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建构、分析与批判

2018-03-19 10:30李桂丽
关键词:决定论现代性有机

李桂丽

(1.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 北京 102488;2.西南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四川 绵阳 621010)

近几年来,有机马克思主义作为生态研究的新领域引起了国内外理论界的关注,一些学者对这一理论展开了持续性的研究与批判。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的全球化使得人道主义灾难和环境危机越来越严重,改变现存生态危机的办法就是转变全球性经济发展模式,而转变全球性经济发展模式的前提之一就是树立正确的科技理念。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现实建构

用有机方法去研究生命体与自然环境之间的有机联系,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做得最好的是环境科学。因为传统生物学家习惯于用机械性的视角来看待物体之间的相互作用,而有机的方法则有助于我们从这种机械性中脱离出来,“把生物当作在自身特定生态系统中活动的主体”[1]156去研究。

(一)相互联系的系统科学是建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依据之一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物理学研究的是“前有机物理世界”,而不是直接展现事物之间的有机联系,但它们的存在与发展为生物科学研究提供了有机模型。从宏观视角来分析,关于物理世界的相互关联,牛顿的物理学表明了物体可以在缺失时间之维的条件下,在僵化的“笛卡尔空间”中进行运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则把时空联系起来,甚至把空间和质量联系起来加以考虑。从微观视角来分析,量子力学展现出了事物之间的深层次联系。量子力学是研究微观世界的物理学,量子力学的发展进一步“揭示了事物间深层的相互关联性”[1]157,这种相互关联性在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形成。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关联性的存在可以在薛定谔波动方程的“塌缩”现象中得到合理的解释。当同一束光通过两条独立的裂缝射向屏幕时,如果被测量到了,抵达屏幕的只是单个的光子;如果没有被测量到,那么说明光通过了裂缝,“显现了人们所期望的来自于波的干扰效应”[1]157。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之间的联系具有重要意义,指出宇宙中已经穿行了3亿年的光子,当被检测到时已经变成了特殊的光子,但如果没有被检测到则表明它只是一个潜在的存在。约翰·惠勒认为,光子在被观察到之前只是一种潜在的存在,被观察到时才会成为现实的存在,尽管在被观察到时它已经发生了分解[2]。有机马克思主义非常重视系统的作用,因为他们在系统生物学中找到了可以支持的力量:基因组。早在1953年,沃森就发现了父辈和子女之间可以遗传的DNA双螺旋结构,但是随后关于DNA、染色体、氨基酸等的研究却忽略了环境因素的重要性。由此,许多科学家走上了从自身基因研究的成果出发去解释大多数生物现象的道路,包括人类肌体的病变或进化,也包括精神与智力等方面的变化,从而赋予基因以“神通广大”的超能力[3]。随着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对系统作用的关注,包括遗传学、系统生物学等都开始重视遗传和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当人们不是站在单个基因基础上去考虑系统的作用时,对于身体的构造和变化、对于疾病的预测都会变得更加准确和有效。

(二)超越机械论的新有机科学是建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依据之二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新的有机科学要实现对传统机械论的超越至少要满足两个基本条件,一是要回归有机生物学。从新达尔文主义产生开始,生物学研究就被局限在“还原论”视阈中,局限于生物化学、化学与物理学领域,而对于从有机体视角分析生物现象的做法则被看作是反自然主义的。但是,生物科学的发展已经证明了微生物同样是有机体,与周围环境同样有着内在联系。比如,单细胞生物也可以感知外部环境,神经细胞的演变和神经系统的形成具有一定规律,特定结构具有特定的功能等。每一个有机体都是有目的的,哪怕是“微生物游过葡萄糖梯度食物走向食物源”[1]161,这样的运动都具有目的性。二是要发展生态系统理论。随着遗传学和微生物学的发展,人们对有机体及其环境的关系有了更深的了解。新生物学不但研究有机体主体作用的发挥,还对有机体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对“把有机体的结构分解为其组成部分感兴趣”[1]161,由此新的生物科学就产生了。生物学研究表明,基因与环境二者之间是彼此作用、相互影响的,它们还共同影响着有机体的变化和发展。诺贝尔奖得主杰拉德·埃德尔曼甚至把人脑看作是“不断进化、相互联系的系统整体,并与周围环境互动”[4]。每个有机体都是一种生态系统,在这种生态系统内部的子系统之间发生联系而成为整体,同时这种系统又与其他种类的系统相联系。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新的生物学与传统生物学相比,其先进之处在于,它表明进化不仅仅发生在竞争领域,也会发生在子系统或者子系统与器官之间,这是一门表明事物之间有机联系的科学。有机马克思主义“意识到了生物科学领域研究范式的转变,揭示了这种转变对研究人类社会系统的意义”[1]166,为我们展示了一种看待政治、经济、社会、生态问题的有机观点和有机方法。从一定程度来说,有机马克思主义是把有机体、生态系统、地球生物圈作为整体来看待的一种学说,是双向的而不是单向的,是有机的而非决定论的,这对新生物科学的发展非常有利。

(三)生态化有机思维是建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依据之三

在有机马克思主义者看来,生态化有机思维表明了各种各样的生物和自然生命发展的过程性。怀特海认为过程比事物本身更为根本,因为所有生命都是内在联系的,都具有普遍相关性[5]。生命的相互联系使得生命具有了内在价值,它们在这种联系中验证着自身,同样也需要把他者看成是目标自身,而不是外在因素如用途、效益等。如果用生态化思维来分析,我们发现在生物与生物之间、生态系和社会系之间,每个个体都拥有要实现的目标。个体目标的实现与共同体不可分离,“共同体之间的关系对每个个体的个性有着重大影响,这反过来又会影响到共同体的每个成员”[1]216。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整个宇宙的发展不只是依靠物理法则在演变,宇宙中的一切都具有价值并努力实现其价值的最大化。在这种情况下,生物的价值就在于努力生存下来,并实现更好的繁衍;人的价值则在于去追寻美丽、意义和爱。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除了要关爱自身之外,还要关注人之外物种的利益,因为它们都是内在联系的系统整体的一分子。有的学者把人类看作是例外,即看作是“独立于支配地球上所有其他生命形式的自然法则之外的意识形态”[1]226,受此种认识的影响,人类社会的价值关照就局限在了人类自身,其他生命形式则成为从属于人类价值的“资源”。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人为的生态问题带来了文明危机,甚至是生存危机。对于人的思维意识,有机马克思主义从神经科学领域出发,阐述了有机联系的必然性。诺贝尔奖得主罗杰·斯佩里认为,“大脑决定论者”所坚持的大脑的电化学过程可以产生思想的说法是值得怀疑的[6],因为心是大脑的自然属性,“没有必要清除自身作为自然的现实存在的意识、观念和文化”[1]164。大脑和身体是联系在一起的,它们同时又与周围环境相关联,当我们从系统出发去分析身体、大脑和周围环境时,更能够把握身与心的关系。

(四)严格的政策导向与实践设计是建构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依据之四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在面临资本扩张和生态危机双重威胁的情况下,用发展的即有机的马克思主义作为治疗资本与生态之间矛盾的替代方案是可行的。但这需要权力部门在制定政策时的导向设定,以便于推进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确立及其作用的发挥。第一,“国家利益不再是政府决策的唯一参考指标”[1]229。在制定政策时应该跨越国家的界限,以全球的眼光来分配资源和承担责任。第二,由于当前财富和权力被少数上层阶级掌握,中产阶级的力量和话语权被严重削弱,因此要采取可行的措施解决各个阶层之间不合理、不平等的问题。第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马克思所提倡的“按需分配”理论在解决生态问题上是可行的。亚当·斯密认为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物品的观点是有局限性的,因为亚当·斯密这个论断是基于资源的无限性基础之上的,为此我们有必要实施马克思所提倡的“按需分配”原则,并制定相关政策。

如何才能更加有效地推进自身实践,有机马克思主义也进行了严格的设计。第一,调整全球范围内的经济结构,以“社会善”来充实经济理论,改变传统的经济指标体系或GDP至上观念,把“生物圈的繁荣”放在第一位[1]234。第二,应该特别对待农业,“鼓励古老智慧和新农业技术的结合”[1]234。强化对土壤的保护,实施作物轮作,保护农业文化传统。第三,制造业也应该采取新方法,以减少对化石燃料的消耗。第四,在管理方面,应该重新分配权力,限制资本的力量,实施可持续性管理。第五,在企业权力归属问题上,“真正权力共享的标志是以劳动为基础进行价值评估”[1]240。第六,在金融系统问题上,要废除现存的银行系统,因为资本主义国家的银行不但可以创造资本,让资本全球性流动,还行使着某些政府职能。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理论分析

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本身包含着某些现代的、有机的、马克思主义等理论特质,但它并不满足于此,而是通过所谓的理论推演,进一步“验证”其科技观的“合理性”。有机马克思主义通过对生物科学发展过程的分析,批判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错误;利用物理学知识“驳斥”了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观点;吸收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科技观中的有益成分,并在此基础上加以创新。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强调从生物科学视角对社会达尔文主义进行批判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对后来的生物科学发展产生了诸多有益影响。因为在达尔文看来,生物体表面上无规则的发展演化背后,一定有着某种机制在起作用。“适者生存”的法则让“生殖适应性”能力强的物种生存下去,而其他适应性不强的物种则走向灭亡。由此,在《人类的由来》一书中达尔文阐述了协同合作的重要性。但是从意识形态上看却是另外一种情形,社会达尔文主义并没有按照达尔文的最初设想前进,而是歪曲了“适者生存”思想的本意,认为如果追随“适者生存”的自然视域,那么同样可以追随“适者生存”的社会视域。富人因为更适合生存而变得富有,穷人则因为不适合生存而变得贫穷,在将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穷人应逐渐消失。穷人是社会发展的薄弱环节,在社会发展中应该被淘汰,包括后代的繁衍。富人则因为能力强而理应繁衍出更多后代,这是推动社会更加强大的条件。由此而诞生了“优生学”,“优生学”的目的是控制人类高质量基因的数量。更有甚者,优生学还被扩展到了种族主义领域中,一些极端思想的提倡者认为应该减少劣等种族的数量。很明显,社会达尔文主义充当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代名词。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这种冠之以科学名义的理论,在未来生物学的发展中将被反驳得体无完肤,因此必须对社会达尔文主义进行批判。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可以利用物理学知识“驳斥”历史决定论观点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历史是自然史和社会史相统一的历史,是展现人类主体力量的历史;而有机马克思主义对此却持有异议,认为可以利用物理学知识来“驳斥”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对待世界的方式有两种,即机械模式和有机模式。机械模式发端于现代物理学,看重因果论和决定论;有机模式偏爱生命系统的发展与演化,更看重整体。而有机思想则强调人、自然、社会之间的和谐相处,一旦和谐平衡的状态被打破,危机也将随之来临。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决定论原则并不适合于物理学领域,因为“量子世界的许多现象都是非决定论的”[1]61。在物理学领域中起着重要作用的是“混沌系统”,在这个系统的特定的时间点上,“永远不可能确定足以精确预测系统未来发展态势的条件”[7]。因为一只蝴蝶在中国某个角落里煽动翅膀可能会影响到美国的天气,这种“蝴蝶效应”就是混沌理论家们经常用以驳斥他人的例证,他们认为生物系统甚至比“蝴蝶效应”更为复杂,更依赖于混沌原理,因此决定论并不可信。由此,历史应该是开放的而不是决定论的。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相对于牛顿物理学的封闭系统和决定论来说,生态系统的发展变化更加验证了过程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其科技观超越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科技观

生态马克思主义科技观认为,受资本的逐利性和市场竞争压力的影响,科学技术不断革新,生产规模也不断扩大,生产集中化程度越来越高,但同时资本的运行也带来了生态危机[8]。生态马克思主义批判了技术的资本主义使用所带来的不利影响,认为“我们的社会一直把自由视为技术支配自然的结果,是一种社会安排的结果。……我们现在的社会秩序已陷入人类自由和人的自然关系的机械论怪圈,这与生态规律直接形成冲突”[9]。而有机马克思主义则认为,统治阶级则利用科学技术所带来的物质财富,尽可能地鼓吹人类应该具有的消费欲求和价值观念,或者建立福利制度以吸引人们对资本主义的追随,由此带动了人们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变化。资本主义鼓励人们追求个性与自由,但是却对这种追求所带来的自然影响和社会影响无暇顾及。利润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第一目的,自然资源和科学技术不过是获取利润的工具而已,由此可知技术的使用绝不可能是生态的。虽然科学技术的进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资源消耗和提升利用效率,但是在资本利润动机的驱使下,科技的进步反而加速了自然资源的消耗[10]。同时大量耐用消费品如汽车等的普及,也日益对环境产生着重要影响。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的使用应该归属于异化关系范畴,这种异化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有机马克思主义虽然赞成生态马克思主义对资本及其生产方式的批判[11],但是它更注重对现代性价值体系的分析,注重价值观念对生态问题产生的系统性影响。有机马克思主义反对大规模使用科学技术,反对农业生产工业化,认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是现代价值体系及其不良影响。

三、对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历史批判

面对生态危机,有机马克思主义体现出了独特的生态智慧,但是其局限性也是显而易见的。有机马克思主义的科技观既没有脱离形而上学的窠臼,也没有超越历史决定论,对生态问题的现代性定位也值得商榷,尽管其宣称自己已经“超越”了马克思主义决定论,找到了解决生态危机的钥匙。

(一)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没有脱离形而上学窠臼

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确立离不开有机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的支撑,但是有机马克思主义对旧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批判并不彻底,而只是进行了改良或革新。在有机马克思主义看来,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二元论现象,那些将世界划分为主体和客体、个体和他人、社会和自然的做法都不利于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矛盾关系,有机马克思主义致力于克服这种二元化思维及其世界观、科技观的局限性,克服将人与自然相分离的异化现象。有机哲学认为,“动在”就是指一切实在都是“动在”的,处在不停息的运动变化发展中,而每一个“动在”和其他“动在”之间又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互在”状态。很明显,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是不存在“动在”“互在”这些思想观念的,这是不符合客观事实的。运动、变化、发展、联系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明显特征,弥漫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体系之中。有机马克思主义中的“互在”“动在”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这些思想具有相同的含义,但这两种不同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原则的归向却截然不同。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动在”“互在”的出发点是基督教神学思想或唯心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出发点则是唯物主义,并且有机马克思主义利用“动在”“互在”来批判机械论世界观是不彻底的。因为机械论世界观没有否认“动在”,只是把“动在”看成是机械(物理)运动,也没有否认“互在”,只是把“互在”局限在了物理(机械)领域而已。更为重要的是,有机马克思主义把研究的重点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局限在了自然领域,而马克思主义不仅关注自然领域,同时更加关注社会领域以及二者之间的相互关系。有机马克思主义虽然克服了旧形而上学的局限性,但是由于其自身出发点和归宿不同,又走入了新的形而上学。

(二)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认为现代性是生态危机根源的说法值得商榷

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本身,但更在于其现代性的发展。因为资本本性使然,在资本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技术、理念、文化等都变成了破坏自然环境的“帮凶”,消融在其中的现代性特质是生态危机的深层次原因,“拒斥”现代性因而成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的后现代性表征之一[12]。当然,“拒斥”并不是完全否定和解构,解构现代性意味着对现代性的否定,而这是不符合历史现实的,容易走上反理性、反科学的误区。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机械论是现代性的最明显特征,机械论视野中的人与自然都是决定论的、单向度的和线性的,这就混淆了抽象和具体的辩证关系。因此,在说明处在联系和发展中的现实或现存时,应该尽量避免这些抽象理论,否则容易对现实或现存造成严重的破坏性后果。二元化是现代性的另一个明显特点,二元化世界中存在着主体和客体、物质和精神、人与自然的对立,而联系已经不复存在,世间万物都是在时空中简单堆积,人也成为孤寂的机器。有机马克思主义认为,机械论世界观割裂了人和自然的内在关系,把人与自然推向了异化的彼岸,因此有必要建立超越现代性的世界观,建设后现代性的世界观[13]。有机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主义理论看作是建立在现代性基础之上的理论形态是欠妥的,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物质和精神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的;马克思对资本本性的批判也是彻底的,生态环境的破坏不是因为现代性的发展,而是因为推动现代性发展的资本特性使然,这些方面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论证。

(三)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没有超越历史决定论观点

在有机马克思主义者克莱顿看来,马克思的历史观与黑格尔“绝对精神”的自我演化历程正好相反,马克思把推进历史发展的经济条件当作根本动力。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对于资本的逻辑以及这种逻辑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影响,特别是对于生产方式的影响和科学技术的作用进行了论述。克莱顿认为,马克思接受了黑格尔关于决定论的基本观点,认为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未来社会只会越变越好,因此马克思的历史观是线性的、单向度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是有缺陷的,因为“物理学家已经证明决定论甚至对基本物理现象也无效,因为量子世界的许多现象都是非决定论的”[1]61。通过对有机马克思主义所列举的“超越”了马克思主义的种种理由来看,有机马克思主义充其量只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了后现代解释或者修正,并没有超越。克莱顿等人所反对的决定论思想并不是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强调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强调了自然史和人类史的统一[14],也强调了主体人以及附着在人身上的物质力量的客观历史作用,而单向度的线性的决定论则属于机械决定论观点,也是庸俗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观点,不能够与马克思主义历史决定论观点混为一谈[15]。有机马克思主义特别强调文化理念对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但是如果只是抽取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某些观点,并把这些观点与宗教、资本混为一谈的话,势必会消解马克思辩证的和唯物的理论品质[16]。有机马克思主义拒斥机械决定论,同时也把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不加区别地一起抛弃了,利用不可预见性和不稳定性来否定社会主义的科学性,因此在历史观问题上,与其说是“超越”了马克思主义,不如说是丢掉了马克思主义。

有机马克思主义科技观作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一些理论值得我们学习,但也存在着诸多不足,需要学会甄别和选择。我们应该立足自身,在借鉴有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努力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气派的理论形态来指导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这才是对待西方世界理论形态的正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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