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文化的跨文化传播

2018-03-29 00:30黄子吟
传播与版权 2018年8期
关键词:洛可可巴洛克瓷器

黄子吟

历史总是一根轴线,人们总会惊叹它在不经意间连接了古老神秘的中国和西方国度。翻开历史的一页,会发现古希腊文明和百家争鸣的时间线重合,而巴洛克—洛可可文化也正对应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最后的灿烂时代——康乾盛世,日本美术史家小林太市郎曾将洛可可文化与中国相联系,称其为“中国—法国式”。本文将以洛可可的中国风和中国风的洛可可为题,论述中国与西方的跨文化传播,粗略地了解18世纪东西方文化的碰撞。

一、洛可可文化起源与发展

“洛可可”(Rococo)是新古典主义者用来形容18世纪中期流行于欧洲各国的装饰样式[1]。“Rococo”一般认为来源于法语“Rocaille”,由Rocaille和coquilles两个法文词汇组成。Rocaille是一种混合贝壳与小石子制成的室内装饰物,而coquilles则是贝壳,据说是雅克·路易·达维特的一个学生在洛可可艺术已日薄西山时创造而成的。《法兰西大学院词典》也有另一种解释,意为“路易十四至路易十五早期奇异的装饰、风格和设计”。有人将(洛可可)与意大利(巴洛克)相关联,把这种“奇异的”洛可可风格看作是巴洛克风格的晚期,即巴洛克的解体和颓废阶段[2]。因此有学者也会把洛可可时期归纳到巴洛克风格中,称其为巴洛克风格晚期。

其文化是在路易十五情人蓬巴杜夫人的掌权下,使路易十四时期的巴洛克文化转向阴柔粉嫩的洛可可时代。她认为巴洛克时期的凡尔赛宫殿过于死板,便向路易十五谏言,改变皇室风格。虽然后世对蓬巴杜夫人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她对洛可可艺术的发展有贡献作用。洛可可艺术是崇尚自然,其多以自然界的贝壳、山石、作为装饰母题[3]。值得一提的是,在洛可可时期之前,粉色是男性代表色,蓝色是女性代表色。但“巴黎皇家塞弗勒瓷器厂”在蓬巴杜夫人的经营管理下,走向繁荣时代。为了表彰夫人对瓷器厂做出的成就,大量的瓷器漆上了夫人独爱的玫瑰粉色,被命名为蓬巴杜色(Pompadour Pink),此后粉色便渐渐成为女性的代表颜色。

今天,游人游览集洛可可艺术大成的凡尔赛宫殿之时,无论从大到房顶的天花板装饰,还是小到桌椅板凳的木腿,在赞赏其优美的线条时,也会过于感叹极具繁美复杂的奢侈,极致地展现波旁王朝末期的狂欢,却也最终看到一个王朝的覆灭。

二、洛可可文化的标志

洛可可文化虽初始是讽刺上流社会不知人间疾苦的丑恶嘴脸,也只经历短短的两位君王,但最后它也成为西方文化史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夜夜笙歌的宫殿到装饰的瓷器,都彰显着洛可可的风采。既然是蓬巴杜夫人发起的革命,柔化的女性色彩必然是洛可可主流,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皆是穿着有精致刺绣的华服,可想而知制作工艺是多耗时费力,也难怪最后国库空虚,到三级会议开会之际去世的皇太子葬礼都无钱举办。

洛可可的每一件代表作品都美轮美奂,就连女官的衣袖也是色调雅致的丝绸和轻盈透明的叠层蕾丝缠绕,更别提金银珠宝的缀饰和华丽装饰的宫殿。与巴洛克辉煌庞大的风格相比,洛可可文化更倾向于精巧细致,这也成为后世区分巴洛克风格与洛可可风格的主要标志之一。

三、洛可可文化与中国的联系

(一)洛可可文化对中国文化的阐释

在索菲亚·科波拉执导的《绝代艳后》影片中,玛丽皇后为迎接从奥地利远道而来的兄长,亲自为他泡一杯具有“魔法”的中国茶。尽管从东印度公司引进茶叶开始,古老的中国开始和世界对接上了,但中国在那时的西方国家看来仍是带着神秘面纱的国度,直至20世纪30年代的好莱坞电影,对于中国人仍是一种身着黄马褂、留着辫子头和一双细长眼的印象。可以看出,在西方人眼中,认真地去探求中国文化并不是他们的追求,在自己的文化中嵌入“中国风”便是一次完美的跨文化交流。华托的《中国神灵》《中国皇帝》据考证是第一位将“中国风”和洛可可画风融合的画作,他的画作给此后的洛可可中式装饰奠定了基础——庄严的佛像,虔诚的信徒和谄媚的群臣[4],尽管他并未来过中国。而后蓬巴杜夫人的宠臣布歇则是将“中国风”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为了迎合路易十五和蓬巴杜夫人对神秘古国的向往,布歇从四个方向来结合阐释自己眼中的中国风:宫廷收藏、购买得到。当时的巴黎上流社会可买到中国的物品是容易的事情,回国的传教士们的言说和出版物也能轻易购买到[5],他的《中国皇帝上朝》《中国捕鱼风光》《中国花园》《中国集市》成为几个世纪西方人对中国的刻板印象,同时也成为中国后期认识西方美术史中的中国元素的绝佳素材。

以蓬巴杜夫人为代表的贵族并不满足只从欣赏角度的绘画体现中国风,在使用物质方面也要用到中国元素,在指导巴黎皇家塞弗勒瓷器厂的生产中,其自学中国清朝瓷器烧制特点,并引入法国皇朝瓷厂加工制作[6];路易十五曾于1756年举行了显示重视农业的仪式“籍田大礼”,以此模仿中国皇帝。元杂剧《赵氏孤儿》也被蓬巴杜夫人的挚友伏尔泰编写成一部五幕诗剧《中国孤儿》,于1755年在巴黎上演,剧中描述了中国式的生活[7]。这都体现西方当时对中国的憧憬。

法国作为洛可可文化的起源和代表,在接受和吸纳外国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时,表现出文化碰撞的多种可能性,约翰·贝利(John W.Berry)的“文化适应理论”虽然是相隔了几百年才提出的理论,但是也可从中了解到当时以蓬巴杜夫人为代表的洛可可文化群体积极接纳中国风,可看出早期的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式是单一维度的,一端是保持本民族文化,另一端是接受主流新文化。在文化适应过程中,个人文化适应的最终结果必然是被主流文化所同化,这也是我们最终看到的“洛可可式中国风”,仍旧是以洛可可为主导的审美。

(二)洛可可文化在中国的传播

爱德华·T.霍尔《无声的语言》一书中阐明,跨文化传播指的是不同文化人们之间的交流。Larry A.萨姆瓦尔等所著的Communication Between Cultures也说出:“跨文化传播是交流双方文化感知和符号系统差异会改变交流结果的人们之间的交流。”[8]故宫展览过具有洛可可风烙印的文物种类繁多,洛可可文化在历史长河停留的时间只有几十年光阴,但仍能窥探西方世界的华丽。与法国波澜壮阔的时代变革对应的则是中国进入了乾隆统治时期,“闭关锁国”的政策使近代中国遭受了不计其数的屈辱,出乎意料的是,西方审美却在此时大肆进攻中国,从皇室到富户家庭都或多或少会有“西洋器具”的展示。东印度公司创办以来,不少外国人开始来到中国瓷器建造工厂的景德镇来定制瓷器。传播是双向的,西方的审美也会影响中国:18世纪的英国珐琅艺术家詹理斯和画家奥尼乐等就不断地委托东印度公司带到景德镇定制自己设计的图样;瑞士东印度公司则有专属的设计师,如传教士普雷托就是专门为该公司在中国定制瓷器设计图稿[9]。在这场跨文化交流之中,由民间开始逐渐受到影响,从而将“洛可可风”渐渐地吹到官窑(御窑)烧制瓷器上面。

与鸦片战争开始列强用先进武器强制打开中国的大门不一样的是,这时候的西方更愿意用一种“柔和”的方式来得到中国对于西方审美的赞同。乾隆颁布了“闭关锁国”的政策,但他对西洋物件却是来者不拒。虽然当时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的认识基本基于书本和物件,但还是有传教士充满对中国的热情,乘着轮渡来到中国,进行天主教传教。历史记载,在乾隆十六年(1751年),为庆祝皇太后寿宴,在京的传教士共同向乾隆皇帝进贡名为“万年欢”的机械装置。这成为中国天主教传播史上的一个亮点,通过《宫中进单》以及造办处(清代制造皇家御用品的专门机构,于康熙年间成立,营运至1924年)的档案,“乾隆三十一年(1766)十二月记事录:十五日催长四德、五德来说,太监胡世杰交西洋磁花瓶一对、西洋磁花尊一件、西洋白磁胎狗一对、西洋婴孩玩意一对。交新水法殿陈设。钦此。”由此来看,西方的美学艺术已经开始影响中国,但是对于文化交流乾隆皇帝则是敬谢不敏的,西方人进贡的先进武器乾隆并没有任何兴趣,直接被拉进了库房,直到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打响,它们的踪影才被发现,已经像腐朽的清王朝一样,残破不堪。

安东尼奥·葛兰西提出的“文化霸权”理论指出:文化,包括文艺,视为相对于强制性国家机器而言的隐蔽的专制统治方式,从而形成了一定社会形态下某一社会集团在思想、意识、文化、道德等方面的领导权[10]。乾隆不仅大肆实行文字狱,控制人民思想,达到集权统一的目的,还禁止来华的传教士在中国进行宗教传播。当时统治者秉持着“节取其技能,而禁传其学术”的原则,所以传教士来华的愿望全部落空,更多的是与造办处的工匠合作,绘制器物上的画样,也会直接用珐琅料在玻璃器、铜器以及瓷器上绘画。乾隆时期最高制瓷工艺的是故宫收藏的一个被誉为“瓷母”的大瓶,瓶体周身的纹样题材基本以缠枝纹、卷草纹为主的图案,这便是典型的洛可可花纹的标志。

四、结语

从上述可以看出,洛可可文化虽贯穿东方和西方的审美,但在当时的政治环境和领导阶级主观的引导下,文化交流仍是在表层停留。接下来的历史发展就已经告诉后来者,清王朝还沉醉在大国美梦时,各国列强用坚硬的枪炮火弹强制性地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从而造成了华夏文明中最屈辱的一段历史。今时今日的人们从这段屈辱的历史领悟到,只有进行改革开放、坚持发展才是民族乃至国家发展的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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