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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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者的书信——约瑟夫·博伊斯×白南准
展览时间:2018年1月20日—5月13日
展览地点:上海市祖冲之路2277弄1号 昊美术馆
主办单位:昊美术馆
参展艺术家:约瑟夫·博伊斯、白南准
策展人:格雷格·杨森、金男洙
见者的书信(Lettres du Voyant),这一稍显晦涩的名称,来自于19世纪象征主义诗人阿尔蒂尔·兰波(Arthur Rimbaud)的著作“Lettres du Voyant”,“见者”,即见证时代风谲云诡且能高瞻远瞩的能士,“书信”,则暗喻着二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共振。
博伊斯与白南准因“激浪派”而结缘。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白南准于1962年加入“激浪派”思潮,始终扮演着重要的领袖角色,而博伊斯则与“激浪派”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联。“激浪派”概念模糊,难以被简单定义,因为其本身的奥义便是反对确切定义,模糊掉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绝对界限。去除艺术中约定俗成的规则和深奥晦涩的内涵,让艺术简化、纯粹,甚至变成生活本身。反艺术即回归自然,关注现实和社会问题。
正如博伊斯的名言“人人都是艺术家”,又如安迪·沃霍尔的“未来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这些深谙当代艺术精髓的大家们,一脉相承又各擅胜场,以一种艺术先锋的姿态不断拓宽着当代艺术发展的大道,让艺术“自由、创造”的精神打着“反艺术”的旗号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博伊斯曾于1940年自愿加入德国的武装部队,白南准也曾为躲避朝鲜战祸于1950年迁往日本,二位艺术家都曾与战争的硝烟近距离接触,也目睹过二战的残酷无情与不容抗拒。他们内心积聚着极端的痛苦与灵感,借由萨满、宗教、先知等媒介,分别涉足于未曾开拓的艺术领域,以激越的节奏和鲜明的姿态,用剧痛撞击出狂喜的火花。
约瑟夫·博伊斯 革命就是我们 印在聚酯板上的照片海报手写文字、盖章 191×100cm 1972年
对于各自的艺术理念,博伊斯曾说:“艺术要生存下去,也只有向上和神与天使,向下和动物与土地连接为一体时,才有出路。”所以他的作品或者是行为艺术一再强调人与自然的共生共存关系。虽然战争与死亡在博伊斯的心灵中留下了深重的阴影,但他的作品却少见硝烟,而那些反复出现的动物、植物、十字架,是对“社会失智”的不满和影射,毛毡、羊脂和蜂蜜则是对科技进步带来道德堕落的抨击和诅咒。他揭开了工业社会人类文明的虚假面纱,人类暴行的根源在于失去了与自然万物休戚与共的紧密关联,他试图重建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博爱关系,沟通二者的桥梁便是艺术。
博伊斯的大量行为艺术被载入文献,其中最广为人知的《7000棵橡树》以“城市绿化代替城市管理”为口号,鼓舞着广大市民以自觉自愿的认购行为将7000颗苍白的玄武岩转换成7000棵苍翠的橡树。其间蕴含着生命的蓬勃繁荣与岩石的永恒不变,当社会如同生长的丛林般产生斗转星移的变幻,被塑造的人性与精神却可经沧海桑田保留如初。1987年——博伊斯逝世一年之后,第七千棵橡树终于种植完成,他留给卡塞尔城一整片拥有千百年绿色生命的社会雕塑,以艺术之名绿化世界,净化人心。
博伊斯的“社会雕塑”,是对人性塑造和回归的实验——人类并非只是行走于天地之间的麻木肉身,而是精神世界与灵性世界的“三位一体”,“社会雕塑”即从肉身、精神与灵性三个方面对人进行塑造,产生影响。本次“见者的书信”展出的7组玻璃展柜,创作于1970—1983年之间,是最能诠释博伊斯“社会雕塑”艺术理念的装置作品;另外还有行为艺术录像《欧亚大陆》(Eurasienstab, 1967)和《如何向死兔子讲解绘画》(How to Explain Pictures to a Dead Hare,1965),都深刻传达了艺术家的理念。
与博伊斯共执牛耳的另一位艺术家白南准这样阐释:“媒体(media)以中世纪神学的概念来看,意味着与神交流的手段和媒介。因为巫术的语源是蒙古语的精神,所以巫术和媒体几乎是同样的意思。”他和博伊斯不谋而合地,将神秘主义思想引入艺术创作中,彰显了禅宗、道教的无为观念、阴阳五行学的人与自然共生共存的思想。
不同于博伊斯的冷静与悲悯,白南准更加感性与热情,以一种近乎“狂禅”的姿态,戏谑而自由地进行艺术表达。他是首位将电子意识引入当代艺术领域的人,被称为“录像艺术之父”,与博伊斯一样反对冷漠虚无的形式主义,他追求电子科技的人性化发展,并以此作为他的政治文化批判手段。
白南准将影像资料与家用电视机相结合,营造出眼花缭乱、色彩斑斓的视觉世界,电视机在此处既是媒介,又是个人文化符号,是艺术家试图挣脱传播媒介对人的单向洗脑、打破人们对流行大众文化的迷信所进行的尝试。而白南准创作过程中采用的影像拼贴手法,对后来流行音乐mv的拍摄制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和启发。
佛像是白南准的作品中时常出现的意象,本次展览中呈现的装置作品《佛》,表现了一尊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电视中燃烧的蜡烛,为安全起见,蜡烛被置换为电子蜡烛,这是一种对时间流逝的注视,也是对自我的观看。电视机里除却蜡烛,空无一物,暗示出电视媒体、视觉景观背后的无根性。除此之外,还有由彩色电视机和霓虹灯管构成的《蓝佛》装置,比起前者的寂灭与黯然,《蓝佛》显示出一种嘉年华式的欢乐与躁动。线条流畅的圆弧形彩灯营造出流动的未来感,给人带来极度的亢奋和视觉愉悦。展览还呈现了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白南准的其他代表作,例如大型电视装置作品《印度之门》(Indian Gate)、《塔》(Tower)、《逍遥骑士》(Easy Rider)等。
约瑟夫·博伊斯 涂抹硫磺的锌盒(左)、涂抹硫磺的锌盒——被纱布塞住的角落(右) 锌皮、硫磺、纱布 64×31×18cm×2 1970年
约瑟夫·博伊斯 如何向死兔子讲解绘画(视频截图) 行为录像 6’22” 1965年
白南准 佛 石像、金属电视框、木架 1996年 gallery artlink收藏
白南准 蓝佛 彩色电视机、霓虹灯管 250×155×205cm 1992—1996年KIM Sookyung 收藏 图片由LEE Jung Sung拍摄
白南准 印度之门 彩色电视机、木框 392×82×410cm 1996—1997年 KIM Sookyung收藏 图片由LEE Jung Sung拍摄
白南准 塔 老式电视机盒、木框、霓虹灯管、13及19英寸电视机、双通道视频 475×220×220cm 2001年 Mrs.& Dr.Koh 收藏
白南准 逍遥骑士 电视机、LDP、LD、自行车、钢架、霓虹灯 1995年 DSDL收藏 图片由LEE Jung Sung拍摄
白南准 博伊斯之声 尺寸可变 1961—1986年 HONG Soung Eun收藏
1984年,白南准与博伊斯在东京的草月堂(Sogetsu Hall)共同演奏了《荒原狼III》,整个大厅座无虚席,此非二人首次联袂却是最后一次合作。白南准弹着钢琴如月光般平静,而博伊斯发出草原狼一样野性的鸣啸。
博伊斯是闯入腐朽迷宫的一员悍将,自他之后,德国再无此类震撼人心的范式型的艺术革命者。而自称为“一个愤世嫉俗的观察者”的白南准为纪念他而创作了《博伊斯之声》(Beuys Vox),并举行了萨满教的祭祀。艺术终究是远行者的归途,是自我救赎的宗教,是生生不息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