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航,朱承亮
(1. 北京邮电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876;2. 中国社会科学院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并成功跻身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为全球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然而,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居民收入差距却呈现不断扩大的趋势[1-6],中国基尼系数已经从改革开放初期的0.293迅速攀升至2016年的0.465。对此问题的解释以城乡或地区差异诱发论占据主要地位[7-11],认为引起中国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是区域发展不平衡。伴随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里的不平衡发展就包括了区域发展的不平衡。
为了促进我国区域经济协调均衡发展,缩小东中西部经济发展及收入差距,从2000年开始,我国正式推行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关于西部大开发战略给经济发展带来的影响,学术界并未达成共识。持肯定观点的学者认为,西部大开发确实促进了西部地区经济增长,并在最近几年保持较快的增长速度[12-13]。如刘生龙等(2009)[9]通过建立增长模型测算得出2000年以来西部发大开发战略使西部地区年均增长率增加了约1.5个百分点的结论,刘军和邱长溶(2006)[14]研究得出西部大开发的税收优惠政策显著促进了西部地区经济增长,但促进作用正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降低。魏后凯和袁晓勐(2010)[15]认为西部大开发战略给相关产业带来的优惠税收政策有力推动了企业产品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造,促进了地区产业结构优化。但西部大开发促进西部地区经济增长的机制主要是通过大量的实物资本特别是基础设施投资和环境建设实现的,教育发展、科技进步、软环境、吸引民间投资、软环境建设和对外开放等方面仍然进展缓慢[9,16]。此外,朱承亮等(2009)[17]从全要素生产率(TFP)视角分析发现,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绩效显著,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使西部地区TFP增长率在全国平均TFP增长率处于下滑趋势的情况下,从1992-1999年期间的-0.9%上升到2000-2007年期间的1.2%。
对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效果提出批判的学者认为,西部大开发战略未缩小东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差距,政策效果在统计上并不显著[12-13,18-20],反而形成了绝对数量差距和相对数量差距“双扩大”的局面[19]。可以说,西部大开发只是促使西部地区增长速度较快,但发展水平并未提升[20],甚至存在“政策陷阱”[21]。
尽管西部大开发战略促使西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各项指标相比过去均有好转,但东西部地区之间的经济发展不平衡格局并未得到有效改善,反而进一步恶化,地区差距持续扩大的趋势将一直存在[12,22-26],这可能与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连贯性不强有关,因为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不久,中央政府分别于2003年和2006年相继启动的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和中部崛起战略分散和摊薄了中央政府的财政支持和政策倾斜,稀释了西部大开发战略对我国西部地区的政策辐射效应[27]。
总体而言,在研究西部大开发战略的诸多文献中,较多的是西部大开发对经济发展的影响,这也是实施该战略最根本的目的。然而,面对中国经济转型时期,调整结构已经成为未来实现转型增长、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重要着力点,其中,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将成为未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突破口,如何转型升级?转向什么方向,与当下中国产业结构基础至关重要,尤其是我国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将成为缩小同东中部发展差距的重要环节。作为一项旨在促进我国经济协调发展的区域经济政策,历时长达18年之久的西部大开发战略究竟是否有效推动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将直接影响“一带一路”战略及西部地区向西开放发展。基于此,本文将着手研究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政策效果评价,明确西部大开发战略是否显著推动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其作用大小如何?如果没有,存在哪种阻碍机制?理清这些问题将能为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提供政策及实践指导。
本文将利用最新发展的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法(PSM-DID)对西部大开发战略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应进行评价。可能的边际贡献为:(1)将探讨西部大开发战略影响的视角从经济“总量”转向产业“结构”视角;(2)构建了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影响的逻辑框架,并进行了实证检验;(3)采用PSM-DID方法和中国285个地级市面板数据,对西部大开发战略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果进行评价,使研究结果更加精准;(4)通过模型扩展验证了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不同行政等级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政策效果的异质性,使结论更加完备。接下来的文章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政策背景及逻辑架构;第三部分是模型设计与变量处理;第四部分是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第五部分是结论与对策建议。
西部大开发战略是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促进西部地区经济实现快速增长,缩小同东中部地区差距的重大战略部署。自1999年9月,十四届五中全会正式提出“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以来,国家不断推出各项政策支持其顺利实施。2000年12月,《关于实施西部大开发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明确提出对设在西部地区国家鼓励类产业企业,一定期限内减按15%的所得税税率征收的优惠政策;对在西部地区相关新办企业所得税实行“两免三减半”*“两免三减半”指对西部地区相关新办企业交通、电力、水利、邮政、广播电视企业,企业所得税实行两年免征、三年减半征收的优惠政策。;对西部地区内资、外商投资鼓励类产业及优势产业项目在投资总额内进口自用先进技术设备,除国家规定不予免税的商品外,免征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200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继续增加对西部地区财政转移支付和建设资金投入,尤其在对外开放、税收、土地、资源、人才等方面采取优惠政策。2001年9月,《国务院西部开发办关于西部大开发若干政策措施实施意见的通知》具体指出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适用范围包括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四川、重庆、云南、贵州、西藏、内蒙古和广西12个省区市,并从财政转移支付、金融信贷、税收等方面提出了倾斜性政策。2002年以后,国家陆续颁布了《国家税务总局关于落实西部大开发有关税收政策具体实施意见的通知》等一系列政策,并在2010年7月印发的《关于深入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若干意见》中明确了新十年西部大开发总体要求和发展目标。为推进西部大开发战略继续深入发展,国家于2012年和2017年分别颁布了《西部大开发“十二五”规划》和《西部大开发“十三五”规划》,明确了西部大开发实施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挑战与机遇,对西部地区未来发展提供了政策指导。
然而,在未来的发展中,西部地区仍然面临经济结构不合理、内生增长动力不足、经济系统维稳性不强、基础设施薄弱等问题,这将进一步加剧西部地区同东中部地区之间的发展差距。当下,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时期,经济方式加快转变、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以及经济增长新动能孕育形成的趋势是推动我国经济健康有序发展的有力保障。尤其在西部地区,“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将有助于加快西部地区继续向西开放发展并深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参与全球价值链,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亦将有利于西部地区积极培育现代产业体系,承接先进产能,提升产业层次以及在全球分工体系中的地位。面对新的历史环境,明确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净影响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将为“一带一路”建设以及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顺利实施提供实践指导及价值借鉴。
作为一项推动西部地区快速发展、缩小同东中部地区之间发展差距的区域经济政策,西部大开发战略实质上是一次产业革命过程[28],它将通过深化区域合作,促进区域间战略性新兴产业协调发展,引导各区域间产业转移,以此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然而,在现实中,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实际政策效应不仅包括“结构趋优演化”效应,而且还因不可避免的现实问题对产业结构具有“转型升级拖累”效应。
1. 西部大开发战略通过政策优惠、人力资本、科技创新以及基础设施对西部地区产业具有“结构趋优演化”效应。
首先是优惠政策推动效应。作为一项大型区域性经济发展战略,西部大开发战略在明确西部地区优势资源、地理环境和人文景观的前提下,通过持续获批的税收优惠政策、土地资源利用优惠政策、政府财政转移支付倾斜政策、农业特产税优惠政策以及金融信贷优惠政策加大对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的投资力度,很大程度上减轻了西部地区企业的税收负担,增加了企业的自由资金,有利于增强企业发展能力和市场竞争力,推动企业产品结构调整和技术改造,优化西部地区产业结构[15];此外,区域产业政策的实施有助于西部地区有效利用一切资源和潜能,引导国家鼓励发展具有静态和动态比较优势的产业,正确选择主导产业,在推动西部地区经济增长的同时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特别是战略产业结构的合理布局,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13,28]。
其次是人力资本拉动效应。人力资本不仅是经济增长的核心要素,也是产业结构转化的重要基础。一个国家的产业结构转换能力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其所拥有的人力资本数量、质量和结构状况。如果一个地区的高素质人力资本存量大,供给效率高,“干中学”和知识外溢效果就越好,该地区的产业结构转换能力也越强,服务业尤其是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产业的比重就越高[29-30];此外,人力资本结构的优化不仅有利于提高转换速度、增强产业创新能力,还有助于加速产业转移与扩散,促进传统产业的改造与提升以及新兴产业的产生与发展,使产业结构呈现知识技术集约化趋势,产业界限日趋模糊,带动产业融合发展,产业结构不断向高级化迈进[31]。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过程中,相关人才引进计划对增加西部地区人力资本存量、改善西部地区人力资本稀缺的现实情况具有很大促进作用,有助于加速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再次是科技创新引领效应。科技创新对产业结构调整、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决定性作用。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过程中,对引入国外先进技术亦给予了一定优惠支持,比如,对西部地区内资鼓励类产业、外商投资鼓励类产业及优势产业的项目在投资总额内进口自用先进技术设备,除国家规定不予免税的商品外,免征关税和进口环节增值税等。先进技术的研发往往具有高成本高风险特征,鼓励企业进口自用先进技术设备,有利于减少因研发失败给企业带来的财政压力,所引进的先进技术将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提升改造传统产业、打造具有西部地区特色的优势产业,培育符合西部地区实际情况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形成新的主导产业,塑造西部地区产业核心竞争力,构建资源优势突出、创新能力强、产业链条齐备、生态承载合理的现代产业发展体系,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最后是基础设施溢出效应。基础设施不可流动,但由于一个地区的基础设施存在空间“溢出效应”,它既是使本地区经济活动发生集聚的“向心力”,也是打破其他地区聚集或限制其他地区聚集规模的“离心力”,对于区域产业分工协调至关重要[32]。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过程中,基础设施建设作为一项重点工程,不论在新增公路、铁路、明航运输机场等方面,还是在构建西部地区综合交通运输网等方面均取得了显著成就,大大增加了西部地区基础设施的存量。在此基础上,基础设施将通过空间“溢出效应”,利用“蒂伯特选择”用脚投票机制吸引适合西部地区发展环境的具有竞争力的优势企业,加速形成合理的产业分工体系和完善的产业链条,促进人才和产业的集聚与互动,带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图1 西部大开发战略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应机制资料来源:作者绘制
2.西部大开发战略在实施过程中因不可避免的现实问题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往往还具有“转型升级拖累”效应。
首先是政策局限阻碍效应。一项政策的实施所产生的后续影响,既包括制定初衷所带来的正面效应,也包括政策本身的局限性所带来的非预期负面效应。有研究发现,西部大开发给予西部的税收优惠基本上只是把东部地区现行的优惠政策搬到了西部地区,最多只是拉平了东西部地区之间原有的政策差距,并非真正的优惠[33],这使得在几乎同等的政策条件下,对东部企业投资西部的吸引力不大,难以根本改善西部地区政策环境,有效提高西部企业竞争力[15]。而且,西部大开发的税收扶持政策执行期太短,没有体现税收激励政策的连贯性和长期性,容易导致投资者急功近利,只投资投入少、周期短、风险小、利润高的行业,导致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不合理,发展不协调[13,15]。另外,西部大开发税收优惠政策中涉及的鼓励类产业并没有将西部地区诸如旅游文化、生态经济等特色优势产业纳入鼓励类目录[13],不利于开发西部地区特色优势产业;此外,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没有一个完整的产业政策体系,缺乏持续稳定快速发展的产业支撑,对西部地区战略性产业结构布局不够重视[28],制约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其次是人力资本结构效应。产业结构不断演化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新的或发展壮大中的产业能够得到发展所需的人力资本,并且要求一定的人力资本存量和结构与之匹配,其中,单纯的增加人力资本数量并不必然带来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升级,相较之下,人力资本结构和类型与产业结构的匹配将更重要[29]。西部大开发不仅需要庞大的劳动力数量,而且更需要较高的劳动力素质。在西部大开发过程中,相关人才引进计划虽然对增加西部地区人力资本存量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由于西部自然、物质条件相对较差,人才资源配置机制尚不健全,人才作用发挥的政策环境不完善等问题“挤出”了部分人力资本,使得西部地区依旧无法彻底摆脱人才队伍总量不足,结构不平衡,分布不合理,高层次优秀人才紧缺的客观现实[34],这种高端人力资本挤出给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所带来的“结构效应”制约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再次是技术引进依赖效应。创新是一项高投入高风险活动,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过程中,通过优惠政策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确实能在短期内实现生产工艺、产品结构等方面的改进,但是是否能通过引进技术消化吸收进行二次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形成西部地区企业自身的创新能力,并以此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则有待商榷,而且已有文献证实,西部大开发并没有改善西部地区的生产率[9],这就意味着技术引进并未很好地激发企业自身创新热情,带来更高的生产效率。长此以往,这种无“创新激发潜能”的技术引进还将可能滋生“创新惰性”,对国外技术产生“依赖性”,阻碍西部地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对实现以科技创新带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带来严峻挑战。
最后是体制机制锁定效应。在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过程中,陈旧的体制机制因路径依赖很难彻底根除,比如,过度的政策依赖以及匮乏的激励机制使地方官员和产业从业人员缺乏足够的动力进行体制改革和产业创新,导致产业创新发展动力不足;此外,以“GDP数量”论政绩的考核手段加剧了西部地区之间条块分割的局面,致使各个行政主管部门都将自己管辖的产业部门认定为“支柱产业”,这种按照政府意志选择的“支柱产业”,不符合产业结构调整中市场主导的原则,在实践中很难成为现实优势产业[35]。于是,这种忽视各地区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而又拼尽血本发展的所谓的重点,最后导致重复布点,重复建设、重复生产的粗放式生产特别严重,加剧了产业结构同构化,不利于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多元化高级化合理化发展,更不利于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因此,考虑到上述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效果的两种效应,要客观公正地评价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净效应,明确西部大开发战略到底是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推手还是拖累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也将为实现“一带一路”建设、加快西部地区向西开放发展步伐并深度融入世界经济体系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
在国际上,常采用双重差分法(DID,difference in difference method)对政策效果进行评价[36-37]。近几年,该方法在国内也得到了较为广泛的应用。作为一项惠及西部地区的经济政策,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为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法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准自然实验”。
本文基于我国1994-2015年285个地级市面板数据,根据西部大开发战略所包含的12个省份共计86个西部地级市(未包含重庆市),将实验分组变量(westcity)分为“处理组”和“对照组”。本文将86个西部地级市设定为“处理组”,赋值为1,其余199个地级市设定为“对照组”,赋值为0。同时,根据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的具体时间,将实验分期变量(time)设定为实验前和实验后,即将2000年以前赋值为0,2000年及以后赋值为1。为了更准确地评价西部大开发战略对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实施效果,需进一步设置实验分组和实验分期两个虚拟变量的交互项westcity×time,该项真正度量了西部大开发战略所产生的政策净效应。据此,本文可将总样本分为四大组: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之前的西部城市组(westcity=1,time=0)、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之前的非西部城市组(westcity=0,time=0)、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之后的西部城市组(westcity=1,time=1)和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之后的非西部城市组(westcity=0,time=1)。
本文将基准回归模型设定为如下形式:
upindustryi,t=α0+α1westcityi,t+α2timei,t+α3westcityi,t×timei,t+∑αjxi,t+εi,t
(1)
其中,upindustryi,t为被解释变量,表示第i个城市第t年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水平;westcityi,t表示i地区在第t年是否为西部城市的虚拟变量,如果是西部城市,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timei,t表示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验分期变量,2000年以前取值为0,2000年及以后取值为1。westcityi,t×timei,t为实验分组与实验分期虚拟变量的交互项,表示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政策净效应;xi,t为其他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政府规模、经济发展水平、信息化水平、人力资本水平、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城市化进程以及对外开放度。εi,t为随机扰动项。在(1)式中,α3是核心估计参数,表示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净效应。如果α3大于零,说明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确实有利于促进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反之,则存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拖累。
运用DID方法需满足处理组和控制组具有共同趋势这一重要前提假设,即如果没有西部大开发战略,西部地区与其他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趋势伴随时间推移并不存在系统性差异。然而,在现实中,受其他因素的影响,这一假定往往很可能无法满足。本文采用更具优势的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法PSM-DID(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Difference-in-Difference)法来检验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政策净效,该方法由Hechman et al.(1997[38],1998[39])提出,可以控制不可观测但不随时间变化的组间差异。
PSM-DID法的基本思想源自匹配估计量,在明确区分西部大开发处理组和控制组的前提下,假设城市i属于处理组,于是,在控制组中找到某城市j,使个体i和个体j的可观测变量取值尽可能相似(匹配),即xi≈xj。于是,根据可忽略性假设,个体i和个体j进入处理组的概率相近,具有可比性。该方法很好地解决了处理组和控制组在受到西部大开发战略冲击前不具备共同趋势假定所带来的问题。在具体的方法应用过程中,结合核匹配(Kernel)与logit回归估计倾向得分,并在基准模型估计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
1.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水平(upindustry)。现有研究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水平的测度并未达成共识,本文将从产业结构高级化(ais)和产业结构合理化(theil)两个维度进行测度。
(1)产业结构高级化(ais)。一般来说,可以根据克拉克定律将产业结构高级化界定为非农产业的比重,也可以用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Moore结构变动指数、高新技术产业比重等指标来衡量。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和产业结构“服务化”趋势的明显加强,基于以往传统的非农产业产值占比的度量方法已经无法反映产业结构变动趋势[40],鉴于“经济服务化”过程中第三产业增长率要快于第二产业增长率这一典型事实[41],本文借鉴干春晖等(2011)[40]的做法,采用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度量中国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
(2)产业结构合理化(theil)。该指标是对产业之间协调程度以及资源有效利用程度的反映,是对要素投入结构和产出结构耦合程度的一种衡量[40]。现有研究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定量研究不多,指标的确定也无统一规定,有些学者以钱纳里等人倡导的标准产业结构为依据,采用Hamming贴近度指标来度量区域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但因该指标所涉及的三次产业结构标准模式并非适用于中国实际情况,往往使得出的结论存在偏差;另外还有利用需求结构标准和产业间比例平衡标准进行产业结构合理化测度,但因缺乏实际可对比的标准,可操作性不强;此外还有学者采用产业结构偏离指数进行测度,但此方法未能体现三次产业的经济地位,不能准确反映处于经济转型时期中国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水平。综合分析已有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标,泰尔指数具有兼顾度量不同产业产值与就业的偏差以及各产业不同经济地位的优良性质,本文采用该指标测度各地级市的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具体计算公式为:
(2)
2.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westcity×time)。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是实验分组(westcity)和实验分期(time)两个虚拟变量的交互乘积项,表示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的政策净效应。
3.控制变量(x)。在现有研究成果基础上,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政府规模、经济发展水平、信息化水平、人力资本水平、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城市化进程以及对外开放度。其中,政府规模采用政府财政支出与gdp的比值表征,经济发展水平采用人均gdp表征,信息化水平采用人均邮电业务总量与人均gdp比值表征,人力资本水平采用每万人中普通高等学校在校生数表征,基础设施建设水平采用人均城市道路面积表征,城市化进程采用非农业人口占地区总人口之比表征,对外开放度采用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与gdp比值表征。
主要变量及具体计算方法见表1。所有原始数据来自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相应的省市统计年鉴,凡采用货币度量的指标均以1990年为基期通过生产总值指数剔除了价格因素影响,且对缺失值采取了插值法填补。同时,为了消除异方差,在回归过程中对指标均采取了对数化处理。
表1 主要变量及具体计算方法
本文首先采用双重差分法(DID)对基准模型(1)进行回归,所得结果见表2。其中,模型①②与模型③④分别是加入控制变量前后的回归结果。根据模型①②,西部大开发战略(westcity×time)对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净影响系数为-0.081,在10%的水平下显著,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无显著影响(文中产业结构泰尔指数是逆向指标,只有当回归系数显著为负时才表示抑制产业结构不合理,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根据模型③④,当加入控制变量后,西部大开发战略对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系数为0.046,但并不显著,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系数为0.363。由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包含高级化和合理化两个重要维度,只有当西部大开发战略能同时显著促进这两个维度时才说明该战略有效推动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然而,根据表2,尽管西部大开发战略推动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但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并不显著,甚至具有负向影响,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并未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甚至存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拖累”效应。
此外,回归结果表明控制变量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影响存在差异性。其中,信息化水平、人力资本、城市化进程与对外开放程度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为正,经济发展水平与基础设施建设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在数值上为负;政府规模、经济发展水平与城市化进程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为正。
表2 西部大开发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应的基准回归
注:括号内为t统计值,*、**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所有的回归过程均采用稳健标准误。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双重差分法在使用之前需满足处理组与控制组具有共同趋势的假定,但在现实中,由于存在其他未知的不可控因素的干扰,往往使该假定难以满足。为了排除系统误差对处理组和控制组的趋势造成影响,我们采用PSM-DID法对基准模型的估计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
在运用PSM-DID法之前,结合处理组与控制组变量、Logit回归以及核匹配(Kernel Matching)估计倾向得分,由倾向得分的共同趋势范围可知,匹配之后大多数变量的标准化偏差明显缩小,大多数观测值均在共同取值范围之内,控制组与处理组实现了较为均匀的分布,达到了“平衡数据”的目的。于是,可以采用PSM-DID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3。
由表3PSM-DID稳健性检验结果可知,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与产业结构泰尔指数的双重差分检验结果均显著为负,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仅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促进作用,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甚至有抑制作用,这意味着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并未实现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预期,即西部大开发战略的“产业结构趋优演化”效应有限,过度的“政策依赖”反而使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产生了“转型升级拖累”效应。
表3 西部大开发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PSM-DID稳健性检验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控制组样本分别为:3670、3677;处理组样本分别为:1168、1133;样本总数分别为:4838、4810;R2分别为0.01、0.01。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战略的实施或政策的颁布往往对未来区域经济发展具有引领和指导作用,但战略的实施效果时常因存在时滞而随战略的深入推进逐步显现。根据上文所得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结论,为进一步明确该战略是如何伴随时间的演变而影响西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过程,本文将对此动态效果进行检验,结果见表4。模型⑤⑥和模型⑦⑧分别是加入控制变量之前和之后的回归结果。
根据表4,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合理化的动态影响效果具有明显的异质性。从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动态影响来看,根据模型⑦,前六期回归结果为正,但只有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回归结果在10%的水平下显著,系数分别为0.0695和0.0854,之后回归结果变为负数,并从第七期的-0.0451反向增大到第九期的-0.1224,显著性也进一步增强,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在期初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仅在第二期和第三期较为明显,之后影响效果逐渐减弱,并在第七期由正转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该负作用有所增强,这意味着西部大开发战略在实施初期凭借国家优惠政策扶持以及大量投资带动,在短期内促进了相关优势产业的成长和传统产业的改造,使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有了短暂提升,但真正符合西部地区资源禀赋条件具有自生能力的主导产业并未形成,于是,在长期随着国家政策强度及投资规模的逐渐减弱及缩小,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并未得到持续提升,反而出现了“政策抑制”效应。
表4 西部大开发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动态效果检验
注:括号内为t统计值,*、**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所有回归过程均采用聚类稳健标准误。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从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动态影响来看,根据模型⑧,第一期回归结果为负且仅在10%的水平下显著,随后,回归结果有所降低,但在第四期增至最大,系数为-0.5002,依旧在10%的水平下显著,之后回归结果逐渐减小,并从第七期开始变得不显著。这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在实施当期,强大的政策冲击在较短时间内抑制了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不合理,具有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效应,但瞬时的强政策冲击并未持续。之后因政策的时滞性使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推动效果在第四期得以显现,随后因政策本身具有时效性而使产业结构合理化效应逐渐减弱并变得不显著,总体而言,西部大开发战略促进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方向一直未变。
由此可见,尽管西部大开发战略能显著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但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促进效果并不显著,甚至为负,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全面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其产业结构趋优演化效应有限,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拖累”效应明显。
通过上述基准模型检验、PSM-DID稳健性检验以及动态效应检验,研究发现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存在“拖累”效应。此处,我们将对此“拖累”效应的形成机制进行探讨。综合考虑驱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所有控制变量,利用西部大开发项(westcity×time)对所有控制变量进行回归,以此来甄别究竟是何种渠道导致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结果见表5。
根据表5,西部大开发战略仅对基础设施建设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对人力资本、城市化进程以及对外开放程度均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对其他因素的影响不显著。作为一项准公共产品,基础设施因具有网络结构特点而存在空间溢出效应,这使得基础设施既能拉动内需影响宏观经济增长也能影响微观企业的生产成本及要素投入结构[42]。自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基础设施建设一直被视为重要因素。2000至2005年,西部地区新增公路通车里程22万公里,其中高速公路6853公里,新增铁路营运里程近5000公里,新增民航运输机场10个*http://news.sina.com.cn/green/2010-12-02/113521571334.shtml。;十一五时期,西部地区综合交通运输网骨架初步形成,新增公路通车里程、新增铁路营业里程分别达到36.5万公里和8000公里*《西部大开发“十二五规划”》,国家发展改革委,2012年2月。http://www.agri.cn/cszy/BJ/whsh/ncwh/201202/t20120221_2486222.htm。;十二五时期,西部地区以高速铁路、高速公路为骨架的综合交通运输网络初步构建,铁路、公路新增里程分别达到1.2万公里和21.5万公里*《西部大开发“十三五”规划》(国函[2017]1号,国家发展改革委,2017年1月11日。http://www.ndrc.gov.cn/zcfb/zcfbtz/201701/t20170123_836067.html。。可见,西部大开发战略确实显著带动了西部地区基础设施建设总量的提升。但由于基础设施建设一般具有资金投入大、建设周期长以及维护费用高等特点,其效果往往因存在较长时滞而难以在短期内显现,而且如果一旦因基础设施投入组合不当或区位选择有违当地比较优势,其产生的“扭曲”效应也很难在短期内消除,这也就解释了基准模型中基础设施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为负的原因。
表5 西部大开发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机制甄别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总之,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显著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驱动要素,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人力资本挤出效应、城市化抑制效应以及未能有效利用外资,虽然对基础设施的影响显著为正,但由于可能存在供给结构以及区位布局不合理等问题而未能显著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总体而言,西部大开发战略并未真正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趋优演化”,反而存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拖累”效应。
就西部地区整体而言,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但是,是否所有的西部城市均未获得“结构趋优演化”效应呢?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不同等级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是否具有异质性呢?
由于行政区划、政治、经济、文化等原因,城市与城市之间往往存在不同的行政等级,具有较高行政等级的城市包括省会城市、副省级城市和较大城市。此类城市往往因其完善的公共服务系统、良好的制度体系以及较高的发展起点具有更为强劲的发展潜力。那么,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是否推动了西部地区高行政级别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呢?与西部地区一般城市是否存在政策效果上的异质性,为了回答此类问题,我们将模型设定如下:
upindustryi,t=β0+β1(westcityi,t×citylevel)+β2timei,t+β3(westcityi,t×citylevel)×timei,t+∑βjxi,t+εi,t
(2)
其中,citylevel表示城市等级虚拟变量,为了便于比较,文章将所有城市分为高行政等级城市和一般城市两大类。高行政等级城市包括省会城市、副省级城市以及较大城市,其余城市为一般城市*省会城市(扣除四大直辖市,27个):石家庄市、南京市、哈尔滨市、成都市、广州市、兰州市、南宁市、郑州市、南昌市、西安市、西宁市、贵阳市、昆明市、乌鲁木齐市、武汉市、沈阳市、太原市、合肥市、杭州市、拉萨市、呼和浩特市、长沙市、长春市、济南市、海口市、福州市、银川市。副省级城市(15个):哈尔滨市、长春市、沈阳市、大连市、济南市、青岛市、南京市、杭州市、宁波市、厦门市、广州市、深圳市、武汉市、成都市、西安市。较大城市(18个):大连市、齐齐哈尔市、宁波市、青岛市、苏州市、本溪市、包头市、大同市、淄博市、徐州市、抚顺市、洛阳市、唐山市、无锡市、吉林市、邯郸市、鞍山市、淮南市。,当地级城市属于其中一种类型时,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西部地区城市与城市等级的交互项westcityi,t×citylevel表示西部地区不同等级城市的虚拟变量。当城市等级为高行政等级时,该交互项表示西部地区高行政等级城市,当城市等级为一般城市时,该交互项表示西部地区一般城市。(2)式中的其他变量解释同基准模型(1)式。之后,采用logit回归和核匹配计算倾向得分匹配,在满足“数据平衡”假设的前提下,采用PSM-DID法分别对西部地区高行政等级城市和西部地区一般城市在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之后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果进行评估,结果见表6和表7。
在表6中,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高行政等级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双重差分检验结果为0.148,在1%的水平下显著,对产业结构泰尔指数双重差分的检验结果为-1.240,同样在1%的水平下显著,即能有效抑制产业结构偏离均衡状态,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而且此促进作用大于基准模型中的结果。因此,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的省会城市、副省级城市以及较大城市等高行政等级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促进作用。这与全国整体水平下得出的结论稍有差异,可能的原因在于西部地区高行政等级的城市较少,西部大开发战略对高行政等级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辐射范围不广,带动作用不强所致。同时,也进一步反映了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需要结合当地经济发展实力,兼顾当地资源禀赋条件才能取得较好的政策效果。
在表7中,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一般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双重差分检验结果为-0.161,在1%的水平下显著,对产业结构泰尔指数的双重差分检验结果为-0.025,但在统计上不显著,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一般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地处西部地区的一般城市由于自身发展素质不高,致使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该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促进作用不显著。
表6 西部大开发对西部高行政等级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PSM-DID估计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控制组样本分别为:1051、1035;处理组样本分别为:241、241;样本总数分别为:1292、1276;R2分别为0.09、0.08.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表7 西部大开发对西部一般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PSM-DID估计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控制组样本分别为:3758、3767;处理组样本分别为:851、855;样本总数分别为:4609、4622;R2分别为0.03、0.05。
资料来源:根据stata14计算所得。
可见,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不同等级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政策效果存在异质性,它能有效推动西部省会城市、副省级城市以及较大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但对推动西部一般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效果并不明显,甚至存在拖累效应,这说明只有综合考虑了西部地区不同等级城市的经济、政治、文化等综合发展因素,因地制宜,差异化发展,才能激发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整体带动作用。未来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应该更加有针对性,通过促进高行政等级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协同拉动西部地区整体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在构建西部大开发战略对产业结构的“结构趋优演化”效应和“转型升级拖累”效应双重影响逻辑框架基础上,本文采用1994-2015年中国285个地级市面板数据,利用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法(PSM-DID)对西部大开发战略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净效应进行了实证研究,并进行了相关稳健性检验及机制甄别。研究发现:(1)西部大开发战略能促进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但未显著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甚至存在抑制作用,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未能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结构趋优演化”效应有限,“转型升级拖累”效应明显;(2)根据动态效果检验,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作用在期初为正,之后逐渐减弱并显著为负,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促进作用在期初显著,后期不显著,说明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拖累”效应逐渐加强;(3)机制甄别结果显示,西部大开发战略存在“人力资本挤出”及城市化抑制效应,且未能充分有效利用外资,尽管能显著促进基础设施建设,但因可能存在布局不合理等问题而未能有效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4)西部大开发战略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政策效果在不同等级的西部城市之间存在异质性,能显著推动西部高行政等级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而未推动西部一般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为推动西部地区整体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促进西部地区经济快速发展,缩小同中、东部地区的发展差距,现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1)不断完善税收政策,构建完备的西部产业政策体系,促进优惠政策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保障支持作用。一要重视税收惠政策的长期性和连贯性,吸引优秀企业入驻西部地区,增强西部地区产业竞争力;二是要依托西部优势资源,依靠完备的产业政策体系打造具有自生能力的支柱性优势产业,着力发展与能源产业相关的接续产业,延伸西部地区资源产业的产业链,培育现代产业体系,带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2)持续优化人才发展环境,吸引高端人力资本参与西部大开发,持续优化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一是建立“引得进、留得住”的人才激励机制,增加西部地区人力资存量;二是通过提高收入待遇等手段吸引高端技术人才,优化西部地区人力资本结构;三是增加西部地区教育投资,支持当地培养本地人才,深入开发西部当地人力资本资源,增强以人力资本拉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持久力。
(3)完善科技创新服务体系,构建创新体制机制,全面推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一要加大技术研发投入力度,提升西部地区自主创新能力,加快发展以技术、品牌、质量为核心的新产品、新产业和新市场,引导优势产业逐步向价值链高端攀升,通过创新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加快传统产业改造升级;二要加强西部地区创新平台建设,发展一批专业化、网络化的技术和知识产权交易平台,通畅科技成果转化渠道,打造具有较强自主创新能力的核心产业链;三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培育壮大创新主体,激励全体人民参与创新,不断提升劳动生产率,实现要素从低生产率部门向高生产率部门流动,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4)优化基础设施布局,建设功能配套的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发挥基础设施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拉动作用。基础设施既包括硬基础设施,如道路交通、公共服设施等,也包括软基础设施环境,如法律法规、体制机制、文化制度等营商环境。自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西部地区的硬基础设施在总量上已经实现突破性增长,后期应结合地区区位优势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布局的合理性。同时要重视软基础环境的构建,破解阻碍西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旧体制机制束缚,通过体制创新、制度创新等吸引更多人才和外部投资,引导具有创新能力和竞争优势的新兴产业成长,实现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多元化高级化合理化发展,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