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浙东戏曲家结社考

周立波

摘 要：据初步统计，浙东戏曲家参与的社集共有20个，其中屠隆参加的社集有8个，张岱5个，祁豸佳4个，祁彪佳3个，徐渭、祁骏佳、孟称舜各2个，吕胤昌、车任远、王思任、谢寤云、董玄、祁鸿孙、陈洪绶各1个。除此之外，吕天成、史槃也曾参与结社。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当时浙东戏曲家的结社活动非常广泛，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浙东戏曲文化的繁荣。

关键词：晚明；浙东；戏曲家；结社

中图分类号：J8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18）03-0050-06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18.03.008

晚明文人結社成为一时之风尚，郭绍虞先生在其《明代的文人集团》一文中将所列的170余个“集团”以万历为界，分为前后两个阶段：万历以前的“集团”，“只以取友为目的，相互作学问上砥砺”；万历以后的“集团”则“讽议朝政，裁量人物，也就与当时实际政治不能脱离关系了”。[1]当然，明代的文人结社数量远不止170余家，郭先生对晚明文人结社的特点的总结基本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但一分为二来看，晚明的文人结社的目的和原因还是存在着具体差别的，既有政治因素，也有纯粹的文人之间的交流。因为从参与结社的成员构成来看，就很复杂，包括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画家、音乐家以及戏曲家等。其中特别是戏曲家的积极参与，极大地丰富和提升了结社的内容。浙东，作为晚明时期戏曲十分繁盛的地区之一，戏曲家参与结社成为了戏曲史上的一个重要现象。

浙东，作为一个地理概念，从唐开始，经历了几度更新。唐乾元元年（758），拆江南东道为浙江西道、浙江东道和福建道。浙江东道便是浙东地理概念的最早雏形。浙江东道领新安江以南、福建道以北的原江南东道地，即睦、越、衢、婺、台、明、处、温八州。北宋至道三年（997），始设两浙路，统领钱塘江两岸的江南大部分地区，包括十四个州：苏州、常州、润州、杭州、湖州、秀州、越州、明州、台州、婺州、衢州、睦州、温州、处州和江阴、顺安两个军。至南宋建炎三年（1129），两浙路分为两浙西路与两浙东路。西路治临安府，以临安府、平江府、镇江府、湖州、常州、严州、秀州、江阴军来属；东路治越州，以越州、婺州、明州、温州、台州、处州、衢州来属。至此，浙东的概念已基本形成，浙东即包括两浙东路的所有地区。到了元代，设江浙等处行中书省，统辖地区基本与宋代的两浙路相同，但同时又置浙东道宣慰使司，专领浙东地区。明太祖初年，沿袭元代建制，到了洪武九年六月，设浙江承宣布政司，统领十一个府，一个属州，七十五个县，与今天的浙江省地域基本相同。此后，浙东作为一个地域概念已深入人心，浙东已不仅仅是一个地域的概念，它更是作为一个地域文化的概念。仅从地域概念来讲，在明代，浙东地区包括浙江十一个府中的绍兴府、宁波府、台州府、金华府、衢州府、严州府、处州府和温州府等八个府。

本文所研究的浙东地理是以目前浙江省通用的地理概念，即浙北、浙东、浙西和浙南之浙东，其地域包括明代浙江所属的宁波府和绍兴府。从文化层面来讲，浙东地区则以越文化为核心，与临近的吴文化、徽文化、赣文化相提并论的文化区域。

晚明的浙东戏曲发展十分繁盛，在宁绍地区，涌现出一大批戏曲家、戏曲理论家和戏曲作品、戏曲理论作品。在这些戏曲家中，有不少人积极参与文人结社，体现了浙东戏曲的一大特点。

一、宁波府

（一）屠隆的结社

宁波府参与结社的戏曲家以屠隆为最盛，他参与的结社有白社、西泠社、云水社、南屏诗社、西湖放生社、文酒会等，以及乌石山大会和西湖大会等。

白榆社：也称白社，万历十一年（1583）在徽州成立，由汪道昆主持，先后入社的有佘翔、龙膺、屠隆、胡应麟、汪道贯、汪道会、吕胤昌、梅鼎祚、潘之恒等。龙膺所作汪道昆传记《汪伯玉先生传》云：“汪伯玉先生者，徽之千秋里人也，讳道昆，馆司马。予小子释褐徽理，为万历庚辰下车，首式先生之庐，先生年五十六矣……翌日，揖阿淹、阿嘉二仲暨王伸房、谢少连、潘景升诸风雅士居。久之，屠纬真仪部、李本宁太史、吕玉绳司法、沈嘉则、郭次甫俞羡长诸名流先后至，乃结白榆社于斗城南集。”[2]108

西泠社：谈迁曾记载：“万历丙戌（十四年）八月，歙县汪道昆、鄞县屠长卿隆辈集西湖之净慈寺，仁和卓明卿、余姚徐桂为地主，倡‘西泠社。”[3]社中汪道昆、徐茂吴、屠隆皆有西泠社结社的序文，屠隆在《西泠社集叙》中云：“万历丙戌望后，新都汪伯玉司马至自京口，不佞至自四明，四方贤豪不期而集者如云。而虎林人卓光禄征父、徐司理茂吴者，盖其境内名贤也。征父念四方贤豪不假征聘而一朝偶集于此，此数百年来所未有，乃治酒征歌，大会诸公于湖上之净慈寺。”[4]

南屏社：万历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屠隆赴卓明卿组织的南屏社，参加此次社集的文人共有十二位：卓明卿、汪道昆、毛文蔚、屠隆、杨承鲲、潘之恒、邬佐卿、汪礼约、曹昌先、宋邦承、李自奇、徐桂。原计划参会的王世贞、王稚登、宋邦承、汪道会、华仲亨、汪道贯五人没有到会。据汪道昆的《南屏社记》：“自四明至者，则屠长卿、汪长文、杨伯翼。自吴门至者，则曹子念、毛豹孙。自华亭至者，则曹叔重、陆君策，皆从长卿。自京口至者，由邬汝翼、茅平仲，皆从司马。自天台至者，则蔡立夫。自金陵至者，则李季常。乃若潘景升，则前驱。徐茂吴、李含之、杨思说、俞叔懋暨不佞明卿，则东道主也……主人出名姬十二人，将命酒。余宣言曰：‘畴昔之会，酒为政。今兹之会，诗为政。分体而赋，各从其长。拈韵为筹，杂置杯底。主人屏苛礼，第遣诸姬分席行杯，酒什数行。诗成者出席，陈诗而后入席。乃罢法酒，命升歌。如诗不成，毋辄入席。则皆敬诺。余得专席，其余则置一姬当二席中。四坐肃雍，悉如誓。诸姬第以目相属，亡敢喁喁。余诗既陈，乃庚入席。诸姬鱼贯而进，为缓声歌。乃命乐师，房中之乐间作。顷之，陈诗者递入席，则接席者当歌。”[5]1562-1563卓明卿也有《南屏社序》，署社集的时间为万历丙戌秋仲廿五日。屠隆参加此次社集所赋的诗题为《歌行得堤字》。

西湖放生社：又名西湖胜莲社。《西湖志》曾记载冯梦祯参加西湖放生社的情况，云：“梦祯晚年制舟，贮书画，春花秋月，遨游西湖，竟月不返，亦时与僧莲池及邵重生、虞淳熙兄弟、朱大复诸公结放生社。是时，徐桂茂吴余杭人，屠隆长卿四明人，岁来入社，吟咏甚富。”[6]卷21屠隆与徐桂是同时加入西湖放生社的。《西湖志》对社中的另一人陆振奇也有介绍，曰：“陆振奇，字若冲，斯如里人，工文章，与郑之惠、冯梦祯、葛寅亮、虞淳熙、云栖释袾宏为莫逆交，精于易学，百十人问难辩析不穷，学者称庸成先生。读书之暇尝就西湖为放生之会。”[6]卷21冯梦祯在其《快雪堂日记》中记述此此社集的时间是万历三十二年二月，“十五日，阴晴。举放生会”[7]。虞淳熙曾撰有《西湖胜莲社约序》，谓凡入社者，皆“以放生來，必携飞泳之类，社定在钱塘舟中，问诣上方池，净慈万工池、昭庆香华池，期以每月六斋日，自修贡具，不让远客，不设烹宰，违约者罚”[6]卷29。

南京文酒会：万历二十七年 （1599），龙膺从武陵至南京，赴南户部员外郎任。龙膺的《胜果园记》载：“居计曹数月，会屠纬真、吴兆允来自越，俞羡长、宋彦、黄伯传、范东生来自吴，方仲美、汪仲嘉、谢少连、程孺文来自新都，邱长孺来自楚，王曰常来自建昌，臧晋叔、柳陈父、汪肇邰皆卜居白下，予与祝无功、曹能始倡文酒会，雨花、桃叶、牛渚、燕矶，时以追攀，得一游目。”[2]98

云水社：何三畏《云间志略》载：“惟骚人墨士至，则倒屣而迎，或舍之后斋，或处之别馆。日与吟咏倡酬。而其乡人之穷交者如沈嘉则，士君子之贤者如莫廷韩、方众甫、徐孟孺辈，辄数日款留，或拏舟泛三泖之滨，或著屐登九山之麓。霁色开而霞光媚，澄波漾而月影开，则舒抱披襟，皓歌剧饮，不知人为人，我为我，主为主，而宾为宾也，且有布衣交盟云水社者，人人意得，以青溪为外府，以青溪令为临邛矣。”[8]青溪，屠隆曾以青溪道士为号。青溪即青浦，又称由拳，屠隆有《由拳集》。

万历三十年，时任嘉兴知府的邵阳人车大任，曾约“同冯在田、傅海麓、黄贞南，赴屠伟真召，登烟雨楼看演《彩毫》”并“为伟真制曲，即席赋诗二律”，其一云：“九日登高烟雨楼，四明仙客兴偏投。《彩毫》新奏梨园曲，白社初开菊经秋。”[9]车大任与屠隆交往颇多，曾撰有《屠比部之广州》《屠纬真过横李，投赠二章，时壬寅重九前四日》《九日同马在田、傅海麓、黄贞南、赴纬真召登烟雨楼，看演彩毫为纬真制曲，即席赋谢二首》《纬真次日四诗见惠，余因补答二诗，覆瓿知难报琼，聊尔一笑》等诗。

西湖大会：据冯梦祯记载，万历三十年八月十五日，“屠长卿、曹能始始作主，唱西湖大会，饭于湖舟，席设金沙滩陈氏别业，长卿苍头演《昙花记》。宿桂舟，四歌姬从。羡长、东生、允兆诸君小叙始散，而薛素君从沈景倩自檇李至”[10]。此次大会的主要活动之一便是观赏屠隆的《昙花记》，张岱在《西湖梦寻》中曾载曰：“甬东屠隆于净慈寺迎师观《昙花传奇》，虞淳熙以师梵行素严，阻之。师竟偕诸绅衿临场谛观讫，无所忤。寺必设戒，绝钗钏声，而时抚琴弄萧，以乐其脾神。”[11]沈德符也在《万历野获编》中记载此事：“近年屠作《县花记》，忽以木清泰为主，尝怪其无谓。一日遇屠于武林。命其家僮演此曲，挥策四顾，如辛幼安之歌‘千古江山，自鸣得意。予于席间私问冯开之祭酒云：屠年伯此记出何典故。冯笑曰：子不知耶？‘木字增一盖成‘宋字，‘清字与‘西为对，‘泰即‘宁之意也。屠晚年自恨往时孟浪，致累宋夫人被丑声；侯方向用，亦因以坐废。此忏悔文也。”[12]

乌石山大会：万历三十一年八月十五日，屠隆前往福州，参加由阮自华于乌石山之邻霄台组织的乌石山大会。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屠仪部隆”：“阮坚之司理晋安，以癸卯中秋，大会词人于乌石山之邻霄台，名士宴集者七十余人，而长卿为祭酒，梨园数部，观者如堵。酒澜乐罢 ，长卿幅巾白衲，套袖作《渔阳挝》，鼓声一作，广场无人，山云怒飞，海水起立。”[13]

福建邵武人谢兆申在其《岩岩五章》的小序中云：“《岩岩》者，阮司理集邻霄台作也。时入社可百人，而东海屠隆、莆田佘翔、清漳郑怀魁、闽赵世显、林世售、曹学俭为之长。”[14]福建侯官人曹学俭在其《曹大理集》中有《屠纬真至》《凌霄台大社》《九日黄郡守、王转运、阮司理邀屠仪部、林民部至，赋得四言一首》等诗记述屠隆参加此次集会的经历。《乌石山志》卷七云：屠隆“由吴越入闽，馆于乌石山南麓之半岭园，与诸名士为诗文之会”。[15]

（二）吕胤昌的结社

白榆社：上引龙膺《汪伯玉先生传》中即提及吕胤昌加入白榆社一事。白榆社主持人汪道昆曾经给吕胤昌写过这样的一封信：“不佞家食十余年，老奄奄至矣。重以不蠲之疾，一切废境外交。顷历新都一拜，路车之辱，英英溢目，如对玉山。既而扫筚门，供草具，依依五夜，不忍遽辞。盖自结发论交，德礼长者无两，即夙昔家教，宁岂丁年见之？诚愿束牲载书，主盟里社。”[5]2099可见汪道昆对吕胤昌的器重，希望吕胤昌来主盟白榆社。汪道昆还撰有《宛陵吕相君历新都，招入社二首》《寄同社吕主爵玉绳》等诗。

（三）吕天成的结社

吕天成曾经于万历四十四年与史颉庵、宋瞻庵等人结社，此社为何名，暂无考。吕天成在其《红青绝句题词》中曾经提及过此事，云：“吾友方诸生自燕邸寄两折来，为《红闺丽事》《青楼韵语》凡二百题。予读而悦之，欲各度一小令曲，而窈纠夭绍，不成响也。同社史颉庵曰：盍各赋七言绝句乎？予曰：诺。春雪浃旬，小斋愁卧，梦回泚笔，忽忽不知作何语。因忆二十年前，儿女情多，差能解人意。今澹然人道，若元亮之赋闲情，非其质矣。诗多射覆，未知当方诸生指十之五否？时约同赋者宋瞻庵及颉庵。予诗先成不能待，爰付剖劂。两君子才藻横流，后来者居上，必且压倒帱庵耳。丙辰春日东海郁蓝生题于距仙佛处。”[16]

（四）屠本畯的结社

林泉雅会：“是会创于先宫詹公，其同事者：周尚书（应宾）、吴光禄（嘉礼）、林佥事、陈宫允（之龙）、丁中臣、周观察（应治）、黄比部（景峩）、屠辰州（本畯）、赵比部十人，辰州为社长，然未有图也。宫詹下世，宫允、辰州及黄比部俱相继逝，于是又参以徐、陆（世科）二廷尉，万都督（邦孚），陆别驾，周侍御（昌晋），复为十人，始为图，有墨本，一有石本。其后光禄下世，又参以施都督，然石本中尚无施公，以其未入社也。”[17]宫詹，即全天叙，字伯典，鄞县人。万历丙戌（十四年）进士，官侍读学士，天启追赠礼部右侍郎。

二、绍兴府

（一）徐渭的结社

越中七贤社：据光绪《上虞县志》载：“车纯，字秉文，曾祖勿永乐初任政和县丞。……纯以廪膳生连捷，……官工部主事。……孙任远，字远之，邑廪生键户。著书非其人不纳，尝与杨秘图、徐文长、葛易斋辈七人，仿竹林轶事，结为社友。秘图赠诗有‘七贤结社今何在，尚古风流赖有君句。”[18]由此可知，徐渭曾经与车任远、杨秘图、葛易斋等七人结成越中七贤社。

越中十子社：嘉靖二十二年，二十三岁的徐渭与萧勉、陈鹤、杨珂、朱公节、沈炼、钱鞭、姚林、诸大绶、吕光升结越中十子社。嘉庆《绍兴府志》卷六十九《徐渭传》云：“渭与萧柱山勉、陈海樵鹤、杨秘图珂、朱东武公节、沈青霞炼、钱八山椎、柳少明文，及诸龙泉吕对明称越中十子。”社中的陈鹤有诗《寄朱东武太守》，云：“闻君还旧里，我尚滞殊方。宦况有消歇，客踪无定藏。云山驴背逸，尘路马蹄忙。好整当年社，行将返故乡。”[19]

（二）车任远的结社

越中七贤社：光绪《上虞县志》卷九载其结越中七贤社一事。并引嘉庆《上虞县志》，谓其著述颇丰，有《知希堂稿》《萤光楼识林》《濯缨集》《宝文杂钞》《存笥录》等。

（三）史槃的结社

史槃，或曾经参与结社。徐渭是史槃的舅舅，曾有诗提到史槃结社一事，其《史叔考荷汀号篇》诗云：“若耶溪水积长汀，中有荷花出藻萍。叶底娇歌莲女乱，晚来眉黛远山横。红衣倒护双栖鸟，绿激时波一片冰。结社此中应绝胜，欲从何处觅兰亭。”[20]万历七年（1579），徐渭在诗中又提到史槃与李子遂、季子牙游禹迹寺饮酒赋诗情形，其诗题为《仲春，李子遂、季子牙、史叔考坐雨禹迹寺景贤祠中，醉余赋诗，并用街字。子遂来自建阳，一别数年》。

（四）王思任的结社

枫社：陈锦《越中观感录》载：“吾越自明季王季重、李毅斋两先生开于萝纹坂，国初蓬莱社续之。”[21]陈锦，山阴人，清道光二十九年举人，官至山东盐运使候补道。

（五）孟称舜的结社

枫社：崇祯十年四月，祁彪佳在其日记《山居拙录》中记道： “十三日，同汪照龄至山候枫社诸友。午间，谢寤云、詹无咎、赵孟迁、孟子塞、张毅儒、张亦寓、张子威、李受之、王尔瞻、王伯含，举酌于四负堂，散憩山上，复酌舟中，与游柯园、密园，酣饮至日上始去。”[22]1081《山居拙录》又在崇祯十年十二月初二日记云：“午后，孟子塞同徐友过访。徐友了俗事。子塞坐谈于紫芝轩，别去。”[22]1105

祁彪佳此后又在《自鉴录》中记崇祯十一年（1638）六月初十日云：“作书复王金如，又数行致王士美、孟子塞、董天孙。”六月二十五日记云：“是日得……孟子塞……及外父书。”六月二十六日记云：“作书复孟子塞……”[22]1125-1126在《感慕录》中崇祯十三年（1639）记二月初九日云：“薄暮，张天如乃同叶行可年兄过访。所携之友仍在舟中。越友有送之者，为王士美、孟子塞、王玄趾、王升之、王标梅、刘北生、沈予良及奕远侄。同举酌四负堂。登咸畅阁，求天如作偕隐处扁。言别巳三鼓，孟子塞亦别，诸兄留宿阁上。”[22]1183

复社：崇祯五年，张溥在苏州虎丘举复社，孟称舜与其兄长一起赴会。陆世仪《复社纪略》、吴山嘉《复社姓氏传略》均有记录。

（六）祁彪佳的结社

枫社：陈锦《越中观感录》谓枫社始创于王思任、李毅斋两先生，云：“明季王季重、李毅斋两先生创于萝纹坂。”[23]祁彪佳《山居拙录》记录：崇祯十年四月，“初四日，汪照龄自云间过访，偕至山。少顷，王伯含、季采两舅及赵孟迁、僧可一俱来，赴子酌。迟，张毅孺午后方至，出枫社诗共阅，入暮始别”[22]1080。“十三日，同王照龄至山候枫社诸友，午间，谢寤云、詹无咎、赵孟迁、孟子塞、张毅儒、张亦寓、张子威、李受之、王尔瞻、王伯含，举酌于四负堂，散憩山上，复酌舟中，与游柯园、密园，酣饮至日上始去。”[22]1081五月二十四日，“倾之，张宗之来促，遂赴其酌。枫社诸友已集于不二斋，宗子新构云林秘阁，诸友多晤谈于此。倪鸿宝最后至。饭后，听宗子弹琴，优人鼓吹佐之。及暮演《红丝记》，席散宿舟” [22]1087。

文昌社：冯元（风寿）在《勾章同学祭铭存先生文》中言文昌社举于崇祯五年，并说：“自吾党文昌社兴，而同乡人士丕然一变，初知所谓东林之学，以故其时识与不识吾党，必措而目之日东林、东林云。文昌社者，中丞两先生……实主是盟。当是时，鄞有陆万两子，次公、硕客、天鉴幕季，吾邑则瑞当、家正则、玄度兄弟群从，益以姚江黄子三人，呜鼓竖帜，江以南一时怀抱忠孝读书有志之士，成乐趋归恐后。嘻嘻，盛矣！”[24]“中丞兩先生”即冯元（风寿）之族兄冯元飚和冯元飚。祁彪佳在日记中多次提到自己参加文昌社的经历。《林居适笔》：崇祯九年正月，“十二日，举文昌社，予跨蹇驴先归。作《寓山卜筑》七律，与社中有小酌”[22]1041。《弃录》：崇祯十二年正月，“十二日，雪霁微雨。德公兄举文昌社，予预焉。”[22]1145

放生社：祁彪佳《山居拙录》载：崇祯十年四月，“初八日，雨。举放生社，社众喜盛，新入社者为沈用期、汪照龄。斋罢，赵孟迁、王伯含舅、张毅孺、张子盛亦以放生至，小酌于读易居。诸君出昨游寓山律诗以示闻。阮旭青至越，以一字邀之”[22]1080。

（七）祁豸佳的结社

复社：吴山嘉《复社姓氏传略》有小传。另据孙阳顾辑《儒林六都志》之“摭余”记载：“苏司理周之夔以他事去职，探知之，欲倾复社以呈身，构奸人徐怀丹、陆文声私造飞语，明致露章。赖直指祁公豸佳、学使倪公元珙，立疏其诬，卒忤政府。祁公引疾，倪公获遣。”[25]

云门十子社：此社为书画社。据陈去病《五石脂》载：“潜夫曰：‘族有陈老莲先生鸿绶，徐文长之流也。少以诗书画知名于时，尝给事内廷。江上事起，独不预，而剃发从桑门游。往来云门、风林、梅墅间，与王遂东、祁奕远极相得。又与祁豸佳、董场、王雨谦、赵甸、王作霖、鲁集、王叠、罗坤、张逊庵为云门十子，各以节义相尚。”[26]可知，祁豸佳还曾经参与云门十子社。

枫社：祁彪佳《山居拙录》记录，崇祯十年“午馀，邀枫社诸友张宗子、柳集玄、赵孟迁、王士美、董天孙、李受之、张毅孺、王伯含至，止祥兄亦至。是晚无月，以华灯代之”[26]1095。

文昌社：据祁彪佳父亲祁承（火業）所撰日记《戊午历》记载：万历四十六年，“五月十六日，举文昌社，甚盛，首事者为祁骏佳及祁豸佳。”[27]可见祁豸佳不仅参加了文昌社，而且是该社的主盟。

（八）祁骏佳的结社

复社：吴山嘉《复社姓氏传略》有小传。

文昌社：据祁彪佳父亲祁承（火業）所撰日记《戊午历》记载：万历四十六年，“五月十六日，举文昌社，甚盛，首事者为祁骏佳及祁豸佳。”[27]

（九）祁鸿孙的结社

复社：吴山嘉《复社姓氏传略》有小传。

祁鸿孙的家班在当时影响很大，张岱《琅嫁文集》的《祁奕远鲜云小伶歌》记述其事，云：“世间何事堪槛犟.好月一轮茶一碗。更有清讴妙入神，三事虽佳难落款。鲜云小溪真奇异，日日不同是其戏。揣摩已到骨节灵，场中解得主人意。主人赏鉴无一错，小馔唤来将手摸。无劳甄别费多词，小者必佳大者恶。昔日余曾教小伶，有其工致无其精。老腔既改白字换.谁能练熟更还生，出口字字能丢下， 不配笙箫配弦索。曲中穿渡甚轻微，细心静气方领略。伯骈串戏噪江南，技艺精时惯作态。铜雀妙音今学得，这回真好杀罗二。”

（十）谢寤云的结社

枫社：上引祁彪佳《山居拙录》崇祯十四年四月十三日日记中曾经提到过谢寤云参加枫社一事。谢寤云，会稽人，万历庚戌进士，曾撰有传奇《蝴蝶梦》。

（十一）董玄（字天孙）的结社

枫社：崇祯十年（1637），祁彪佳在家乡山阴创立枫社，董天孙参与其中。《居林适笔》当年日记八月十五日记曰：“午余，邀枫社诸友张宗子、柳集玄、赵孟迁、王士羹、董天孙、李受之、张毅孺、王伯含至。”[22]1095

（十二）张岱的结社

枫社：祁彪佳《山居拙录》记五月二十四日云：“倾之，张宗之来促，遂赴其酌。枫社诸友己集于不二斋，宗子新构云林秘阁，诸友多晤谈于此。倪鸿宝最后至。饭后，听宗子弹琴，优人鼓吹佐之。及暮演《红丝记》，席散宿舟。”[22]1087《自鉴录》记四月初八日云：“是日，社集，予不及预。得张毅孺、王士美作《寓山春游曲》。” [22]1119四月十一日记云：“得张宗子所作《寓山士女春游曲》。”[22]1120

蕺山亭大会：《陶庵梦忆》卷七“闰中秋”：“崇祯七年闰中秋，仿虎丘故事，会各友于蕺山亭。每友携斗酒、五簋、十蔬果、红毡一床，席地鳞次坐。缘山七十余床，衰童塌妓，无席无之。在席七百余人，能歌者百余人，同声唱‘澄湖万顷，声如潮涌，山为雷动。诸酒徒轰饮，酒行如泉。夜深客饥，借戒珠寺斋僧大锅煮饭饭客，长年以大桶担饭不继。命小僕齐竹、楚烟，于山亭演剧十余出，妙入情理，拥观者千余人，无蚊虻声，上鼓方散。月光泼地如水，人在水中，濯濯如清出浴。夜半白云冉冉起脚下，前山俱失，香炉、鹅鼻、天柱诸峰，仅露髻尖而已，米家山雪景仿佛见之。”[28]67

斗鸡社：《陶庵梦忆》卷三“斗鸡社”：“天启壬戌间好斗鸡，社斗鸡社于龙山下，仿王勃《斗鸡檄》，檄同社。仲叔秦一生日携古董、书画、文锦、川扇等物与余博，余鸡屡胜之。”[28]27-28

丝社：《陶庵梦忆》卷三“丝社”：“越中琴客不满五六人，经年不事操缦，琴安得佳？余结丝社，月必三会之，有小檄曰：‘中郎音癖，《清溪弄》三载乃成；贺令神交，《广陵散》千年不绝……共怜同调之友声，用振丝坛之盛举。”[28]20

蟹会：《陶庵梦忆》卷八“蟹会”：“一到十月，余与友人兄弟辈立蟹会，期于午后至，煮蟹食之，人六只，恐冷腥，迭番煮之。”[28]75

（十三）陈洪绶的结社

云门十子社：此社集于绍兴云门寺，故云。陈洪绶有诗《约王予安同入云门寺为终老之计》，二人素来交好，张岱《西湖梦寻》云二人曾共同在西湖畔的烟霞石屋。陈洪绶后有《结社念佛》一诗，云：“一念菩萨万念捐，善根夙种有良缘。青莲会里无尘土，兰若盘中绝牵挂。暗地燃灯如白日，微尘拨雾见青天。勤修精进防休歇，苦海回帆是福田。”[29]陈去病《五石脂》所载的“云门十子”，即为诗中所云之社。

晚明文人结社之盛可以从当时的一部传奇作品署名其沧的《三社记》中得到体现，该作品写新都休宁人孙湛游历江南，分别参与富春情社、西泠艺社、金陵侠社的结社活动，足可见晚明结社的盛况。据初步统计，浙东戲曲家参与的社集共有20个，其中屠隆参加的社集有8个，张岱5个，祁豸佳4个，祁彪佳3个，徐渭、祁骏佳、孟称舜各2个，吕胤昌、车任远、王思任、谢寤云、董玄、祁鸿孙、陈洪绶各1个。除此之外，吕天成、史槃也曾参与结社。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当时浙东戏曲家的结社活动非常广泛，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浙东戏曲文化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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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