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民族乐器厂民族乐器改革活动初探

【摘 要】民族乐器改革是20世纪中国音乐发展的关键词，在西洋乐器及交响乐队的参照下，中国民族乐器的制作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改革，做法是改变律制、扩大音域、增大音量、方便转调，不断提升民族乐器的使用性能，保持民族乐器的传统特色。广州民族乐器厂（1953-1999）作为华南地区影响力最大的民族乐器生产厂家，与北京、上海、苏州民族乐器厂的地位相等，其在改革古筝、扬琴、秦琴、柳琴等民族乐器方面做出非凡成就。

【关键词】广州民族乐器厂；民族乐器改革；古筝；扬琴；秦琴

【中图分类号】J60 【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的中国是文化碰撞、冲突、抗争最激烈的一个世纪，西方文化涌入中国，中国传统文化遭受激烈的冲击。1927年，刘天华怀着让国乐与西方音乐“并驾齐驱”的理想，创办了“国乐改进社”，其中，民族乐器的改进是该国乐改进社工作内容之一。“20世纪上半叶大同乐会创制低音乐器‘幢琴等民间自发改革的铺垫和下半叶各民乐团体追求中国乐器“交响化”等国家力量下的持续改革，都源于特定年代里产生的强烈民族自觉。”①1949年后，大规模民族乐器改革真正开始。

一、广州民间制作、改革民族乐器的历史

广州民间乐器制作的历史悠久，据《广州越秀区志》记载：“明清以来，区内五金、工艺制品、印刷造纸、广绣、制药、丝竹乐器、家具已很有名。”②这些手工产业都是集制作和销售与一体，店铺、作坊合一，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作坊的形式。顺治年间，有一姓黄的艺师，在广州濠畔街129号开设一间名为金声馆的乐器作坊，制作二弦、秦琴、竹提琴和高音三弦等乐器，以后派生出正声馆、悠扬阁、金城、波士、同兴、志诚、华声、张毅良、全声、德声、扬高声等乐器商店和作坊。濠畔街乐器作坊所制的各类乐器，外形精美，质地优良，畅销全国并远销至东南亚乃至世界各地。

近代以来，粤剧、粤曲的繁荣和广东音乐的形成，带动了广州民间乐器产业的跨越式发展，单以笛子为例，《广东省志·二轻（手）工业志》记载：1920年，广州生产笛子的作坊，较有名的是巨亨泰、黄桂记、安雅轩等，从业12人。月产量3000至5000支，销全国及泰国、菲律宾、新加坡和美国等。

1949年之后各种文艺演出遍布全国，民族乐器产量大。广州乐器行业64户组成生产合作社，他们分别是生产扬琴、古筝和秦琴的广州民族乐器厂，生产笛箫和手风琴的广州市岭南管乐厂，生产高胡和大提琴的广州幸福弦乐厂，生产獅鼓的广州中娱鼓乐厂等。其中最为知名的是广州民族乐器厂，存在时间长达46年之久，因工人数量多、产品利润高有名。

广州民间乐器的改革当属高胡的研制和改革，自高胡诞生以来，一直在做改革，出现了何鉴、陆跻、陆全、陆友、卢藻、傅荣森、袁浩泉、温敏超等高胡制作师。1926年，粤乐宗师吕文成从上海来广州演出，与当时胡琴制作师何鉴合作，在江南二胡的基础上，借鉴广东二弦的发声方法和小提琴的钢丝弦，制作出发音华美明亮的高音二胡来演奏广东音乐。20世纪60年代，为了解决音色不理想的问题，吕文成和何鉴师傅继续改革高胡，使用圆形毛竹筒做高胡的共鸣箱，音色脆美。③高胡琴筒的形状变化比较大，从圆形到全八角形、花瓶形、鱼尾形、喇叭形，直至如今的圆形。目前通用的高胡大多使用紫檀、酸枝和黑檀三种木料制作。

高胡乐器改革还兼顾乐种差异和乐器地域性音色审美差别，如高胡还可以分为戏曲高胡和器乐高胡，高胡在粤语区不同地方还有音色的差异，如“在广东，地域、语音不同，音乐理解也有不同，广东音乐高胡的音色由此氛围几大派别：南（海）番（禺）顺（德）的‘广府派，恩（平）开（平）新（会）台（山）鹤（山）的‘五邑派，湛江吴川的‘下四府派，以及1949年后建立新型的音乐学院的‘学院派。”④

二、广州民族乐器厂的民族乐器改革

广州民族乐器厂与高校、文艺团体合作，先后改良了古筝、扬琴、秦琴和柳琴等乐器。

（一）古筝

古筝音色典雅柔和，可以独奏，也可以伴奏和合奏。然后古筝音域狭窄，音量弱小单薄，转调困难，伴奏时有局限。1968年，广州市民族乐器厂把原来13弦和16弦的古筝改为18弦和21弦，扩大其音箱宽度和长度。但是，由于当时的制作水平和工艺设备尚不够好，改革没有成功。1979年，广州民族乐器厂青年工人罗景贤有对该筝进行革新：减少古筝表面的弧度，增加面板厚度，扩大了共鸣箱，改变音梁的分布，将木制琴轴改为金属弦轴，以尼龙丝弦代替金属弦和增加有限弦长等。音箱效果非常好，市场供不应求。1984年广州民族乐器厂所产的金雀牌古筝获得广东省“四新”产品系列奖；1985年金雀牌21弦龙凤古筝又获广东省二轻工业优秀“四新”产品和1987年轻工业部优质产品称号。“1985年4月，著名民乐演奏家刘天一对广州民族乐器厂生产的古筝给予很高的评价，题诗称赞。广州民族乐器厂1985年生产古筝1300台，产值18万元，出口占1264台，创汇4万多美元，产品销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⑤1987年1991年，金雀牌21弦古筝两次获得广东省乐器工业优质产品（国优）称号。

（二）扬琴

广州在生产扬琴和改革扬琴方面都做出很大贡献。郑世连的《广州濠畔街乐器作坊遗存洋琴稽考》一文介绍了清末和民国时期濠畔街乐器作坊生产的12个蝴蝶式扬琴，这个时期蝴蝶琴是双排码七个音的，琴面比较狭窄，随乐器销售的还有调音锤，以备演奏中琴弦松动而导致音高不准。由于扬琴适用范围比较广，解放后，中国南北方的专家学者都在做扬琴改革，代表的有北方的律吕氏大扬琴和广州的五码扬琴。

1954年，广州市民族乐器厂在蝴蝶琴的基础上，把扬琴的共鸣箱从七音增加到十音，制成十音扬琴、平底八音扬琴、镶花八音扬琴、五四扬琴和卷脚琴等品种，有两码八音和两码十音两个规格，被音乐界称为‘永福、永顺十音扬琴。

“1955年广东著名的乐器制作师徐弗，又针对该琴的琴面凸出、外形不美观和演奏不方便的毛病进行全面改进，制成新款的五一扬琴，由广东民间乐团的方汉和华南歌舞团的姚潮拿到莫斯科世界青年联欢节上演奏，听众反映十分热烈。”⑥

广州音乐学院陈照华与广州民族乐器厂黄福源等人，又在大扬琴和变音扬琴基础上加以补充、完善、创制出“广州十二平均律扬琴”。⑦“广州十二平均律扬琴”又称五码扬琴，音位排列非常适合广东音乐和广东汉乐的演奏，主要是在珠三角地区和粤东梅州地区销售。

（三）秦琴

秦琴又称梅花琴，由乐器阮衍化而成，是弹拨乐器，有梅花形、圆形、葫芦形、六角形和八角形等。秦琴音色明亮柔和，能协调其它乐器，是广东音乐、潮州音乐、广东汉乐乐队中必不可少的乐器，配合着高胡、提胡、扬琴，有较好的音乐效果。1954年后，广东乐器厂、广州民族乐器厂、广州幸福弦乐厂、潮州民族乐器厂和汕头乐器厂均有生产。1979年以后生产秦琴的企业有潮州乐器厂和广州民族乐器厂两家。

广州民族乐器厂所产秦琴，吸收了班卓琴的优点，在琴身中间面板上置有铝转鼓圈，蒙上蛇、蟒皮或羊皮，皮面有琴码架弦，演奏时声音响亮，余音较长，效果很好。

（四）柳琴

柳琴以柳木制作而成，因形似柳叶而得名。1961年，广州民族乐器厂徐弗、何恩等师傅，针对徐州的柳琴只有三根弦，高音清脆，低音单调，头重脚轻，把位过大，难于演奏的弱点进行改革，把位参考曼托林，共鸣箱参考琵琶，保持徐州柳琴的音高和琴头，改三根弦为四根弦，效果很好，后在全国推广。⑧

柳琴改革非常成功，“演奏时音色明亮优美，高音高亢清脆，中音柔和甘美，低音粗犷豪放，表现力丰富，演奏效果很好。”⑨

三、广州民族乐器改革之后续

广州民族乐器厂始建于1953年，其前身是广州第三乐器生产合作社，厂址在荔湾区龙津路三圣横巷9号。广州民族乐器厂1953年成立到1999年被珠江钢琴集团有限公司收购，走过了46年历史。改革开放初期，西洋音乐开始大量涌入中国，“钢琴热”“电子琴热”“吉他热”持续不断，而民族乐器收到冷落，众多中小企业停产和倒闭。由于市场问题，甚至连天津民族乐器厂和广州民族乐器厂这两个老牌国营大企业也很快衰落。1986年以后，广州民族乐器厂以生产西方乐器为主。

广东省民族乐器生产虽然在产量上不能与上海、苏州大型民族乐器厂相比，但产品却以精湛工艺吸引了许多专业演奏者。广州民族乐器厂1999年解散，大部分工作另谋出路，一部分年长的工人靠在家中制作乐器的部件供应给附近的乐器店。因为长期在流水线上工作，乐器厂工人掌握的是某一个环节的制作方法，乐器制作过程繁琐，很少有工人熟练制作乐器的全过程，所以工厂被兼并后很少有人开乐器制作工厂。扬琴制作师周冠华是广州民族乐器厂工人，90年代初辞职开工厂做扬琴和古筝，开办艺音乐器厂。靠着自己的刻苦钻研，不断探索五码扬琴的制作方法，并不断改良五码扬琴。

注释：

①高舒《“乐改”纪事本末》，中国艺术研究院2012届博士学位论文，第2页。

②广州市越秀区地方志编撰委员会《广州越秀区志》，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③余其偉《高胡的创制及其它》，《乐器》，2002年第2期。

④温敏超《粤胡（高胡）制作实践》，《乐器》2013年第11期，第16页。

⑤广东省二轻厅编志办公室编著《广东省志·二轻（手）工业志》，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年，398页。

⑥同上

⑦《当代中国的轻工业》编辑委员会编《当代中国的轻工业（下）》，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香港祖国出版社，2009年。

⑧何荦培《广州市乐器行业综述》，《中国乐器年鉴2005-2006》，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6年，217页。

⑨同⑤，406页。

作者简介：屠金梅（1982—），博士，讲师，研究方向：中国传统音乐研究，岭南传统音乐研究。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7年度“广州大典”与广州历史文化专题研究课题“广州民间乐器制作艺人的口述史研究”（项目批准号：2017GZY23）阶段性成果；2016年广东省社科规划学科共建项目“广东民间乐器制作的历史与现状”（项目批准号：GD16XYS18）阶段性成果；；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项目“岭南民间音乐传承人口述史料的采集、整理与研究”（项目批准号：13YJC760040）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