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宏伟 张斯琴
在我国经济快速发展与转型升级进程中,新型城镇化正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城市在扩大需求、带动就业和推动区域全面发展方面的功能也将愈加突出。从本质上来说,城镇化就是要素集聚的过程,推动与产业同步发展的 “土地”、“资金”和 “人”全面向城镇集聚。在我国人口众多和领土广阔的国情下推进新型城镇化,不仅需要市场力量的主导,也要依靠政府的有力推动。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功经验证明了政府公共支出对于干预区域经济发展、调节要素流动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1970年Arrow和 Kurz[1]首次将政府公共资本存量作为影响消费者效用的因素引入生产函数,得出公共支出对消费者效用有正向影响,也有助于提高私人资本的边际生产力的结论。其后 Barro(1990)[2]等研究者秉承这一方法,将公共支出引入宏观模型,从理论上论证了公共支出对经济增长具有持久而显著的作用,并且对社会福利也有有利影响。从中长期看来,公共支出还可以形成产业结构效应和租金效应,通过间接影响产业间的要素流动和积累,优化资源配置,改善产业和经济结构 (Dar和 AmirKhalkhali,2002[3]; 石奇和孔群喜, 2012[4])。 同时, 公共支出有助于缩小地区财力差距 (鲍曙光,2016[5]),亦是影响城镇化进程的主要途径之一 (刘妮娜和刘诚,2014[6]),可以有力助推城市化和地区经济一体化。
但也有学者认为公共支出与经济增长之间并不一定存在正向关系。庄子银和邹薇 (2003)[7]从公共支出过程中的 “调整成本”出发,论证了公共支出调整成本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和造成的社会福利损失。贾俊雪和郭庆旺 (2008)[8]发现,地区间转移支付制度未能促进地区间财力和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并引起了地方政府财政努力程度下降等行为扭曲,加剧了人均财力和交通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区域差距。范子英和张军(2010)[9]、 徐现祥和梁剑雄 (2014)[10]认为偏向欠发达地区的转移支付是以牺牲效率为代价的,将导致发达地区策略性放缓经济增长。很多学者强调公共支出的不同类型对区域经济的影响不同,其中公共卫生支出、公共教育支出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得到较为广泛的证明 (Hajizadeh 等, 2014[11]; 王 春 元, 2009[12];兰相洁,2013[13])。还有学者有条件地支持公共支出促进经济增长的结论,如祝接金和胡永平 (2006)[14]认为在适度公共支出规模下,公共支出增加会提高资本产出率;薛刚等 (2015)[15]强调,单纯扩大公共支出规模无益于区域发展,而提高福利性支出等公共支出结构方面的变化有助于带动经济效率增加;吴颖等(2009)[16]认为由于集聚租金的粘性,政府旨在进行区域协调的公共支出政策存在门槛值,只有当政策变量对区域集聚度超出某一阈值时,政策效果才会显现。
尽管公共支出问题获得了较多关注,但理论界对于公共支出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并未达成一致的意见,随着内生增长理论、空间计量等方法的引入,公共支出对区域增长的相关研究变得更为严谨和有吸引力。本文的主要特色在于:第一,相邻地方政府在公共支出政策上存在学习效仿效应,从而使公共支出具有空间相关性。本文运用空间计量的研究方法,探讨公共支出空间外溢效应对当地及周边城市产出的影响。第二,考虑到城市是要素集聚的主要空间,不同于以往以省级经济区域为研究对象,本文选用城市面板数据,对公共支出的跨行政区域增长效应进行整体分析,同时关注不同的城市产业结构对这一效应的影响。第三,国家发改委 (2015)下发的 《环渤海地区发展纲要》将内蒙古并入环渤海地区统一规划发展,但目前学界对于京津冀与周边区域合作共赢发展的研究还不常见。本文选择京津冀蒙区域为研究样本,河北、内蒙古距京津地理邻近、人脉相通,其生态环境、物质资源、要素成本乃至于产业结构都与京津经济区存在明显梯度互补性,跨区域合作优势十分明显。
对京津冀蒙2003—2014年间公共支出规模进行考察,发现公共支出区域差距极大且存在不断扩大趋势,图1反映了四省份公共支出水平与同年度区域平均水平对比及其变化趋势,为了更清楚直观,其中河北和内蒙古分别只列出石家庄、呼和浩特两个省会城市相关数据。
图1显示,在考察期内四城市间公共支出相对差距不断加大。北京公共支出始终处于领先且呈现持续快速增长;天津除在2013年有所下降外总体同样保持持续增长态势。石家庄和呼和浩特与京津差距巨大,甚至低于同期全区域平均水平,但与石家庄公共支出规模缓慢上升的趋势不同,呼和浩特从2009年以来公共支出水平不断下降,与石家庄差距也在拉开,目前在四个城市中公共支出水平最低。
图1 2003—2014年四市公共支出规模变化趋势对比
将考察范围扩大到京津冀蒙全部地级城市后发现,石家庄与呼和浩特作为省会城市,与省内其他城市相比公共支出水平并不具有明显领先优势,见图2、图3。图2中河北省各城市公共支出水平呈现出较为稳定的两极阵营,其中唐山与石家庄始终保持龙头地位,并且除2013年外,唐山市公共支出一直高于石家庄;其他城市则水平较为相近。总体说来各城市公共支出区域差距逐渐扩大。
图2 2003—2014年河北各城市公共支出规模变化趋势
图3 2003—2014年内蒙古各城市公共支出规模变化趋势
公共支出区域差距扩大的趋势在内蒙古同样存在,不过变化特征则不尽相同。图3显示,2006年之前,包头、呼和浩特是区内公共支出最高的城市,其他城市彼此间差距不大,均保持在较低水平;2006年之后,各城市公共支出空间分异格局日趋加大,除包头市始终保持领先之势外,呼和浩特公共支出相对规模变小,逐渐被鄂尔多斯、乌海、赤峰赶超。因为,这一时期正是国家重化工业加速发展时期,鄂尔多斯等城市充分把握自身能源矿产资源丰富的比较优势,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也带动内蒙古成为全国发展最快的省份。这一阶段公共支出规模最大的几个地级市依次为包头、鄂尔多斯、乌海,均是重要的重化工业城市。
图4⁃a 2003年公共支出与产业结构气泡图
本文认为,公共支出水平与城市所处经济阶段密切相关。京津作为该区域的龙头,目前基本处于后工业化阶段,服务业发达;其他大部分城市则处于工业化中后期阶段,第二产业仍是带动城市发展的重要力量。纵观河北、内蒙古各城市,存在较明显的公共支出 “第二产业带动型”特征。图4的气泡图分别以各城市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产值占比为纵横两轴,以公共支出占GDP比重为权重,气泡越大代表公共支出相对规模越高。图4显示,2003—2014年京津冀蒙各城市公共支出规模有明显上升;同时城市间公共支出相对差距也显著扩大。图中公共支出规模较大的城市除了京津,其余均第二产业比重较大、重工业化特征明显,公共支出 “第二产业带动型”规律表现明显;由图4⁃b发现,公共支出 “第二产业带动型”规律近年来表现更为突出。因此,本文提出:
命题1处于工业化中后期阶段的城市,其公共支出规模与城市的工业化程度正相关,第二产业发达的城市公共支出水平往往更高。
图4⁃b 2014年公共支出与产业结构气泡图
为了论证公共支出的增长效应,本文参考Boad⁃way 和 Shah (2007)[17]、 Albouy (2010)[18]的相关文献,引入人均净财政收益的概念予以说明。政府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的资金补偿来自于税收,故可将税收视为居民享受公共服务所支付的价格。衡量两地间居民得自公共支出的福利差异不能以公共支出的绝对水平,而应以政府的各项公共支出扣除居民缴纳的税收之后的差额,将其定义为净财政收益 (Net Fiscal Benefits,NFB)。NFB包括两部分:地方政府向居民提供的公共物品和服务,以及中央政府针对居民个体的各类纵向转移支付,记为:
假设一个含有中央和地方两级政府的经济模型,为简化分析过程,我们设该模型中只存在两个区域,分别记为区域1和区域2;只考虑劳动力和资本两种要素,两种要素可以在区域间自由流动。按照 “财政引致的要素流动效应”原理,公共支出水平相对较低的区域2的生产要素会采取 “用脚投票”方式流出该区域;公共支出水平较高的区域1,则会吸引资本和劳动力要素更多流入,于是区域1成为要素集聚高地,而区域2则要素流失沦为外围地区。如果两者之间的公共支出差异不缩小,外围区的要素吸引力始终难以形成,在马太效应作用下,与区域1的发展差距将日趋加大。而当区域2增加公共支出规模时,则一方面可以通过完善生产基础设施、降低交易成本等直接作用于供给侧的方式增加本区域产出;另一方面通过改善城市环境、提升生活质量等方式作用于要素发展环境,增强区域比较优势,这就使得外围区的要素吸引能力和要素配置效率均有提高,有利于缩小区域差距,增加全区域总产出。据此,本文提出命题2:
命题2外围区公共支出规模的增加可以促进本区域要素集聚和产出增长,有利于缩小与地区发展差距。
Case等人 (1993)[20]发现地方政府的公共支出行为与邻近地区支出密切相关,相邻地区增加公共支出会导致本地区政府支出的显著增加。Case等从西方选举制度入手对此进行了解释——选民以相邻地区政府的表现作为衡量本地区政府绩效的标准,因此当地政府出于理性考虑,会选择与相邻地区相近的行为而不是与之偏离太远。这就使得地方政府在公共支出政策上相互学习效仿,导致公共支出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尽管在政治体制方面存在很大差别,但是公共支出的空间溢出效应在我国同样存在。长期以来我国以经济增长作为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主要指标 (戴卓和李再跃,2013[21]),公共支出成为地方政府推动当地经济增长的重要调控手段。各地政府一方面在官员晋升 “锦标赛”体制背景下围绕GDP相互竞争,另一方面对于周边城市的公共支出政策高度关注,一个城市政府增加公共支出的行为,会引起周边城市竞相仿效,从而对其他城市发展也产生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命题:
命题3地方政府在公共支出政策上相互学习效仿,导致地区间公共支出具有空间溢出效应。外溢的收益会促进全区域的经济增长。
针对公共支出的空间相关性特征,接下来本文将运用空间计量研究方法,对以上三个命题做进一步证明。
本文使用2003—2014年12年间京、津、冀、蒙四省份地级市数据,所用基础数据来自于 《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经网城市统计数据库。为去除其中趋势性影响,将各指标均进行对数化处理。指标具体说明如下:
1.城市效率 (duct)。城市是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集聚的载体,非农产业是城市主要的产业形态。参照范剑勇 (2006)[22]、 王良举和王永培 (2011)[23]等的处理办法,本文以城市单位土地面积非农产业劳动生产率来度量城市效率,即以第二产业与第三产业产值之和除以城市市辖区土地面积表示。由于市辖区一般也是城市的工商业集中区,是城市中经济活动最活跃、要素集聚程度最高的区域,本文所用指标均为市辖区统计口径下的指标。
2.公共支出规模 (gov)。公共支出是地方政府调节城市经济活动的重要政策工具,本文用城市财政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例来反映公共支出规模,它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
3.产业专业化指标 (zyh)。区域产业结构特征和就业差异直接影响着城市产出效率,鉴于本文考察的京津冀蒙地区绝大多数城市仍处于工业化进程中,工业现代化对于城市效率的影响更为突出,因此本文侧重于从第二产业角度构造地区产业专业化指标,具体以当年第二产业就业密度表示。该指标包含就业和产业结构两方面的信息,用来衡量工业化发展对城市效率带来的影响。
4.消费能力 (csu)。本地市场消费水平是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来源和活力体现,对城市效率有着重要影响,本文以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除以人口得到的城市人均消费额来衡量。
5.固定资产投资 (cap)。我国区域经济增长具有明显的投资驱动型的特征,本文以城市人均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来衡量固定资产投资强度对城市效率的重要影响。
6.人口规模 (des)。城市人口的数量反映着城市的要素集聚能力和规模经济,本文以市辖区人口密度来衡量规模经济对城市效率的影响。
在进行空间自相关测度之前,需要进行空间相关性检验,通常采用莫兰指数 (Moran'I)来检验区域之间是否存在空间上的依赖性。莫兰指数的计算公式见式 (2)。
式 (2)中s2为样本方差,wij代表定义空间对象地理邻近关系的空间权重矩阵中的一个元素。莫兰指数的取值一般在-1到1之间,指数大于0表示区域之间存在正自相关,指数小于0则表示区域之间存在负相关。指数的大小表征了空间相关的程度,绝对值越大表明空间相关程度越大,反之则越小。
空间权重矩阵定义为W,是用以描述区域之间的地理特征与空间关系的n×n维矩阵,如式 (3)。空间权重矩阵设立原则通常有邻接标准和地理距离标准两种。鉴于本文的研究对象及研究目的,按照邻接标准建立一阶相邻函数矩阵如下:
记作w= wij{ },wij表示城市i与城市j的空间关系, i=1…n, j=1…n, 其中
本文采用Moran'I指数,对京津冀蒙城市经济增长的空间相关性进行检验。表1报告了2003—2014年京津冀蒙城市效率水平的Moran'I指数统计值。结果显示,各年份Moran'I指数均显著为正,表明京津冀蒙各城市增长在空间分布上具有明显的正自相关关系,空间依赖性显著。进一步观察发现,Moran'I指数从2003年到2014年有明显下降,反映出近年京津冀蒙城市间增长差异有所扩大。
变量间的空间相关性可以进一步通过图5的Moran'I散点图来描述。图中横坐标是变量数据z,纵坐标是变量空间滞后Wz,以横轴及纵轴的零值为中心分成四个笛卡尔象限,分别代表高高集聚(HH)、低高集聚 (LH)、低低集聚 (LL) 和高低集聚 (HL)。图5表明了京津冀蒙各城市经济增长的空间集聚特征,其中大部分样本点均集中于Ⅰ、Ⅲ象限,而Ⅱ、Ⅳ象限的样本点则比较少,说明京津冀蒙城市效率水平高的地区多与高水平地区相邻、低水平地区也多与低水平地区相邻,呈现出典型的 “空间俱乐部趋同特征”,城市增长的空间分布是非均质的。
本文研究城市效率的决定因素,考虑到城市当期效率也会受到历史效率水平的影响,设定动态空间面板模型如下:
其中,y为被解释变量,本文指城市效率(duct)。X包括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两部分,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城市公共支出规模 (gov)。W为反映各单元空间关系的权重矩阵,ρWijyit、δWijXit和λtWijεit分别表示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随机扰动项的空间滞后项;ρ、δ、λ是对应的空间滞后项回归系数。i、t分别代表城市维度和考察期内时间维度,μi、γt分别表示城市i的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具体空间计量模型如式 (5)。
式 (5)为空间面板模型的一般形式,根据τ、ρ、δ、λ取值是否为0,上式可以有不同的模型设定形式。当λ=0时,为空间杜宾模型 (SDM);若λ=0且δ=0,则为空间自回归模型 (SAR);若τ=0且δ=0,为空间自相关模型 (SAC);若 τ=ρ=0,为空间误差模型 (SEM)。下文将通过一系列相关检验来确定模型的具体形式。
图5⁃a 2003年京津冀蒙城市效率Moran'I散点图
图5⁃b 2014年京津冀蒙城市效率Moran'I散点图
当变量间存在空间相关性时,普通最小二乘估计法 (OLS)不再适用,本文运用ML法对模型进行估计,结果见表2。
表2 模型估计结果
续前表
从表2可以看出,被解释变量的滞后项 (ductt-1)在各回归结果中均显著为正,表明了京津冀蒙各城市效率增长存在 “时间上的惯性”,当期的城市效率显著依赖于城市前期的水平。同时,各空间变量滞后项系数 (ρ、λ)均显著为正,也证明了京津冀蒙城市效率也存在 “空间上的惯性”,各城市之间具有显著的空间依赖性,一个城市的效率水平会受到周边相邻城市效率的影响。公共支出 (gov)在不同模型的回归系数尽管有一定变化,但都显著为正,表明公共支出显著促进了城市效率的增长,反映了京津冀蒙各城市政府使用公共支出手段来调节当地经济的效果比较明显。对比普通面板回归和各空间模型回归结果可以看到,普通面板回归未考虑到相邻地区公共支出的空间溢出性影响,对公共支出的增长效应存在高估。第二产业专业化 (zyh)的回归系数除了在模型 (7)不显著外其余都显著为正,验证了命题1提出的工业化程度对京津冀蒙各城市效率的正向影响。对于仍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的河北、内蒙古各城市而言,工业现代化对促进地区效率的作用依然不容小觑。
市场消费、人口规模、固定资产投资对城市效率都存在积极影响,尤需注意的是市场及人口规模对城市效率的影响系数远大于其他变量,说明就京津冀蒙而言,市场仍是影响要素集聚、资源配置和区域发展最基础也最重要的力量,这也解释了市场化水平更高的京津作为该区域发展龙头的主要动力来源。对于市场化程度较低,人口规模及要素集聚水平也远低于京津的河北、内蒙古各城市,仍应将提高本地区市场化水平、增加要素吸引力与利用效率作为提升经济效率的主要手段。
针对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的Hausman检验均支持固定效应,表中的估计结果也显示了各模型固定效应模型下的赤池信息准则 (AIC)均相对较低而自然对数似然函数比 (LogL)普遍较高,说明固定效应模型拟合结果更好。几个空间计量模型的取舍参考刘华军和杨骞 (2014)[24]的做法,空间杜宾模型(SDM)AIC最低而自然对数似然函数值 (LogL)最高,符合最优拟合原则;SDM的模型设定形式能够更好地刻画城市效率的 “时空惯性”。针对相关模型的检验结果也排除了SDM可以转换为SEM或SAR模型的假设 (鉴于篇幅原因,检验过程不予列出),这就意味着空间杜宾模型是最适合该问题的模型设定形式。
为了更好地刻画公共支出空间溢出效应对京津冀蒙相邻城市之间的影响,以空间杜宾模型为基础,运用空间偏微分方法对空间溢出效应进行测算与分解,以精确测度变量之间的空间交互作用,表3中 (1)、(2)分别给出空间杜宾模型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下的空间溢出效应。
1.城市效率历史水平的空间溢出效应。直接效应、间接效应、总效应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证明了城市效率的 “时空惯性”,即城市自身及其周边城市的前期效率水平均会影响到城市现有效率,并且区域内溢出效应远大于区域间溢出效应,说明城市当期效率主要受自身历史效率的影响。这意味着对京津冀蒙而言,目前极化效应仍是影响区域发展的主导力量,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京津在 “马太效应”作用下龙头地位将日加巩固。
表3 空间溢出效应分解
2.政府支出的空间溢出效应。公共支出政策属于 “看得见的手”,某城市公共支出的增加,会引起周边城市竞相仿效,使得后者公共支出也趋向于增加。公共支出的三大空间效应均显著为正,进一步证实了公共支出促进区域增长的作用。公共支出增加不仅有助于提高本市效率,并且对周边城市效率也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3.其他控制变量空间溢出效应。工业化水平的区域内溢出效应显著为正,区域间溢出效应和区域总效应同样为正但并不显著,表明了第二产业专业化对于京津冀蒙城市效率具有正向影响,这一结论与区域内多数城市处于工业化中后期的现状有关。固定资产投资区域内溢出效应显著为正,而区域间溢出效应则为负,表明投资增加对于当地效率提高有正向影响,但却对周边地区产生挤出效应,造成其投入资金不足而影响本地效率。消费水平和城市人口规模的区域内溢出效应远远大于区域间溢出效应且极为显著,区域间溢出则不显著,体现了现阶段消费和人口规模的变化主要影响本城市产出水平,对周边城市的正向拉动作用还不显著。
总体而言,消费水平和城市人口规模的三大空间效应均为正并且大于其他变量,表明这二者对于城市增长具有重要的积极影响。单纯依靠投资驱动并不能有效地带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对于经济效率相对较低的河北、内蒙古各城市,公共支出应以扩大当地市场规模与增加人才吸引力为政策目标。
通过实证分析,前文提出的三个命题均得以验证,同时本文也证明了京津冀蒙城市效率的增长存在“时空惯性”:城市当期经济效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身历史效率水平,对京津冀蒙而言,极化效应仍是目前影响区域发展的主导力量,其他条件不变情况下,京津在 “马太效应”作用下龙头地位将日益巩固。同时,城市效率水平还受到邻近城市效率的影响,因此各城市间应增强互动、加强协作、共享信息,在更大的空间格局中寻求更有效的资源配置模式,实现协同共赢发展。
公共支出具有增长效应,能够显著促进城市效率的提高。河北与内蒙古等周边地区公共支出规模的增加有助于吸引要素在本地区集聚,客观上起到缩小与京津差距、增加全区域总产出的作用。另一方面,市场及人口规模、工业专业化水平对城市效率的促进作用远远大于公共支出的增长效应,河北、内蒙古各地方政府应将着力提高本地区市场化程度与产业专业化水平、完善发展环境以增加要素吸引力并提高要素利用效率确立为公共支出的政策目标,将公共支出作为市场机制的有效补充,而非越俎代庖减弱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公共支出具有空间外溢性特征,地方政府在进行公共支出决策时必须考虑到对周边地区可能产生的影响。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的城市之间的公共服务均等化是促进区域良性发展的重要保障。作为促进区域经济增长的重要政策工具,公共支出应有效发挥 “扶助之手”功能,对经济效率较低地区给予有针对性的倾斜政策。河北与内蒙古地方政府在公共支出政策上不应盲目效仿京津,而应因地制宜地推进适合本地区经济现状和产业基础的政策创新,同时注重与京津政治经济领域开展全方位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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