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丽静,杜秀平
(东北财经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辽宁 大连 116025)
2014年下半年以来,东北经济呈现集体下滑态势。2016年上半年,辽宁经济增速再降1%。对此,一个比较流行的观点是:辽宁经济过分依赖工业,工业增速的下降直接导致全省GDP的下滑。不过,根据2014—2016年分地区GDP增速和工业增加值增速对比看,全国31个省份在2015年的工业增加值增速基本都达到了近十年的最低值,相应的GDP增速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因而工业增长减速带来的地区经济整体发展放缓是一个普遍现象。但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地区工业增加值继续扩大下滑的只有辽宁,而其他省份的下滑或转正或放缓。例如,山西工业增加值增速下滑由2015年的-20.3%减小到2016年的-4.8%,而辽宁的工业增加值下滑则由2015年的-10.9%扩大至-39.5%。吉林和黑龙江的排名虽有所改善,也基本属于全国的落后省份。因此,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是,我国已经进入工业化中后期,除了北京、上海等率先转型的地区,大部分省份工业比重仍然较大,如河北、山东、安徽、内蒙古等,为什么以辽宁为代表的东北经济在此轮经济调整中受到的冲击最大,恢复也最慢?本文试图通过对辽宁工业细分行业的深入研究发现其中的本质性规律,探究工业体系内部转型升级的动力机制。
国内方面,现有关于辽宁产业升级研究的文章不少,但多以定性研究和基于三次产业的大类分析为主。对辽宁工业的针对性分析不多,归纳起来主要有三方面:第一,对辽宁工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定性研究。辽宁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1]在其研究中突出了轻重工业比例失调、产品附加值低、创新性差等问题,指出装备制造、原材料和新型产业领域的发展重点,建议向高端化、丰厚化、信息化、服务化、集群化、特色化和国际化进行改进。第二,选择从一个角度对辽宁工业结构优化升级的研究。张满林[2]从辽宁沿海经济带角度展开工业结构调整优化研究。刘志中[3]从服务业国际转移的角度讨论辽宁工业结构升级问题。陈学军和黄庆波[4]从对外贸易促进工业结构升级的角度展开定性分析。第三,对辽宁工业细分行业的深入研究。孔宪丽和梁云芳[5]根据帕洛夫的产业转移理论,对比分析了1997—2005年辽、吉、黑三省的总体转移指数和40个细分行业差异转移指数。谢千里等[6]根据1998和2005年全部国有及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采用固定效应方法,控制行业和区域变量,分析生产率的区域性差异和产业结构差异,得出现有产业结构因素导致东北、中部和西部资本生产率较低的结论。鲁晓东和连玉君[7]使用我国工业企业数据,基于固定效应、半参数(LP、OP)和广义矩阵等方法,在产业和地区层面对全要素生产率进行加总分析,发现高新技术产业的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比传统产业具有较高的水平值和增长率,而部分地区生产率增长较快却有收敛迹象,所以各省份的差距仍然很大。国外方面,Tybout和Westbrook[8]对墨西哥9个制造业行业进行了研究,Baily等[9]和Dunne等[10]对美国制造业的研究,Aw等[11]对台湾制造业的研究,Pavcnik[12]针对智利制造业的研究,Brandt等[13]利用1998—2006年微观企业数据估计制造业生产效率和配置效率,都为辽宁工业结构转型升级研究提供了经验借鉴。
综上所述,目前就辽宁工业结构转型的研究还比较单一和匮乏,且于新常态下辽宁乃至东北经济的参考意义不强。辽宁工业整体出现的“下滑快、复苏慢、转型难”等问题已经进入倒逼经济改革和转型提速的阶段,因而从供给侧视角研究辽宁工业结构转型,探究从资源流动到结构调整及其内在动力机制,在当前具有一定的实践价值。
现有关于产业结构变化动力机制的研究,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需求驱动分析,强调恩格尔定律等非单调需求偏好对产业结构的影响,解释消费结构变化对行业间要素分配的作用。另一类是供给驱动分析,重视不同行业生产技术方面的差异,研究产业结构如何随着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而变化。历经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不仅实现了国民生活的自给自足,并在2010年成为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十二五以来,随着互联网和电子商务的发展,人们的消费潜能得到极大激发。2016年,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7 111元。其中辽宁人均消费支出19 853元,高出全国平均水平16.0%,位列全国第八,但是居民消费需求的旺盛与辽宁工业发展的艰难形成了鲜明对比,辽宁日益增长的社会需求并没有惠及和滋养本地工业企业的成长。
其实不难发现,当前辽宁经济的问题主要在供给侧方面。新常态下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两个层面的涵义。第一,生产要素层面。根据工业化进程的一般规律,工业经济增长源泉从最初的要素投入转化为技术创新。第二,产业层面,即产业协同的结构性发展。早在1986年,钱纳里和谢尔曼[14]就针对二战后十几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进行了专门研究,得出“发展就是经济结构的成功转变”这一著名论断。上百年来的国际经验也表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与经济的持续增长具有强相关性。
辽宁工业的供给侧结构转型升级就是要弄清生产要素使用的实际情况以及行业内部的结构效应,使有限的资源发挥最大的效率。实际上,当前东北经济的下滑是与危机应对策略息息相关的。因此,本文通过对辽宁23个工业行业的静态和阶段性分析,从资本、劳动、技术的生产效率和变化趋势等方面发掘产业增长和转变的问题,并通过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测算来印证相关结论,进而找出辽宁工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方向和提出对策。
对于经济增长模型的选择主要有三种方法:参数法、非参数法和半参数法。参数法就是通过对参数的估计来测算全要素生产率;非参数法主要是指数据包络分析,但对生产函数形式设定无要求;半参数法是将参数方法与非参数方法结合在一起,解决参数方法测算时产生的不可避免的技术问题,进一步保证生产率增长测算结果的精确性。鉴于本文采用的数据属于中观层面,并且需要测算相关指标的水平值和阶段性变化,传统的生产函数法(索洛残差法)最为适合。
参照Solow在1957年的处理方法,以时间趋势指数描述技术进步对最传统的柯布道格拉斯函数加以改进,得到基本的总量生产函数如下:
(1)
其中,Yt表示产出,Kt表示资本投入,Lt表示劳动投入,A表示初始技术水平,α、β分别代表资本、劳动的产出弹性,在规模报酬不变和希克斯中性技术的假设下,α + β = 1,全要素生产率可表示为:
(2)
经过微分变化,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为:
(3)
式(1)两边同时除以L变形可得:
(4)
其中,y和k分别为劳动力人均产出和劳动力人均资本投入,由于前者更能体现经济的福利涵义,相关研究常用此代表一国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对式(4)两边同时取对数可得:
lny=lnA+λt+αlnk
(5)
用式(5)可以估计出资本产出弹性,将其带入式(2)和式(3),分别得到全要素生产率及其增长率。资本产出弹性的确定对索洛残差计算的全要素生产率有很大影响,关于资本产出弹性的估算仍有很大差异。目前,国内工业的市场结构与完全竞争相去甚远,要素的流动性和市场竞争程度都达不到要求,因而本文借鉴傅晓霞和吴利学[15]以及李国璋等[16]的研究方法,利用回归方程估算资本产出弹性。
1.变量选取
(1)产出指标
选取工业销售产值、主营业务收入以及利润总额作为产出指标。由于工业统计年鉴自2009年起没有发布工业增加值,尽管平新乔等[17]以及董桂才和朱晨[18]采用“工业增加值=应交增值税/税率”工业增加值推算,但是通过比较公布的年份数据发现计算结果与公布结果有很大差别,所以放弃使用工业增加值。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于2013年起只发布工业销售产值,通过比较之前年份的工业总产值与销售产值发现两者接近,所以本文选用工业销售产值衡量产出。同样,主营业务收入指标在1999—2003年以产品销售收入替代。利润总额由于其为负值较多,采用取对数处理,但会丢失很多样本,故仅用此指标比较各行业的盈利情况。为使产出数据具有可比性,采用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为折算系数,折算成以199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
(2)资本投入指标
采用永续盘存法估算资本存量是较为普遍的做法,其中折旧率和初始资本存量的选择对估算的结果起到决定性作用。本文借鉴刘明兴[19]和单豪杰[20]在研究中设定折旧率为10.96%,利用1999年固定资产净值作为基期资本存量计算其他年份资本存量,可得:
(6)
其中,It表示固定资产购买额,为固定资产原价减去上一年固定资产原价;pt是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用来消除价格的影响;θ为折旧率,设定为10.96%,固定不变。
为尽可能减少永续盘存法数据估计环节所带来的偏差,本文采用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作为资本存量的近似估计。对于2009年以后年份,利用上一年固定资产净值与本年固定资产净值的平均数来计算本年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以各省份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为基准将固定资产净值年均余额折算成199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数据。
(3)劳动指标
以全部职工年平均人数或平均用工人数作为劳动投入,其中2013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未公布劳动人数数据,《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2013》中数据与之统计口径不同,所以用2011年和2013年就业人数平均值来代替。
2.数据来源
本文的数据主要来自《中国工业统计年鉴》,经整理可得到辽宁工业23个行业的数据,分别为:(1)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2)黑色金属矿采选业;(3)有色金属矿采选业;(4)农副食品加工业;(5)食品制造业;(6)饮料制造业;(7)纺织业;(8)造纸及纸制品业;(9)石油加工及炼焦业;(10)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11)医药制造业;(12)化学纤维制造业;(13)非金属矿物制品业;(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5)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6)金属制品业,(17)通用设备制造业;(18)专用设备制造业;(19)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20)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21)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22)仪器仪表制造业;(23)电力、热力的生产及供应业。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将行业(4)、(5)、(6)、(7)、(8)、(11)、(12)归于轻工业,其他行业归属于重工业。由于根据行业生产性质和产品用途进行划分的轻重工业很难简单地与国民经济某些具体行业或层次相对应,特别是2013年后国家统计局取消“轻工业”和“ 重工业”分类,本文为了便于研究和说明结论,依然采用轻工业和重工业的分类方式。
通过分析历年的《中国工业统计年鉴》发现,1997年至今,随着经济发展企业收入的增加,工业统计的口径不断扩大。针对这种变化,陈诗一[21]运用1980—2008年数据展开分析,并将数据调整为统一的全部工业口径。陈勇和李小平[22]研究时间跨度为1985—2003年,忽略了统计口径的调整问题。本文采用1999—2014年的数据,将跨越三个时期,参照现有文献的方法,忽略统计口径的调整问题。
利用式(5)对辽宁23个行业1999—2014年的数据进行回归,在处理成平行样本时删除(12)化学纤维制造业。为了参照和对比,先采用混合普通最小二乘法(方程Ⅰ)回归,通过Hausman检验发现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方程Ⅱ)较为合适,且固定效应模型比混合普通最小二乘法更加显著,从而确定固定效应模型为基本方程形式。在对方程的异方差、序列相关性和截面相关性检验中发现,模型具有显著的异方差性和截面相关性,对模型进行修正得到最后的回归结果(方程Ⅲ)。主营业收入代表产出,永续盘存法计算的资本存量作为资本投入进行回归得到的结果(如表1所示)进行下一步运算。
表1生产率模型参数回归结果
注:***表示p<0.01,**表示p<0.05,*表示p<0.1。
由表1得到辽宁的资本产出弹性为0.546。根据回归结果,利用上文式(2)、式(3)计算辽宁各个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以及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TFP),并根据资本产出弹性计算资本边际生产率(MPK)与劳动边际生产率(MPL)分别为:
MPKi=α×Yi/Ki
(7)
MPLi=(1-α)Yi/Li
(8)
表2是1999—2014年辽宁工业细分行业主要指标的水平值估算。在要素边际生产率、全要素生产率年均增长率与产业规模、利润的对比研究发现如下特征:
第一,从1999—2014年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来看,传统产业技术创新仍然匮乏,高技术产业技术密集型特点还没有显现,工业结构高级化转换动力不足。(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尽管资本和劳动边际生产率较高,但是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却较低,表明技术创新能力一般。作为高技术产业的(11)医药制造业、(21)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和(22)仪器仪表制造业各要素生产率水平值都不高。这表明,辽宁传统的基础工业仍是当前发展的中流砥柱,但是缺乏技术进步与创新,科技含量高的创新产业还没有发挥出自身优势,没有形成核心竞争力。这也是辽宁工业转型升级迟迟未能实现的主要原因。
第二,从1999—2014年资本边际生产率平均增长率来看,排名前五的产业依次为(7)纺织业、(10)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15)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8)造纸及纸制品业、(13)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其中包含两个轻工业细分行业,说明轻工业行业在辽宁是资本投入回报较高的产业。(1)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2)黑色金属矿采选业资本边际生产率平均增长速度缓慢,(23)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的资本边际生产率甚至为负增长。从辽宁各行业2016年的资本边际生产率平均值看,(1)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和(23)电力、热力的生产及供应业的平均值大幅低于其他工业,说明向这些领域的投资应该谨慎,特别是钢铁产业,由于其产出的统计方式很多且库存积压也被计入,当存在较大落后产能时,行业的资本边际生产率存在被高估的可能。因而调整投资方向与重点对于辽宁产业结构升级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三,从1999—2014年劳动边际生产率平均增长率来看,排名前五的行业依次为(2)黑色金属矿采选业、(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7)纺织业、(18)专用设备制造业、(8)造纸及纸制品业,这些行业持续的增长速度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部分产业拥有较多劳动力的现象。而黑色金属的两个相关行业增长的确说明在这15年间中国钢铁行业市场的蓬勃发展,也为产能过剩埋下隐患。虽然传统观点认为辽宁工业的轻重比例发展失衡,但是劳动边际生产率较高的行业大都是重工业。不过,重工业的(1)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和(21)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的劳动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在细分行业中最低,并出现收敛的趋势,在生产要素配置方面不存在扩大的空间。结合与劳动力数量比例代表产业规模指标,(19)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10)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的劳动边际生产率与自身的用工占比相对匹配,而(17)通用设备制造业、(13)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和(18)专用设备制造业却占用了过多的劳动力。
第四,要素的高生产率与行业低利润并存。其中,(9)石油加工及炼焦业与其他行业有显著的差别,平均利润为负,但是对应的资本边际生产、劳动边际生产率以及全要素生产率却很高,这事实上与石油行业的市场结构有关。石油加工及炼焦业以央企为主,随着社会资本的进入加大了竞争,不少央企在压力下不断增加投资,但由于企业目标的多元化和自身管理问题,该行业仍然处于低利润状态。企业进入和退出的高壁垒更是加剧了这种现象。
表2 1999—2014年辽宁工业细分行业主要生产效率指标比较
注:人均利润单位为万元/人, 劳动边际生产率(MPL)单位为万元/人。
纵观辽宁经济发展史,1998—2001年为辽宁老工业基地结构调整阶段,辽宁制定了“结构调整、外向牵动、科教兴省”的三大战略,以制度创新和对外开放为结构调整的主要动力。2003年为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政策实行的起始点,政策涉及国企改制重组、税收优惠、项目投资、扩大对内对外开放等各个方面。2008年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国家出台4万亿元经济刺激政策,资金投放时间从2008年12月到2010年底,2011年资金发放完毕。因而依据这些政策节点,以1999年、2003年、2008年、2011年分别作为基期,测量全要素生率和资本劳动生产率的几何增长率。如表3所示。
表3资本边际生产率、劳动边际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分阶段增长率 单位:%
由表3可知:
第一,资本边际生产率。辽宁所有工业行业资本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各时期都呈现不同程度的下滑态势。2003—2007年阶段,22个行业中有16个行业的资本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有所下降,部分行业出现减少。2008—2010年阶段,有13个行业的资本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下降,该指标为负的增加为6个行业。2011—2014年阶段,年均增长率为负的行业又增加50%。其中,以重工业主,但轻工业出现下降的行业也大幅增加。以上反映出依靠投资拉动工业增长的模式并未收到预期成效。而(13)非金属矿物制品业(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和(20)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在四个阶段一直保持下降。根据资本逐利性原则,对这些领域的投资是不断流出的。
第二,劳动边际生产率。在2011—2014年阶段,除(1)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和(2)黑色金属矿采选业之外的其他行业劳动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都有所下降。越靠近产业链前端,即原材料加工环节的行业越呈现出波浪形的发展趋势。(9)石油加工及炼焦业、(14)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17)通用设备制造业和(18)专用设备制造业这类中端以及设备制造末端的行业则表现出劳动边际生产率年均增长率的大幅持续下降。轻工业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效率下降,但是幅度没有重工业大。可见,劳动边际生产率增长率下降也是当前辽宁工业发展停滞不前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全要素生产率。以2003年为分水岭,比较1999—2002年。可以发现除2个行业外,其他行业普遍增长率有所下降或维持原有水平,从而可以得出辽宁总体全要素生产率增长速度减慢,工业经济增长质量不高,东北振兴政策没有达到所预期促进增长的效果。细致测量全要素生产率的逐年增长速度,可以发现2003年普遍呈现大幅提高,(2)黑色金属矿采选业甚至达到最高的水平,但是后续增长率不能保持高水平,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差。而且有9个行业在2004年出现增长率为负,这也就能解释了2003—2007年均增长率不高的原因。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使全国经济发展遭受冲击,辽宁工业受国内需求影响突出,呈现明显的顺经济周期特点。2008年前后,多数行业全要素生产率负增长。2008年之后4万亿元经济刺激政策出台,行业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但随着投资刺激计划实施完成,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增长率下降,(14)黑色金属冶炼及延压加工、(1)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等行业甚至出现全要素生产率负增长的情况,再次说明增加投资对于产业转型作用不大。
为了进一步验证资本要素使用在结构调整中的作用,本文还对各行业固定资产购买额进行了研究。近些年辽宁工业的投资主要流向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其延压加工、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等重工业以及农副食品加工业8个行业(简称“一类行业”),然而将固定资产购买额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作对比,发现固定资产购买额与当年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有明显负相关关系,即固定资产购买额越高,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反而下降。
8个行业的投资变动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变动方向相反。对比上文提到的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资本边际生产率持续下降问题,充分说明此阶段重工业投资的低效率,并未转化成行业增长的新动力。辽宁工业企业的创新更多是通过购买先进机械设备实现,但人力资本的培养和工艺、产品的创新作用不大,反而产生了过剩的产能。与固定资产购买量变化不大的行业(简称“二类行业”)相比,可以判定辽宁未来工业增长及其结构调整不能再依靠投资拉动,制约辽宁工业转型升级的主要障碍恰恰是这种不可持续的增长模式。
本文为了印证上文的结论,更全面地展示辽宁工业增长本质,比较各行业在1999—2014年不同要素对工业经济增长的贡献程度。
(9)
(10)
(11)
首先,在1999—2014年,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对行业经济的增长有重要的支撑作用,其中石油与天然气开采业及纺织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00%,多数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贡献程度要高于50%,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贡献率差异特征与其增长率特征表现一致。另一方面,劳动要素变动的贡献率最小,农副食品加工业劳动贡献度是行业中最高水平,为18.8%,而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纺织业、造纸、化学原料与化学制品制造业及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的劳动增长贡献率为负,反映劳动力从这些行业中流出的现象。另外,从资本要素投入增长对行业增长的贡献率来看,纺织业资本增长贡献率为负值,石油开采以及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的资本增长贡献率相比其他行业较低,资本从这些行业外流反而并不会对行业产生不良影响,基本回应了资本边际生产率不高的结论。电力、热力生产与供应业则为资本贡献率最高行业,贡献度超过60%,包括通用设备制造等行业的机械设备制造行业的资本投入增长贡献程度,为30%左右,还是好于纺织、造纸等轻工业。
其次,一方面,劳动力在产业之间的转移,表现为从辽宁向其他省份流出使得劳动变动的贡献率不高,尤其是在传统石油、钢铁以及纺织业劳动力减少严重。劳动边际生产率的持续降低必然意味着行业劳动回报率的相对下降,进而出现资源外流现象,这也印证了上文石油加工及炼焦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劳动边际生产率增幅大幅下降的结论。另一方面,与其他行业相比,包括医药制造业、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以及仪器仪表制造业等高技术产业的资本增长贡献率并无绝对优势,属于工业细分行业的中等水平,反而劳动增长贡献率相对略高,正是验证前文提到的“高技术产业未形成核心竞争力,创新力不强”的观点。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测算的各行业劳动与资本投入贡献率与蔡跃洲和付一夫[23]以全国为研究对象所得出的工业细分行业要素贡献率的排列有相似特征,但是从整体工业经济拉动角度来看,全要素增长的贡献率与全国计算结果相比偏高,资本增长贡献率偏低。究其原因在于蔡跃洲和付一夫[23]以全国全部产业为研究对象,而本文以辽宁部分工业展开讨论,而且由于数据来源及模型选择可能存在的一些忽视的内生性,所以会存在些许差异。辽宁各行业1999—2014年各要素贡献率如图1所示。
图1 辽宁各行业1999—2014年各要素贡献率
本文采用辽宁23个工业细分行业的数据,通过索洛残差法测算全要素生产率、资本边际生产率与劳动边际生产率,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行业对比研究,得出以下结论和政策建议:
第一,就所选择的23个行业来看,辽宁的重工业比重1999—2004年一直是增加的,2004年达到顶峰89.8%,随后缓慢下降,至今仍占八成以上。但东北三省重工业产值在2008年以后所占比例不断下降。相对东北三省而言,辽宁的比例下降幅度比吉林和黑龙江两个省份要小,但重工业占比过大,且效率不高是辽宁工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障碍之一。
第二,纵观1999—2014年的全要素贡献率,可以发现全要素投入是推动辽宁工业发展的主要力量。从全要素生产率平均值和增长率来看,轻、重工业各不相同,但差距不明显。但是从分阶段测算可以看出,重工业的波动幅度要大于轻工业。目前,传统工业缺乏技术创新,同时高技术产业没有表现出高生产率以及高增长率的特征,技术创新还未在辽宁工业结构转型升级中发挥根本性作用。
第三,重工业的劳动边际生产率相对较高,轻工业的资本边际生产率有一定优势。所以从生产要素边际生产率的平均水平看,辽宁轻工业的发展并不占有明显优势。但是劳动要素在辽宁工业经济增长中的贡献率逐年下降,重工业在未来结构调整中是需要弱化的方面。同时,鉴于投资与全要素增长率呈负相关关系,重工业的发展必须转到以技术创新,特别是自主创新为主的道路上。
第四,工业行业间存在生产率的差异,意味着要素资源应从生产率低的部门向生产率高的部门转移。石油加工及炼焦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延压加工业等重工业以及农副食品加工业这类资本边际生产率逐年降低的行业不再适合资本流入,调整应强调行业创新能力。要适当下调投资比例,达到一个两者相互促进的平衡点。同时向资本相对稀缺的行业加大投资。劳动资本对于结构调整的作用越来越弱,对于行业劳动力的流失,应通过人力资本培育和人才引进来弱化其不利影响。
总体来说,针对目前辽宁工业结构的优化与升级,既要加强对基础工业的监管和政府的引导,以此提高要素的利用和配置效率;又要促使传统基础工业向高技术产业转型升级,粗放型发展方式向集约型的转变,注重技术进步与创新。通过国家各级政府创新型项目的内化吸收以及高精尖民营经济的发展壮大,培育出一批新兴产业和地方龙头企业,进而发挥辐射带动作用和集群效应,才能形成工业经济持久的动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