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
世界上没有火箭式的成长,只有锲而不舍的坚持。
需要怎样的寻寻觅觅,才能够找到那个最想成为的自己。生于1984年的成都姑娘李莉娟给出的答案既曲折也直接——在没有抵达之前,别停下来。
她从一个普通的博物馆讲解员成长为世界顶级品酒大师,并成为全球唯一一个取得酒庄交易执照的华人,也是当下法国波尔多的形象大使,以及波尔多一座300年历史古堡的女主人,甚至到巴黎香榭丽舍大剧院开个人演唱会。
李莉娟是个地道的成都姑娘。大学时,她就读于四川师范大学,业余时间热爱原创音乐,是校园里的文艺之星,大三时成为当届的“统一冰红茶大学生原创歌手大赛”四川赛区的冠军,第二名是张靓颖。
母亲坚决反对李莉娟走文艺路线,大学毕业后,母亲送她的禮物是四川烹饪高等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于是,她成为少见的上完大学就去学厨师的人,而且学的是川菜。母亲认定她会在吃这件事情上弄出点名堂。
毕业后,李莉娟掂了半年的大勺,正兴高采烈中,母亲又将一堆国考教材放在她眼前,给她描绘了一个母亲眼中理想的未来。
李莉娟苦读几个月,如愿考上了公务员,成为金沙遗址博物馆的讲解员。每天,腰里别着小音箱,给游客们讲双鱼讲太阳神鸟。尽管清晰地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还是将这样的生活坚持了一年零两个月。然后,她毅然辞职,去法国留学。“你的理想我都一一替你实现过了,现在我要去过我想要的生活了。”这是她对母亲的交代。母亲与她冷战了一个月,还是妥协了,在女儿远行的行李箱里,塞了5000元。这是母亲全部的积蓄。
法国等待李莉娟的,绝非鸟语花香,而是一个挫折连着一个挫折,和看不到明天的窘迫。她搬了二十多次家,从一个地下室到另一个地下室,冬冷夏热。法国超市里的兔子头最便宜,于是,她啃了整整三年的兔子头。
为了改善伙食,她去雨后的草地里采蘑菇,向人请教哪些是可以吃的,哪些可能有毒。由于法语不过关,她将有毒的蘑菇全部留下,煮了两锅香气扑鼻的面条,结果在课堂上直挺挺地倒下,幸亏抢救及时。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还不止一次。她骑着自行车去灌煤气,好不容易把煤气罐拖回家,整个人瘫在床上就睡着了。然后,邻居来砸门,并报了警。原来,她没有把煤气罐开关拧紧,满屋子的煤气,邻居以为她在家里自杀。重感冒时,她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一个喷嚏过后,整个人摔了出去,手臂流满了血……不知多少个圣诞节,她兜里仅剩几欧元。面临着马上被房东扫地出门的窘境,却手持电话,跟母亲将法国描绘成天堂的样子。不敢哭,怕眼泪一掉下来,心里的那股子劲就泄了。为了完成学业,她还当过司机,做过导游、保姆、家教、餐厅服务员……
除了艰辛,也有温暖。她曾经做过中文老师,后来由于搬家不再做了,但一个叫玛丽的小姑娘却坚持跟她学中文,她父母愿意付双倍的工资。直到后来,李莉娟才知道,这对善良的法国夫妇是看她那么辛苦上进,想要以有尊严的方式帮助她。尽管当时玛丽觉得中文太难,想打退堂鼓,可当得知她不学的话,李莉娟就可能无法继续在法国生活时,这位善良的小姑娘坚持学了下去。他们家有一个小院子,种满了各种蔬菜,每次他们都将新采摘的蔬果带给李莉娟,成为她在法国摄取维生素的主要来源。
李莉娟曾在法国最大的连锁餐饮企业古特拜打工。那段打工经历,不仅让她的法语突飞猛进,更让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葡萄酒这一行业。她一边打工,一边拿下了与葡萄酒工程专业有关的两个硕士学位。那时候,每天能睡三个小时,都是很奢侈的事。
毕业后,李莉娟入职法国佳士得红酒拍卖部。一年后,她成了这个部门的总监。当下,那里的葡萄酒经济依赖着中国市场,中国已连续数年是法国波尔多葡萄酒进口第一大国。李莉娟一人包揽了佳士得酒庄部60%的营业额。上百个酒庄,大片大片的葡萄园经她的手易主为中国人,而她,也拿下了世界顶级品酒师的证书。波尔多市长曾感慨:“李小姐,你是不是打算把波尔多变成Chinatown!”
李莉娟登上了法国《经济时代》杂志,标题是《坐火箭成长的莉莉》。但她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火箭式的成功,懦夫与勇士的区别在于,勇士不管摔倒了多少次,第一反应就是麻溜站起来,而懦夫只摔倒一次,就原地装死。
而这时,李莉娟也遇到了爱情,对方是一个地道的法国农民,拥有自己的庄园,是葡萄酒世家。他们在工作中相识,她叫他九九,他叫她莉莉。九九在庄园里,种下了三百多种玫瑰,他每天都会送不同的玫瑰花给莉莉。庄园里还特意种了各种果树,那些水果都是李莉娟的最爱。
向李莉娟求婚前,九九用一年的时间研发了一款酒。这种酒的技术难度远超一般葡萄酒的工艺,需用一等白苏维翁葡萄酒液作为基酒,再把橙子、柠檬、柚子、百香果等水果加热蒸馏,再把基酒和蒸馏精华混合,调配出香气浓郁的起泡酒。这种酒对蒸馏技术、酿造冷冻技术、加气技术的要求高,一个环节出错,前功尽弃。
第一瓶问世,九九将其放在李莉娟的书桌上,压着一张字条:致我的爱人。这个法国农民把爱意装进瓶子里,把韧性的浪漫献给他的莉莉。
为了赢得岳母的喜欢,九九苦练川菜厨艺,跟李莉娟学英文,学中式按摩。2016年秋天,他们在成都举行了红彤彤的中式婚礼——他说爱一个人,就得按照她的国家的传统方式来娶她。而他们的西式婚礼则约在了2018年的夏天。
如今的李莉娟,有自己的乐队、品牌、庄园,还开着旅行婚庆公司和餐厅,是那座有300年历史的城堡的女主人。
李莉娟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站在城堡的窗前,回望往事,心里升起浓浓的感激,感谢那个没有中途放弃的自己,感谢那些经历让她成长。
是的,世界上没有火箭式的成长,只有锲而不舍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