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 刘 胜 顾乃华
(1.暨南大学 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2;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粤港澳大湾区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006;3.暨南大学 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32)
外商直接投资在推动资本积累、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区域协调发展等方面起着积极作用,更被视为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经济奇迹的重要助推器(Dunning,2003;裴长洪 等,2008)。然而,当前中国利用外资面临着日趋激烈的国际引资竞争以及国内投资环境亟需完善等诸多挑战。中国引进利用外资已经逐渐从高速扩张“换挡”到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因而催生利用外资发展新动能并集约式地提升外资利用质量势在必行。鉴于此,深入探讨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从追求规模扩张向质量提升跨越,从强调硬件等物化要素投入及财税优惠政策转向软服务等无形要素投入, 推动利用外资向高质量发展,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目前,国内外关于利用外资效果或质量的研究文献主要遵从两条主线:一是利用外资效果或质量的界定、评价和测度。Alfaro et al.(2007)认为,学界倾向于将FDI视作同质性的资本流入,然而经济决策者认为FDI是异质性的,存在好坏优劣之分,东道国总是倾向于根据引资利益得失的判断,以赋税优惠、政府管制、投资推介、准入便利等手段选择性地引入或限制不同类型的外资。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2006年世界投资报告》将“有质量的外资”(Quality FDI)的特征描述为“可显著增加本地就业、提升本地劳动力技术技能和增强本地企业竞争力”。许多国家已经开始将内涵、绩效、质量等实质性内容作为外资价值的评价标准,而不再仅仅是数量扩张或增加就业维度。在此背景下,部分国外文献侧重于从外资自身的经济效益及本地化贡献程度探讨外资质量的构成维度及测度方法。Kumar(2002)指出,跨国公司子公司的本地化程度、对东道国技术升级的技术溢出贡献、出口导向的范围和子公司研发活动的密度等内容构成了衡量FDI质量的重要维度。Pradhan(2006)认为,FDI质量测度维度包括出口导向、本地研发强度、垂直联系程度、对本地原材料的需求及进入模式等内容。Alfaro et al.(2007)以FDI行业平均技能密集度和对外源型融资依赖度来区分FDI质量特征。而随着中国中央及地方政府对提升利用外资质量的日益重视,国内研究者也开始关注中国引资质量测度及其经济效应(傅元海,2010)。二是外资利用效果或质量的影响因素,大体可概括为资源机会论、多因素论及生命周期论三类,认为企业特征、外部环境及生命周期阶段会影响外资产业布局及微观企业行为,进而对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产生重要影响。“资源机会论”认为,企业进入与成长是基于市场供需状况和收益-成本曲线的考量,根据资源要素价格及可获得性做出生产和经营决策行为,并从市场上获取收益的过程。因此,外资企业要想实现转型升级必须掌握充分的资源和机会,并不断进行权变调整(Ezeoha et al.,2012)。“多因素论”认为,企业自身因素及其所处环境等内外部多种因素共同影响了资源禀赋及机会的利用,从而影响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外资企业自身因素包括企业经营状况、母公司特征及战略调整,外部环境大致分为投资环境、行业发展状况和政策不确定性等(Song,2014)。“生命周期论”认为,外资企业处于不同生命周期阶段时,产品特征、信息含量、风险不确定性及规模经济效应是不同的,从而导致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进程出现较大的差异(Vernon,1996)。
现有文献为本文奠定了研究基础,但仍存在可拓展之处:(1)多数关于外商直接投资的文献都隐含了FDI同质性的假定,认为FDI是无差别的,且更为关注FDI的规模大小,笼统地认为外资引入越多越好,而可能忽视了FDI质量或绩效异质性维度的权衡。但在现实中,利用FDI效果存在优劣好坏之分,其判断标准不仅包括自身规模份额、税收等财务指标的改善,还包括利用外资动态升级进程中对本地经济的溢出效应和辐射拉动作用。外资增速已从高速进入到中高速“换挡期”,亟需推动利用外资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提升转变。然而,对中国情境下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研究相对较少,对其辨识测度、成因、影响机理及政策设计的探讨仍极为匮乏。(2)既有研究对利用外资的外部环境分析主要是从市场规模、集聚、金融发展等角度展开,强调生产要素投入对外资的作用。但由于理论上边际报酬递减规律的存在,以及现实中传统资源禀赋要素的约束日趋强化,仅靠增加生产要素的投入来促进外资增长是难以持续的,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和结构红利的充分释放才是推动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要义所在。遗憾的是,鲜有文献从区域服务系统演化视角出发,分析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及作用机制。作为可消弭或减少外商直接投资所面临的固定成本和额外风险的“平滑剂”,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路径与机制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3)随着中国资源环境约束不断强化,有必要在传统服务效率分析框架中加入环境因素。然而,传统的服务效率测算方法大多忽视了对环境污染的考量,难以反映服务业供给效率的真实水平,并可能得出偏误性的政策导向。(4)不同制度环境下外资企业资源或机会的多寡、可得性及利用效率不同,导致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进程及内在机理存在差异,而目前对利用外资升级的研究大多未引入中国转型情境下地区制度环境差异这一维度。(5)外商直接投资本身是一种产业演化过程中的地理空间现象,有极强的空间自相关性。已有研究虽也意识到了空间因素的作用,但未能将空间维度的相关性和异质性纳入研究中,而采用传统回归分析方法解释利用外商直接投资现象往往会掩盖相关变量之间的空间溢出效应和互动作用,使模型脱离客观现实,结论与政策的现实应用价值也会受到影响。
为此,本文主要从以下方面进行拓展:(1)过去外资利用主要依靠资源要素投入来增加产出数量的粗放式发展方式已难以为继,实现其结构调整、转型升级与提质增效刻不容缓。鉴于外资利用质量评估的复杂性和目标多重性,本文从外资利用质量非均质的前提出发,将对利用外资质量的评价细分为不同的维度,从经济规模、经济效益、技术创新、结构优化、平衡稳定、社会福利多维视角构建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评价体系,克服以往研究中将外资技术溢出等同于外资利用质量的局限性,突出了外资利用转型升级对本地综合性的溢出效应。(2)基于中国转型时期背景,构建解释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影响及作用机制的理论分析框架,并运用中国省际数据展开实证分析。同时,本文还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和内生性检验,以确保结论的可靠性和准确性。值得指出的是,鉴于现实中资源和环境约束不断增强,本文还纳入了资源环境因素,利用Malmquist-Luenberger(ML)指数法对区域服务效率进行测算。(3)由于中国各地区的地理、文化、法律及市场化程度等不同,导致各地在制度环境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外资的战略目标、投资布局、研发创新、战略合作等决策行为无疑还会受到本地区制度环境的影响。因此,有必要揭示转型时期我国各地区制度环境差异是如何影响区域服务效率和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4)本文还将空间结构权重纳入分析模型,考虑了空间相关性的影响,就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及内在机理展开空间计量分析,使计量模型更贴近客观现实。
外资企业转型升级进程不仅取决于其自身获取核心资源和把握市场机会的能力,还取决于当地资源配置效率及配套服务能力。进入东道国后,由于制度、文化等障碍的存在,外资在与地方政府、上下游企业、消费者等打交道时容易遇到政企关系不适应、上下游交易成本过高、本地化运作经验不足等困难。此时,具有润滑剂、生产力与推进器作用的本地服务生态系统及其效率尤为关键。本文认为,在服务效率较高的地区,其“结构奖赏”机制有利于资源要素的自由流动,增强外资对资源要素与机会的获取能力,并提升其资源配置效率、技术吸收转化能力和本地辐射溢出能力,从而实现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蜕变。具体表现在:
其一,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助于将外资产品或服务的生产、流通、消费等环节有机串联起来,促进全球资源调度、业务流程再造和产业链整合,增强企业对资源要素的获得能力与对机会的把握利用能力,并推动产业价值链转型升级。基于资源开发视角,拥有异质性与非流动性的资源要素是外资企业建立竞争优势的基础。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助于企业更快捷地搜寻、匹配及获取所需资源集合,整合跨国投资资源和战略实施路径,实现物质流、信息流和价值流的融合匹配,推进企业间利益分配和要素配置的均衡。此外,它还能吸引符合该类企业特征的黏滞资源或周边资源与之匹配,产生协同集聚效应,提升资源协同开发利用效率。基于机会把握利用视角,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可从供需两端促进外资精准研发、高效营销和精益生产,提高外资机会创造与利用能力。此外,区域服务效率提升还有利于适应新形势下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转型背景,通过建立灵活有效、互惠互利的动态企业联盟,联合开发利用资源及市场机会,构建市场需求驱动的、快速响应的机制,形成新的生产方式、产业形态与商业模式,以网络众包、大规模个性化定制、协同设计、精准供应链管理、电子商务、全生命周期管理等新兴方式,重塑产业价值链体系,从而推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
其二,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助于缓解企业信息不对称约束,降低生产交易的不确定性风险与交易成本。一方面,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可通过“粘合剂”作用减少生产摩擦,并通过服务外包节约生产成本。区域服务效率提升不仅有助于通过专业化分工降低外资的服务要素投入成本,还可通过关联效应、范围经济效应对外资的生产过程进行重组、整合与优化,减少产前、产中、产后不同环节间的资源误配与资源损耗,消除上下游产业链条摩擦,促进服务型制造,实现研发、生产与管理的智能化,从而节约生产成本和提升全要素生产率(Eswaran et al.,2002)。外资也可选择将自身价值链中非核心环节或模块外包给专业的服务公司,从而降低企业内置化成本、增强核心竞争力(Coffey et al.,1990)。另一方面,交易成本的来源之一是专用性资产(Klein et al.,1990)。东道国差异化的经营环境使外资在专用性资产保护、市场营销渠道开拓、利益关系协调等环节面临较高的交易成本。此外,跨国经营的知识经验、管理方式与文化观念差异也会增加企业的交易成本。因此,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利于强化其契约订立与执行能力,保障交易双方利益分配和履约的稳定性,减少信息不对称和“敲竹杠”带来的目标冲突和协调成本。
其三,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助于强化外资对本地经济的溢出效应。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助于激励外资增加专用性资产投资,激励其在人员、销售市场、战略目标、融资、渠道、品牌和管理等方面实现本土化经营,推动软件与服务、设计与制造资源、关键技术与标准的开放共享,强化知识技术和管理经验的本土化移植,形成前后向溢出效应:一方面,本地服务业与外资企业的前向产业关联通过规模经济、专业化分工为外资企业提供高级生产要素投入,产生前向溢出效应。知识经济背景下,外资日渐向网络化、智能化、柔性化、服务化方向发展,在生产过程中需要本地更加专业化的知识技术密集型服务供给体系支撑。而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利于强化企业投入要素中所蕴含的人力资本、知识资本和技术资本等服务内涵,满足企业技术衔接需要与技术效率诉求,强化其对外资的知识溢出效应,推动外资产业链参与由加工制造环节为主向联合设计、合作研发、品牌构筑、市场营销等高端环节为主延伸,延长其国内增值链条,从而推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由此,本地服务业与外资日益紧密的融合互动关系对塑造区域产业生态系统产生重要影响。另一方面,本地服务供给体系中也包含了来自外资的产出,区域服务效率提升通过强化对外资需求的后向激励,形成对外资后向溢出效应。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服务企业技术进步与服务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本地区、本行业知识技术储备相对劣势时,本地服务企业可借助外资企业先进的知识技术与管理经验提升自身的知识技术水平与营运效率,并衍生出更多现代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服务方式,以高附加值、高层次、知识型的服务要素供给更好地满足客户转型升级需求,以促进外资生产效率提升、产品结构更新换代和市场竞争力增强。由此,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利于推动前后向知识溢出效应,形成互为因果、螺旋式上升的产业关联效应。进一步地,外资对本地经济的溢出效应还需要本地知识产权保护和吸收消化能力予以保障。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可对技术转移形成有效的保护屏障,强化外资企业对专用性资产投资意愿。同时,区域服务效率提升还可强化本地企业吸收消化能力,通过竞争示范效应、人员流动与培训效应、前后向关联效应等途径实现对外资技术溢出的承接和吸收。
假说1:区域服务效率提升有利于推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
比较优势理论能够解释区域服务效率地区间差异形成的演变过程。由于需求规模和层次、资源禀赋、市场条件、制度水平等方面的差异,以及受“趋优分布”规律、成本敏感性、行政干预及布局等因素影响,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会出现地区间层级分工现象(宣烨,2012),地区间服务供给体系分布格局及专业化程度差异较大。相比中西部地区,起步更早、开放程度较高的东部地区在上述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比较优势。得益于制造业的发展基础,产业互动融合效应明显,极大地促进了服务供给体系层级分工深化,逐步向专业化和价值链高端延伸,服务方式多样化、个性化,服务业态成熟化、完善化,服务增值能力更强,技术进步贡献更大,由此也使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促进效应在东部地区更为显著。
从区域服务供给体系演变来看,谢慧等(2015)认为,服务业管制改革会通过影响服务中间投入,进而降低企业生产成本并引致产品内资源重置效应、技术创新效应以提高企业生产率(行业集合效应),降低制造业生存门槛成本,疏通企业进入退出与资源配置行为(行业内资源重置效应)。在服务业管制及体制改革的不同阶段,区域服务供给体系的技术进步和生产率增量存在差异。郭怀英(2010)认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取得了较大进展,经历了准备与起步阶段、全面推进阶段和深化与突破阶段。服务业体制渐进性改革能从需求和供给两侧协同互动提升区域服务效率,进而加快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进程。
假说2: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在东部地区和全面深化服务业体制改革后更加显著。
从区域服务供给体系演变来看,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与地区外资利用经历了剥离独立、交叉互动、融合互动阶段,在此过程中,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也经历了从规模扩张向技术进步的演进。随着外资规模扩大和内部价值链深化,部分服务经济活动逐步剥离或独立出来,向专业化、规模化方向发展,规模效率开始显现;服务经济在剥离或独立发展过程中,通过为外资等客户提供服务,服务客户规模数量逐步增多,其服务能力和业务水平也在不断提高,规模经济效应带来成本降低,学习模仿效应带来知识溢出和技术进步,外资开始更为依赖本地服务供给体系的专业化服务;随着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专业化程度和规模效应日趋增强,其技术进步和资源配置效率也得以不断改善,产业边界逐渐模糊并进入融合渗透阶段(周静,2015),由此,区域服务供给体系特别是其技术进步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也日趋重要。
假说3:相比规模效率,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更为突出。
虽然区域服务效率改善有利于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但这一作用并不是无条件发生的,需要借助当地良好的制度环境的支撑。从服务业的行业特性来看,服务供给具有无形性、定制性或异质性、不可分离性及不可存储重复性等特点,其“事前定价”、“事后检验”的“信任品”产业特性所导致的服务效用不确定性容易引发机会主义与道德风险,供求信息不对称性进一步增加了交易成本,因此完善的契约环境是降低区域服务供给交易成本的有效工具。区域服务供给体系的要素配置、治理结构演化与服务绩效要受到所处外部契约制度环境的制约。由于“黏着性”技术知识包含大量的缄默知识,且存在于组织过程中,故而技术能力只能通过学习获得,技术转移有效性也取决于接受方的吸收消化能力,而本地制度环境是影响其吸收能力的重要因素。基于此,服务企业通过组织学习、知识管理、社会网络等途径,将自身内外部资源转化为动态能力,并逐步演化为区域异质性的资源积累和竞争优势,表现为持续的技术进步和效率改进(顾乃华,2010),进而影响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
制度环境较完善的地区,其区域服务效率对推动本地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拥有比较优势。较低的制度障碍和理想的制度环境不仅是影响外资将其所拥有的所有权优势和内部化优势转移到东道国的前提,也是决定跨国企业在本地化市场进行专业性资产投资水平的关键性因素。因此,地区制度环境越完善,越能降低契约不完全程度,减轻或消除服务购买或服务合作过程中的道德风险,越有利于契约密集型服务专用性资产投资的增加,并提供高效的司法体系帮助解决契约签订和执行上的纠纷,促进社会分工、技术采用以及市场交易,从而对区域服务效率及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推动作用就越显著。相反地,在制度环境相对不完善的地区,例如在转型经济体,仍缺乏完善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连续性较弱,市场机制还难以发挥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政府对经济的干预相对较多,进入壁垒较高,外资企业面临着许多潜在的经营风险和市场不确定性(Luo,1997)。一方面,当合作双方被要求进行针对特定合作关系的特定投资,并且合同中无法清晰列出在交易执行过程中所有可能的问题时,合同签约方就可能会产生机会主义动机,从而出现“敲竹杠”威胁。这就意味着,在专用投资成为沉没成本后,合同条款可能需要重新谈判。因此,在制度环境不完善的地区,契约不完全程度趋于加剧,合同双方预期“敲竹杠”的概率和风险更高,开展合作或对专用性资产投资的意愿降低,导致投资低效率以及投资额达不到双方共同收益最大化水平(Schnitzer,1999),专用性资产投资水平不足,使得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对本地的溢出效应受到较大的限制。另一方面,在服务合作或专用性资产投资后,如果契约执行效率较低,本地服务供应商获得的事后利润较少,或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而可变投入的成本是不变的,为弥补其成本,服务供应商倾向于向外资企业索取较高的服务价格,从而提高企业生产成本,导致资源配置扭曲与经济效率损失,最终抑制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进程。
假说4: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受到区域制度环境影响。
服务业是人力资本与知识资本的融合体与传输体,区域服务供给体系能为企业动态升级予以支持。服务内容逐渐构成产品差异性和企业之间非价格竞争的关键手段,成为企业利润的主要来源和企业价值增值的重要环节。从而,高效的区域服务供给系统是外资企业提升劳动生产率和产品竞争力的关键要素(O′Farrell et al.,1990)。本文认为,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作为经济运行的“润滑剂”、“助推器”,可通过投入产出、资源配置、知识溢出、空间协同等机制影响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进程。
第一,投入产出机制。本地服务供给体系与外资企业在产品、服务、技术、就业和前后向产业链上存在紧密的产业关联,其所提供的服务内涵在外资企业的产品或服务中有所体现。区域服务供给的技术效率与技术进步变化将会引起与外资企业相关联的产品与服务、价格、技术、就业和发展水平等方面发生相应的变化(Paul,2002)。Oulton(2001)从理论上证实了服务供给对经济产出和产业结构演变的影响。一方面,对服务需求的增多可获得专业化服务的好处,节约投入成本,提高企业生产效率。外资企业与上下游服务企业间的共生合作使它们形成一个投入产出的关联体,引发其向特定区域集聚,各企业通过产业链或网络的方式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企业联合体”,增强企业经营环境稳定性,参与各方由此获得规模经济效益。同时,由集聚产生的收益优势会强化产业链中各企业参与合作的积极性。另一方面,随着对服务中间需求的增多和竞争的加剧,“倒逼”服务提供商进行技术创新和成本节约,服务效率会进一步提高,反过来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形成累积循环因果效应。服务业以人力资本、信息、知识等为主要投入要素,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其专业性和知识性的特点日益凸显(Grubel et al.,1989)。因此,在为外资提供服务过程中,凝结在服务要素中的技术、知识转移至外资的价值链条中,能有效提升外资的生产效率、产品附加值与技术含量,促进地区利用外资从数量速度扩张转向高质量发展。
第二,资源配置机制。区域服务效率通过影响资源配置效率来作用于地区外资利用转型升级。在“互联网+”时代,外资企业需要及时反馈的市场信息、更贴近顾客的产品及短期内更有效的沟通,都取决于上下游服务部门的一体化(Quinn et al.,1988)。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作为外资企业生产交易的“润滑剂”以及技术创新的“助推器”,对区域内要素流动具有重要影响。服务供给端技术结构的变化,将会打破市场中原来的供需平衡,引致产品价格波动。市场中的价格信号会进一步引起产业部门内成本-收益的变化,引导生产要素及资源向生产效率高、收益率高的部门转移和流动。随着信息技术扩散,区域服务供给体系与外资之间的融合加速,其相互间的边界逐渐模糊,企业智能化水平提高,服务供给技术手段的丰富也使外资企业生产或服务过程有了更多元化的选择,可以更便捷高效且低成本地重新组合内外部资源,促进要素流动与合理配置,降低生产与交易成本(冯泰文,2009)。因此,区域服务效率提升能促使资源流向生产率更高的地区或企业,促进生产率较高的外资企业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和劳动力资源(Melitz,2003),从而,资源可得到更充分有效的利用,扩展或集约边际下的资源配置效率得到改善,外资可从中创造更多的新价值和新优势,进而推动本地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原毅军,2014)。
第三,技术溢出机制。区域服务效率变化通过影响技术溢出效应来影响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一方面,服务供给技术进步、知识积累和专业化程度的提升,有利于知识技术和管理经验在服务提供商之间、服务提供商与外资客户之间进行扩散传播,激励企业的创新活动;另一方面,上下游服务提供商服务能力及效率的增强有利于外资企业形成较为稳定的经营环境预期,对企业间的技术合作形成反馈激励,降低企业不确定性及经营风险,提高企业扩大技术创新的积极性。因此,完善的区域服务供给系统可通过促进技术溢出和稳定企业的研发创新预期,诱发更多的技术创新,并以技术研发、技术交易、人才培训等专业化服务促进企业科技成果转化和推广应用,此外还能为本地企业吸收消化外资经济带来的知识溢出提供服务保障和转化能力,从而推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
第四,空间协同机制。区域服务效率提升也体现在服务供给空间协调性与耦合共生的演进。服务供给空间协同发展可通过协调各地服务业发展,根据本地禀赋优势形成合理布局和层级分工,构建产业协作系统,避免扎堆化集聚或无序化恶性竞争。由于空间外部性的存在,服务供给空间协同还可带动周边地区服务业发展,降低服务供给地区失衡风险。此外,服务供给空间协同还可通过规模效率、专业化分工效率和外部性提升服务技术水平和服务效率,进而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首先,服务供给空间协同有利于促进生产要素在各地自由流动,诱使服务要素从低效率的地区或部门流向高效率的地区或部门,降低资源错配效率损失,推动种群优胜劣汰和生态系统优化。服务供给空间协同还有利于促进要素优化组合,强化要素配置效率,提升外资企业系统集成能力,促进外资企业向价值链中高端攀升。其次,服务供给专业化分工也有利于实现规模报酬递增,提高服务供给效率和供给质量(宣烨,2012),提升外资专业化分工、生产效率和技术创新水平,最终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
假说5:区域服务效率提升通过投入产出、技术溢出、资源配置、空间协同等渠道来影响各地区外资利用转型升级进程。
1.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评估
为了检验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本文将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fdiug)设为被解释变量。借鉴Kumar(2002)、Pradhan(2006)、Alfaro et al.(2007)等文献,本文认为,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要素指标主要包括经济规模、经济效益、技术创新、结构优化、平衡稳定和社会福利六个维度,具体包含16项细化指标(如表1所示)。本文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处理相关数据,测算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指数。步骤是:实施信度与效度检验;依据累计贡献率与特征值的选取原则,确定主成份个数,并计算主成份得分;最后依据方差贡献率设定主成份权重,测算综合因子得分,即得到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指数。结果显示,1999—2013年期间,得益于中国改革开放政策和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指数的平均值处于平稳上升的趋势。
表1 中国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评价指标体系
2.区域服务效率
区域服务效率是本文的核心被解释变量,考虑到服务业发展要与本地生态环境的承载能力相适应,本文以区域服务业绿色全要生产率(stfp)来表征。本文将环境因素纳入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框架,运用Malmquist-Luenberger指数方法测算环境约束下我国各地区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变动情况,以此来衡量各地区服务效率或服务供给能力[注]其中,ML指数又可以分解为技术效率指数EC和技术进步指数TC,并进一步将技术效率指数分解为纯技术效率指数TEC和规模效率指数EEC。。数据处理方面,对服务业“好”产出,本文用服务业增加值来衡量服务业产出,并将原始数据依据“第三产业增加值指数”进行了指数平减。对服务业“坏”产出,由于没有服务业污染的直接数据,本文借鉴王恕立等(2015)、刘胜等(2016)的方法,估算了中国31个省市1999—2013年服务业的主要污染物排放量,以此作为非期望产出来处理。与其不同的是,鉴于二氧化碳对人类经济活动的影响越来越突出,除了化学需氧量COD和二氧化硫SO2外,本文还纳入了二氧化碳CO2的测度[注]借鉴陈诗一(2009)的测算方法,本文估算了服务业CO2排放量。和考量,以求对区域绿色服务效率的测度更加符合现实。对服务业劳动投入,本文选取各地区服务业年末从业人员数作为代理变量。对服务业资本投入,本文沿用单豪杰(2008)的永续盘存法进行估算。
进一步地,本文将方向性距离函数引入生产可能性边界,根据方向性距离函数测度决策单元离最佳前沿生产面的距离。本着增加期望产出的同时减少非期望产出的目标,本文构造基于产出的方向性距离函数为:
基于序列DEA思想构造决策单元的生产前沿面,并使用方向性距离函数测度每一决策单元与生产前沿面的距离。在此基础上,便可以根据方向性距离函数测算出t期与(t+1)期的基于产出的Malmquist-Luenberger生产率指数,可表示为:
进一步地,ML指数可以分解为效率变化(EFFCH)和技术进步指数(TECH):
3.制度环境
关于制度环境的度量,国内外已有较多的测度方法,常用的包括市场化进程指数和世界银行国际商业指数等,但其普遍采用标准化指数方法,主观认知性较强。本文侧重考察客观形成的制度环境对契约维护、社会分工和市场交易的影响。鉴于数据的可得性和可行性,本文采用各地区职务犯罪数量来衡量各地制度环境,同时以各地区土地违法案件数量作为稳健性检验。由此,不仅能更真实地刻画各地区的制度质量差异,还可减弱计量分析上的偏差。
4.控制变量
为了避免遗漏重要变量所带来的估计偏误,本文还控制了以下变量:地区工资水平(wc),以地区外资企业的平均工资水平来衡量;地区服务业要素禀赋(kl),以地区服务业资本存量除以地区服务业从业人员数量来度量;地区政府财政支出(fisc),以省本级人均支出/中央本级人均支出来衡量;地区协议出让土地占比(xycr),以协议出让土地面积来表示,衡量地方政府对外资的土地优惠政策;地区金融发展程度(finance),以地区存款余额占地区GDP的比重来表示;地区创新能力(innov),以地区发明专利数量来衡量。本文的数据主要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各省市统计年鉴等。
为考察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影响的同时,并合理考虑地理空间之间的溢出效应,本文采用空间计量方法以纠正传统模型估计的偏误。借鉴Anselin(1990)等提出的两种空间自相关检验方法,结合本文的研究主题,相应的空间面板数据模型分别为:
空间滞后模型(SAR):Yit=αt+βXit+ρωyit+εit
空间误差模型(SEM):Yit=αt+βXit+εit, εit=λωεit+μit, μit∈(0,δ2I)
由于存在地理空间效应,各观察样本缺乏独立性,所以当采用传统的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空间误差模型时缺乏有效性。而当估计空间滞后模型不仅是有偏的,且是不一致的。因此需采用最大似然估计法。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估计的最大似然估计函数表达式为:
首先利用空间自相关指数Moran′s I来检验区域空间自相关是否存在,即进行空间自相关分析。根据Moran′s I指数可知,其正态统计量Z值基本上通过了在0.01水平下的临界值1.96,意味着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在地理空间格局上具有明显的空间相关性。进一步研究表明,其空间并非完全随机分布,而是表现出较强的空间集聚特征。因此,通过对Moran′s I指数的分析,本文认为在对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分析研究中,不能忽视空间相关性与空间溢出效应的影响,应结合空间面板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1.区域服务效率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回归结果
从表2可知:与传统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相比,空间面板模型的拟合度更好,解释力得到进一步提高,因而通过空间计量模型将空间相关性考虑在内很有必要。综合R2和Log-Likelihood两个指标来看,SEM和SDM结果是较优的,因此本文将重点以这两种方法进行分析。从回归系数来看,区域服务效率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并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从各控制变量来看,劳动要素成本的上升、地区政府间财政分权引致的过度竞争不利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而资本积累深化有利于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这与本文的预期相符。
进一步地,从表2及后续列表中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影响的空间外溢效应来看,空间外溢系数达到了0.16,并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区域服务效率不仅可以显著促进本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还可以促进周边邻近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这种作用表现出一定的正外部性及溢出效应,存在较强的“近朱者赤”的空间协同效应。
为了进一步揭示区域服务效率分项指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影响的差异,本文还对区域服务效率进行分解,分别检验了纯技术进步、技术规模和规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见表3)。结果表明,相比规模效率,纯技术进步和技术规模的促进作用更为突出,中国外资利用正逐渐从要素投入驱动转向技术进步驱动,假说3得以证实。
表3 分项回归估计结果
2.制度环境、区域服务效率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回归结果
为进一步考察地区制度质量与区域服务效率相互作用关系对地区外资利用转型升级的影响,本文将制度质量与区域服务效率交叉项纳入实证模型(见表4)。结果表明,无论是以地区职务犯罪人数或是土地违法数量所表征的制度质量,均显示出糟糕的制度环境与服务业生产率的交叉项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制度环境较差的地区,区域服务效率改善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推力要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反之,促进作用将会强化,假说4得到检验。
表4 考虑制度质量调节作用的估计结果
3.稳健性检验
为了增强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还进行了以下稳健性检验(见表5):(1)分时期回归。根据夏杰长(2008)等研究,2006年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对推进服务业体制改革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将样本根据1999—2006年以及2007—2013年进行分段回归。结果发现,在2006年服务业体制向纵深推进后,区域服务效率的潜能与活力得以更充分的释放,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推动作用明显增强。(2)分地区回归。东中西部地区的服务业发展水平存在差异。因此,对东部、中西部的分地区回归显示,在东部地区,区域服务效率的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促进效应更佳。
表5 稳健性检验估计结果
4.内生性检验
在利用外资质量较高的区域,地区外资转型升级会通过供需两侧的联动效应对区域服务效率的提升产生推动作用。可见,区域服务效率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之间可能存在由反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问题,这将造成基准回归结果的有偏与不一致。通常会寻找与区域服务效率相关但不受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影响的工具变量,进而利用工具变量进行估计。换言之,合格的工具变量应具备:一是与模型残差项无关,即具有外生性;二是要与内生变量之间具有相关性。鉴于此,本文选取的工具变量包括:地区文物藏品数量、地区开埠历史、地区每千人献血率及地区人际间信任度。一方面,地区文物藏品数量和地区开埠历史反映了该地区历史上的商业文明程度,与当前区域服务效率的演进密切相关;而地区每千人献血率以及地区人际间信任度反映了社会主体间的相互信任和相互依赖,与具有“信任品”和契约密集型特征的区域服务供给体系演进具有紧密的相关性。另一方面,各地区文物藏品数量、各地区开埠历史、各地区每千人献血率及地区人际间信任度却并不与当前各地的外资转型升级进程有直接的相关性。各地区人际间信任度来自张维迎等(2003)的研究,各地区千人献血率数据来自于卫生部公布的2011年各省市无偿献血数据估算,各地区开埠历史来自董志强等(2012),各地区文物藏品数量来自于历年《中国文化文物统计年鉴》。
对工具变量的检验结果表明,可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工具变量识别不足和弱识别的原假设,这进一步说明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之间具有较强的相关性。同时,对所有回归组合而言,过度识别检验的相伴概率均无法拒绝工具变量是过度识别的原假设, 因此本文所选取的工具变量是外生的。与表2的结果相比,表6中区域服务效率的估计系数在各回归组合中有不同程度提高。这表明,区域服务效率的内生性使得最小二乘估计产生向下偏移,从而倾向于低估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而表6中部分回归组合系数的显著性有所上升,这表明本文选取的工具变量能够较为有效地处理回归模型中的内生性问题,本文的结论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内生性检验的结果没有实质性的改变,本文结论具有稳健性。
表6 内生性检验估计结果
5.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机制检验
进一步地,为了检验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内在影响机制,本文还设置了以下解释变量:投入产出贡献(io),以外资企业增加值与中间投入比例表示,中间投入等于总产出减去增加值再加上增值税,反映要素的利用效率;技术溢出(spillover),以外资企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企业增加值比例来衡量(傅元海 等,2010)[注]以往的研究通常以劳动生产率进行模糊处理,但以劳动生产率简单替代全要素生产率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偏差。鉴于此,本文还以超效率DEA法测算外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技术溢出(spillover)以外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占规模以上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比例来衡量。在此基础上,以该结果替换先前的技术溢出(spillover)指标作为稳健性估计,发现结论具有稳健性。篇幅所限,未能予以详细列示。,一般而言,外资企业生产本地化程度越高,使用的技术越多且越先进,本地雇员掌握越多的生产流程技术,溢出效应越明显;资源配置效率(allocate),以外资企业增加值的增长率与其占地区增加值比重的乘积(dF/F)×(F/Y)来表示(唐保庆 等,2012),优胜劣汰法则使生产要素从低效率部门配置到高效率部门,并激发其产生更高的边际价值和边际生产率。
表7 作用机制估计结果
表7的结果显示,投入产出、技术溢出与资源配置估计系数整体上显著为正,且存在显著的空间相关性,表明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可通过投入产出、技术溢出与资源配置、空间协同等渠道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假说5得以验证。进一步地,比较SDM回归系数可知,相比投入产出机制和资源配置机制,技术溢出机制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中的作用更为明显。一个可能的解释是,外资技术溢出逐渐成为发展中国家分享世界技术进步成果的重要路径(许和连 等,2014),对东道国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日益凸显。而基于中国服务业行政垄断和资源要素错配的现实,服务业投入数量和质量还要受到中国制度转型进程相对滞后的不利影响(顾乃华,2006;夏杰长,2008),从而使投入产出机制和资源配置机制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虽有积极作用,但囿于转型期体制机制的束缚,其在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中的作用仍未能得到充分释放[注]此处感谢匿名审稿专家的宝贵意见。。
本文探讨了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以及地区制度质量差异如何影响这一作用,继而借助空间计量模型进行了经验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区域服务效率提高有利于促进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而劳动力、土地等要素成本上升不利于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第二,相比规模效率,技术效率和纯技术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更为突出,表明区域服务供给体系对地区利用外资升级的影响已逐步从规模效率改进更多地转向技术效率改进;第三,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要受到区域制度环境的影响,在制度环境较为完善的地区,区域服务效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更为突出;第四,相比中西部地区和服务业全面深化改革前,区域服务效率提升对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作用在东部地区及全面深化服务业改革后更加显著;第五,选取地区文物藏品数、地区开埠历史、每千人献血率、人际间信任度作为工具变量的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第六,区域服务效率主要通过投入产出、技术溢出与资源配置、空间协同机制影响各地区利用外资转型升级。但囿于数据可得性,本文未能对当前中国独资及合资方式这两种外资类型的转型升级进行区别分析,今后在数据可得的条件下将会做进一步的扩展分析。
据此可得到以下政策启示:第一,区域服务技术效率提升及创新驱动发展是在利用外资“换挡”的新常态下,实现利用外资提质增效的竞争新优势和发展新动能。针对当前供需失衡的主要问题,应摒弃过度关注工业化发展的偏向性观念及政策优惠,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理念,加快推进工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补足服务业供应短板,但这并不意味着简单地扩大服务业的规模或提高服务业占比,而是要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改变“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不协调”的粗放式发展模式,建立以技术进步为导向的集约型增长方式。应大力推进“互联网+”行动计划,应用新思想和新技术来改善和变革现有的服务流程与服务产品,提升现有的服务质量和服务效率,量与质双管齐下增加有效供给,推动服务业高水平发展,为外资企业创造新的价值,进而推动地区利用外资升级。第二,深化服务业体制机制改革,让市场在区域服务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同时发挥好地方政府公共服务作用,消除服务业制度性障碍,营造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从顶层设计谋划财税金融、资源环境、国资国企、对外开放等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改革,扩大与深化服务业开放,破除制约服务业发展的深层次体制机制性障碍,扩大金融、医疗、教育、文化等垄断性行业市场开放,引导社会资本进入,鼓励公平自由竞争,并通过“放管服”改革降低企业制度性交易成本,以强化外资利用对本地经济的溢出效应。第三,注重利用外资转型升级的地区差异性特征,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对东部地区,应借助探索自由贸易港建设契机,加快制造服务化转型,加快研发、金融、信息服务等知识技术密集型服务业基地建设,进一步强化外资利用质量;对中西部地区,应加快完善地区营商环境,因地制宜地发展符合本地产业特色的服务业,加快产业转移承接地服务配套设施和能力建设,加快推动现代服务业与地区利用外资的协作互动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