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中狄梅斯代尔形象分析

2018-05-24 09:01陈清华
文学教育 2018年4期
关键词:红字形象

内容摘要:《红字》作为经典的心理小说和宗教小说,最成功之处在于塑造了狄梅斯代尔牧师这一个内心极度纠结矛盾的人物形象。笔者试图从作者霍桑的清教徒信仰的角度,来理解这种人性的遮蔽和神性的袒露之间的挣扎,从最终神性的胜利,来探究霍桑信仰的本质。

关键词:《红字》 狄梅斯代尔 形象

1850年,《红字》问世后,美国作者霍桑一举成名。《红字》旋即被译成多国文字,畅行全球。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依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是什么造成《红字》经久不衰的魅力?纵观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婚外情泛滥,离婚成灾,一个简单的婚外情的故事,为何如此深、如此久地扣人心弦?以笔者看来,主要是其中塑造了一些十分真切感人的形象。尤其是男主角狄梅斯代尔牧师。

翻阅前人对《红字》中人物形象的評价,大多都是从社会的、道德的角度。不仅是隔靴搔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曲解了作者原意。若是霍桑复活,定会摇头叹息!要正确理解人物形象,必须先懂得作者本人,要进入到作为一个清教徒的作者心灵深处。

不是“存天理、灭人欲”,也不是对加尔文清规戒律的反抗。整部小说上演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肉体与灵魂的交战、撒旦与神的交战、隐藏与袒露的交战、黑暗与光明的交战、罪的捆绑与光明自由的交战……而狄梅斯代尔牧师,担当了这一切交战的实体。正是神性与人性的冲突和矛盾,才会使得这部作品与众不同,具有无比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作者霍桑获得了“美利坚民族第一位伟大的小说家”的崇高荣誉。[1]

故事的开始,发生在阴森恐怖的新英格兰监狱门口。女主角郝斯特怀抱罪孽的结晶——刚出生的婴儿,走向集市广场的审判台,胸口的衣服上别着象征罪的鲜红的“A”字。全部人物都在这一时空同时登场:新英格兰居民、原著印第安人、牧师、官员……,尤其是,其中隐藏着隐姓埋名的罗杰·奇林沃斯——海斯特的丈夫。还有,海斯特犯罪的同谋——狄梅斯代尔牧师。

于是,戏剧性的场面发生了,狄梅斯代尔牧师竟然被安排推举为审判海斯特的上帝的代言人!从此,狄梅斯代尔牧师身上的双重性和矛盾性开始展现。一方面,他鼓励劝说郝斯特供出同犯:“尽管他会从崇高的地位上跌下来……,这也胜于终生隐藏一颗罪孽的心。你的沉默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诱惑他——是的,实际上是迫使他——在罪孽中又加上伪善。”另一方面,当海斯特拒绝供出同犯时,狄梅斯代尔牧师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呼出一口长气,赞叹道:“一个女人的心灵具有多么神奇的力量,多么宽宏大度啊!她不肯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狄梅斯代尔牧师的痛苦越来越深。他渴望倾吐,渴望从罪中得到解脱,就像一个长期被污浊的空气弄得窒息的人,终于吸到了清新的空气。罗杰·奇林沃斯装扮成医生和朋友,潜伏在狄梅斯代尔身边,为要查出给自己带绿帽子之人的真相。但是,狄梅斯代尔牧师警觉地拒绝袒露心声。“是我的劳动、我的哀愁、我的罪孽、我的痛苦过不了多久将会与我一起消亡,是世俗的东西埋葬在我的坟墓,精神的东西与我一起进入永恒的境界。”“不,我不会向你展露!不会向一个世俗的医生展露!……你算什么人,竟然干预这件事?胆敢在受难者和他的上帝之间插足?”时间一久,甚至连人们也看出狄梅斯代尔牧师正在经历一场与撒旦的争战。“人们怀着毫不动摇的希望,看着牧师从这一冲突中走出来,获得必定胜利的荣耀。与此同时,想到他在通往胜利的斗争中必将经受极度的痛苦,又不禁让人黯然神伤。”在罪孽和痛苦的重负之下,狄梅斯代尔牧师对人类犯下罪孽的同胞寄于深切的同情,以至于他的心与他们的心一起震颤,形成令人感动的极其富有力量的演讲。

每当悔恨的冲动把他驱赶到暴露罪孽的边缘时,懦弱总会战战兢兢地抓住他,把他往回拉。这颗软弱无力而又极其敏感的灵魂,对重负既不能忍受又不能抛开,只是无休止地在两者之间游移,纠结成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这种长期的、剧烈的、隐秘的痛苦折磨,不仅使得狄梅斯代尔牧师的身体虚弱不堪,甚至精神状态也高度混乱。他在雨季的午夜,徘徊在审判台上,在幻想中,看见天空有一个巨大的“A”(象征着罪)。

在这种矛盾和纠缠中,一晃七年过去,作者终于安排男女主人公,也就是罪的同犯,在森林里相遇。当海斯特劝狄梅斯代尔牧师和她一起逃离这片耻辱之地时,牧师沮丧地回答:“我无力离开。我作为一个可鄙的罪人,没有其他想法,只能在上帝为我安排的这块地方苟延残喘。虽然我的灵魂已经失落,但我仍将竭尽全力服务于其他灵魂!我不敢擅离职守,尽管我是一个不忠实的哨兵。”可是,海斯特天然的勇气和活力,她的叛逆和坚强,再一次唤醒狄梅斯代尔牧师心中几乎被遗忘的欢乐。两个注定遭难、被尘世间最沉重的负担压在身上的人,能在那里坐下来,得到一个钟头的歇息和慰籍。他们一起商量一个周密的出逃计划。乘坐海轮离开新英格兰,回到人口众多文明高雅的旧大陆。可怜的牧师,由于受到幸福之梦的诱惑,他蓄意做出选择,让自己屈从于他明明知道的重罪。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那么不过是个人性战胜神性,世俗的快乐战胜天国里的平安的故事。这种故事在好莱坞影片中共比比皆是,将人性欲望的满足彰显到极致。然而这种彰显就像是夜空中的烟花,片刻的璀璨之后,是永远的沉寂、无边的落寞、以及令人讨厌的残灰败屑。这样的安排当然不会出自于霍桑之手。作为清教徒,他深深地明白,只有来自于天国的安慰才是真安慰,只有上帝自己才能满足人心最深处的需要。如果人类生命中最神圣的品质被最深沉的罪孽所玷污,那么必须要做的就是在上帝面前、在人面前认罪悔改。“耻辱在于犯下罪孽,而不在于坦白罪孽。”(p15)

在经过世俗的幸福之梦短暂的诱惑之后,狄梅斯代尔牧师看穿了魔鬼的把戏。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动声色地准备着一场告别。故事也就到了动人心弦的高潮。

在新一任总督就职布道演讲中,他那天赋的才智、渊博的学识、超凡的口才、圣洁的名声,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在新英格兰的土地上,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欢呼!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位布道者一样受到同胞们如此尊敬的人物。但是,欢呼声渐渐沉寂下来,人们看到,牧师脸颊上燃烧的光芒熄灭,呈现出死人一般的色泽。他有气无力、步履艰难地走上审判的刑台。依靠着郝斯特,牵拉着小女儿。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坦承七年前的罪孽。他扯下圣服,暴露出烙印在胸前的红色印记——一个像郝斯特佩戴在衣服上一样的“A”。“他终于正视了一切,走向讲台,向一直崇敬他的教民们展示了自己的一切,承认自己的罪恶,也终于实现了灵魂的救赎。”[2]

尽管狄梅斯代尔牧师坦白了自己的罪,然而却没有真正认为他有罪。

霍桑将其宗教善恶观凝聚在《红字》中。尽管整部作品都在描写世人怎样查找犯罪的人,犯罪人怎样进行赎罪,但最后并没有真正为哪位人物定罪。而是告诉我们:生命终究会走向死亡,反而是死亡这个最后的结局让人进行思考,让人懂得灵魂担负的责任。在死亡中,神性战胜人性,灵魂得到升华。[3]

他终于告别他那万众敬仰的辉煌的圣职生涯;告别魔鬼的代言人罗杰·奇林沃斯;告别七年来紧紧纠缠着他的恐惧、痛苦、纠结和忧伤。他的脸上闪现出胜利的喜悦,在众人面前胜利又可悲地死去。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上帝的圣名得以赞美吧!他的旨意就这样完成了!永别了!”

像极了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最后一句话:“成了!”

霍桑通过狄梅斯代尔牧师一生的经历,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观点: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永恒生命的开始,唯一的道路就是十字架上的救赎。[4]

注 释

[1]史志康.《霍桑文学背景概观》,《上海教育出版社》1983.

[2]钟再强《人性的救赎:霍桑〈红字〉的重要主题》,《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

[3]胡建新《从人性救赎的主题探讨霍桑的〈红字〉》,《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4

[4]王秋媛《艰辛的救赎之路——从〈红字〉解读霍桑的宗教观》,《名作欣赏》2011.15

(作者介绍:陈清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金城学院基础部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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