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概念整合理论分析中国绿茶命名的隐喻和转喻

刘爽

摘要：本文统计并分析了220个中国绿茶命名中的隐喻和转喻现象及其主要类型的概念整合过程，从认知的角度解释说明绿茶命名的依据和过程。在分析中发现以地名转喻和外形特征类隐喻、地名转喻+外形特征类隐喻的多次整合居多，通过分析从而了解了中国绿茶命名方面的规律和特点。

关键词：概念整合；绿茶；命名；隐喻；转喻

本文从绿茶这一大类入手，以《中国茶经》、《绿茶名品图鉴》、《中国名茶图谱——绿茶、红茶、黄茶、白茶卷》中收录的绿茶名称为语料，收集并整理了共220个绿茶名称，逐一判断和分析绿茶名称中的隐喻和转喻现象并分析其类型。

一、隐喻和转喻与概念整合理论

概念隐喻理论起始于Lakoff&Johnson;的 《The Metaphor We Live By》一书。在概念隐喻的理论框架中，一个概念隐喻由一个概念域（源域）到另一个概念域（目的域）的基本结构的（部分的）映射构成（王勤玲）。同样被认为是人类基本认知手段的还有概念转喻。Lakoff与Turner（1989：103）指出，转喻主要具有一种代指功能，它允许我们用一种实体代替另一种实体。并认为转喻的映射只发生在单一的认知域当中，不涉及跨域的映射（吴为善）。

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是人类的基本认知方式，人们在理解隐喻和转喻时，会把语言在“心理空间”中进行“整合”，即所谓的“概念整合”。概念整合理论是由Fauconnier、Turner等人提出的一个整合的理论框架，整合的过程主要包括类属空间、输入空间Ⅰ、输入空间Ⅱ、整合空间。其中类属空间可以通过映射在输入空间整合出共同的或相似的结构，输入空间可以通过选择投射到合成空间，合成空间再进行组合、完善、扩充这三种彼此关联的心智活动，再产生出新创结构（吴为善）。

二、中国绿茶命名中的隐喻和转喻

我们将220个绿茶类茶名分为含类名的和不含类名两类，前者（X+茶/茗）68个，后者152个。其中，含类名中的隐喻8个，转喻57个，转喻+隐喻4个。由于五盖山米茶起名缘由有两种说法，根据不同的缘由具有不同的隱喻或转喻的情况，因此在隐喻和转喻情况的总数上会比总茶名多1个。不含类名的共152个茶叶名称中，桐城小花和舒城兰花的命名有两种解释，分属不同的隐喻或转喻类型。考虑到此情况，不含类名的茶名隐喻共有3个，转喻48个，隐喻+转喻3个，转喻+隐喻95个，转喻+（隐喻+转喻）6个。

（一）隐喻情况及类型

1.X茶/茗类中的隐喻

该类中主要是外形、色泽的隐喻，如“仙人掌茶”的形状扁平如掌，色泽翠绿，因而将其比喻成仙人掌。此外还有基于不同源域的隐喻，如“眉茶”基于人体五官中眉毛的形状，“牛抵茶”基于动物的神态、动作，“莲心茶”基于植物的外形，“绿剑茶”和“龙舟茶”则是基于某种事物的外形而形成的隐喻。“剑春茶”是双次隐喻，“剑”隐喻茶叶的外形尖锐如剑，“春”隐喻茶叶产地的环境气候温润潮湿，宛如春季，二者结合再加类名，得以命名。“玉蕊茶”形如兰花，色泽翠绿如玉，故以名之。

2.不含类名中的隐喻

此种类别中的3个茶名隐喻一律是茶叶的外形、色泽方面的隐喻。“翠螺”条索卷曲似螺，色绿如翠。“绿杨春”因该茶叶如同春天嫩绿的杨柳，因此得名，与此类似的还有“柳叶青”。这四种茶名隐喻均可概括为外形色泽的隐喻，但是具体来分析，则可看作是双重的隐喻。“翠螺”中的“翠”隐喻颜色，“螺”隐喻盘曲的条索；“绿杨春”中也以“绿杨”隐喻嫩绿如柳芽的茶叶，又以“春”隐喻生机盎然的绿；“柳叶青”则隐喻如柳叶一般翠绿的茶叶。

（二）转喻情况及类型

1.X茶/茗类中的转喻

该类的转喻共57个，其类型主要分为7种，分别是：①地名环境类（26个，如“蒙顶茶”）、②人物人名类（3个，如“周打铁茶”）、③采制方式类（2个，“雪青茶”）、④传说典故类（1个，“龙舞茶”）、⑤植物类转喻（1个，“古劳茶”）、⑥特征类（1个，“真香茗”）、⑦多次转喻（23个，如“保靖黄金茶”），共57个。第一类转喻中，“蒙顶茶”、“碣滩茶”等均是以具体的产茶山名或地名进行转喻的，另外还有“窝坑茶”、“河西园茶”等是以茶叶的生长地区以及附近环境进行转喻的。人物类转喻共有三个，除了已例举的还有“汉家刘氏茶”、“惠明茶”，这些人物人名基本上都是该茶叶最初的创制者或是发现者，因此以其名字转喻为茶叶名称。还有一个较为特殊的是以地名转喻+类名+外表部分转喻的形式出现的，即“天池茗毫”，“天池”是指“天池山”，“茗”指茶，为类名，“毫”指茶叶表面的毫毛，以部分转喻整体。

以上7类转喻中数量位居第二的是多次转喻，且以地名环境类转喻与其他类型的转喻为主。如“南岳云雾茶”是产茶地区“南岳衡山”与在“云雾缭绕的高山中”的种植环境一同进行的转喻；“南京雨花茶”、“桂平西山茶”等是大地名+小地名类的转喻。另外，“水仙茸勾茶”涉及了三个转喻现象，“水”是转喻产茶地区“水尽司”，“仙”则是传说中的“仙女”的转喻，“茸勾”则与该地的产茶史有关，因此结合起来以“水仙茸勾”加上类名“茶”来命名。

2.不含类名的转喻

不含类名的转喻中单次转喻有4类，共8个，分别是：①地名环境类（3个，如“狗牯脑”）、②诗句典故类（2个，如“瑞草魁”）、③产业名称类（2个，如“浮瑶限制”）、④特征类（1个，“半天香”）。

双次转喻则包含①地名+特征类（12个，如“南糯白毫”）、②地名+环境类（9个，如“婺州举岩”）、③大地名+小地名类（5个，如“西湖龙井”）、④地名+人名类（3个，如“太平猴魁”）、⑤地名+诗句典故类（1个，“阳羡雪芽”）、⑥地名+采制方式类（1个，“涌溪火青”）以及⑦人物+外表特征类（2个，“文军嫩绿”），共7类33个。

三次转喻的类型可以用地名转喻+（X+外表部分转喻）来概括，共三7类7个。其中“X”可以是指茶叶的地位和用途，如“天尊贡芽”中的“贡”指其地位是像皇帝进献的“贡品”；“X”还可以是环境，如“秦巴雾毫”中的“雾”是指茶叶生长于云雾密布的高山中；另外，“X”还可以是外形特征，如“南山白毛芽”；可以是季节，如“东白春芽”；可以是创制年份，如“四明龙尖”。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类型的三次转喻，即“雪水云绿”是地名（雪水岭）转喻+环境（云雾缭绕的高山上）转喻+色泽（绿）转喻。在以上各类转喻中，地名环境类转喻为最多。

（三）隐转喻相结合的情况及类型

1.X茶/茗类

这一类含类名的茶名中，主要涉及的是先转喻再隐喻的类型，且数量较少只有四个，分别是“平水珠茶”、“五盖山米茶”、“建德苞茶”、“新江羽绒茶”。其中转喻的都是与茶叶产地相关的地名，其次是对茶叶外表特征的隐喻。如“平水珠茶”的外形似珍珠，因而用“珠”来隐喻其圆润的外形；“五盖山米茶”的芽头小巧厚重，犹如米粒一般，因而以“米”来隐喻；“建德苞茶”冲泡时芽尖向上，好似含苞待放的兰花，所以用“苞”来隐喻其冲泡时的样子；“新江羽绒茶”因其表面白毫繁多，宛如鸭羽绒，因此以“羽绒”喻之。

2.不含类名的茶名

该类的数量远远胜于上者，且分为隐喻+转喻、转喻+隐喻以及转喻+（隐喻+转喻）三类，共103个。

隐喻+转喻类型有三个，即“蟠毫”、“云海白毫”和“剑叶”。其中转喻均为外表特征的部分转喻整体，“蟠毫”和“剑叶”中的“蟠”和“剑”是对茶叶外形的隐喻，而“云海白毫”因其产地终年云雾缭绕，酷似云海，因此以“云海”隐喻其产地。转喻+（隐喻+转喻）类共6个，即“洞庭碧螺春”、“天柱剑毫”、“东湖银毫”、“苍山雪绿”、“望府银毫”、“浦江春毫”。该类是后半部分先进行隐喻和转喻的结合，然后再与前半部分的茶产地的转喻结合形成茶名。如“洞庭碧螺春”先是外形色泽隐喻（碧螺）和采茶季节转喻（春）相结合，再与产地转喻（洞庭）结合指一类茶叶。

数量最多的是转喻+隐喻类，再分为①地名+特征类（89个，如“黄山毛峰）、②产业名称+特征类（2个，如“兰馨雀舌”）、③人名+特征类（2个，如“曾侯银剑”）、④地名+采制时间类（1个，“峨眉春语”）、⑤环境+特征类（1个，“云雾毛尖”），5类95个。

通过上述分析来看，地名环境类转喻和特征类的隐喻最多，且两者结合的情况也非常之多。究其原因，大致是由于中国地大物博，许多品种的茶叶不只在一个地区生产，为对其进行区别，因此会在茶叶名称中加入茶叶的具体产区，同时又通过隐喻的方式表现出茶叶的品质特点，从而可以使人们在看到茶名时，就能初步体会到该茶的独特之处。

三、中国绿茶命名的概念整合机制

（一）单次概念整合

1.X+茶/茗类

该类如“仙人掌茶”的整合过程如图1。当人们听到“仙人掌茶”时，会将心理整合网络中输入空间Ⅰ“仙人掌”的形状和颜色的特征激活并投射到输入空间Ⅱ茶叶的外表特征中，使两者的外形和颜色相对应，最终整合为“像仙人掌一样的翠绿的茶叶”。与之类似的还有“眉茶”、“莲心茶”等。

在前一部分所分析的含类名的单次转喻中以地名转喻为最多，因此现以“日照绿茶”为例分析其整合过程。如图2所示，输入空间Ⅰ中的“日照”是产茶的地区，相比于制茶者、制作程序等而言，茶产地对于消费者来讲更具熟悉，在听到茶名时也更容易被激活，从而与输入空间Ⅱ中的“绿茶”相联系。与之相同整合过程的还有“惠明茶”、“径山茶”等。

2.不含类名类茶名

不含类名中的隐喻共有三个，但都是多次概念整合的结果，因此在不含类名的单次概念整合中只有单次转喻整合。例如“狗牯脑”、“瑞草魁”等。其整合过程与图2所示类似，只是不加类名，直接以地名转喻，代指某种绿茶。

（二）多次概念整合

介于篇幅原因，以下着重分析根据第二部分中所占比例较大的隐喻和转喻的情况，主要有三类，含类名的双次转喻共有22个，所占总体比例为10%，如“无锡毫茶”、“五盖山米茶”等，这些都是层叠转喻，即以转喻+（转喻+类名）的形式进行的转喻。以下以“五盖山米茶”为例分析其整合过程（图3）。

如上述所说，“五盖山米茶”的起名缘由有两种，其中一种就是因为“一筒茶有一筒米之重”，才称之为“米茶”因此在第一次整合时先是输入空间Ⅰ中“米”的“重量”这一属性被激活并投射到输入空间Ⅱ中“茶”的“重量”，最终整合为“重量与米粒类似的茶”，然后进入第二次的整合，激活输入空间Ⅲ中“五盖山”的产地地名属性，结合输入空间Ⅳ也就是第一次整合的结果，最后整合为“产自五盖山的米茶”即“五盖山米茶”。

第二类是不含类名的双次转喻，共有33个，占总体比例的15%。这类的双次转喻不同于上者，这是并列转喻后再整体转喻为茶叶，如“西湖龙井”、“太平猴魁”等。如“凌云白毫”（图4）：“凌云”的产地地名的属性被激活，投射到输入空间Ⅱ当中，且“白毫”作为该茶叶外表中的一项显著特征也被激活，投射到输入空间Ⅳ当中，两者各自的合成空间最终再进行整合，共同转指为该茶叶。

最后一类是不含类名的转喻+隐喻，共95个，约占总数的43%。该类型主要是地名转喻+外表特征类隐喻，如“黄山毛峰”、“顾渚紫笋”等，另外还有其他类型的，前面已有举例，不再赘述。这一类的整合过成和模式与第二类大致相同，只不过是转喻和隐喻相并列，然后将两者的合成结果再进行整合，继而得到最终的整合结果。这种转喻+隐喻虽然还有其他的类型，但实际上它们的整合过程大体上是一致的，都是一种并列型的整合过程。

本文主要从隐喻和转喻的角度对220个中国绿茶名称进行了分析，着重分析了较为普遍的类型的概念整合机制，以此来发现茶叶命名的规律和特点。综上所述，中国绿茶命名中隐喻和转喻现象都有存在，其中以外形特征类隐喻和产地环境类转喻居多，多次隐喻中也以该两者相结合的情况为主。但是限于篇幅原因未对存在的其他情况进行详细的整合过程的分析，因此还需后续的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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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晶静.认知语言学视角下茶名的隐喻[J].长安学刊，2015（12）：30-33.

（作者单位：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