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佶林
2172年9月,亚洲沦陷。父母举全家之力买了一张通往火星的船票,送我去火星的殖民地——以诺,投奔我的叔叔代念之。以诺是人类在火星上的第一处殖民地,它坐落在阿尔及尔平原上,由火星合金切割成标准的立方体,远看上去像是扔在荒原上的一粒小石子。在以诺城最高的建筑物上,可以看见那张著名的笑脸,但因为人类的到来,笑脸被人工河道所切割,反倒像是哭泣一般。
以诺城呈立体状,共有十八层,每层都遍及着密密麻麻的次级建筑,不同层由连通塔相连,像是中国神话里的不周山,将那些黑沉沉的平面支撑起来。叔叔家在第五层,临近连通塔,那里的建筑群致密而冗杂,像是过度增生的癌细胞寄生在塔附近,常年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叔叔并不阔绰,他只是早些年随同先遣队一起开发火星的雇佣工人,忙碌了半辈子才能在以诺有一个落脚处。他接受我,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父亲把去火星的机会让给了他,而自己则继续留在战火纷飞的地球。
我的婶婶是日本人,她是叔叔在火星上认识的,他们有一个女儿,比我大三岁,是个“混血儿”,不过火星上的新生儿,百分之七十都是混血的。对于火星出生的一代而言,这已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了。可即便如此,叔叔还是给她取了一个中国名字——代英岚。这无疑是文化的惯性在起作用,即使是在太空国际语几乎替代了各民族语言的火星,文化自身也以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传承下来,在移民者的集体潜意识中盘根错节。对于在地球上出生的我,这种差别更是清晰可见的,以至于面对我的婶婶和姐姐时,始终有一种无法融入的自卑。
相比起我姐姐英气的名字,我的名字就实在女孩儿气了些。代郁敏,这个名字曾让我在地球受尽嘲讽。连叔叔也这么说我,显然,这仍是文化在作祟。
这种状况在来到火星后也没有好转,因为太空国际语过于冗长的拼写和发音,我总是记不住用它书写的名字。因此,我总是写错自己的名字或听不懂老师的提问,每当这时,同学们便会哄堂大笑,这种笑在我少年时代就像被阳光拂过的麦芒一样,尖锐得发光。我无法将这个新名字与自己贴合,名与物的脱离,使我无法在这个世界找到存在感。我时常会梦见我幼时的年月,泥土的腥味和火药的气息让我觉得自己仍身在地球,只是做了一个火星的梦,但四周的陌生又把我从梦幻中刺醒,坠入更深的梦幻当中。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难以分清自己身在何处。梦与现实的颠倒错位,令我对自身的存在变得很怀疑。
所以,那时候,我根本没有对未来的概念和憧憬,我只是本能地进食、本能地活着而已,即使是地球上很难见到的新奇科技,也无法激起我丝毫欲望。当同龄人正在大谈理想的时候,我却只是坐在校园的阶梯上远望,与其说我是看,倒不如说我在发呆,因为我压根儿没在看什么东西——假使说火星大漠算一个的话,那也只能算瞥见。
整个第五层有一种莫名的狭小、合金制的阶梯,透露出火星特有的冰冷。四下没有植物,气候调节装在光脑的全自動调控下置换空气的成分,发出呼呼声。偶尔有人造风吹来,那风有别于地球上的风,但我却说不清到底有什么差别。极目远望的话,可以看见绵延的火星大漠,将隐约露出的天也映红了,而我们头上的天却永远是阴暗的,那是另一层的底部。入夜时,会有几千盏嵌入顶棚的灯一同亮起,那光苍白而惨淡,缺乏群星的灵动。
自来到以诺,我就一直待在第五层,甚至连连通塔的附近都没有去过,直到有一次去参加一个亲戚的葬礼——严格说起来,那也不算是什么亲戚,勉强算是远亲吧。他也是中国人,但不是雇工,而是一个大商人,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举家搬迁到了条件最好的第一层,又凭借着自己的商业头脑,东山再起——这是讣告的意思,但听别人讲,主要是因为他有不少人脉,才能混到今天这地步。因为子女喜好排面,便把能请的都请来了。
葬礼办得异常隆重,他浮肿的脸在花卉的衬托下似有复生之感,人们的哭泣声交织成异样的旋律,在殡仪馆中久久地旋荡,我也不自觉地痛哭起来,尽管我也并不为他感到悲伤。这种哭号听起来更像是在宣泄自我的痛苦,而非对死者的悲恸。最后,他的肉体化为一堆灰烬,因为水分和有机物的分解和挥发,它仅有几百克重,经过加工,成为农场的废料。以诺的死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哺养生者,在几乎封闭的城市机体中循环自己的价值。
远亲的子女在网络上替父亲注册了一个电子墓碑,那是火星代理政府的官方电子墓园。电子墓碑的兴起是在十年前,因为火星实在不适合建墓场,而地球又战争不断,就弄了这个。近年来,死在火星的人都葬在这里,通过全息眼镜,甚至能够找到虚拟的三维墓碑,与真实的几乎无异。当然,即使是电子墓碑,也是要花钱的。虽然人死后就会在网站上自动登记,但有没有墓碑,却还是面子问题。
葬礼结束后,他的家人在以诺最高的建筑上举行了答谢宴——我就是在那时候,看见了那张被人工切割成哭泣的笑脸——姐姐坐在我的身旁,她左顾右盼,看得出神。参加宴会的人,大都来自第一层,只有少数是像我们这样的亲戚。他们华美的服饰在人造阳光中晶莹得几乎透明,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遥远,仿佛只是另一个维度的虚幻投影。而我们周围的时空,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屈服,退缩回一个更清晰、浓重的现实里去。这现实是全然冷却、凝固的。一种无形的、不可打破的壁垒横亘在我们周围。我清晰记得当时姐姐眼神里流露出的空洞、迷惘,就如同辽望着一个不存在的海市蜃楼。那时候,她敏感的自尊就如蛛网般,在现实的强风中支离破碎了。我正值青春期的姐姐,第一次目睹了自己的人生与他人的迥异。
自她去过第一层以后,她的笑容就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那时的我还不了解。我的生活仍是行走在阴沉、逼仄的第五层,用遗忘时间的方式来遗忘现实,即使整个第五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甚至连赤红的火星大漠都已种下了些许绿植,但我却依然像过去一样,无所事事,且从不为此愧疚。
我原以为,这样的人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本该如此的。直到他的出现。
十六岁那年,我认识了金泽,在此之前,我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友情。
金泽是随父亲来以诺的,他的母亲在逃亡中死了,他时常拿出一张三维相片,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母亲的投影在空气中像个幽灵,做着挥手的动作,我不知道那是告别还是呼唤。
“这是我对母亲的最后一点记忆了。”
每当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便透露出一种冻结的悲怆。
他的话让我很伤感,我离开地球的时候走得很急,没能带上一张父母的照片,现在连他们的长相都快记不清了,努力回想,也只能勉强记起一些譬如温暖、快乐的感觉,这种回忆越来越虚幻,恍如前世。
很多年后,我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人永远是印象的集合,人只能记住与他人相关的感觉,而无法记住他自身。人与人通过语言架设桥梁,而语言固有的局限,便注定了他人只是不可知的客体。人到底是活在概念中的生物,因此记住的只有概念,死只是宣判了概念的终结。人终究不过是未曾生也未曾死。
我与金泽最重要的回忆是火星寒冷的蓝色夕阳。
那是一个冰冷的黄昏,火星异常寒冷,红色大漠近乎无穷地铺展开去,天空因米尔散射而呈露出天蓝色的夕照,将天空覆盖。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穿着大了好几码的宇航服,就这样跌跌撞撞地从以诺城最底层的暗道走出了去。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踏上火星。
“不会出事吗?”我有些不安。
“放心啦,我爸的宇航服是官方的,指标绝对合格。况且现在的宇航服都像小型航天器一样了,绝对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在通信器中显得沙哑,我却依然能从中听出些许自豪与兴奋。
此时,夕阳正缓缓沉入火星的地平线,犹如一只逐渐闭合的蓝色眸子。
提出去看夕阳的是我,但我没有想到金泽真的会付诸行动。显然,他是比我行动力更强的人,这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火星的夕阳,真冷啊。”我喃喃道。
“是啊,相比地球的,冷极了。”他望向夕阳,发散的目光,却像望着比夕阳更远的远方。他呆立好久,才转过头来看我,说:“喂……你想家吗?”
“家……”我那时候,有些愕然。我几乎忘记了“家”这个字。
瞬间,一种强烈的情感袭击了我,一个明确的目的开始在我的心中聚焦,并成了我毕生的目标:回地球看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自那以后,金泽一家被调离了第五层,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是否与我和他私自离开以诺有关。我开始专注学业,打算在即将到来的一次大选拔中获得跃升。事实上,即使能够获得跃升,我也不可能直接抵达第一层,至多只能更好、更忙碌地活着而已。但我对第一层,并不抱有任何向往,我只是想有去地球的机会,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后来,以诺开始流传地球的战争将会蔓延到火星,人类文明即将灭亡的谣言,封闭的环境让谣言像瘟疫一样蔓延到以诺的每个角落,几个月后,某个地下组织公布了一则消息:地球与火星早已彻底失去了联系,而火星代理政府一直瞒着大家。整个以诺,连同其他几个正在建立的火星殖民地,都陷入了一种极为不安、恐慌的状态。我们因为躲避战乱逃亡火星,但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总觉得还会有回去的一天,而如今,这种联系断掉了,就如婴儿的脐带断掉了一样。
因为这件事,人们对火星代理政府的不满在令人窒息的绝望中逐渐发酵,终于升级游行和武力冲突,不时有伤亡消息传出,那个宣布火星与地球失联的地下组织甚至用武力开启了连通塔。学校早就停课了,我和其他孩子,在这狂乱而无序的氛围里,自由穿行在各层之间——当然,只有那么几层,最高层的守卫还是很森严——但我并不兴奋,单纯只是好奇而已。
直到有一天,我在第六层看见了金泽的尸体,他穿着印着那个地下组织口号的衣服,躺在那里,眼神还残留着疯狂,僵硬的右手还死死抓着那张母亲的三维照片。
我茫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挥舞着标语和手势的人群、黑客投放的煽动视频……这一切,像穿越億万光年的星光,分明早已死掉了,又那么确切。
接下来的十年,火星就像是第二个饱受战乱的地球,社会动荡,人心惶惶。我和叔叔一家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苟且偷生。后来,叔叔因病去世,婶婶几个月后因过度悲伤而精神崩溃,姐姐起初还四处谋生以支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但她越来越厌倦这样的生活,后来时常喝得烂醉——在以诺,纯粮食酿的酒已经少见,大多都是用电流刺激舌苔的虚拟酒。我姐姐喝的很明显是第二种。
第七年,她和一个来自高层的男人离开了第五层。不久婶婶也走了。这十年间死去的人,电子墓场可有记载?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种魂不附体的状态。当望着那黑沉沉的平面和点点白光时,我才明白以诺扮演了何种角色,它是沉默的,人的纷争与它无关,而人的纷争却又分明在它之内。
和平在第九年来到,当人们聚在街头纵情狂欢时,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九年的苦难在这一声欢呼中被压缩,消失不见。
人们建立了由数台光脑组成的监督系统,火星代理政府在监督下运行,社会完全透明化,经济和社会建设在系统调控下自由运行。仅仅三年,以诺就在附近建立了新的殖民地,与此同时,其他的殖民地也与以诺建交。新的国家、社会在火星建立了。
那是以诺的胜利,有人说。
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则留在了第五层叔叔狭小的家里,开始写作。我的第一本书是用太空国际语书写的,主要记载了我在地球上的事,出版后,获得了好评。事实上,我对地球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其中包含大量的虚构,或许回忆本身就是对记忆的遮蔽,所谓记忆的真实就像量子态的叠加,只存在于未被回忆的时刻,一旦回忆就会塌缩。这可能之于历史也是一样。即使如此,我还是深表歉意。
后来,我的第二本书出版了,其中大部分是有关金泽的,很悲哀,我有些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因为资源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人类的星际航行能力逐渐恢复,火星联合国便有了回归地球的想法,开始向全社会征召志愿者。但这个想法并没有激起大家的热情。新生的一代人,早已称自己为火星人。
最后,我成为唯一的志愿者回到了地球。眼前的地球满目疮痍,因核辐射而焦黑荒芜的大地,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我来到曾经居住的地方,俯瞰这曾经繁华过的,如今却已是一片废墟的大都市。我没能看见火红温暖的夕阳,它已被覆盖天空的核尘埃所遮蔽。
所有的地球人都已死去。
人类,到底是为什么而战争,又是怎么灭亡得如此彻底?火星新一代人的教科书中,没有相关记载。
我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强烈而清晰的虚无,它同我记忆中的某些感受联结起来,逐渐扩大,像是要把我存在过的时间吞噬。
遗忘,令人类从地球人,成了火星人。我或许真的是这颗星球上最后的一个人类了。
最后的一个地球人。
回到火星后我仍写作,但却是用一种早已失传的语言,我期望它有人能够看到,并传承下去。
弥留之际,我再次看见了夕阳,蓝色夕阳冰冷的光中,我看见了金泽,还有姐姐的幻影。
那一刻,我知道,我再也不是地球人了。
【责任编辑:曹凌艳】
小雪说文
本期上刊作品《蓝色夕阳》讲述了“我”为躲避地球战乱,移民火星,开始新生活的故事。在远离地球的异星上,“我”浑浑噩噩地经历了自己的亲人和挚友的离开,目睹火星移民从冲突、和解,到建立了新国家。最后发觉,不管承认与否,从此只能他乡是故乡了。
往大了说,这个故事传达了对地球毁灭、文明消逝的凭吊之情,颇有些恢宏、哀婉之色。往小了说,小雪读完这个故事其实更多的是想到了现实中的自己,自上学起,待在学校的时间就比家里多,尤其还是住校生,毕业后,也没回到家乡,而是留在了成都生活,关于故乡的记忆早已斑驳,而新的大都市、新的房子,似乎都只是一个安身之所,却不是安心之地。老怀安慰的是,小雪的故乡终究是可以回去的,而小说里的地球却再也回不去了。(嗯,偶尔小雪也会煽个情……)
咳咳,把歪掉的楼扶正。无论什么时候,真挚的、有层次的情感都会让你的故事读起来更有灵魂,让读者有更多的共鸣。所以,亲爱的小伙伴们,在写科幻小说的时候,除了很燃的设定,一定不要忘记,你记忆和心灵深处留下的那些标记和印痕可能才是最打动人心的。
将幻想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
——2017“校园之星”年度总结及获奖名单
今年的成都,春天来得有些早,杂志社天台上的木香和紫藤早早就开了。小雪一邊赏花、“吸”猫;一边努力克服选择恐惧症(十二篇作品各有各的好,因为都是本雪认真选出来的嘛,幸好还有大家的踊跃投票,哈哈),和小伙伴们选出了2017年度“校园之星”的获奖作品。那么,究竟是哪几位同学脱颖而出呢?赶紧跟着小雪来看看吧!
王玉晗同学的《归途》叙事细腻,情感真挚而不失克制地讲述了一个机器人小男孩的故事,读来令人动容;钱武天同学的《今夜无人入睡》以别致的文学语言,出色地塑造了一个有写作天赋的机器人,鲜活而生动。两位小作者的文笔一个隽永,一个雅致,同时获得了“校园之星”优胜奖。
程烁的《不存在的虚拟》、陈伟烨的《食梦者》和张庆翥的《智能》分别获得2017年度“校园之星”提名奖,这三篇作品同样让小雪印象深刻。程烁同学在有限的篇幅内基本做到了用细节来支撑情节,用情节来完成叙事,结构完整,情节紧张曲折。
而陈伟烨的《食梦者》最出色的是B部分中的一系列细腻而富有情感的情境描写,并且科幻设定始终为叙事服务,并没有一味地开脑洞。值得一提的是,《食梦者》去年也被《青年文摘彩色版》转载刊登,这对小作者也是一个很好的鼓励。
校园来稿中,经常见到对终极问题的讨论,但大都难以做到以小见大,最后只剩下空洞的议论。张庆翥的《智能》便是聚焦科技发展与宗教救赎的终极问题,虽然对终极问题的讨论和佛教世界观的阐述,还是比较空泛,但瑕不掩瑜,小作者有不错的语言表现力,营造出了很不错的小说情境,佛寺与机器人的描写细节都颇有禅意。
而没有入选的七篇作品也各有特色。楚杨炫的《偷记忆的人》叙事紧凑,结局颇为出人意料,还有些现实警示意味;李飞杨的《归途》,语言有不错的表现力和画面感;韦语桐的《归途》语言自由松散,很有灵气;张菀琦的《轮回》讨论了永生的话题:人的生命不会完结,而是一次又一次重启循环,所有人都被困在所谓“命运”的怪圈里得以永生;林泽澜的《守护之心》从日常着手,塑造了性格颇为鲜明的机器人兄弟二人;刘瑞泽的《爱的永生和死亡》偏重观念表述,有不错的思辨色彩,但小雪还是不提倡这种对白或者对话的形式,因为这从创作上而言可能更难,它对命题的思想深度和语言的分寸感的把握都有更高的要求;黄伟业的《星际疗养院》的得票数其实与提名奖很接近,作品营造出了一种静默却暗藏杀机的情境,很有意思。
最后,小雪用俄罗斯当代著名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金蔷薇》当中的一段话来结束我们的2017“校园之星”:
每一分钟,每一个在无意中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的或者戏谑的想法,人的心脏的每一次觉察不到的波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无不都是一粒粒金粉。
我们,文学家们,以数十年的时间筛取着数以百万计的这种微尘,不知不觉地把它们聚集起来,熔成合金,然后将其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
愿在2018年,有更多的小读者能将自己幻想的微尘,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