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江苏南京 210013)
南京艺术学院(以下简称“南艺”)2006年引进昆舞教学,建立舞蹈特色专业后,昆舞的实践与理论体系日臻成熟,成就了南艺的品牌专业,同时也成为江苏文化大省的特色舞种。昆舞温润在鱼米之乡,正以其典雅的身姿倾吐着吴韵语系款款而行,如诗如画地演绎着烟雨江南的文化特质,屹立于舞蹈界的百花园,昆舞带着吴文化深厚的艺术底蕴与魅力成为全国舞蹈院校之中独有的靓丽品牌和特色专业,昆舞的蓬勃发展及其巨大影响,实现了其自身教学对昆舞艺术教育、传承与传播的社会价值和艺术价值。
剧目教学的主要内容集中于昆舞风格领会的准确性、塑造人物能力的展现、舞台表演技术、技巧的运用、独双、三、群舞剧的介绍。南京艺术学院专门成立昆舞实践基地,在训练教学之余,加强剧目创作,将教学与剧目的讲解、表演有力结合,这样不仅能够更好地培养出集表演、编创、教学能力超强的优秀毕业生,同时还能够把昆舞古典精神熔铸的时代艺术推向社会。用于教学的剧目主要有以下4类。
首先,具有鲜明风格特色的保留剧目。昆舞保留剧目为经典教学内容,在教学中能够注重学生学习兴趣及提升把握昆舞风格的能力。比如,经典剧目《五指莲花兰》曾经易名为《吟兰》,获得第九届全国舞蹈比赛群舞表演二等奖,最具影响力昆舞风格浓郁的一部作品,提取小生、小旦的表演基因,借物言志表现兰花的幽静淡雅的气韵,足以提升、检验学生是否具备昆舞表演扎实的功力。
其次,样式各异的教师新创剧目。根据每一届学生的接受能力不同,学院发动专业教师新创昆舞剧目作品,进一步充实教学内容。比如,男女双人舞《笔墨》将中国传统文化书法的精髓运用在昆舞表演中,提升学生在掌握昆舞表演能力,同时融入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
再次,教师指导学生创编作品。教学成果体现在学生的实际应用创作能力,学院集中师资力量,分组固定到人,指导学生编创昆舞剧目。这类作品产生在毕业汇报演出中,如《钓鱼》表现老渔翁与两条小鱼欢快逗趣的三人舞蹈场景,运用可伸缩的长杆道具及表现老人形象用戏曲术语表述为髯口的长胡子,在将昆舞元素合理运用中充分地发挥了学生的创造性思维。
最后,新创大型昆舞舞剧。大型昆舞舞剧是在结合经典,汇总专业教师和指导学生编创剧目的基础上,选取新的题材集中全院力量编创的舞剧,它代表新时期南京艺术学院昆舞专业的舞蹈水准。自昆舞招生2008级第一届学生,创作第一部大型音舞诗剧《虞美人》之后,2016年年底首演于南京艺术学院又一力作大型昆舞原创舞剧《嫦娥奔月》,使昆舞走向又一舞蹈艺术的高峰,较之《虞美人》《嫦娥奔月》人物塑造更加丰满,这是提炼出“小丑”舞蹈语汇的显著成效,拓宽了舞剧表现手法形式的同时更具创新意义。
由于剧目教学的实践性特征,使得学生在教学过程中更加便于理解昆舞的本真要义。事实上,昆舞传播着古代典范舞蹈样式在当代形式中的契合,显现出的独特气质赋予了该剧无限魅力。以上述舞剧 《嫦娥奔月》为例,作品演员阵容系13级昆舞表演专业毕业生,主要人物嫦娥、后羿、玉兔、逢蒙、妖女,正是这批经过大学本科四年昆舞专业培养出来的学生,能够在短短四年中培养出堪当一部舞剧中主要角色的舞蹈演员,可见昆舞的剧目教学的科学性、严谨性及合理性。
昆舞突出古典舞神韵“元素化”与“立体化整合”并举的教学理念,在某种意义上,是当代舞人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太极思维的运动轨迹的把握,彰显出东方神韵的舞蹈审美特质,具有一定“再造”工程的复兴意义,补充了古典舞体系的某些不足。昆舞淡然、雅致、和谐、从容的运动感知方式在均衡节奏动作的流程中,深切地阐释了古朴、清纯、高洁的艺术旨趣,为昆舞独立的存在价值找到了归属与落脚点。昆舞教学着眼于“风格性”和“功能性”身体形态层面上的呈现,整合挖掘与综合把握重外功,更重内功,达到元素提炼与立体化整合并举,从单一的“单元素”塑形,循序渐进进入“复元素”移位,乃至更高阶段“复合元素”整合,逐一来自昆曲中的做功,身段、步态经过分解、精选、归纳,提炼成为符合舞蹈化的昆舞本体性的“符号化”动律元素。它的点连成线隐在面下,体现的是舞姿动态之间的连接反复中绵连不断,顺畅而紧密,动作贯穿于“推、拉、延”至肢体的末梢而无限放射出去,通过非常细腻的举手投足中传递出舞者内心的情感意境,通过“意念”的牵引充分显现韵律中的“延”,配和着均衡而舒缓的节奏绵绵连连,无限放大并舒展开的舞蹈肢体语言,区别开了昆曲肢体语言“小而收”,同时不失昆曲神韵精髓中体现出的舞蹈性格特点,进而促成了一种戏曲特点的新空间运动样式,构建成昆舞体系色彩斑斓千姿百态的语汇,便是这些提炼元素、发展元素、运用元素,从舞字、舞词、舞句、到舞段幻化出各式各样的组合训练,并实施各种教学法,以功能性训练为达到昆舞形态特征“含、沉、顺、连、曲、倾”[1]目的,最终形成风格性训练“雅、纯、松、飘、轻、柔、妙”[2]江南地域性审美理念。
其一,突出“以意引形”的运动观教学法。昆舞教学理念主张“以意引形”的运动观,这种“先立脑,后立身,以意为帅,身体从之”[3]人体运动模式,符合中国传统思维理念太极运动观,使舞蹈中的身体融贯了舞蹈主题的意蕴后,在顺连有序,含沉、转化与连接中顿挫有致,身体松而不懈,形态典雅自如,动作的质感透出文化的韵味,舞蹈的魅力迸发而出地被发掘、发挥,展现出来,形成一种文化的自省、自觉。由于昆舞具备这种身心一体,集思维、审美和运动于一体的教学方法,才使得其教学模式具有相对完整性。例如,坐地意念训练:放射意念的运动,由子午相为0点引领运动,向空间26点位中任意一点放射而构成直线的运动,再以直线收回到0点。运动过程中,思维抽象空间以人体为媒介显现在具象空间的形象物,完成了由意生象、由象生韵、由韵生情、由情造景、景中生意的造景转化,体现了昆舞语言的婉约、淡雅、精致的本体特质。尤其在复合式对位中的意象转化,推拉手位一直放射到手指的神经末梢的尾部,再由意象的转化引领从神经末梢的尾部拉回,将隐喻在复合式对位中意蕴转化的细腻一览无遗。
其二,突出道家变易思想的“移位”运动教学法。移位是指由意引形在26点位空间的移位运动并由此产生了韵律(上、下、平、入、推、拉、延),运行的过程延伸到神经的末梢,同时形成直线、弧线、圆周、多角形等各种线路图。当昆舞限定在移的运动规律中,形成的是一种自然流露的动的质感,如下肢方位态的移位运动产生步态动作,同时在立体空间向不同点位的移动,就此形成路线图的构图画面,不断重复发展,产生变动的过程构成翩翩舞姿。而这种移动的距离不同,长短不一,快慢有序,随着时值的变化成为一种韵,当意韵融入韵律后传达出的情感便是由韵生情。即使是昆舞中跳转训练,给人的感受也是平稳中见妙曼,如移位跳:通过膝盖的弯曲以及脚腕的发力,以下三节的爆发与控制力为主,综合这两处关节的力量,使得在跳的过程中以头顶方位态、上肢方位态、下肢方位态构成的姿态在换步移位中的运用产生飘、轻、柔、妙的审美情趣:当舞蹈中的身体轻荡时,脚下的划步松弛中见轻盈,虽然身体的力度有所加强,却仍然显现出脚下的速度与力度含蓄委婉的运动轨迹变化,达到发力、爆发力、软着地力、和控制力的教学训练目的。昆舞独具吴越之地风姿的地域性特色,融汇了“行云流水”般的中国传统精神的艺术美学思想,体现在舞姿动作的赏心悦目、美妙绝伦的程式性、虚拟性的古舞表现力,形成了固有的自身文化意识与文化样态。
其三,突出27点位的空间中背、掌推拉手位运动教学法。27点位“不仅符合了舞蹈本体艺术属性,同时发挥出科学性,严谨性、规范性的肢体运动轨迹,体现了时代感,无穷扩大了古典舞空间运用[4]。”推拉手位源于提炼昆曲中水袖的意象精髓,挥舞中的水袖一放一收推、拉延展中传递着喜、怒、哀、乐的意象情愫,铸就了今天昆舞独特的“以意引领”的上肢语言,绵连不断的运动中无限衍射周而复始,唯美地展现了江南水乡的文化品质,寻求到了属于自己的元素符号。从空间平面8个点分上、中、下三个维度,形成24点,将人体分上、中、下三点,并以子午相(中心点)为起始点0点,故而形成27点位的空间。昆舞的身体语言在意念引领下,规限在27点位空间中任意延展,圆融周游,形成无限的可能性。昆舞再发展“拉班球体空间”具有典范性的新创,在符合了舞蹈本体艺术属性同时发挥出科学性,逻辑性,合理性的肢体运动轨迹,进而体现了时代感,无穷扩展了古典舞语言空间。教学训练中学生在完成单元素教学同时能够熟练地认识掌握空间27点位后,对之后的复元素、复合元素迎刃而解,并较快地实现舞蹈语言体系的组构,一步到位跨上舞台,提高剧目排练效率。
昆舞的教学教材按训练内容系统性地以传统的“部”划分成七个单元“意韵部、坐部、立部、行部、技部、跳转部、花部”[5]。“部”单元中又划分出小的局部训练单元,宏观中有微观的支撑,体现出科学严谨的现实意义。从《技部》单元来看,又分成扇子、袖子、翎子单元素;复元素;复合元素这样几个小单元共同实现这一教学版块。比如,水袖分1抖袖、2提袖、3扬袖和4卷袖。其中的《意韵部》始终贯穿于昆舞教学结构中,是主要教学训练特色之一,开创先河的将“意念”编创成独立的单元性教学训练,加强这一基础教学,从而使学生能够把握昆舞之韵,在任何舞姿动态中游刃有余的贯穿“以意引形”,不管是在抖袖还是提袖抑或是扬袖及卷袖中,由于“意念”引领,在抓住昆曲动态的意旨神韵中融入了人体现代科学观的动律,实现了中国传统的“圆融周游”“气道曼生”太极思维方式,在动作与动作的连接绵延不止中,寻得了传统与当代的结点契合。昆舞显现出古典韵味语言的生成,突出本原分析中呈现出中国民族传统文化精神,作为中国古典舞教学,体现了“多元一体”的鲜明特色,细节见特性,微观见精神,强调系统建构的学理性、逻辑性和实证性。
昆舞创造性地对昆曲“破其形,扬其神”的艺术追求中,从舞蹈的生成发展及规律的系统科学与方法论体系中寻求突破,去除了艺术表演中语言表达形式化的局限,积极增添和运用舞蹈本体的表现技法 “元素法”,将动作提炼的同一性规律的最小单位量的取值范畴,作为动作的中心现象来标识,相当于舞蹈生态学的“典型舞畴”概念[6],表演中彰扬维系系统整合的艺术观,进而在更深层次展示中国昆舞在当代的审美价值与旨趣,这一举措具有创新舞蹈教学领域的现实意义。比如,五指莲花式是昆舞的主要手型,独有的新创之举,丰富并扩展了古典舞语汇。灵感来自中国传统折扇的开、合、折,将其运动轨迹运用在徐徐舒展的五指连放后接着再连收,转腕成指形的动态,动静相宜变化有度,变中有静、动中有变的手指形态“五指莲花式”,形成了今天昆舞独有的特色手型。它代表着一个不定义的符号,是在意象中表意性的元素,必须和其他元素整合时才会产生有生命、有情感的意象物。它的形态特征是五指中不同指数的手形构成的莲花式,如用意念引领,其中一指突出,其他四指卷曲为含苞待放的花蕾芽苞状,运动轨迹中拇指带动其他四指,随后缓缓待放般的莲花盛开式的动势,如花瓣顺势逐一打开,不管最后形成怎样的指位造型,都是以小指带动其顺势牵引拉回他四指,形成任一类型的手位造型总是拇指位突出,而其他四指必然顺势聚向掌心合拢。
南艺昆舞教学具有科学性、严谨性、创新性的特色。首先,昆舞教学体系以“元素教学法”循序渐进导入式,合理、适度、科学的由浅入深的教学结构,不仅能够加强提高学生积极学习的兴趣并牢固掌握教学内容,同时有利于推进民族文化精神的传承与传播。其次,昆舞集教学、科研、创作、演出,四位一体的教学模式,有利于加强学生全面的综合素质培养,更好地适应当前多元化社会的需求。最后,昆舞教学内容的建构是创新性科学人体动律彰显。在舞蹈创作以及塑造人物典型形象方面,昆舞独特的语言给予了舞蹈领域更广阔的应用空间,培养出具有文化底蕴的舞蹈表演和编创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