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基,曲秉春,金 露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117)
教育作为重要的公共物品,在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教育除了有利于提高居民收入以外,还具有改变社会公平的作用。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推进教育公平,实现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城乡教育公平是公平理论在教育领域的延伸。城乡教育公平分为城乡教育起点公平、城乡教育过程公平以及城乡教育结果公平三个阶段,其中,城乡教育结果公平以城乡教育起点公平和城乡教育过程公平为基础。城乡教育起点不平等主要表现为城乡教育数量的差距,而求学过程和结果的不平等主要涉及教育质量的差距。教育是传授知识、培养技能,实现人力资本积累的有效途径,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重要手段。因此,教育能够影响个体收入水平,间接影响着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分配状况,从而缩小社会成员之间的收入差距,进而缓解不平等状况。
大多数学者主要从教育数量的角度研究了教育对收入的影响。Schultz认为我国高级教育的收益率低于初级和中级教育。[1]李实和丁赛、张车伟、李盛基和吕红则发现教育收益率呈现高等、中等、初等依次递减的趋势。[2-4]李实和李文彬、李元春、姚先国和张海峰等发现高收入群体的教育收益率高于低收入群体。[5-7]Morgan和Sirageldin最早从教育质量的角度研究了教育与收入的关系。[8]之后,Link和Ratledge(1975)研究发现,相对于教育数量,教育质量在提高黑人收入中的作用更为明显。[9]Strayer研究发现,高中的教育质量影响着学生对大学的选择,进而影响毕业后的收入。[10]我国学者赵丽秋研究发现,教育质量对收入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教育数量只对东部地区的收入差距表现出显著的影响。[11]张海峰等研究发现,教育质量对经济增长率有正向影响;同时,教育质量也决定了教育数量对经济增长率的影响。[12]柳光强等使用2000~2008年省级面板数据分析了农村教育数量和质量对收入的影响,结果显示,东部地区教育质量的收入效应大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教育数量的收入效应大于东部地区。[13]詹鹏和李实、吕红和李盛基通过研究发现,教育质量对农村居民的外出劳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且在教育数量与农村居民的收入之间起到调节作用。[14,15]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主要从教育数量(教育起点公平)的角度研究教育年限对居民收入的作用。但是,从省域层面,以城乡教育收益率为视角,研究教育起点公平和教育过程公平对城乡居民收入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的成果则较少。因此,本文利用2009~2011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和宏观统计数据相结合的混合数据,探讨教育收益率差异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影响以及收入传递的贡献程度,旨在为缩小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提供参考。
本文借鉴詹鹏和李实(2014)在明瑟工资方程(1)的基础上扩展的明瑟方程[14],得到本文所需的估计模型为:
1nYi=α+β1Edui+γ1Expi+γ2SExpi+ΣλiXi+μi
(1)
1nYi=α+β1Edui+β2Eduqi+β3Edui*Eduqi+γ1Expi+γ2SExpi+ΣλiXi+μi
(2)
公式(2)中,1nYi为第i个人的收入对数;Edui表示受教育数量(教育年限);Eduqi表示教育质量;Edui*Eduqi表示教育数量与质量的交互项;Expi和SExpi为工作经验及其平方项;X为其他控制变量,包括健康、性别及民族等。
经验表明,研究教育对收入的影响时,伴随着内生性问题。解决教育内生性问题一般可以采用GMM估计方法或者选择工具变量回归方法。为了避免教育内生性问题,本文以配偶的教育年限作为工具变量,检验教育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影响。选取配偶教育年限作为工具变量的原因有二:一是配偶的受教育数量与调查者本人的受教育数量密切相关。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人们在择偶时一般倾向于选择与自身的学历、收入、家庭等条件相近的对象;同时,配偶大多来源于自己的交际圈,而其交际圈通常是由价值观、学历等相近的个体构成的。二是配偶的教育数量对调查者本人的收入没有影响。
1.数据来源及变量选择
表1 变量定义
吉林省城乡居民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综合调查(CGSS)2009~2012年的吉林省数据。工作经验主要采用年龄减去受教育年限,再减去6来计算。教育数量的计算:按照通常的做法,文盲的受教育年限赋予0年;小学受教育年限赋予6年;初中受教育年限赋予9年;高中及中专受教育年限赋予12年;大专的受教育年限赋予15年;本科及以上受教育年限赋予16年,依此计算人均受教育年限。教育质量的数据均由历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到;同时,教育质量的指标与CGSS的个体样本进行配对,即最高学历为小学的劳动者在9岁时对应吉林省该年的教育质量,以此类推。由于《中国教育统计年鉴》数据的限制,剔除无法配对的数据,最后获得吉林省有效样本为1049个样本量。
2.描述性统计分析
如表2所示,从教育水平来看,接受初、高中教育的人群在全部样本中所占的比例较高;男性样本占全部样本的44%;民族以汉族为主,少数民族仅占样本数的8%;全部样本的健康状况良好。
表2 描述性统计
变量名均值标准差总收入8.253.27经验31.2317.32经验的平方1275.441377.12教育质量17.595.59教育年限8.644.40交叉项140.3479.02性别0.440.50民族0.080.27健康3.561.17配偶受教育年限8.833.56样本量1049
数据来源:中国综合调查(CGSS)2009~2012年。
如图1所示,从吉林省城乡教育水平的差异来看,城镇居民的教育水平明显高于农村。其中,农村居民没有接受过教育或只接受过小学教育的人数占农村全部样本的比重为45.09%,而城镇人口的这一比例仅为15.18%;农村地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数占比仅为3%,而城镇的这一比例为16.96%。这说明吉林省城乡之间的教育差距较大,城乡教育发展不平衡。
1.教育收益率差异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影响
为分析吉林省城乡教育收益率差异对收入的影响,本文选择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方法,定量分析城乡教育对居民收入的作用。如表3所示,模型一和模型三的F值均显著通过弱工具变量检验,说明本文选取的配偶受教育数量能够很好地解决教育年限的内生性问题,工具变量具有较好的有效性。
表3 教育收益率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2SLS回归
注: ***、 **、 *分别表示在1%、5%、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稳健性标准误。
从模型一可以看出,教育数量(教育年限)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农村居民教育收益率远低于城镇居民教育收益率。从模型二可以看出,教育质量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城镇居民的教育质量收益率高于农村居民,说明吉林省教育质量的提高有利于增加城乡居民收入;但是,城镇居民收入增加幅度大于农村居民。从模型三可以看出,教育数量和教育质量交互项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吉林省城乡居民的教育交互项的收益率差异表明,城镇居民的学历越高,教育质量的提高越有利于提升城镇居民的收入水平,有利于提高城镇居民教育数量的投资回报。经验与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之间具有显著的倒U关系。说明超过某一个阀值后,经验的增长并不能带来城乡居民收入的增加。健康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模型三显示,健康状况的改善对提高农村居民的收入意义重大。
2.教育收益率差异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传递作用
为了分析教育收益率对吉林省城乡居民不同群体收入的传递作用,采用分位数回归方法进行估计。
1nYi=αi+xi*βθ+μθi,quantθ(1nYi|xi)=xi*βθ
(3)
公式(3)中,quantθ(1nYi|xi)代表的是在分位点θ上,xi依据1nYi的条件分布进行分位点回归。因此,分位数估计方法可以考察不同的收入分位点上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
表4 教育收益率对吉林省城乡居民收入的分位数回归
注: ***、 **、 *分别表示在1%、5%、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稳健性标准误。
如表4所示,吉林省城乡居民的教育收益率随着收入分位点的不同呈现出不同趋势。从农村居民来看,教育数量和质量的收益率随着收入分位点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第一,中低收入群体的教育数量收益率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高收入群体的教育数量收益率并不显著,说明增加农村居民受教育年限可以缓解中低收入群体与高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第二,教育数量和质量的交互项对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对高收入群体并不显著,说明教育质量的调节作用起到了缩小农村各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的作用。
从城镇居民来看,第一,教育数量对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正向影响随着收入分位点的提高呈现出逐渐减弱的趋势,这说明吉林省增加城镇居民的教育年限有助于缩小城镇中低收入群体与高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第二,教育数量和质量的交互项对中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对高收入群体并没有表现出显著性,说明教育质量的调节作用起到了缩小城镇居民各收入阶层的收入差距、缓解城镇居民内部收入不平等的作用。
健康对城乡居民各收入群体的收入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随着健康状况的改善,城乡居民的收入均会有所提升。性别对城镇居民的中高收入群体的收入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随着分位点的提高呈现出逐渐增强的趋势,说明性别歧视主要在中高收入群体中体现,而在低收入群体中并不明显。
本文利用2009~2012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数据,运用两阶段最小二乘估计和分位数回归方法,定量分析了吉林省城乡教育收益率差异对收入的影响。结果显示:
1.城乡居民的教育收益率具有显著差异。城镇居民的教育数量、教育质量以及交互项的收益率均高于农村居民。
2.城乡居民教育收益率对城乡各收入阶层的传递作用具有显著的差异。教育数量和教育质量交互项的收入效应起到了缩小城乡中低收入群体与高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缓解城乡居民内部收入不平等的作用。
3.城乡之间的教育收益率差异造成了吉林省城乡收入差距。教育数量的增加或者教育质量的提高都能够促进吉林省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同时,教育数量可以通过教育质量的改善提高其教育的投资回报率。但是,城镇居民的教育收益率远高于农村居民。因此,若要缓解城乡收入差距,有必要缩小城乡教育收益率的差距。
基于研究结论,本文对吉林省发展教育事业,以此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确立城乡教育公平的价值理念。通过落实教育公平的价值理念,并注重教育资源的均衡配置,使每个社会成员都能享有公平的教育机会,实现全体社会成员的自由、全面的发展。
第二,继续加大对农村地区的教育投入。加大对农村地区的教育投入,降低失学率,普及义务教育,保障低收入家庭子女的受教育权利;同时注重高等教育的发展。
第三,积极探索提高教育质量的有效途径。教育部门应进一步完善教育政策,打破“唯分数论”的传统教育方式和人才培养模式,将教育的重点放在如何提高学生的能力上;要重视对教师进行教育教学的专业培训,努力提高教师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