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如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0)
元代著名诗人揭傒斯,早年居家苦读,贯通诸子百家,弱冠出游江汉,为程钜夫、卢挚赏识。仁宗元佑元年(1314),经程钜夫、卢挚等人的推荐,特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步入仕途。历官翰林应奉文字、奎章阁授经郎、艺文监丞、集贤直学士、知制诰、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等职。曾总修辽、金、宋三史,卒后追封豫章郡公,谥文安,世称“揭文安”。揭傒斯著有《文安集》十四卷,由其弟子燮理溥化编纂校录,现有李梦生点校的《揭傒斯全集》,其中收录散文九卷[1],共 176 篇,“制表”18篇,“碑”15 篇,“书”4 篇,“铭”7 篇,“祭文”1 篇,“序”42 篇,“赋”1 篇,“题跋”7 篇,“记”42 篇,字说1篇,其他2篇,传记文学36篇。传记文学36篇中,包括“传”3篇,“神道碑”4篇,“赞”1篇,“哀辞”1篇,“墓志铭”27篇,占其散文总数百分之二十[2]147。揭傒斯传记文学的文体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欧阳玄在《元翰林侍讲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豫章揭公墓志铭》(以下简称揭公墓志铭)中说:“公文章在诸贤中,正大简洁,体制严整。”[3]黄溍在《揭公神道碑》中也谈到:“叙事严整而精核,持论主于理,语简而洁。”[4]181所谓“简洁”,简即简单,洁即干净。揭傒斯的传记文学作品中也呈现出这一特点。首先在内容上简短,多则几百字,少则不足百字。《罗孝子墓志》全篇仅五十余字,简要介绍罗孝子的字、户籍,然后讲述关于表现罗孝子孝顺的事件,构成了整篇文章,言简意赅。《饶隐君墓志铭》,开篇交待创作的原由,进而回忆十五年前在太原谷见到饶隐君的情形,“其山四高,环合如城,中有良田美木,水声淙淙,与禽鸟之声相乱。坐予屋西别墅悠然之亭,诸子玉立,觞酌屡行。复徘徊濯清、钓雪诸轩亭之间,花气袭衣,竹阴满地,使人冷然忘归。”作者没有正面描绘饶隐君的所作所为,而是运用短短几十字,通过对周围环境的描写,使饶隐君隐者的形象跃然于纸上。在刻画人物方面,揭傒斯不对人物进行精雕细琢的描摹,而是着重表现客体的内在风神,有言近旨远,以少胜多的气势[5]。其次,揭傒斯的传记作品体制严整,开篇大气宏阔,四字一句,语言精准凝练。他本人具有超强的概括能力,在为人物做传时能够选择最有概括性的语言对人物进行描述,例如《大元敕故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赠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临川郡公谥文正吴公神道碑》(以下简称《吴公神道碑》)中,开篇直奔主题,然后肯定吴澄的地位。而在其他的传记作品中也呈现这一特点,体制严整,四字一句,叙事兼用散文。这种严整简洁,其实正是史家笔法的特点。《李节妇传》、《桂阳县尹范君墓志铭》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揭傒斯文风迂徐婉曲,很有欧、曾古文的味道。
在元朝的传记文学作品中,董家的传记很多,包括董文忠、董文用等等。他们都是河北真定的大家,因为董家的地位很高,同时,又有很强的青史留名的意愿。在揭傒斯之前,虞集写过董家的传记,欧阳玄、姚遂也为董家写过传记。于是,我们会发现一个董家的传记现象,而揭傒斯就在为董家做传的传记作品中清晰地把这段话的意思概括出来,体现出很强的概括能力。但虞集的传记就显得很丰厚、欧阳玄则表现出平易正大的风格、姚遂的文风就显得的就很大气,唯独揭傒斯在传记中能够运用简练的语言将人物的身份进行定性总结和概括。
揭傒斯在为人物作传时,能够选取最能表现人物性格特点的事例,进行阐述,他为很多处士、隐君、逸士做传,包括杨隐君、张隐君、逸士徐君、陈君等等,而这些同类人物中,揭傒斯能够选取这些传主们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进行书写,同时挥洒自如,形式不一。揭傒斯在为传主做传的过程中,首先对传主的生平、家世等进行简要介绍,然后对其本人的品质进行描述,选取典型事件加以证明,结尾附上此人的子孙后代的名姓以及碑上铭文。揭傒斯基本都是按照此结构进行书写。同时,他特别看重对该传主的品性的介绍。例如《李隐君森墓志铭》[6]中,揭傒斯首先介绍李隐君的家事背景,讲到其李家“世以明经文”,接下来,谈到李隐君的品质,“君事亲孝,事长弟,丧祭宾客必尽其礼,遇下有常,喜怒不妄施”,然后作者用一个事例加以简短说明,表明其是厚德君子。然后,简单介绍其娶妻情况。最后,以胡先生的评价和铭文收尾。寥寥数笔,只用一个事例,李隐君厚德君子的形象已经刻画出来,结构清晰,语言准确。除了为隐士写传记,揭傒斯还为一些节妇写传记,在《李节妇传》中,揭傒斯用寥寥数笔勾勒出冯氏在丈夫去世后所处的艰难环境,然后在这种环境下,作为封建社会的普通妇女,冯氏勤劳贤德,操持家务,担起家庭的重任,作者没有着力冯氏的生活,而是写众多朝廷官员包括马祖常、虞集、柳贯等人“争为文章,盛夸道之”,冯氏返后,山东人听闻其事,有人甚至为其行为所感动,流下泪水,以及李家和蒙古家族人的态度,来表现冯氏的贤良淑德,文章结尾,揭傒斯引用史言,李家和蒙古家族的人没有道义,甚至不如一个寡妇,而肯定冯氏是有家教的,这也正是揭傒斯本人的看法,揭傒斯选取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例,以史家的笔法阐述冯氏的节义,文章不蔓不枝,言简而语深。
揭傒斯和虞集分别为吴澄写墓志铭和行状,但是相比之下,虞集的文章就显得很丰厚。而揭傒斯的文章则言简意赅,概括性强。且看虞集的《故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临川先生吴公行状》开篇:
曾祖,大德。妣,张氏。祖铎,赠中奉大夫淮东道宣安慰使,护军,追封临川郡公。妣,谢氏,追封临川郡夫人,考枢,赠资善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临川郡公,妣,游氏,追封临川郡夫人。
我们可以感受到虞集写得很丰厚,将吴澄一生的事迹娓娓道来[7]。
再看揭傒斯为吴澄撰写的《吴公神道碑》的首段:
皇元受命,天降真儒;北有许衡,南有吴澄;所以恢弘之道,润色鸿业,有以知斯文未丧,景运方兴也。然金亡四十三年,宋始随之。许公居王之内,一时用事,皆金遗老,得早以圣贤之学佐圣天子开万世无穷之基,故其用也弘。吴公僻在江南,居阽危之中,及天下既定,又二十六年,始以大臣荐,强起而用之,则年已五十余矣。虽事上之日晚,而得以圣贤之学为四方学者之依归,为圣天子致明道敷教之实,故其及也深。
揭傒斯这段文字之后,后面的人但凡试图对吴澄一生作出评价,都离不开这段文字。文章“叙事严整,而精核持论,一主于理,语简而深”[4]181,整段文字行文雍穆典则,又表意中肯堂皇。吴澄与许衡两人是元代思想哲学界的大师,许衡对于元代的影响主要是元代初年,而吴澄影响于元中晚期,包括程钜夫、元明善、虞集、揭傒斯在内的绝大多数馆阁重臣都为其思想所披靡。由这段文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揭傒斯擅长简要清晰地概括,不以个人是非为转移、判然而分、质明体立、绝不混淆的特质。而这段文字也是代表官方对吴澄学术地位和思想贡献进行综合评价与论定的文字。文章以经义为根本,叙事条分缕析,文字赅要深切,即便是不知文章高下的人通过揭傒斯的文字也能深刻体会作者的立意宏阔,用语精核心,风格古雅精粹,绝非小辈所能概括[2]147。后人评价揭傒斯之文“如明珠在渊,光辉不露而自然,人之其为至宝”[8]。
揭傒斯的传记文学呈现出简洁的艺术特征,与传记这种文体具有较强的实用性,且颇富经史意义,注重记事、述实是分不开的。元代社会注重反映现实,以经世治用为根本,不刻意文采,不注重文章的辞采华美,这样就形成了不刻意文辞而文辞自胜的雅正风貌。而求真尚实、不注重辞采的创作方式,势必导致在书写时内容干净、简练,很少有空话。同时,也离不开揭傒斯本人的性格特征、职业影响和对书写风格的追求。
元王朝自建国之初始,从政治哲学到文化思潮再到主流文化圈都主张复古,元中期更是以程朱理学为官学,而程朱理学也以复古、读经为宗。复古思潮一直影响着元代的文学创作。在创作中主要表现为:反映现实的传统创作精神,以实用为宗旨;其次,从服务现实的目的出发,增强文章的客观性,抑制情感的抒发;第三,追求朴素平实的创作风格,鄙夷夸饰、渲染[9]139。蒙古贵族依靠军事征服中原,元朝以武力统治中国,他们要统治经济发达、文化先进的汉民族,不得不接受汉民族的上层建筑。元代要吸取汉民族的统治经验,在意识形态上,也必然要采用中原汉族的先进文化,尤其是以儒家文化作为思想的统治工具[9]40-60。而与此同时,程朱理学成为官方学术,元代经学是宋代经学的延续,程朱理学在宋代形成完整的体系,在宋理宗时期得到推崇,南宋灭亡以后,由于它曾是后期南宋推崇的官学,其经传训诂有其优胜之处,理学思想又符合巩固封建统治阶级的需要,因而在元代得到传播,并成为官学。在这种文化背景的熏陶下,文章崇实尚用的要求被突出地强调出来。程钜夫批评宋末“以标致自高,以文雅相尚,无意乎事功之实”,主张应“以实才能立实事功。”在代仁宗皇帝拟的《行科举诏》中,他提出了明确的文风要求:“浮华过实,朕所不取”,所以有元之际,文章也表现出崇实尚用文风。当然,元代对于文章风格的追求是多元的,前期北方主雄健,中期南方主和平,主雄健者重气,主和平者重理(元人对散文风格的追求),一般认为主雄健者重气是对唐朝的学习,主和平者重理是对宋朝的学习。元代初期主雄健的代表人主要有姚燧、张养浩,主和平者最主要是以“虞集”为代表的一批文人,元代中期,虞集成为文坛盟主,文风丕变,而虞集认为产生这一变化的原因是程钜夫的推动,他在《跋程文宪公遗墨诗集》[10]中说:“公之在朝以平易正大振文风,作士气,变险怪为青天白日之舒徐,易腐烂为名山大川之浩荡。今古文之胜,实自公倡之。”虞集认为这是程钜夫的文风追求,而推动文坛文风改变的人也是程钜夫。欧阳玄在为虞集的《道园学古录》作的序中认为[11],天下文风改变是由虞集主文坛之盟实现的,而范梈和欧阳玄也是平和文风的倡导和实践者。欧阳玄为欧阳修族裔,他倡导欧阳修的文风。而元代中期文风的转变,实际上也是在江西实现的,倡导这种文风的人不只是南人,同时也包括前期的北方文人卢挚、王恽。这一时期文风的转变有着深刻的政治原因。元代中期主盟文坛的南方人,他们自称是疏远之臣,而且统治者不允许他们干预政治,文章中的政治主题自然就淡化了,南方文人对自己的身份认知非常清楚,所以他们的文章中“牢骚怨恨”很少,与事实相关的文章自觉地“润色鸿业”,加之收到理学的熏陶,使他们在文章中表现个人的主题淡化了。就揭傒斯个人而言,他经历了元朝由动荡到稳定,又由相对稳定到动荡的另一个时期,因而他的创作是与时代息息相关的,揭傒斯的一生以四十岁为界,早年居家苦读,弱冠出游江汉,四十岁以后得卢挚、程钜夫的推荐,开始步入仕途,而揭傒斯之所以能得到程钜夫的赏识,首先是因为其文风符合程钜夫的审美要求,即正大简洁,而揭傒斯写作风格的形成,一定离不开整个元朝的文化风气的熏陶。特别是四十岁以后,揭傒斯任翰林院国史编修官,要求其在写文章时必须正大简洁,这一风格自然也体现在传记文学上。
揭傒斯的文学思想受家庭的熏染,其父亲是宋代乡贡进士,也是一个儒士。揭傒斯自幼家境贫寒,以父为师,学习经史,受其父亲的儒家思想的熏陶,这是揭傒斯成为经学之士的基础。后来,作为被朝廷重用的理学之士,揭傒斯一直以文学为政事。
首先,揭傒斯思维敏捷,本人非常擅长概括,能够看到事物的本质。揭傒斯的文章是真正的史家文章,具有史家风范,有很强概括性,例如虞集写吴澄的行状,揭傒斯写神道碑,两相对比,就能够发现不同。揭傒斯作为《辽》、《金》、《宋》三史的执行总裁,也就是对别人的身份进行盖棺定论,需要有清晰的文笔,揭傒斯特别擅长把传主的身份做一个定性的拔高。
在性格方面,揭傒斯性格耿直,表里如一,他的作品中能看出强烈的现实感。他好善嫉恶,为人正直,处世光明磊落。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忧国忧民,在所创作的诗歌中有不少都是反映社会现实的作品,即便后来生活环境和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也没有忘记对下层人物的描写。揭傒斯在未入馆阁之前得到程钜夫的赏识,程钜夫将自己的从妹嫁给他,进京之后,与程钜夫相处得也非常客气,以至于程钜夫的门客都不知道揭傒斯与程钜夫是亲戚。揭傒斯在奎章阁任授经郎,专门为大臣的子孙讲学问,而揭傒斯“待之泊然,不矜诩以为声援”[12]。(欧阳玄《墓志铭》)欧阳玄有曰:“平生清苦俭素,老而不渝,在京师三纪,官至五品,出入始乘马,谓授经郎,诸贵游子弟见其徒步,每早作,辄先诸侍臣,至某为之贳马,公闻之,自置一骑,寻复鬻之,示非所欲。”[13]揭傒斯为人“清苦俭素,老而不渝”,揭傒斯本身就是一个简单的人,在写文章时自然也不追求繁缛,以简洁为主,反映在文章创作时就体现出正大简洁的一面。
揭傒斯自从1314年入朝成为翰林编修以后,在元文宗开的奎章阁担任授经郎,撰写《经世大典》,任《辽史》《金史》的总裁官之一,直到死前,一直都在撰写《辽》、《宋》、《金》三史,所以他的职业要求使得揭傒斯行文措辞精当简洁。揭傒斯行文大气磅礴,文法森严,运笔沉稳。在编写的过程中显示出史家之笔,据黄溍所撰的《揭公神道碑》[14]181所撰:“在国史时,李公以政府兼史馆,观公所撰《功臣列传》,抚卷叹曰:‘此方谓之史笔,他人真誉吏牍尔!’”显示出揭傒斯以史笔之才创作纪传体散文的特点。而所谓史笔之才,是指他写的文章是真正的史家文章。据文献记载,《经世大典·宪典》的撰修是由揭傒斯主持完成的,揭傒斯完成《宪典》后,元文宗非常赞赏,说:“兹非唐律乎?”《宪典》的内容主要叙述的是法律制度的延革。而法律制度延革史的撰修,除了要注意立法的严肃性,宽泛性和有针对性以外,最讲究叙事的严整,不蔓不枝,逻辑明清和简洁赅要。
《经世大典》以《唐会要》[14]232为范式,揭傒斯完成《宪典》以后,元文宗对揭傒斯的评价可以说是很高。数年间,揭傒斯创造了升职记录,连升四级,成为二品官员,不难看出元文宗对揭傒斯的赞赏。《经世大典》修撰过程中用力过多的揭傒斯、欧阳玄等人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而由于《经世大典》的修撰,加之元文宗的欣赏,在这之后,揭傒斯的文风更以峻洁、雅正为主。
诚然,揭傒斯在修史的过程中,要求其用语言简意赅,用简练的语言抓住事物的核心,对事物、人物进行盖棺定论,下判断。其得到元文宗的赏识,自然也离不开他良好的史学修养。而在修撰《经世大典》,以及编修《辽》、《宋》、《金》三史的过程中,虽然揭傒斯本人没有亲自编写《辽》、《宋》、《金》三史,但也对其进行删改、裁定,对这么多时代大人物,不是凭空下定论,这一职业特点也促使揭傒斯文风更加正大简洁,而在修史的过程中所形成的简洁、朴素的文风势必会表现在其他文章的书写过程中,这就不难理解为何揭傒斯传记文学会呈现出简洁的艺术特征。
揭傒斯的交友很简单,早年居家苦读,以父为师,贯通诸子百家。揭傒斯曾游学于许谦之门,许谦受学于金履祥,尽得其传,乃宋代婺学一派正宗传人。揭傒斯与欧阳玄、朱公迁、方用以羽翼斯文相砥砺,时称“许门四杰”[15]。弱冠出游江汉,得湖北宪使程钜夫、卢贽、李孟等人赏识。
蒙古大军征服世界,最后征服的是南宋,蒙元统治者建立自己的王朝时,确立了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大种群的等级,南人的等级最低,在元朝执政的过程中,南人也是被忽略的对象。元朝统治者对南方人士的漠视使得南方人比较寒心,也导致了江南的动乱。程钜夫为改善南方状况,争取南方人士的权利,向皇帝进谏,推动南方士子北进,促进南北方文化融合。程钜夫亲自去江南访问贤才,借助自己的权利和影响,提携了南方有才华、有影响力的士子,例如赵孟頫、吴澄、袁桷等人,其中包括揭傒斯。公元1314年揭傒斯经程钜夫推荐,特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而程钜夫南北文风融合的理念与他的南北统一的思想一致,那就是去宋之弊,造大元之新,而宋之弊,其实质就是文风过于奢华,不能言简意赅,直达意旨[16]。程钜夫提倡平易正大、简介切要的文风,二人交往过程中,揭傒斯也成为程钜夫的忠实追随者,而程钜夫最欣赏的南方文人也非揭傒斯莫属。揭傒斯自己追求严整有规矩的行文风格,他对同道者的审美评判也是如此,揭傒斯评价傅与砺的诗文“为学有本末,为文章有规矩。至于诗歌,盖无入而不自得焉”,几乎与他本人的风格一致。
所以,揭傒斯的交友非常简单,他的性格也很简单,并不复杂,他的好友无非就是程钜夫、欧阳玄,互为师友,在文章写作中有共同的艺术追求而相互影响。
作为元代中期重要的馆阁文臣,揭傒斯传记文学通过独特的史家笔法和简洁的语言书写出来,具有强大的艺术魅力。揭傒斯是文学家,同时也是史学家、经学家,他有理智的政治头脑,思考问题精辟深刻。语言简明,能够抓住事物的关键。这缘于揭傒斯本人灵敏的头脑,以及写作时的审美追求,加之自身的职业特点、元代的文化背景、文人群体的切磋学习等多方面的原因,形成了其传记文学简约的美学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