上明显是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织物上的装饰图案随意选出,然后进行排列。有些找不到直接的原型,但似乎那网格状的带子和中间的花朵来自于16世纪晚期的意大利锦缎和天鹅绒上的纹样。这类织物,门幅为52厘米左右。这一类专门仿制外国纹样而织造的面料,可能是为了出口之用,迎合西方人的审美趣味。

四、俄国军旗所用中国丝绸的来源分析

瑞典纺织史学家安格尼斯·盖杰(Agnes Geijer)曾经根据瑞典早期的战利品清单推测了缴获的俄国军旗所用的中国缎织物的数量至少为12700米。今天在俄罗斯历史博物馆、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博物馆、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中也收藏有与瑞典藏品相似的俄国军旗。同时期的俄国军旗在土耳其、乌克兰、爱沙尼亚等战争发生地也应有所保存。此外还有大批无法估量的用于服饰、装饰等用途的中国丝绸。如此大量的中国丝绸,是如何到达俄国的呢?

除了家庭作坊和粗糙的麻纺织以外,17世纪的俄国没有规模的纺织业。俄国宫廷和贵族对高级面料的需求是通过从波斯和印度进口的。中国的丝绸就是这些高级面料中的重要部分。16世纪末17世纪初,俄国人通过蒙古产生了与中国的间接联系,就得到了不少来自中国的丝绸物品。17世纪初,在托博尔斯克市场上充斥着大宗中国货物,这些货物中以丝绸等纺织品为最多。“塔吉克、布哈拉和鞑靼等族的人都去那里做买卖,他们运来的货物包括丝绸、天鹅绒、丝毛织品、森达姆和金达克等”③。“从17世纪50年代起,在由外来布哈拉人输入到托博尔斯克的东方货中,中国货超过所有其他货物”④。 从此时开始,中国(这里指蒙古人)商人也将多种多样的丝绸、丝绒和宝石、陶瓷器、大黄、茶叶、茴香等物品带到托博尔斯克。17世纪“布哈拉人,广泛分布于各条商路,他们是亚洲腹地的重要贸易商和1689年以前西伯利亚中国货的主要供应者”⑤。J.P. Kilburger,是 1673~1674年瑞典赴俄国官方贸易考察团的成员,回国后他写了一本名为《俄国商品》的报告。报告中记录了俄国从印度、波斯进口商品的账目,主要为生丝、丝绸、妆花缎和其他的棉织物。书中描述了许多定期居住在莫斯科的印度和波斯商人的情况,并记录了他从事的中国贸易⑥。俄国人发现,中国生丝及丝绸比波斯的质量更好,俄国在最初的中俄丝绸贸易中获利颇丰。如1673年沙皇的采办以每普特25卢布的价格在托博尔斯克购买了中国生丝,德国商人则以每普特120卢布的价格从沙皇的采办处买走,然后运输至德国汉堡。同时,通过尼布楚关输入俄国的中国物品也以丝绸等纺织品为主。1689~1697年间经由尼布楚的贸易额非常可观,与俄国同中亚贸易的交易额相匹敌,并超过了经普斯科夫、齐赫文、斯莫棱斯克同西方的对外贸易额⑦。这其中,中国货品中以丝绸等纺织品的数量为巨。

俄国人与中国官方的直接联系,开始于1618年俄使伊万·佩特林初次抵达明朝。但此后几十年再无相关官方记载。直到1653年,俄国开始重视推动中俄贸易,沙皇派出前往清朝的费奥多尔·巴伊科夫使团。清朝统治者则将俄国来使同葡萄牙、西班牙等国来使一样,皆视为朝贡,以朝贡之礼待之。至《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前后,俄使来清数次,清政府均按朝贡之礼给予恩赐丝绸及丝绸制品,且数量巨大。同时,使团在来京途中及北京等地也采购了大量的中国丝绸。如1656年阿勃林和彼得·亚雷什金带回了清朝顺治皇帝赐给沙皇的“十六俄尺丝绒,一百零五俄尺各色丝绸,一只银杯,一副贵重的鞍辔,三张海狸皮,三张灵豹皮,三张海豹皮。此外,博格德汗(顺治帝)还对沙皇的礼物回敬了十七俄尺丝绒和一百零四尺丝绸。亚雷什金和阿布林以公款在中国购买了二百四十俄尺各色丝绸”⑧自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后至17世纪末,俄方除派遣使臣和使节至中国外,还有多批商队到中国采购了大量丝绸。这些皇家商队采购的物品主要是沙皇宫廷所需的各种货物。义杰斯使团的出使报告中也指出,从中国运回莫斯科最有利可图的货物就是供贵族使用的中国绸缎。

图17:迎合西方趣味的纹样

结语

瑞典陆军博物馆藏俄国军旗所用的17世纪中国丝绸,从丝绸品种和纹样艺术等方面表现出中国明末清初丝织品的典型特征。平纹绢、平纹地上暗花织物、缎纹地上暗花织物以及经纬异色的缎纹织物,均为能够呈现出双面同效应的面料。这些面料上的丝织纹样题材丰富,造型技法上既有典型的明式风格,又有自然主义的体现,尤其是将自然主义与装饰主义的有机结合,形成了独特的中国造型艺术特色。部分丝织纹样中体现出对西方审美情趣的迎合,也体现出当时的设计意图与贸易情况。同时,用于制作俄国军旗的大量中国丝绸,是17世纪中俄官方外交及中俄直接贸易与间接贸易的珍贵证据,也是丝绸之路上的丝绸贸易与交流研究的重要部分。

致谢:在笔者赴瑞典进行文物研究的过程中,得到了瑞典陆军博物馆研究员Lena Engquist Sandstedt女士的大力支持;文中部分军旗面料由瑞典摄影师Per Åkes Persson拍摄;文中织物纤维显微照由中国丝绸博物馆贾丽玲拍摄,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注释:

①苏淼、王淑娟、鲁佳亮等:《明清暗花丝织物的类型及纹样题材》,《丝绸》,2017年第6期,第81-90页。

②Su Miao,Zhao Feng&Yang Rulin:《On a Silk Military Colour of Russia during Peter I》,《Asian Social Science》,2017.08,P176-182.

③(英)约·弗·巴德利:《俄国·蒙古·中国(下卷第一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962页。

④(苏)O·H·维尔科夫:《17世纪托博尔斯克市场上的中国货》,《苏联历史》,1958年第1期,第121页。转引自孟宪章:《中苏贸易史资料》,北京: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出版社,1991年,第7页。

⑤马克·曼考尔:《俄国与中国:1728年前的外交关系》,哈佛,1971年英文版,第210页。转引自孟宪章:《中苏贸易史资料》,北京: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出版社,1991年,第4页。

⑥(瑞典)Agnes Geijer:《Chinese Silks Exported To Russia In The 17th Century》,《Bulletin Of The Museum Of Far Eastern Antiquities Bulletin》,1953,P25.

⑦亚历山德罗夫:《17世纪末的俄中贸易和涅尔琴斯克市场》,载《17-18世纪俄国原始积累问题论文集》,1958年俄文版,第441-442页。转引自孟宪章:《中苏贸易史资料》,北京: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出版社,1991年,第56页。

⑧(苏)普·季·雅科夫列娃:《1689年第一个俄中条约》,北京:商务印书馆,1973年,第102-1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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