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方式的坐标、本质与操作研究

曹韧

语文基础知识体系中，语音、字法、词法、句法、修辞构成一个完整的序列，主要解决语言运用中的基本规范问题。最早以文章学为主要内容的写作学体系，以题材、主题、结构、表达、语言、修改、文风、绪论等俗称的“八大块”构成其基本序列，主要是对文章构成要素的研究，试图解决写作的基本问题，而结果不尽理想。后起的关于写作“四体三过程”的写作学体系，又大体分为写作基础理论与写作文体两大块。在语文基础知识体系与写作学知识体系中，句群与段落研究，特别是段落研究，事实上介于两大体系之间，属于过渡性质的内容。遗憾的是，两者之间的这个过渡并不容易产生实际的效果，明白了这些知识，对于写作者而言，还是难以上手的。

而在写作学体系中有一个耳熟能详的概念，即表达方式，却在有的写作学体系中不再提及，或内容至简。表达方式到底处于哪个体系，其位置如何，其作用如何？本文试图以多年的教学实践操作及理性思考，来对这一问题进行一番梳理，对表达方式的知识体系坐标位置与操作实践进行解读与诠释。

表达方式是写作最基础的手段之一，也是写作形式系列的重要组成部分，做好表达方式系列训练，对提升学生的写作水平有较大的帮助。

一、表达方式的性质归属与知识体系坐标

字、词、句、段、篇的构成系列中，字的主要问题是识记与写法问题；词的主要问题是词法問题，词性、词类等基本问题；句的主要问题是语法问题，要符合语法规范，正确组合词语，明确表达意义；段的问题是语义的层次与逻辑问题；篇的问题则较为复杂。

那么，一个现实的问题是，表达方式属于哪一个层级的问题？

字、词、句、段、篇，属于语言序列，遵从语言的基本规律，诸如字法、词法、句法、逻辑、层次等，其中既涉及语法问题，又涉及内容问题。

语言的表现对象是事物，事物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各有特点；同一事物，要表达的内容或主题可能各不相同。要表达这些各不相同的内容或主题，就要有不同的组织语言的方法，这些各不相同的语言组织方法，就是大家俗称的表达方式。

表达方式属于形式的范畴，是写作学形式部分的重要内容。如果说字、词、句法是语言学部分的语法系列基本规则的话，那么表达方式则是写作学中写作过程序列的语句组织的基本规则。各个独立的句子，指向同一个主题方向，共同完成一个主题、内容的表达。

表达方式属于写作学知识体系，其是以语文基础知识体系中词法、句法、修辞等为基础，进而由句子组成句群、组织段落，最终形成文章。其位置与功能的过渡性，导致人们对其重要性认识不足，造成两个体系均对其若即若离，进一步导致对其训练的不重视与不到位，对人们写作能力的形成造成了很大的不利影响。

二、表达方式的功能

同一事物，有不同的属性。

同一事物，可以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表达不同的主题，传达不同的内容。

从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变化的角度，事物可能与别的事物发生关系，从而生成事情。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传达给别人，从而让人知道，这时要用叙述的方式表达。

从事物本身的情态、状貌的角度来说，事物呈现多种形象。将这些形象细化，或者放大，从而让人能感觉得到，这时要用描写的方式表达。

从事物自身的构成、功用的角度来说，事物本身呈现一定的样子，事物由相应部分组成，具有一定的功能。要让人原原本本地认识它，这时要用说明的方式表达。

从事物带给人的启示与认识的角度来说，事物本身的特点，或者事物与其他事物的联系，或事物的发展变化等能够给人带来某些启示，可以抽象出一定的道理。将这些启示、道理告诉别人，这时要用议论的方式表达。

从事物与人的关系，事物引起人的情绪感受的角度来说，事物可能引发人的情感变化。将这些情感抒发出来，感动人，感染人，这时要用抒情的方式表达。

三、五大表达方式的特点

叙述，表达对象是事物与事物间的关系，发展过程中涉及的事物数量不只一个。表达的是事，目的是让人知道。即：叙述——事情——知道。

描写，表达对象是事物的情态、状貌，是事物的某一部分，或某几部分。表达的是事物的形象，目的是让人感觉。即：描写——形象——感觉。

说明，表达对象是事物的状貌、情态、构成等，是事物本来的面目。表达的是事物知识，目的是让人明白。即：说明——知识——明白。

议论，表达对象是事物有关的道理、观念，是由事物带来的理性的认识。表达的是关于事物的观点，目的是让人相信。即议论——道理——相信。

抒情，表达对象是事物引起的人的情感变化。表达的是与事物有关联的情感，目的是让人感动。即抒情——情感——感动。

四、五大表达方式运用操作基本规范

1.叙述。表达这一事物的变化过程，或这一事物与别的事物发生的关系。这里提到的别的事物，可以是人，可以是动物，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东西。事物、变化、关系是叙述的三大重点。什么事物，与别的什么事物发生关系，其发展的过程是如何进行的，这是叙述必须涉及的几个关键点。以电脑为例：

我从商场买回来一台电脑。装好电脑后，发现硬盘没有分区。看了半天说明书，也没有看明白。只好联系客服，客服通过电话指导，一步步照着做，总算搞定了。

2.描写。对事物某些状态、形貌的放大与展开。选择、形象、主观是描写的三大重点。描写的内容是作者根据表达的需要而定的，可以对事物做较为全面的描写，也可以重点选择一部分进行描写。描写时，要尽量将事物的状貌形象地呈现出来，以期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描写时，可以细致地描写，也可以简略地描写；可以更多地注入作者主观的成分，写自己眼中、心中的事物形貌。以电脑为例：

轻轻地敲击电脑键盘，一个个字符快速地显示在屏幕上，仿佛一只只信鸽，将我内心的所思所想向远方传递。我内心深处那些灵动的思想，于是长了翅膀，于是有了依托，于是化作可触可感的，带着我生命温暖的一段段活生生的文章。

3.说明。对事物情态、状貌、功能等的解说、介绍。客观、平实、雷同是说明的三大重点。事物的情态、状貌、功能等是什么样的，就要真实客观地去解说、介绍，不能夸大，也不能缩小。说明的语言简洁明了，平实条理，易于理解。呈现事物本来面貌，不同的人，写同样内容，叙述充满共性，内容基本雷同。以电脑为例：

电脑是由物质硬件与操作系统软件组成的，用来处理信息的工具。其工作动力由电池或外接电源提供。根据功能特点，可分为台式机、笔记本、平板等多种类型。

4.议论。围绕事物生发观点，发表看法。主观、个性、判断是议论的三大重点。面对同样的事物，产生怎样的观点，受到怎样的启示，这是纯粹主观的认识，是由事物引起人产生的意识。不同的人，面对同样一个事物，产生的观点可能千差万别，所以这些启示、观点往往富有个性，打上认识者自己的烙印，但不管如何主观，如何富有个性，任何观点、看法，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这些观点、看法的性质，是一种判断。所谓判断就是判别论断。什么是“论断”呢？“断”是一种分辨，一种决定，一种选择，即你对某事某物的一种判别结果。既然是一种判断，就会有是非问题，有对与错，有真与假，有赞成与反对等不同的看法。以电脑为例：

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电脑的使用越来越普遍，电脑带来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电脑甚至成为青少年成长的杀手。有的孩子整天沉迷于电脑游戏，学业耽误了，视力下降，与家长的矛盾越来越严重。还有另一现象也令人担忧，就是年轻人正处于黄金时期，不去努力做事，而是沉迷于电脑游戏中，闹得家庭不和，事业无长进。看來，电脑越来越演变为社会发展的祸害了。

5.抒情。就是抒发和表现作者的感情。内在、真淳、优美是抒情的三大重点。内在，情感是发自内心的，是人的一种内心感受。真淳，抒发的是真性至情，是自我内心的孕育、蓄积，情满而天然流露，是人人皆有且各具个性的，更多由天分所致，而不是功力所致。优美，抒情抒发的情感应是优美的，要少写“怒”，更要避免写“恶”和“欲”。即使写“怒”，真正的写者总要等一等，将“怒”转化为讽刺，将“怒而恶”升华为悲悯，将“欲”净化为欣赏或旷达再动笔。

抒情要“抒”的是人的“高尚感情”。抒情文应给人情感教育，使读者由无情而有情，由卑劣之情上升为优美之情。抒情以“情”为重，而淡化“事”，“情溢于事”，事只是抒情之基础。抒情以情为主，可以由事由理引起，但文章里的情“淹没”了那事那理。借景生情，情溢乎景；因事生情，情溢乎事；临地生情，情溢乎地；睹物生情，情溢乎物。它的表现是主观的、个性的。仍以电脑 为例：

当我双手敲击键盘，发出“啪啪”的响声，当一个个字符跳跃着，将我的所思所想变成一行行整齐的文字时，那种表达的愉悦感，那种发表的成就感，那种交流的舒畅感，油然而生。感谢电脑，让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写手，有了表达自我的天地，有了与人沟通的机会，更有让我的生命永恒的契机，让我有了一块属于自我挥洒性情的疆场！

五、表达方式训练的意义

同一事物，可以采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表达不同的主题。这是写作训练最富有魅力，最为基础的一项内容。

1.同一事物，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可以呈现不同的内容，因而可以表达不同的主题。

叙述是从事物之间的联系与发展变化的角度，表达事物如何发展变化这一主题。描写是从事物的某些局部状貌的角度，表达事物局部呈现何种形貌，让人形象地感觉事物这一主题。说明是从事物的形态结构的角度，解说事物，让人明白事物的结构样式、功能特点这一主题。议论是从事物带给人的启示、理性的角度，生发观点，表达对人启迪感悟的主题。抒情是从事物引起人的内心情感变化的角度，抒发人的内心情感这一 主题。

对同一事物以不同的表达方式进行表达，可以多角度地认识事物，从而丰富人们的认知。

2.表达方式训练是语文基础知识字法、词法、句法静态的知识部分向段落、篇章等动态的思想表达的过渡与桥梁。

字法、词法、句法是语文基础知识的静态知识，解决的是语言的基本规范问题，是最为基本的语言工具，但这些最为基本的工具，是如何参与到语言表达实践中，如何表达完整的思想，进而形成主题相对集中的篇章呢？表达方式的训练，进一步明晰这些基本知识的意义化组合方式与规则，从而化静态的基础知识为动态的思想表达，为段落、篇章的构建提供理论依据与实践 方法。

对同一事物，确定不同的表现角度，确定明晰的主题方向，进行合理的意义组合，从而完成相对完整的意义表达，成为段落组合的基本元素。

3.表达方式的训练，作为写作训练最为基本的训练内容，是形成学生基本的写作能力重要环节之一，属于写作训练的基本功。

面对同一事物，确定不同的训练角度，明确不同的表达主题，进行不同表达方式的训练，是写作训练的基本功。如果以不同的对象进行不同表达方式的训练，学生将不会通过仔细的对比体验来体会不同表达方式的不同特点。而平常我们所见到的解说表达方式的文章，总是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对不同的对象进行表现，这很难让读者生成明晰的对比，从而真正深入理解几种表达方式之间的区别。其中，描写、说明、叙述之间是最容易混淆的。因此，要训练学生进行纯粹的表达方式训练，在这种纯粹的训练中，来感受各种表达方式的不同特点，以便真正认识五种基本表达 方式。

在纯粹训练中掌握了五种基本表达方式后，再进行五种表达方式的综合训练，即在议论中可以用描写帮助完成议论，在记叙中可以用抒情强化叙述等，从而使表达内容更为生动鲜活，为进一步的篇章写作奠定基础。

4.表达方式训练是完成篇章的基础训练，是完成篇章的有机组成部分。

所谓文章，就是由五种基本表达方式组成的段落的有机组合。在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三大教学文体中，分别是以叙述、议议、说明为主要表达方式而完成文体构建与主题的塑造。以某种表达方式为主体，并不意味着只有某种表达方式，而是以某种表达方式为主，由其他表达方式为辅的表达方式的组合。几乎没有一篇文章是纯粹由某种表达方式能单独完成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表达方式的训练，是文章写作训练的前提，只要真正理解了表达方式，并能够熟练地进行各种表达方式的写作，才能为进一步展开篇章写作奠定坚实基础。

六、表达方式训练序列

深刻理解了表达方式的本质与重要意义，重视与展开表达方式训练，就成为培养学生写作基本功、提高写作能力良好的途径与重要的抓手。在具体教学实践中，笔者设计了相应的训练序列。表达方式训练系列：表达方式的位置、表达方式的特征、多层次表达、叙述的展开思路、描写的展开思路、议论的展开思路、抒情的展开思路、说明的展开思路、表达方式的综合运用、篇章扩展等。

这是一组系统的表达方式训练，从知识体系位置、特征、意义、功能、思路展开分解，综合运用，到篇章扩展，层层深入，构成一个完整的序列。囿于篇幅，这里不再具体展开。

（山西省吕梁学院汾阳师范分校；03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