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缘·品读杨彭年

2018-08-31 09:09横空一雁
中关村 2018年6期
关键词:铭刻制壶壶盖

横空一雁

时事变迁,宦海浮沉,壶里乾坤,茶中日月,我们品味到了什么呢?

一次偶然,我得到一把段泥仿古扁圆壶,是资深紫砂收藏家张学明先生从朋友手上请过来又转让给我的。得到这把壶是偶然,更是缘分。

这件段泥扁圆壶,壶身段泥作胎,光素身筒上下接合,腰间以回纹饰之;高颈斜肩平顺,捺底;壶盖圆弧饱满,珠钮形同身筒微型,嘴、把、桥钮线条清晰;壶盖外沿与壶身口沿结合紧密,制作形、神、韵面面具备。整器圆浑中带有几分灵巧,彰显文人壶气韵。肩部铭刻“焙茶十里水泉香”,另侧刻“崧甫二兄大人清玩,漱玉外史,甫作”,底部钤四字阳文“杨彭年造”印款,壶盖钤“彭年”阳文印款。

无疑这是件仿品,仿者无考,但确实仿出了杨彭年的几分神韵。从壶身铭刻中可知,原壶是杨彭年为朋友特制的。

与一般的艺人不同,杨彭年具有一定的文史知识和书画功底,是一位颇具文人气质的艺人。他善铭刻、工书法,多与文人雅士交往,特别是与文人县令陈曼生过往深厚。陈曼生,名鸿寿,字子恭,号曼生,清乾、嘉年间浙江钱塘人。是位著名的书画家、金石家,为“西冷八家”之一。曼生独识彭年,与之长期合作,一生无二。彭年制壶,曼生题铭,艺人与文人相遇,灵感与文思交辉,碰创出青史留名的举世佳作“曼生壶”。我见过一款杨彭年制、陈曼生刻:种榆仙馆款紫泥扁鼓壶,壶身镌刻:“击缶鼓,洗俗尘,雨前新煮建溪春 曼生。”啜茗,赏壶,品文字,怎不令人脱俗洗心!

在与文人的长期合作交往中,“近朱者赤”,杨彭年自身的文化修养也得到极大提高。《南京博物院》藏有他仿宜兴江南第一碑——国山碑所制的紫砂瓶,并仿碑上古文字在瓶上陶刻;《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河洛图盘”。此盘四方委角,盘心刻十字形纹与四边线形成河洛图形,盘心分左右两边刻整篇行书铭文,后署“道光甲午邑秋甲子朔书于阳羡友石山房杨彭年制”。此盘铭文中有云:“……余于研朱滴露之暇。有感于斯,置河洛之盘,置之座右,以志不忘本之志”。没有一定的文史知识,没有文人的气质,怎能有如此的创作灵感和创作思想?“彭年壶”是典型的文人壶,对后世影响颇大,不愧为清中期一位紫砂大家。徐秀棠大师曾评论他的壶有“珠圆玉润之感”。

回到这款壶,如此亲近的崧甫二兄大人又是谁呢?

经查,历史上字崧甫的人有好几位,与彭年交好的是谁哪一位呢?几经思索,我初步断定应是清道光帝五旬庆寿特定恩科状元吴钟骏。

吴钟骏少时聪慧,苦于家贫,常借贷购书。买不起书时,便借书抄录,终日不辍。他博闻强记,13岁时即遍读十三经、楚辞、文选、史记等,且能背诵。道光十二年(1832年)一举得中壬辰科恩科状元,授翰林院修撰。历任内阁学士、礼部侍郎、浙江学政、福建学政等职。他为人器度浑涵,言语有节,吏治得方。公事之余,无他嗜好,唯矻矻孜孜,写书抄书,惜其著作未见存世。

吴钟骏的状元宅,在苏州潘儒巷79-81号,石家角口,1983年被列为苏州市控制保护古建筑,现为民居。宅院早已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現仅存中路门厅,三座砖雕门楼,其中一座匾额“绥我眉寿”,(语出《诗经·周颂·雝》)和两旁 “刘海戏金蟾”砖雕图案尚可见。

那么,杨彭年和吴钟骏有可能是朋友吗?我想这太有可能了。他们同生在清嘉、道年间,年纪相仿,又是同乡。吴钟骏自幼饱学,正迎合了杨彭年广交文人雅士之好,相识相交,当在情理。道光十一年,吴钟骏为亡兄治丧用尽路费,生计已断,无法进京应试。靠亲友们集资相助,才得以成行,一举夺魁。这其间或许就有杨彭年伸出的援手。吴钟骏排行第二,彭年称之为二兄,制壶以赠,亦不为怪。

一把壶牵扯出这许多的前尘往事,彭年制壶酬知己,见爱者仿之,流传后世,张学明先生爱而得之,又因我喜爱,转而让之。这里面完全没有权钱交易,没有利害关系,百余年来传递的是浓浓的情谊。

时事变迁,宦海浮沉,壶里乾坤,茶中日月,我们品味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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