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红
(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株洲 412007)
翻译语境是指译者在交际过程中需要通过对源语主客观世界的感知与认识,经过对原作语境的推测与一定程度的还原,然后将译语语境与源语语境进行对比。译者只有通过将源语语境与译语语境进行对比、互动和融合,才能达到译语最大的语境效果。然而,在此过程中,一旦译者的观点与原作观点发生冲突,译者的主观性有时会超越原作客观上想要表达的内容,这就对翻译造成了不确定性,此时的翻译语境也是如此。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翻译语境往往不是一次性建构起来的,这就造成了不同译本的产生和形成。《荒原》不同译本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原因,译者的主体性达到了充分的发挥,不同译者的知识程度,个人修养,性格特征,翻译的责任以及视角不同,对同一文章的理解和阐释必然不同。
陈澧有云,“盖时有古今,犹地有东西、有南北,相隔远则言语不通矣。地远则有翻译,时远则有训诂;有翻译则能使别国为乡邻,有训诂则能使古今如旦暮:所谓通之也。”由此看见,翻译在不同文化交流中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季羡林先生曾给翻译做过这样的评价:“倘若拿河流来比较,中华文化这一条长河,有水满的时候,也有水少的时候,但从未枯竭。原因在于新水的注入,注入的次数大大小小是颇多的。最大的有两次,一次是从印度来的水,一次是从西方来的水。而这两次的注入依靠的就是翻译。”他认为,不同国家或民族之间如果有交流就一定会用到翻译,否则思想无法沟通,文化也就难以交流,人类社会就难以前进。翻译作为不同文化间交流的媒介,用一种语言文化把另一种语言文化的文本再现出来,正是由于这一媒介作用,文本的生命才得以延续下来。而不同文化间的交流离不开交际,交际本身又是以语言为基础,语言的使用离不开语境,因此,翻译本身也离不开特定的语境。在任何时刻,人都是处于某种情境之中,翻译活动也如此,总是处于特定的语境之中,是原文在译语语境中不断语境化的过程。
翻译研究领域中,最早提出“语境化”这一概念的人是著名的德国翻译学家朱莉安·霍斯 (House)。她认为,“翻译即再语境化”,即翻译是一个将源语文本从原有的语境和语言体系中提取出来,并融入一系列新的关系和语境,受其文化和语境影响和制约的过程。另外,国内学者张向阳根据不同语言文化间的语境差异,提出了语境化翻译策略,并强调该策略以译者的主体性为主。之后,栗长江在其著作《文学翻译语境化探索》中提出,翻译是一个译者作为翻译主体进行的语境构建、语境调控和语境适应的语境化的过程。
赵萝蕤(1912—1998),浙江德清人,著名的翻译家和比较文学家,长期从事英国文学家狄更斯、勃朗特姊妹和美国文学家惠特曼、詹姆斯的研究。译有艾略特的《荒原》、惠特曼的《草叶集》等。
在《荒原》的翻译中,她坚持采取“直译”的翻译策略。她认为要忠实于原作,使内容与形式统一,到达译文的“信”,最大效果的再现原作的风貌,包括原作者的语言风格、写作技巧、措辞等,“直译”是应当首选的翻译方法。当然,她所坚持的“直译”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死译、硬译”,而是依据不同语言文化间的差异,在充分考虑两种语境和接受度下采取的一种灵活性、能动性的翻译方法。《荒原》全诗共分为五章,分别是死者的葬礼,对弈,火的布道,水中的死亡,和雷霆的话。诗中运用了大量的典故和隐喻,描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西方世界一片混乱的社会现实。这无意是大多数有思想有抱负的人对西方社会的真实写照。赵萝蕤通过“直译”的翻译策略,使得译文与原作达到最大效果的对等,更好地反映和再现了原文的语言特色、原作者的写作风格及所处的具体文化语境。例如,赵萝蕤译《荒原》中第一节的开头几句和第二章“对弈”中几句,内容如下。
可以看出,赵萝蕤采取了灵活的“直译”策略,调整了原诗的语序,完整地用汉语思维习惯再现了原诗的语境,使译作读上去不像是在翻译。另外,从措辞方面讲,她用词贴切,完美地顺应了原作的音乐效果。她的译本大大推动《荒原》在中国的接受和认可。
查良铮(1917—1977),笔名穆旦,生于天津,祖籍浙江海宁,他不仅是一名诗人,同时也是一位翻译家。他一生创作无数,也翻译了许多俄国和英国的浪漫主义诗歌。其中《荒原》是最著名的,它是现代英美诗歌的里程碑,被认为是西方现代文学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查良铮的译本注重诗歌本身的形式,内在结构,意象及意境,他认为译者必须遵从原作所表达的内容和诗学风格,与原作所表现的意境与意象保持一致。他提出,诗歌翻译要坚持“牺牲”与“补偿”的原则,适当地增删内容,以达到与原作相同的风格意象,同时能更好地体现原作所处的文化语境。下面是查良铮译《荒原》中第一节的开头几句和第二章“对弈”中几句。
这一节中,原诗结尾部分用 “breeding,mixing,stirring”等分词,而译作则用“的,着”这类助词巧妙地表达这种形式,把每一个完整的句子拆分成两个简短的小句,把动词放在其后,打破了诗歌翻译的常规模式。这不难看出查良铮在翻译时所运用的改写,增删等翻译策略,使译诗在形式上与原诗对等,其音律美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利于译作达到与原作相同的效果,同时能更好地体现其翻译语境。
诗歌翻译属于文学翻译的一种,其本质是一种语言转换形式,用来沟通不同文化间的语言交流。本文主要借助以下三个例子来说明不同译者对相同词语结构的处理状况。
例一:ampulla
赵萝蕤译:笼子
查良铮译:笼子
Ampulla一词属于拉丁语,其原意为“瓶、罐”,而赵萝蕤和查良铮都采取了夹注的译法,并在原文中保留其原来的单词形式,这就符合了译入语接受群体的语言习惯。接下来的三个例子如下所示。
例二:il miglior fabbro
赵萝蕤译:最卓越的匠人
查良铮译:更卓越的巧匠
例三:第 110 行:“...then would be savagely still”
赵萝蕤译:“然后又转而为野蛮的沉寂”
查良铮译:“以后又猛地沉寂”
从这几个例子中可以看出,赵译和查译都根据汉语语言使用习惯,采取的相应灵活和能动的“直译”和“改译”,在翻译过程中力求译作与原作保留相同的表达形式和语言效果,以达到两种语境最大限度地接近。
面对《荒原》译本所产生的不同文化和语境,译者往往需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这也是译者发挥主体性的一方面。翻译作为文化间交流的重要手段,受特定的文化和语境影响和制约。译文要与原作达到最大效果的对等,译者必须准确的把握这两种语境,并重构出新的文本语境来供接受者理解和阐释。本文从翻译语境化视角出发,探讨赵萝蕤和查良铮这两个英译本的翻译语境化,分析和再现西方社会的现状及诗歌内容。这两译本不仅体现了诗歌翻译的美学效果,也不同程度地达到了与原作相同的意蕴效果。如实地反映了诗歌翻译的本质,将世纪之交的荒原意象翻译的如实如美,客观地体现了西方文明出现的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