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虹
(渭南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渭南 714000)
“兴者,托事于物。”感兴之情被呈现为“象”,即为“兴象”。[1](P88-93)《诗经》的兴象系统涵义幽微,具有重大的寄托作用,而在《诗经》诞生的商周先民时代,人们对自然社会万千物象的观照,绝大多数都隐含着对自身生命状态的关注,而舟船兴象正是其中颇具意味的一类。通观305篇诗歌,其中直接出现舟船形象的共有13篇之多,而其中的11篇中“舟”都具有某些方面的微妙寓托含义,由单纯物象进阶为兴象。《诗经》大部分篇章应出自中国的北方,舟船在人们的生活中不如在南方那么重要,诗人们为何如此喜爱借舟船来兴起一定的情感,而舟船兴象中又寄托着怎样的情感呢?笔者以为舟船是《诗经》中一类重要的生命兴象,具备一种深层语义。
早在我国新石器时代,已经出现了最初的舟作为水上交通工具,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宝鸡北首岭遗址、吴兴钱山漾遗址等诸多文明遗址出土了木浆、舟型陶器等文物,新石器时代遗址——浙江萧山跨湖桥遗址还出土了一艘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独木舟[2](P18-26),证实了我们的祖先在公元前7000多年已经开始制作简易的水上交通工具。到了商周时代,水上浮舟往来已是常事,商代甲骨文中多次出现“舟”字,武王伐纣时在孟津以舟渡河更是一次大规模的水上行军。舟船在现实生活中应用普遍,是《诗经》中大量出现舟船兴象的最根本原因,那么,舟船对人类又意味着什么呢?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伟大而严酷的自然界给予了人类最无私的哺育,也给予人类最无情的限制和伤害;“天”与“人”之间,既相互依存、血脉相连,又彼此交锋,互有侵犯。人类对水的感情就是如此,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死亡之渊,世界各国普遍流传的洪水神话充分说明了远古洪水的洗劫已经在人们的集体无意识中,浓缩为惶恐无助、低迷怨望的心理影像。然而,在这些神话文本中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符号,那就是“方舟”原型。《圣经》中诺亚方舟的故事我们耳熟能详,而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的儿子丢卡利翁也是借助其父为他所造的小舟得以和妻子浮到唯一的陆地帕耳那索斯山上。而中国西南地区苗瑶等少数民族的传说中亦有这样的情节:雷公愤而以洪水报复人类,勇士打造铁船,试图抵御洪水。洪水与方舟,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一对“元语言”,前者意味着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敬畏恐惧与渺小无助,而后者则意味着人类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尝试通过自身的努力与自然力对抗,保全生命,战胜自然。中国自神话时代就建立起一种区别于其他文明 “神本”文化的“人本”哲学[3](P311-313),人类对抗自然的意识更鲜明、更主动。我国西南苗瑶地区的“方舟”是完全出于人类自己的意念和技艺打造成功的,虽然最终反抗失败,但已经体现出一种本体醒觉意识;而那乘舟治水的大禹,则真正成功扼住了自然灾难的咽喉,体现了人类生命精神的极致张扬。
相比神话中洪水的威胁,现实生活中的大河、深泽摆在人类面前是更恒久而切实的困难,我们的远古先民没有一味膜拜在自然的巨掌之下,而是以舟船这样聪慧的发明勇敢地挑战自然,突破阻隔,实现自身的意愿。这一叶小舟,是抗争之舟,更是探索之舟,体现了人类对生存领域的一种积极的开拓。他们没有单纯为活着而逃避危险,而是努力去实现一种空间的伸张,这不就是对生命价值意气风发的呼喊与追求么?《大雅·公刘》言公刘“涉渭为乱”,“乱,舟之截流横渡也”[3](P230)。 公刘率领子民横渡渭水,开采石料,运回豳地营建起富丽堂皇的宫室,经过他的开拓,渭河两岸都成了周民的领地,那往来于烟波上的舟船满载着周民的自豪与欢欣。《大雅·大明》篇曰:“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诗集传》注解“造舟为梁”:“作船于水,比之而加版于其上,以通行者,即今之浮桥也。”[4](P208)文王姬昌聘娶洽水北岸姒姓莘国国君的长女太姒为婚,为了表示对两国联姻的重视,亲自到渭河边迎接,并在渭水上将舟船比并相连,舟上铺设木板,搭成一座浮桥,以便迎亲队伍坦然过河。从这些诗句的字里行间,可以想见当时的隆盛排场,渭河的激流深水在人类的伟大力量下也不得不气焰偃灭。
当然,在这场人与自然的战争中,有胜利也有失败,对于驾舟出行的人类来说,这种开拓进取是勇往直前的,但绝对不是无畏无惧的。沉淀心底的对水的恐惧是船中人永难抹去的魔咒,一方面是对“彼岸”的探求,对生命价值空间的追索,另一方面却是对“此岸”的依恋,对本体生存安全的焦虑。想征服水域,又惧怕在水域中丧失生命,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也许正是因此,在商周先民的心中,“舟”才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迹,唤起了他们复杂深远的生命体验。
“兴象”的主要作用是能使抽象的个体主观情感客观化、对象化。[5](P53-62)上文已经言明,对于“舟”这一事物,商周先民心中并存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状态:一种是焦虑忧惧,一种是快乐自豪。正与此契合,《诗经》中的舟类兴象所引起的生命情感也都可以统归于“忧”与“乐”两类。
考察《诗经》中的舟船兴象,其中大部分篇章关联的是一种忧惧的情绪,或许这与《诗经》时代舟的形态分不开。出土文物和史料记载已经充分证实,最初的舟是以独木剖制的独木舟或以竹木扎成的简易浮筏,形制狭小而技艺相对粗疏。甲骨文的“舟”字本来就是独木舟的象形。而春秋战国之后,文献中开始大量出现“船”字,这个字构形明显比“舟”复杂,杨钊认为舟与船体现了一种发展进化,前者是用于江河两岸的过渡工具,后者是沿岸上下的航行工具。[6](P98-99)虽未必恰切,但船这个后起字应该表示比舟形体大、结构复杂的水上运输工具。而《诗经》中只有舟字尚无船字,说明那个时候的舟船基本还停留在结构较简单、吨位较小、适航性能较差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舟体制比较短小。《卫风·河广》:“谁谓河广? 曾不容刀? ”刀,同“舠”,《玉篇》:“舠,小船形似刀。”这个比喻形象地展现了船的狭与小。可是,水面却是浩瀚的,舟的小与水面的广袤形成了鲜明对比,舟的有限之小越发衬托出水的无限之大,人们越发感到彼岸的辽远,水途的漫漫。《卫风·竹竿》:“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这是一位卫国女子远嫁别国、思归不得而作的诗。桧,木名,似柏[4](P45),桧木桨,松木舟,当年就是它们将姑娘送来了这遥远的国度,来亦难,去亦难,茫茫淇水,迢迢故乡,这一叶扁舟如何能越过重重艰难险阻,航行到那水天之际?只有在舟楫摇摇间望洋兴叹罢了。
舟小路远,水面即使平静尚且难渡,何况水并不是静止的,它是流动的,汹涌的,咆哮的,人力与大自然的威力相比总是那样柔弱,那一叶小舟在汪洋大泽中显得不仅格外渺小,而且格外轻薄,人往往无法控制船的稳定和航向,只能任它被滔天浊浪吞没。所以,那“载沉载浮”、随波逐流的小舟实在是代表了一种最危险的境地。《诗经》中数次用舟的摇荡来兴起心境的动荡,如《邶风·二子乘舟》云:“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诗中舟船兴象所寓托的生命体验是显明的。泛泛,《广雅》释:“浮也。”“泛泛其景”“泛泛其逝”上下二句连属,写透飘零远逝之情状。在滚滚滔滔的巨浪中,在前途未卜的远途中,舟上人要经历多少风险与恐惧,也许下一站就是翻覆与死亡。养养,犹漾漾,“忧不知所定”(《传》),诗人的心伴随着小船颠簸于疾风惊涛,满纸都是深深的担忧与惊惶。
舟给人带来的最惊怖凄楚的体验,莫过于在冷酷无情的狂澜深水中迷失方向。“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忧矣,不遑假寐。”《小雅·小弁》中这位被父亲放逐的儿子,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安身之处,其身世有如深渊泛舟,四顾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只能被激荡的水流粗暴地推搡着前行,根本无力把握自己的命运,自然寝食难安,忧切入骨。而《小雅·青青者莪》云:“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在没有遇到这位君子之前,诗人的心是动荡不宁、无着无落的,而这一次际会正如夜航船发现了灯塔,他就是自己人生的指引,前进的方向。从犹疑失落到安宁喜悦,关键在于方向的明了于心,行为的自我醒觉。
因此,当人们一旦明确船在水中的前进航向,并且能够积极主动地加以追求,这个兴象的心理含蕴马上就不一样了。《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这真是一位浪漫乐观的诗人,虽然回归故国困难重重,虽然黄河之上浊浪滔天,可是,哪怕只有一片苇叶,看我照样飞渡天堑巨壑!简直有李白“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风度气魄了。因为诗人还归故乡的主观意愿是如此迫切,所以这条小舟在这里满载着向往与激情,变得一往无前。
《诗经》里还出现了一条别开生面的“系住之舟”。《小雅·采菽》:“泛泛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绋纚,绳索也,漂浮的杨舟用绳索系紧,自然就免去了冲流颠覆之苦。船缆的发明就是为了掌握舟的命运,将它牢牢操控在手中,今天的束缚,正是为了明天更自由的远航。所以,这个兴象同样满含着人类主观意志的发扬。 照应下文,葵,“揆也,犹度也”[4](P194),指天子对诸侯的才德进行估量,天子主动维系同诸侯之间的关系,正如用缆绳牢牢系住舟船,周王朝才能够风雨不动安如山。舟安则人安,舟船兴象所兴起的生命意蕴在这里一下子就成了和乐安顺、千福百禄、“优哉游哉”了。
而《大雅·棫朴》中的舟船兴象可以说代表了周人生命精神的最强音:“淠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淠,舟行貌;烝,众也。[7](P419)万众一心,齐力划桨,斩波破浪,所向披靡,击水声震天动地,这里的舟分明是周天子出征的军船,应该承载量较大、性能较稳定,关键是有众人的齐心协力,自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又何惧江上的小小波涛!诗中唱出了一曲豪迈的“人力胜天”之歌,克服自然天险的与其说是舟船,不如说是人类众志成城,那稳稳前行的大船正隐喻着周王朝的大好前景。
综上所述,舟船兴象的生命含义主要取决于“舟”的可操控性,那些无法横渡广袤水面的狭小之舟,无法抵御风浪袭击的单薄之舟,无法找寻方向的迷失之舟,给人们带来的是心理上的忧惧失望、动荡不安、惶急无助;相反,那些意志坚定目的地明确的激情之舟,掌握自我不随波逐流的稳定之舟,万众齐心豪气干云天的协力之舟,则象征着人类主体精神的灿烂辉光,它们的词义是欣悦的、自信的、美盛的。
生命中的求索开拓不仅仅针对外部世界,在情感领域的内在追求,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诗经》舟船兴象在很多时候引起的是关于男女情思的吟唱,正体现了《诗经》生命观照的全面性。对世界的征服是一种阳刚之气,对情爱的追寻是一种婉约之美,游走于刚柔之间,作者们不谋而合地联想到了舟,联想到了舟对水的进攻与失守。
舟这种原型本来就与男女情爱存在着深远而微妙的关系,在各民族神话中,“船的文化原型总是连带着女性与繁衍的”[8](P38-46),世界各地洪水神话每每依赖“方舟”来实现人类的重生与繁衍,可以充分说明这一点。或许,这个神话母题的形成是基于一种 “用具与器官之间的相应关系”[9](P102),船与女性的子宫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形似性,因此具有了女体、生殖力之类的象喻意味。另外,船与水的状态本来就和男与女的关系十分切合,舟行于水,相偎相依,亲密无间,与爱人的促膝并肩、心心相印不是有共通之处么?郑玄指出“舟在河中,犹妇人之在夫家,是其常处”(《毛诗正义·卷三之一·柏舟》),“舟楫相配,得水而行;男女相配,得礼而备”(《卷三之三·竹竿》)[10],就意识到了舟船兴象这一隐含意义。有了上述重重因素的叠加,舟船兴象便多了一层情恋上的粘连,《诗经》屡次用其来寄寓红尘男女在爱河中的航进、漂流与怨艾、失落就不难理解了。
《周南·汉广》是一首男子的单恋之歌:“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方,《传》曰“筏也”,即江面的浮筏。诗人的思慕是如此深浓,甚至于朝思暮想着要“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有朝一日迎娶佳人。可是,两人之间实际上却隔着深深的鸿沟,有如长江汉水般深广难测,一叶小筏怎生横渡,诗人重章叠句咏叹着扁舟在浩淼水面衬托下的弱小与无助,隐喻着他在爱情上的挫折与绝望。
在《诗经》时代,男子的征服,也许可以扩展到整个世界;而女子能够征服的,最多只有爱情与家庭。《诗经》中相当一部分诗作是以女子口吻出之的,她们做出了坚定的追求,勇敢的抗争,无私的付出,不能不说,这同样也是生命精神的极致发扬。《邶风·谷风》是一首弃妇诗,诗中妻子含着血泪倾诉当年的付出:“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遇到那深水之处,我就划条小船渡过去;遇到那浅水之处,我就靠游泳泅渡过去。这儿明显是比兴,象征女子对丈夫、对家庭的尽心尽力。水是危险的,人类对于渡水天生有一种忧惧情结,而这位女子并没有因为“江之永矣”而止步不前,而是不管如何都要拼命渡过去,这与《周南·汉广》的主人公相比,是一种何等大无畏的精神。《鄘风·柏舟》中的少女也在奋不顾身地努力着:“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在这里特殊的舟材“柏”似乎象喻着她追求意志的坚决。《谷风》中的弃妇所横渡之水,暗喻的是艰辛生活所带来的阻力和风波,这位少女所横渡之水象征的就是伦理道德所造就的阻隔了。终身大事要由父母作主,自由恋爱横遭干涉,女孩子不顾一切地划出小舟,挣脱了岸的束缚,盼望着,能够驶到爱情的彼岸,可是,她所遭受的阻力实在太大了,虽然不惜一切要追求爱情的圆满,可是孤舟漂泊,四顾无援,她又如何到达终点?小船在河中央飘飘荡荡,不知何时就会翻覆,誓死前行,苦苦坚持,闪耀出灿烂激烈的精神之火,沉积下的却是凄楚难言的心理体验。
在情爱之水里,这些奋勇前进的女子遇到的是越来越大的风浪和漩涡,痛苦、不安和失落占据了她们的心灵。《邶风·柏舟》云:“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这位女子为丈夫所负,又遭众妾侮辱[4](P18-19),父母兄弟亦难以为靠,心中委屈无法诉说,这条柏木小船虽然材质坚实,在河中颠覆漂流,无可依傍,命运堪忧。女子虽然性格坚毅(“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容仪超群(“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在这一片冰冷的汪洋中忧伤焦虑,日夜难寐,心情就像那随波逐流、失去航向的小舟,忐忑摇摆,未知前途何方。而《邶风·匏有苦叶》中的舟含蕴尤为隐约曲折,古人嫁娶多在秋冬农隙之际,女孩子在河边焦急地等待对岸的未婚夫前来迎娶,眼看冬日将末,良时将过,望穿秋水却依然不见他的踪影。诗的最后一段说:“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别人渡河,我却不能上船,因为我还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啊!如果说舟是爱情追求的隐义语词的话,让我们将其代入此处的语境:姑娘渴望爱情的获得,可是,却久久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她迷失了方向,陷入了深沉的失望与迷惘。不是没有勇气乘上这一只爱情的小舟,但是你不在,我又能划向何方?
由此可以得出,《诗经》中的一部分舟船兴象暗喻着人对情爱价值的追寻,而与这些舟船兴象相附相生的水,则代表着人在这种追求中所面临的来自外部环境的阻力和挫折。《诗经》中的女子,她们在爱情中的追求是相当直率、勇敢、坚毅的,可是,《诗经》中的情爱之舟,即使有斩波破浪的冲劲,却往往难抵风浪的无情摧折,爱的美好憧憬与山盟海誓,最终却因为种种因素都化为了满腔的怨恨和伤悲。
正如卡西尔所说,在原始先民的思想观念里 “有一种基本的不可磨灭的生命一体化沟通了多种多样形形色色个别生命形式”[11](P105),这种万物有灵、物我一体的原始意念沉淀在距原始时代未远的《诗经》歌者心灵深处,使得他们非常乐于也善于通过比兴这种物我互证、情景相生的形式,借舟船这一物象系统来寓托心中深切而隐约的生命感悟。扁舟渡水体现了人类积极挑战世界和自身的不懈努力、勇敢追求,焕发着生命精神的强烈辉光,但是“天”与“人”的固有冲突必然导致价值的张扬伴随着本体的痛楚,这是《诗经》之舟同时满载着忧愁与快乐、甜蜜与失落的一个根本原因。总而言之,历史文化的根源、心理因素的积淀、情恋意义的附着构成了《诗经》舟船兴象的“寓意三重奏”,商周先民对舟船所产生的这些最素朴最醇厚的思索,使“舟”这一物象具备了浓郁的生命符号意味,永远沉淀为后世舟意象无法洗脱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