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一个“尴尬”的职业

文 | 安若水

片子去哪儿了？全国播了。

演员去哪儿了？拍广告了。

编剧去哪儿了？都不见了。

这是许多年前，我在一本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一不小心触“电”了》中的几句话，也是我认为编剧这个职业令人尴尬的原因之一：一部影视剧火了，却与你无关。

一

十多年前的夏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住进了北京的一家山庄。这家山庄是英达的英氏公司所在地，《东北一家人》临时剧组就在这里。

当时公司还有《闲人马大姐》剧组。《东北一家人》的主演有彭玉、李琦，《闲人马大姐》的主演是蔡明，我跟他们吃住都在一个宾馆，天天见面，没事就去看他们演戏。

我发现这两部剧中的有些故事和我们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太接近了，于是，我也萌生了写剧本的想法。

我想起家乡一位老人讲的故事。他们年轻时谈恋爱，都是隐晦地表达，不敢明说。他当时喜欢一个姑娘，对方也有此意，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便约定了暗号—在饭厅刷饭盒，刷完后，假装不小心掉在地上，就表示今晚还在老地方见面……我以这个故事为原型，加了些矛盾处理，写了一个名叫“旧情新怨”的故事，分成上下集。写好后，我托人将剧本交到英达老师手里。

英达老师读了剧本后，对我说写得很好，可以拍。他就把那两集剧本交给了执行导演英宁，又让人送来一本书给我，那是情景剧大师梁左的《我爱我家》，至今我仍珍藏着。

受到英达老师的鼓励，我便又写了一集《老年抑郁》。于是，《东北一家人》中便有了我写的三集故事，这令我开心且骄傲。

《东北一家人》播出后，迅速在全国火了起来，我自诩为编剧之一，内心也挺得意。但我很快发现，看了这部剧的人，没有一个提编剧的事，也没有人问这部剧是谁写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作为杂志编辑去杭州开会，那时《东北一家人》正在热播。午饭后，我和几个参加会议的同行聊天时，有个当地媒体的编辑聊起她在家看了这部剧。当时播放的正好是我写的《旧情新怨》上下集，她兴高采烈地谈着，听到她的赞扬，我开心极了，期待着她问编剧的事，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虚荣心，告诉她那两集是我写的。

她一脸惊讶。我说字幕上有我的名字，她说她从不看字幕，只能记住演员的名字。还有个同行随声附和道：“我们顶多问问导演是谁……”

那一刻，我觉得好尴尬。再好的影视剧，估计九成以上的观众是不会关心编剧是谁的。

二

在网上，我认识了天津的编剧郭老师，她的剧本写得非常好。有一天，她打来电话，说想请我帮她修改一些剧本。

我收到她发过来要修改的电视台栏目剧剧本，就剧本存在的一些问题与她交换了看法。按照我们达成的共识，我把修改后的剧本交给她，她看过后也表示认同，随后便顺利开拍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有几个栏目剧的收视率并不高，这让我有些尴尬。我想找找原因，她给了我一些具体的意见，然后无奈地叹口气说：“再多一些娱乐性吧，观众更喜欢看热闹，不要太注重思想性。”

我再一次陷入尴尬之中。

我调整了自己的思路，重新修改后，有两个剧的收视率上去了。可我觉得兴趣皆无，那不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呀！

这时我明白了，编剧是要将就观众的。

你认为好的，不一定是观众最喜爱的。经济效益逼得你无法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你注定要做一个尴尬的人。

还有更让人尴尬的事情，相信许多编剧都遇上过。

有的文化公司有自己的编剧，但因水平不够，就去找那些有一定的水平但缺乏名气的业余编剧，根据公司的内容梗概，要求这些编剧写分集提纲，还要有一集样章。等编剧的工作完成后，就会出来一个责任编辑，找出一堆理由，说这部剧不准备投拍了。

可是不久后，你会发现这部剧开拍了。

剧本是他们自己的编剧利用别人的提纲，模仿着写的。你不能署名，也没有稿费。这种做法，其实是窃取他人的思想。

影视剧上映的时候，有你熟悉的场景和故事脉络，可你没有证据，打官司费时费力，还未必有结果，最后只能自认倒霉，不了了之。

三

我是20世纪80年代初进入文学院的，那时的文学院是培养作家的摇篮。我的许多同学现在还在写作，成为作家的也不少，但一提编剧，都觉得那是太折磨人的职业。

一部片子火了，人家会记住演员和导演，却很少有人会说编剧写得真好。

编剧是一剧之本的说法越来越多，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到今天为止，编剧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我的本职工作是一名编辑，偶尔写剧本，只能算是个业余编剧，认识毕竟片面。无论怎样，唯愿更多更好的作品出现，繁荣影视行业，也带给观众更多优质的精神食粮。愿编剧这个行业，能让人真正热爱起来。

2018年第7期“隐秘青春”及第8期杂志填色活动获奖名单

图 |绿萝花

图 |邹 瑾

图 |野 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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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王 腾

图 |lh_spring

图 |嘟嘟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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