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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在周期性波动下总体保持高速增长的势头。根据1978—2014年间统计数据显示,改革开放初期我国GDP总量位居世界第九位,如今已上升至世界第二位,从占全球GDP总量的1.8%上升至13%,平均年经济增长率超过9%,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1]。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产生了数次总供给与总需求不平衡的问题,即宏观经济总量失衡。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主要在1978年—1998年上半年、1998年下半年—2010年、2010年至今三个时期经历了宏观经济总量失衡。
在第一个时期近20年的时间里,我国发生了三次较大的通货膨胀。1984年中共十二届三中全会在京举行,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会议标志着改革从农村走向城市和各个经济领域,此时民众担心物价上涨,从而导致了抢购的发生,致使1985年通货膨胀率达到9.3%[2]。1988年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次全体会议在北戴河召开,讨论并原则通过《关于价格、工资改革的初步方案》,提出绝大多数商品价格放开,由市场调节。人民群众对物价上涨极其敏感,各地出现抢购,1988年通货膨胀率达到19.3%[3]。1992年,我国加快了发展步伐,掀起一股投资热潮,导致需求不断膨胀,这种影响自然而然作用于物价上,使得1994年的物价水平急剧攀升,通货膨胀率更是高达24.1%[4]。这一时期,我国宏观经济总体情况是需求膨胀、供给短缺,从而带来的主要问题就是通货膨胀,宏观调控的主基调是采用双紧政策管控供需关系。
我国在1998年下半年至2010年这十几年当中,宏观经济大部分呈现的是需求疲软,主要表现为内需不足,产能过剩。一般情况下,在内需不足时可以通过出口进行缓解,但这一时期恰好发生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金融危机的爆发致使我国的出口受挫,加之内需动力不足,导致严重的产能过剩发生。1998年,我国面对需求疲软、产能过剩这一经济情况,实施了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这些政策的实施就是为了扩大内需,刺激经济复苏。2008年爆发的世界金融危机,我国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强有力的措施刺激经济,并于2010年底退出刺激经济反危机的行列。
在2010年底至今这一时期,即通常所说的新常态,我国宏观经济整体呈现出一种双重风险的趋势,既有通货膨胀的潜在压力,又有经济下行的威胁。与经济学理论相比照,这种情况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滞胀,也不是标准形态下的通缩,更不同于前两个时期的情况。在第一个时期我国宏观经济属于需求膨胀、供给短缺、经济过热,在实施了紧缩的财政政策和紧缩的货币政策下,宏观经济整体降温;第二个时期需求疲软、经济不振,通过扩张的政策刺激经济复苏。而面对当前的宏观经济形势,既不敢扩张也不敢紧缩。若采用扩张政策,可以有效缓解经济下行这一趋势,但会激活潜在的通货膨胀;如若采用紧缩政策,可以消除通货膨胀这一潜在压力,但将会加重经济下行的趋势而导致经济衰退。这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西方国家出现的滞胀情况不同,属于新常态下我国宏观经济失衡的特点。对此,在2015年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增强经济持续增长动力。”[5]
资源诅咒,是发展经济学中的重要命题,是指大多数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比自然资源匮乏的国家经济发展更缓慢,这一命题更切合矿产资源相关的经济学问题。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更容易患上“荷兰病”,资源部门的扩张将降低资源配置的效率,使得挖掘和原料工业为主的工业所占比重过大,产能过剩;挤占了技术含量和附加值较高的最终产品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造成产业结构扭曲,严重影响经济的健康平稳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相对于需求侧提出的改革新思路。长期以来,我国宏观经济采用扩大投资、消费和出口的方式来扩大需求,即拉动“三驾马车”刺激经济,而当前我国经济增长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三驾马车”的动力不足导致无法扩大需求,并且经济面临的主要问题在于供给侧,我国供给不足无法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致使购买力严重外流,加之我国钢铁、煤炭等能源出现严重的产能过剩,人口结构老龄化加剧、年轻劳动力增长趋势放缓,使得劳动力成本增加等一系列问题的出现,我国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一举措势在必行。
20世纪初期,西方国家依据凯恩斯主义在宏观经济中以需求为侧重点,干预经济运行,使得西方国家走出当时的经济危机。然而,20世纪70年代后期,美国、英国、法国等西方国家经济在凯恩斯主义的指导下陷入严重的滞胀危机,凯恩斯主义倡导的需求理论无法解决经济增长的停滞和通货膨胀这一双重难题。1974年至1979年美国GDP年平均增长率为-0.1%,在这5年当中,失业率维持在8%左右,而通货膨胀率由6%攀升至13%[6]。经济学界在反思和批判凯恩斯主义的同时,对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理论产生质疑,认为经济的滞胀危机根源正是凯恩斯主义,由此,西方供给学派应运而生。
2.2.1 减税激励生产
供给学派最主要的策略就是减少税收,通过这一手段有效提升经济效率,扩大企业的生产规模。减税使得可支配的收入增加,生产者以此提高生产要素的投放,从供给的层面刺激经济活力;税收的降低也使得生产成本相应下降,促使产品成本从源头得到控制。
2.2.2 降低政府支出
政府运行依靠税收,税收减少则降低政府的收入。然而在经济不稳定时期,政府履行职责的变化将会放大民众的感知程度,从而政府不得不在支出降低的情况下多办事并提升政府效能。政府的运行是为民众提供公共产品,支出降低也就是产品成本下降,从而也作用于宏观经济。
2.2.3 放宽政府管控
政府减少对经济的管控,有利于提升市场自由竞争,促使企业在市场竞争下提高技术、转变方式、创新手段等诸多方面,更高效地配置资源、提高产品产量和质量、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及产品价格,从整体上提高经济效率。
2.2.4 加息控制通货膨胀
供给学派主张通过加息来抑制通货膨胀,提高市场利率对于降低信贷规模、限制货币流通、控制价格增长都有明显的作用。如:1981年,时任美国总统的里根力排众议,提高银行利率以及再贴现率来限制货币的流通,将1981年高达13.5%的通货膨胀率降至1984年的4.3%,有效的遏制了通货膨胀的进一步加剧[7]。
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我们讲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同西方经济学的供给学派不是一回事,不能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看成是西方供给学派的翻版,更要防止有些人用他们的解释来宣扬‘新自由主义’,借机制造负面舆论。”[8]
2.3.1 产生背景不同
供给学派,是在20世纪70年代西方国家经济出现大规模“滞胀”,经济发展已趋于停滞,并且通货膨胀较为严重的大背景下产生的流派。在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理论下已无法解决面临的经济难题,从而部分经济学者提出了供给学派的观点,以供给为侧重点创造需求、推动经济发展;拉弗作为学派的代表人物提出“拉弗曲线”理论,强调降低税率,提高可支配收入、刺激供给[9]。拉弗也成为时任美国总统里根的经济顾问,为里根政府减少税收出谋划策。
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提出,是在我国步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经济新常态背景下,面临着“人口红利”的衰退、“中等收入陷阱”、国际经济增速放缓等一系列突出问题,以适应新常态、保障经济持续平稳发展为根本,提出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这一理念,即“三去一降一补”为重点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2.3.2 逻辑关系不同
在宏观经济的供给与需求关系上,西方供给学派强调供给而忽视需求,认为供给会自然而然地创造需求,但现实的经济状况受到各种因素的干预,这一理论并不能完全得到满足。导致在一定情况下供给并没有创造需求,从而引起供给量远远大于需求量,造成产能过剩,最终导致宏观经济的萎靡萧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强调供给又关注需求,认为在市场经济中的供给和需求就像是硬币的两面,既相互对立却又缺一不可。当前我国产能过剩这一问题,并不是需求减少或没有需求,而是需求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供给的变动甚微,供给的质量无法满足需求的步伐。通过供给结构的改善,解决严重的产能过剩、打造高端产品、提升技术水平等具体措施引领新需求,使需求更富有灵活性,将我国现阶段的低水平供需状况提升至高水平的供需状况。
在政府与市场的作用上,西方供给学派过于强调减少政府干预经济运行,政府干预会扰乱市场的秩序,而认为市场有能力出清使供需水平达到均衡状态,并充分肯定市场有很强的自我完善和修复能力,但对于市场失灵这一情况却未充分考虑,导致在计划实施不久又面临经济危机,如美国联邦财政连续多年出现严重的财政赤字,并且财政赤字的规模持续扩大,1981年的财政赤字为790亿美元、1982年1280亿美元、1983年甚至达到了2080亿美元[10]。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认可市场“看不见的手”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也充分发挥政府的积极引导作用,弥补市场失灵。两者相辅相成,将市场与政府在宏观经济运行调控中的优势发挥出来,切实符合我国当前的国情和经济发展状况,从而推动经济社会稳定且长远的发展。
我国新常态下潜在的通货膨胀压力从需求方面来看,因流通中的货币量较多,存在着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对于M2/GDP这一比例,诸多的专家学者认为M2/GDP>1或者这一比例大于其他国家同期这一水平,表明本国货币升值的压力较大,对货币的需求程度也较高[11]。截止2016年底,我国的广义货币(M2)余额为155万亿元,同期GDP为74万亿元[12],M2/GDP这一比例远远大于1,主要原因是由于我国的国际收支状况长期处于收大于支。为什么国际收支的状况会影响流通当中的货币?因为在对外贸易中,商品卖出后赚取外汇,但外汇无法在国内市场流通,根据我国的相关制度,央行会定期进行结汇,就是用新增货币将外汇购进,从而这一部分外汇属于国家成为外汇储备。长此以往结汇量越大,意味着央行需要购进的外汇越多,新增的货币也将增多,这一部分增加的货币将进入市场进行流通。当市场中的流通货币增加的同时,也提升了需求,由此形成了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
当前潜在的通货膨胀压力虽然有总需求的原因,但主要矛盾并不在需求方面,也就是说潜在通货膨胀的主要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总需求扩张引起的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更多、更深层次的压力来自于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从供给角度看,生产总成本大幅提升。在劳动力成本方面,人口老龄化规模进一步扩大,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也越来越大,从而社会福利的结构发生了改变,人口红利趋于消失,劳动力成本不断攀升。在资源方面,能源消耗量越来越大,尤其是近三十年来的增长趋势尤为明显[13];自然资源、环境资源等愈发短缺,导致环境成本也逐渐升高。在科学技术方面,我国曾经在低收入阶段时,科学技术主要依靠模仿,这样风险较小、成本相对较低、起效也较快;当前我国已处于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行列,科学技术水平不断提高,对于可供模仿的科学技术也不断减少,只有依靠自身的创新和研发,但自主创新和研发的时间长、风险大、成本高。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到,我国的劳动力成本、资源成本、科学技术成本都有明显的提升,致使生产总成本大幅提高,如果对这种成本无法消化,必将使最终产品的价格提高,从而形成潜在的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从当前的情况看,要防止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和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共同作用。
我国经济当前处于潜在通货膨胀和经济下行双重压力并存的情境之下,低效和低端的供给过多,相当一部分的传统产业产能过剩,产能利用率偏低,导致相关产品价格下跌严重,企业经营困难;另一方面,有效和中高端的供给不足,国民对高品质的商品及服务难以得到满足,从而出现了国民在境外疯狂抢购的风潮。由此可见,供需失衡、产业结构性问题严重制约了我国经济增长的动力。
从短期看,随着去产能进程的不断推进,短期内将会导致价格攀升。根据国家发改委的经济形势分析,2017年钢铁、煤炭价格较2016年大幅上涨[14]。然而,钢铁和煤炭是重要的原材料,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将会使居民消费价格上涨,加之当前货币流通量较大,致使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压力增大。通过总供给—总需求模型(见图1)可以看出,伴随着去产能的步伐使得生产要素供给降低,短期总供给曲线(SAS1)向左平移至(SAS2),总供给曲线与总需求曲线(AD)相交的均衡点由E1移动至E2,价格由P1上升至P2。所以,短期内以货币政策控制货币闸门和流动性至关重要。此时,央行可以运用存款准备金率、基准利率等诸多货币政策工具加以调控,使货币流通量趋于稳定,防止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的恶化。但需要注意,货币政策是针对总量的调控,其产生的影响对于我国东部、中部、西部的发展会有极大的不同;高利率对于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有较好的抑制作用,但对于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反而会给企业造成困难。那么,在当前国家推行去产能、努力提升科技创新时期,面对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就应当有区别的进行治理,对于产能过剩行业、平衡产业、产能不足和自主创新鼓励发展的行业,应该制定不同的利率,但要进行引导,在防控通货膨胀的同时调整产业结构。
图1 总供给—总需求模型
从长期看,随着消除产能过剩的传统行业中低端供给,个性化、高端化的新兴领域产品供给随之增加。通过供给需求曲线图(见图2)可以看出,新的供给增加,供给曲线由S向右平移至S1,此时需求曲线D与新供给曲线S1相交于点E3,出现了供过于求的新产能,如果需求没有相应增加,就产生“新过剩”;为了避免出现新产能过剩,在更高水平上实现供需均衡,就需要在需求侧进行相应的调整,同步扩大新需求,此时需求曲线D向右平移至D1,新需求曲线D1与新供给曲线S1相交于E1,使新供给被新需求所消纳。但此时要注意需求的调整不能太急、力度太大,否则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过程中会出现新均衡的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所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要充分考虑需求侧的变化调整,有序协调供给和需求的关系,防控财政或货币扩张,防止需求拉上型通货膨胀的发生。
图2 供给需求曲线图
在新常态环境下,势必要将供给侧改革与需求调控统一起来,即将长期性结构调控与短期性增量调控相融合。通过需求侧适度调控,在短期内以保障就业、防控通货膨胀等使经济增长的同时,来确保长期性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顺利开展,实现产业结构调整升级,从根本上解决总量失衡的问题,以降低成本、减少需求刺激来防控和消除通货膨胀的潜在压力,确保经济健康平稳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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