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贤
“拜手稽首”在《尚书》、《逸周书》中多次出现,学者虽有论及,但大多只是停留在字面意义的分析梳理,未能做深入探析。未能将《尚书》的“拜手稽首”做整体分析。故笔者不揣浅陋,试将愚见详述如下,以供大方之家批评。何为“拜手稽首”?《周礼·春官·太祝》:“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顿首……”郑玄注:“稽首,拜,头至地也;顿首,拜,头叩地也……”贾公彦疏为:“稽首,其稽,稽留之字,头至地多时,则为稽首也。”“拜手稽首”本是一种礼仪,在宗周礼乐社会背景下,其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是一种礼俗背景下发生的集体或个人行为,正是这种礼俗化社会行为凝结下,才衍生出独特的文章组织结构及“命史陈言”的惯例,详见下文。
曾运乾先生在《尚书正读》一书中提出“拜手稽首,古人命使陈言之长”之说,极赋创见。但“尚书凡命使陈言,无论君臣上下,皆陈此语”此说可有商榷的余地。“皋陶拜首稽首,飏言曰:念哉!率作兴事……”(《皋陶谟》),曾氏此处引江声释云:“拜者,答皋陶也。受其戒,故答拜之,明上之不虚取于下也”又在文首云:“夏史所作,故皆云稽古也。”可知,此处非命使陈言,而陈此语。“(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召公)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仇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德。”中曾氏对“(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的解释为“周公返周、召公留洛,乃以宅中图大,镇抚殷顽之意,陈言于王。事由周公转达,故言拜手稽首,旅王若公”,对“(召公)拜手稽首曰”的解释为“复言拜手稽首者,更端之辞也。”而顾、刘说此段“是召公承周公长篇讲话之后所作的简短答语,史臣亦以此为《召诰》作结”。又篇首云:“五年由成王叫召公先到洛邑察看和筹划庶殷营建洛邑之事,接着周公到洛邑视察督促工程进行,讲了这篇《召诰》”按顾刘之说,成王在镐京,而周公、召公在洛邑;曾氏说“周公返周,召公留洛”若此处的讲话或者说书信是指向成王的,那么顾、刘二人于曾氏之说并不矛盾。但后一“拜手稽首”顾、刘与曾说均无命使痕迹,所以属于陈此语而非命史,《尚书校释译论》引《孔疏》云:“《召诰》云拜手稽首,亦是召公自言己拜手稽首”正言此。再看《洛诰》,“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天之休,来相宅……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命民……”(《洛诰》);《尚书校释译论》曰:“(1)所包的时间较久,从周公营洛到成王至洛命周公后,中间约经过十个月。(2)说话的地点不一致,周公在洛而成王在镐,三次往来告答似均派人传语。”此篇有四个“拜手稽首”,第一处曾氏云:拜手稽首,古人命使陈言之长,尚书凡命使陈言,无论君臣上下,皆陈此语。此时周公在洛,成王在周,故称拜手稽首。若后世言顿首上书矣。”此处,顾刘引《蔡传》云:“此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辞。‘拜手稽首者,史记周公遣使之礼也”第二处曾氏言:“时周公在洛,成王在周,命使致词,故称拜手稽首”,此处,顾刘引《蔡传》云:“此王授使者复公之辞也。‘王拜手稽首者,成王尊异周公而重其礼也。”第三曾氏云:“成王即辟于周,周公留后在洛,使命往来,故言拜手稽首。”第四处曾氏曰:“时王在周,公在洛,故称拜手稽首矣。”后文两个“拜手稽首”《蔡传》未言“授使者”之辞,其余学者均不为“命使之辞”也。由上述分析可知,由于《洛诰》时间、地点、人物是《尚书》中最明确的一篇,所以认为《洛诰》中出现的“拜手稽首”尤其前两处是“命使陈言之常”是合理的,。“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尚书·立政》)前者“拜手稽首”曾氏云:“时王在宗周,公在洛,命使陈言,故称拜手稽首矣。”顾刘引《孔疏》云:“周公既拜手稽首,而后发言还自言拜手稽首,言己重其事,欲令受其言,故尽力致敬以告王也,《召诰》云拜手稽首,亦是召公自言己拜手稽首,与此同也。”对后一“拜手稽首”曾氏为作说明。《尚书校释译论》引“伪孔云: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君矣亦犹‘王矣。此释‘后矣为‘君矣,以为‘拜手稽首后矣同於上文‘告嗣天子王矣”又引《蔡传》则释云:“言夏之臣蹈知诚信於九德之行,乃敢告教其君曰,‘拜手稽首后矣云者,致敬以尊其君之名也。”关于《立政》篇知能说“原是周公亲口所讲,史官当时所记的原有《书》篇”《立政》的创作具体时间,以及当时王与周公是否在同一地不确定,故史官所记,不能推断出是命使陈言。所以综合上述几篇文献的分析梳理情况,越是时间、地点、人物明确的篇章,就更容易判定其是否是“命使陈言”。
参考文献:
[1]张晶晶.“再拜稽首”刍议[J].安微文学,2007,11.
[2]顾颉刚 刘起釪.尚书校释译论[M].北京:中华书局,2005,4.
[3]曾运乾.尚书正读[M].北京:中华书局,1964,5.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