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108种绳索结技艺出自渔家人的手

口述/刘有九 整理/赵 翔/舟山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一

我叫刘有九，1934年7月出生于嵊泗县黄龙乡南港村。因为家境贫寒，15岁就下海捕鱼，从登船那天起就开始学打绳索结。在当时的渔业生产中，无论是网眼的补织、断绳的对接，还是船靠码头时带缆的编织，都要用到渔用绳索结。我作为渔船的新伙计，在船老大和老渔民手把手地传授下，开始从最简单的牛桩结、穿股结学起，到复杂的撩板结、橹带辫，通过看老渔民一遍遍示范和自己无数次细心揣摩，很快就学会几十种打结方法，就连复杂的撩板结、橹带辫，打起来也得心应手。慢慢地，我掌握了几十种渔用绳索结的编织手艺；久而久之，打渔绳结成了我最大的爱好。

有一种渔绳结叫双撩板结，是修理风帆时爬桅杆必备的绳结，这个绳结可以负载一名壮汉的体重，攀援者把双脚探进绳结，让绳结中部的疙瘩与桅杆接触，靠摩擦力的作用踏着绳结借力爬上桅杆顶端。还有五星碰头结，是形状如五角星的绳结，用很粗的缆绳打成，挂在船头和船舷上，用来防止船靠码头时碰伤船身，并避免船与船之间碰撞刮擦。由于该结要承受船舷的挤压、容易松散断裂，因此我在五星碰头结的基础上多穿了一次线圈，把五星变成了六星，使碰头结的厚度增加，其耐用性更强，还增加了观赏性。

24岁那年，我当上了船老大，不仅要带领渔民丰产丰收，还要兼顾安全生产。过去捕鱼的渔民，都会打绳结，因为在海上绳结能够保命。在我心里，绳结不仅是一种重要的生产工具，更是一条安全绳。记得在上世纪80年代初的一个秋季，我们像往常一样出海打渔，回航时正赶上暴风雨，那时候出海捕捞的小渔船抗风能力差，在风雨交加下，一位在甲板上作业的船友稍不留神，就被巨浪掀入海里，尽管他熟悉水性，但是风浪太大，我们几次把绳子扔下海去施救，但绳子都被海浪给拍开，无法把船友救上来。那时候出海捕捞条件十分恶劣，别说救生艇，就连像样的救生衣、救生圈都没有。眼看着船友性命危在旦夕，我凭借长期海上作业积累的经验，情急之下用渔绳熟练地打了一个撩板结，系上绳子抛给落水的船友，船友抓住这个撩板结，把双手从这个结对称的孔中穿过，反手抓住绳子，身体正好套在这个结的中间，就好像穿了一件简易的救生衣，既不会滑落掉入海中，也不会被绳索勒伤。最后大家一齐努力，把落水的船友稳稳妥妥地拉上船来。从此这个撩板结的打法在我们嵊泗一带渔民之间广为流传。大家说，这可是救命的绳结啊！

此后，我有空就教渔民打结。长期积累下来，我共掌握了108种花样，如橹辫结、琵琶兜、撩板结、猢狲捧结、拧轱辘结、旱腿结、懒汉结、开窍结、扳网结、盔头结、拖船结……这些名目繁多的渔绳结，仿佛再现了渔民出海捕鱼时的场景：系网、系船、挂橹、升帆……

刘有九向年轻一代传授渔绳结编织技艺

二

说到渔绳结的传承和发展，我倒是真有些担忧。旧时，渔业生产离不开渔绳结，最简单的如吊水桶、架竹竿、拴钓钩、捆网兜等需要用到，处理突发事件如被毒鱼所伤，也要用渔绳结扎住伤口止血，防止毒性扩散。现在，随着渔业生产方式的转变，渔绳结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会打结的老年渔民相继离世，年轻一辈对打结又不感兴趣，我担心这门技艺会失传。但是，我也没有太悲观，因为用渔绳结编制的各种家用生活用品，如杯垫、杯套等早已融入渔家人的日常生活中，渔绳结已然从原来的安全绳，变成了现在的装饰绳。再不然，你去鱼市看一看，捆绑活蟹用的捆蟹结，就是鱼贩单手打出的最简单的渔绳结。

如今，我将自己所掌握的上百种渔绳结整理出来，在我的渔绳结陈列室里展出。我把各种各样的渔绳结贴在墙上，而且还编了号，并标注了名称和用途。2007年9月，黄龙乡举办了第四届黄龙渔民开渔节，展出了我的74种渔绳结，短短几天，就有千余名游客参观了渔绳结，反响热烈。为了不让这门技艺失传，黄龙小学还专门邀请我去学校为孩子们上渔绳结编制技能课，孩子们很感兴趣。目前，黄龙乡正准备在全乡小学劳技课中推广渔绳结编织技艺，专门请我前去传授，我将尽自己所能，努力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