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文章出彩的内外功

胡兆清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说的是演戏、习武都要练习基本功。同样，写文章也要修炼好基本功、内外功，这样才能写出有见解、有深度的好文章。

一、修炼文章的外功

修炼文章的外功有哪些？

（一）文章出彩离不开生活和阅读

首先要说的是文章与生活的关系。社会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文学艺术来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是对生活的再创造。《红楼梦》之所以被称为我国古典文学中的一座丰碑，是因为作者除了具有精湛的创作艺术以外，还有丰富的生活。作者曹雪芹就是书中主人公贾宝玉的原形。曹雪芹曾祖曹玺、祖父曹寅、父亲曹颙世袭江宁织造。祖父曹寅曾是康熙侍读，两个姑姑都当选皇妃。康熙皇帝有六次南巡，四次都由曹家接驾。曹雪芹父亲曹颙因参与皇宫权利斗争，任内贪腐而遭雍正皇帝抄家，曹家从此衰落。曹雪芹晚年生活极度贫困，过着“蓬牖茅椽，绳床瓦灶”“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生活。曹雪芹经历了曹家由鼎盛到衰落的全过程，表面看是“满纸荒唐言”，实则是“一把辛酸泪”。再如周立波的《山乡巨变》能获得斯大林文学奖三等奖，也是因为来自生活。建国初土地改革时，周立波为了写出《山乡巨变》，以益阳市桃花仑乡副乡长的身份亲自参与土改运动，他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呼吸共患难。正因为如此，书中塑造的人物才会真实感人，栩栩如生。

其次，要写好文章，必须博览群书。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说的就是這个道理。读书，偶尔读一般之作，多读名家名作，从读书中比较名作与泛泛之作的异同，体会名作的佳处，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

（二）写好文章离不开激情

演员演戏要入戏，运动员比赛要进入状态，正常甚至超常发挥。写文章也是如此，要有激情、冲动，要有某种精神状态，不能硬写。

据说明代书法家萧显在写“天下第一关”几个大字前，先去翻看李白、苏轼的充满激情的作品以“养气”，然后饮酒来“蓄势”。终于等到兴致大发难以抑制之时，他便挥动如椽之笔，将“天下第一关”几个字一挥而就。李白的诗激情四射、澎湃豪放，关键在临醉状态，神经高度亢奋，因而有“斗酒诗百篇”之说。

二、修炼文章的内功

除了修炼文章的外功，还要修炼文章的内功，那么修炼文章的内功又有哪些呢？

（一）主题和立意是文章出彩的灵魂

首先谈主题的深刻性。我曾经看过一篇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短篇小说《翻身》，其写的是我国的某个偏远农村，那里重男轻女，女孩子取名字都要在名字后加个“娣”，如刘巧娣。新中国成立后，这些贫苦女孩子相继进工厂当了工人，翻身成了国家的主人，其中有个叫刘巧娣的女孩因苦大仇深、出身好，工作积极肯干，要求进步，入了党并当上厂工会主席。当时的“我”刚大学毕业，来到该厂宣传科，因“我”和她私人关系好，结拜为姐弟。一九五七年反右运动开始，“我”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遭到专政，与翻身当上工会主席的刘巧娣形成鲜明的对比。二十多年过去后，被劳动改造的大学生“我”落实政策又回到了工厂，见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姐姐刘巧娣。此时工厂已十分萧条，刘巧娣赋闲在家。姐弟闲聊时，曾经的翻身女孩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儿子不务正业待业打流，时不时招惹是非被公安收容，而大学生“我”的儿子考上了北京大学。小说结尾姐弟遭遇的再次对比让小说“翻身”的主题显得深刻新颖。

接着来讲立意的问题。立意的取胜在于一个“新”。怎么新？就是言前人所未言，比如茅盾的《白杨礼赞》，从前人们只把白杨当景物来描写、赞美，而茅盾抓住白杨的外形内神，大肆渲染夸赞。“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是加过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不旁逸斜出。”“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作者很自然地将白杨象征生活在西北高原的抗日军民，立意新颖，自不待言。

（二）布局构思是文章出彩的蓝图

布局构思，是指怎样把文章的主题和立意通过恰当的形式表现出来。构思不仅要巧妙，而且要能运用各种技巧最佳地塑造人物形象，最准确、最真切地表现主题和作者的思想感情。

比如《儒林外史》中的《范进中举》，作者吴敬梓为了鞭挞、揭露封建科举制度对人们的毒害及社会的世态炎凉，在构思上巧妙地采用了对比讽刺的手法。文中的对比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人物的种种丑态和“高贵”的身份对比。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举人被认为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高贵至极，而眼前的范进形象却穷酸、疯狂、荒唐，丑态百出。二是通过同一个人物对同一个事件前后态度变化的对比，达到讽刺的目的。文中写了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前后态度的变化。范进中举前，胡屠户骂他“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范进中举后，胡屠户说：“我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三是通过人物的言词与截然相反的事实之间的对比来揭示人物的丑陋灵魂。范进中举前，“家里饿了两三天”“抱着鸡”“寻人买”，无人理睬他的生死。范进中举后，张乡绅来了，口口声声“世先生”“亲切的世兄弟”“你我年谊世好，就如亲骨肉一般”，而且又送银子，又送房子。通过这三方面的鲜明对比，胡屠户前倨后恭、嫌贫爱富、趋炎附势、庸俗自私的典型市侩形象跃然纸上，张乡绅那丑陋的灵魂、鄙劣的形象也昭然若揭。

由此可知，布局构思，不仅局限于对主题的考虑，而且对情节的安排、人物形象的设置等都要有一个通盘的设想。构思等于起草蓝图。

（三）结构是文章出彩的支撑

结构就是文章的架子，它注重精巧（短篇）与宏大（长篇）的浑然。结构的巧妙安排与文章的出彩有很大的关系。结构好的文章往往表现出这样的形式：有的开头开门见山，有的开头总领全文，有的开头层层铺垫，千呼万唤，有的中间云遮雾绕，东鳞西爪，有的中间山势起伏，连绵不断，有的结尾如空谷幽兰，有的结尾如余音绕梁，有的结尾戛然而止，有的结尾卒章显志，有的结尾呼应开头。

像《水浒传》，人物众多，情节复杂，怎样才能既表现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的场面，又能塑造好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表现“官逼民反”的主题思想呢？作者施耐庵采用独特的链式结构。第四十回以前讲林冲、武松、鲁智深、李逵、宋江等单个英雄人物被逼上梁山的故事，然后百川归海，逐步发展到水泊梁山大聚义。第七十一回以后，才写他们归顺朝廷，走向失败。

结构与构思有很大的关系。构思的巧妙，往往是通过结构的巧妙来体现的。结构是构思的外在形式，但结构不等于构思：结构不能涵盖人物形象的设置、塑造，各种表达方式的运用，构思则包含这些。

（四）巧妙的表现手法是文章出彩的血肉

一篇文章是否出彩，很大程度上看文章的表现手法是否丰富，有表现力。在基本表达方式上是否综合运用了记叙、描写（直接描写和间接描写）、议论、抒情、说明，在记叙顺序上是否错综地恰到好处地运用了顺叙、倒叙、插叙、补叙，在人物描写上是否恰如其分地运用了语言、动作、心理、外貌等描写，在写人记事上是否运用了对比、衬托、渲染、白描、象征等艺术手法。

請看下面的例子。

一语未休，只听后院中有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思忖道：“这些人个个皆是敛声屏气如此，这来者是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个丽人，从后房进来。这个人打扮与姑娘们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上穿着缕金百碟穿花大红云缎窄褙袄，外罩无猜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浑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掉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漏，丹唇未启笑先闻。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钟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流出来，郑屠挣不起来，把那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来，就眼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绽将出来。

以上所选两段文字，第一段出自《红楼梦》，第二段出自《水浒传》。

第一段文字描写了王熙凤出场时的情景。一句“我来迟了”先声夺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写出了她的泼辣、大胆。接着，通过林黛玉的心理描写从侧面衬托了王熙凤在贾府的特殊地位。再接着通过对王熙凤的衣着、肖像、神态的描写，把这个长相俏丽而颇有心计的“明是一盆火，暗里一把刀”的性格作了初步展示，描写得精彩、生动。

第二段文字写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作者从不同角度写了三拳之狠、之猛、之凶：第一拳从郑屠的味觉写，第二拳第三拳则是从众人的视觉、听觉写。一拳比一拳狠，一拳比一拳猛，一拳比一拳凶！写出了鲁达的嫉恶如仇。

（五）优美的语言是文章出彩的外衣

文章出彩最基本的元素是语言的出彩。

如何使文章的语言出彩？语言表达要形象生动、具体真切、新颖别致。为了让语言优美，应运用一些修辞手法，如比喻、拟人、排比、通感、借代、双关、设问、反问等。

例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描写荷花的句

子：“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的开着的，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这段文字运用了比喻、拟人、通感的修辞，其中博喻多角度地，形象准确而生动地描绘出了荷花的洁白、繁多、高洁、清纯和脱俗，拟人动态地描绘出了荷花的柔美身段、羞涩的表情及多姿多彩，通感逼真地描绘出了淡淡的荷香时断时续、隐隐约约的特点。

再如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写出了边塞天寒地冻的险恶天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则运用新颖生动的比喻，形象真切地写出了北方塞外雪后的奇景。

（作者单位：益阳市十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