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拮据”谈《我的叔叔于勒》

于久永

《我的叔叔于勒》中的菲利普一家何以要期盼于勒的归来？而当再次遇见于勒时，又何以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我们就从“拮据”切入，解读此文，探究人性。

一、因“拮据”而生活难支

菲利普一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他们的生活窘迫到“有人请吃饭不敢答应”“买日用品也是常常买减价的”“买拍卖的底货”“姐姐的长袍是自己做的”“常常要在花钱上计较半天”等。其实，何止菲利普一家会如此，每个处于拮据生活的家庭都会如此。因“拮据”，因生活的重压，一个家庭的“衣食住行”不得不降到最低的标准——仅能维持生存，仅能活着而已，在花钱时要处处精打细算，能不花就不花，能少花就少花，这是处于拮据生活中一个家庭的常态。这样的生活，甚至谈不上尊严。当生活难支之时，痛苦便在所难免，时时处处伴随着你。“拮据”生活的重压，令人难以喘息，人性备受摧残。

二、因“拮据”而重燃希望

每个家庭每个人都希望过上殷实富足的生活，这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对于处在“拮据”生活状况的家庭更是如此。所以，当“于勒在信上说赚了点钱，并且希望能够赔偿父亲的损失，且可以一起快活地过日子”时，菲利普一家自然是很有心情地“在每星期日衣冠整齐地到海边栈桥上散步”，看一看海，看一看海上的船只。他们是为了散步而散步吗？他们是借散步而看船。他们是为了看船而看船吗？他们是借看船期盼着船上于勒的归来。他们仅仅是期盼于勒归来与他们团聚吗？他们是期盼着于勒的归来给他们全家的生活带来极大的转变，一扫“拮据”阴霾的笼罩，“置一所别墅”，能够过上殷实富足的生活，女儿也能够出嫁。当对生活的希望再次燃起时，人们自然会非常期望带来希望者的早日到来，菲利普一家期望于勒的到来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正因为如此，于勒的形象在他们的心中已由一个“坏蛋、流氓、无赖、毫无用处、一文不值”的人，一变而成为“正直、有良心、诚实可靠、有办法”的人。希望是美好的，能带给他人希望的人也应是美好而没有多少瑕疵的，甚至是带着光环的。

三、因“拮据”而摧毁希望

菲利普一家的生活本已困难，此时的于勒却“逼得父母动老本”，不但“把自己应得的部分遗产吃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大大占用了父亲应得的那一部分”，使得菲利普一家的生活更加拮据，雪上加霜！这是每一个家庭都难以承受的。生活本已无望，而一个人却将一个家庭中僅有的一点点希望之光吹灭了，摧毁了，无疑，这样的人很难博得家人的同情与怜悯，只能“打发他到美洲”，让他远离这个家庭。

生活的挤压已令菲利普一家快喘不过气来了，而当在哲尔赛岛见到那个“又老又脏、满脸皱纹”的人便是于勒时，他们自然会“神色张皇”“两眼呆直”。菲利普夫妇的内心深处已然知晓：于勒不可能使他们拮据的生活有所转变，此时处于穷困潦倒的于勒若再次回到家中只会更加拖累他们，血淋淋的现实正在摧毁着一个家庭对生活的希望。当重燃的希望再一次熄灭时，绝望在不断啃噬着人性。

四、因“拮据”而扭曲人性

“拮据”的生活是没有哪个家庭哪个人所愿意的，然而，现实却无情地让菲利普一家的生活如此窘迫，内外交困。希望是如此渺茫，绝望的阴云再次笼罩着全家，尤其是持家女人。她要持家过日子，现实却让她难以度日，“无米下炊”，抱怨之心自是难免，时间久了，“母亲”的抱怨已到了尖酸刻薄的地步，“用隐晦恶毒的词语责备她的丈夫”“谩骂于勒是贼是乞丐”。当生活令我们有了希望，却又如同玻璃一样在我们面前破碎了，绝望便随之而至。人性就是在这无情的现实生活的碾压下、折磨下一点点地改变着，最终扭曲了。

五、因“拮据”而涤荡心灵

“拮据”的生活令每一个人备受折磨，这样的生活与其称为生活，不如称为苦难，但我们不能因为生活在苦难之中便让悲悯之心泯灭。人的内心正是在苦难中得到锻炼并变得更加坚强。

“我”是菲利普家庭的成员之一，也处在“拮据”的生活状况中，但“我”的悲悯之心仍存。所以，在“我”付牡蛎钱时，“我”给了此时的“我的叔叔于勒”10个铜子的小费。同时，在他们的船“靠近防波堤的时候”，“我想再看一次我的叔叔于勒，到他的身边，对他说一些温暖的、安慰他的话”。因为自身生活困难，才更能体会到比自己生活还难的“孤苦无依”的于勒叔叔的难，所以，“我”给了小费，希望对“我的叔叔于勒”的生活上有一点点帮助，而想对他说一些安慰的话，则是希望对我的叔叔于勒的心灵上能有所慰藉。

“我”所经历的生活境况令“我”的悲悯之心更加持久，这种悲悯之心不但对于勒叔叔有，而且对每一个流浪汉都有，所以，“一个白胡子穷老头儿向我们乞讨小钱，我给了他五法郎的一个银币”。“我”的这种悲悯之心，并非仅仅“我”一人有，作者所期望的是每一个人，每一个成长中的下一代都有，不管他的生活境况如何。

“拮据”的生活固然会扭曲人性，但也可以涤荡每个人的心灵，使我们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成长着、生活着。“拮据”的生活并非某个人的偶然现象，而是人类经常面临的一种困境、绝境。不管这困境、绝境如何，只要我们的悲悯之心尚存，人类向前发展的希望之光便会永远存在，且一直照耀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