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 小 敏
(渤海大学,辽宁 锦州 121000)
中国的士人大都满怀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和抱负,但是在具体的现实中,仕运亨通的人毕竟只占少数。很多人穷其一生追求的成功往往不能实现,于是,人生的失意便衍生出悲剧意识来。要想消解这种悲剧意识,就需要在想不开的地方想开。因此,人们往往不自觉引入一些能够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的因素。当一种思想不能付诸行动,而只萦绕在心中的时候,梦的出现就成了必然[1]。蒋春霖一生是不幸的,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词人,是以扮演悲剧的角色走上人生舞台的。他高才却困顿,穷愁抑郁渡过了大半生。蒋春霖的性格影响了他一生的官禄和恋情,他直至死去也未能摆脱颠沛流离的生活及情爱带来的困扰。诸家于蒋鹿潭的死,或闪烁其词,或传闻失实,纷纭众说,不知所从,只有一点是共同的,即词翁之死,不是寿终正寝,而是一场悲剧的结束[2]。蒋春霖的一生是悲剧性的,他用来消解命运悲剧意识的方式便是在词中展开对梦境的追求。
蒋春霖(1818-1868),字鹿潭,祖籍在今江苏江阴,清代道咸年间著名词人,著有《水云楼词》二卷,补遗一卷。吴梅对蒋氏的词学造诣十分推崇,他的《词学通论》在清人词略里对蒋春霖多有溢美之词:“鹿潭雄才,得白石之清。而俯仰身世,动多感喟,庾信萧瑟,所作愈工,别裁伪体,不附风气,骎骎入两宋之室。”[3]《水云楼词》卷一及卷二106首,64首有“梦”字;词续49首,有16首用“梦”字句;补遗9首,“梦”字入句占3首;辑佚7首,占1首,共84首。[4]鹿潭《水云楼词》现今共收录词171首,其词中带“梦”字的几乎达到全部词作的一半,由此可以看出词人对梦意象有种特别的偏爱。蒋氏一生坎坷,慨叹人生如梦,在《水云楼词》里他便借用梦意象来倾吐自己心中的郁悒。鹿潭把人生当作一场幻梦,并在寻梦过程中,不断地逃避现实生活中面临的苦难。蒋氏悲观、逃避、消沉的生活意识,直接促使他选用梦意象来寄托自己的情感。总的来说,梦意象本身丰富的意蕴、鹿潭个人的秉性和际遇共同成就了《水云楼词》梦意象的艺术特色,提升了蒋词在清词中的地位。
“梦”总是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沉醉之感, 蒋氏在词作中借“梦”委婉地抒发他“伤离悼乱”的寄托。徐珂说“鹿潭婉约深至”[5],蒋春霖柔婉的词风和他喜欢在词作中使用梦描写和梦意象有关。
鹿潭是一个传统的文人,清代仍在流行的三妻四妾的观念,在鹿潭这样的文人中间依旧存在,有三两艳情往事俨然成为友朋间饭后茶余的怡情谈资。鹿潭赋性风流加之在仕途上的失意,便企图在歌妓身上找到情感的寄托。《渡江云》词前有序:“春明再到,人事都非,崔护萧郎,一时同感。”鹿潭第一次入京期间,与某女子有过一段恋情,所以有人面桃花、侯门似海的感慨[6]。鹿潭的倜傥风流,从序中可见一斑。全词云“燕泥衔杏雨,炉薰隐篆,朱户昼。半窗松影碎,小语分茶,日暖唤青禽。那不见、招手楼阴。空自踏、落花归去,消歇酒杯心。沈吟。红墙几尺,远过蓬山,更难通鱼锦。换尽了,陌头柳色,愁满罗襟。梦中常订重逢约,甚隔帘,翻怕相寻。门又掩,碧桃一树春深。”用“梦中常订重逢约,甚隔窗、翻怕相寻”表现鹿潭渴望与佳人再会的多情与无奈,思念之情溢于言表。《水云楼词》卷一中用“梦”表现鹿潭风流多情的还有《月下笛》,其词前小序:“院落乍秋,乱蛩絮壁,赋寄眉月楼。”词序中“眉月楼”则代指词人所思念的居住于扬州的女子,鹿潭“相思泪滴珊瑚枕,尚梦到,穿针院宇”真切地表露了他对佳人的想念。“穿针院宇”引用了七夕节妇女穿七孔针,在院子里摆瓜果乞巧的缘故,词人把典故用在这里,足见其所思所想的是一位女子,鹿潭情思细腻至此。《探春》一词的序表明词人是感于“奉殇人颇似阿素”,因此“带眼移香,琴心记梦,铅泪也无重数”,此时的“梦”是鹿潭心中美好的过往,回顾昔日恋情的种种,鹿潭洒下的泪水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写《探春》时鹿潭32岁,年华正胜,回想起与素云的一段情事,难免心醉神往,记忆深刻。
在《水云楼词》卷二《西河·悼曹素云》一词中,鹿潭表露了对曹氏的悼念。蒋氏写下《西河》时已在人生的暮年,离他“自促其命”仅有两三年的时间。“除梦应羞重见”,他渴望与素云梦中相见,此情此景的“梦”成了鹿潭与之相见的唯一途径,寄托了他的哀思与希望,这句词是鹿潭的深情之语。《水云楼词》卷二《莺啼叙·哀顾莺》是鹿潭为悼念另外一位红颜知己顾莺而作。“梦回乍、兰釭淡碧,飞鸿冉冉轻烟散”,鹿潭在词作中抒发了只有在梦里才能重拾与欢场相好温存的感慨。
在《水云楼词》鹿潭写给其结发妻子的词作中梦描写和梦意象的使用也是一大特色。《水云楼词》里鹿潭写给妻子的词作有5篇,分别是《高阳台》《瑶华》《庆春宫》《霜叶飞》和《四字令》,其中《高阳台》《庆春宫》《瑶华》《四字令》4首有“梦”描写。《高阳台》写于道光二十七年,此时鹿潭妻子尚在人世,鹿潭北游远去不得已与妻子分别。“灯边记得分明语,待梦圆鹊镜,窗倚虫纱”,词中的“梦圆”是寄望与妻子重逢,鹿潭不忍和结发妻子分离,“窗倚虫纱”是鹿潭想象和妻子重逢的温情场景,可见鹿潭对发妻的情意之深。《四字令》《庆春宫》和《瑶华》写于鹿潭妻子死后,是悼亡之作。《瑶华》一词用“衡芜梦远”汉武帝梦见李夫人的典故来比喻自己和亡妻之间的深情。试看鹿潭悼念妻子的另外一首《庆春宫·秋宵露坐,时妇亡四月矣》:“蚓曲依墙,鱼更隔岸,短廊阴亚蔷薇。露幂闲阶,微凉自警,无人泥问添衣。并禽栖遍,趁星影,孤鸿夜飞。绳河低转,梦冷孀娥,香雾霏霏。当时曲槛花围,却月疏帘,玉臂清辉。纨扇抛残,空怜锦瑟,西风怨入金徽。近魂烧尽,甚环佩,宵深怕归?茫茫此恨,碧海青天,惟有秋知。”全词以描摹秋夜凄清的景致来衬托自己思念亡妻的心情,鹿潭抒发的“茫茫此恨,碧海青天,惟有秋知”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足共称千古悼亡之语。《四字令》则是很直白地用“钗边泪纹,灯边梦痕”来表达自己和亡妻相互怀想的心情,“钗边泪纹,灯边梦痕”,一对方,一自己,相念之苦不言而喻。
不仅鹿潭本人与佳人有过几段情缘,而且在他的词作中,也用“梦”吟咏并感叹朋友与佳人间的艳情。如《西子妆》就是关于友人金鹭卿与妓女的艳情之作,“深盟误,一梦成烟,卷入东风絮”,用紫玉成烟的典故来比喻金鹭卿所爱女子的香消玉殒。佳人已逝,音信也随风飘散,鹿潭对佳人的离世顿时生出无限感慨。词作《一枝春》则是为汪西林钟情一个秦淮歌妓而赋。“梦远潇湘,雨丝寒、半折帘波垂晓。芳晨换了,画里媚香人杳。疏苔院宇,记同说、味秋怀抱。经几度、风剪冰锄,怨入玉琴凄调。纹纱素蟾低照。奈姮娥更妒,同心花好。飘零瘦影,暗指鬓边春老。蘅皋步冷,怕难唤、倩魂飞到。空自倚、滴露献阶,醉吟恨稿。”词句“梦远潇湘,雨丝寒,半折帘波垂晓”,营造出了一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梦幻之感,对两人之间的恋情流露出惋惜之感。《角招》一词是鹿潭感于黄琴川为扬州妓女陈小翠赋《南滩春柳诗》数十章事而作,“芳游梦里,谱艳曲,流莺能记”,鹿潭想象小翠徜徉梦中,黄琴川与佳人之间的旖旎风情旋即而出。《玉蝴蝶》写金眉生护花旧事,“梦如烟,数峰青断,凉月娟娟。”佳人难在、前情已毁,如今面对的是如许的凉月,流露出词人对友人与歌姬感情无可奈何的慨叹。鹿潭之所以喜欢用梦境缥缈无所依的不真实之感来形容文人与歌姬之间的情感,在鹿潭心中,大概除了慨叹友人的情事外,也未尝不是为自己无法把握的恋情,掬一把伤心之泪。
鹿潭词作中喜用梦描写的还有与友人赠答酬唱,并纪述山水游踪、旅途劳顿,借以抒写江湖落拓、身世凄凉之感的一类。如《水云楼词》卷一第一首《甘州》(余少识刘梅史于武昌,不见且二十年。辛亥余为淮南盐官,梅史自吴来访。秋窗话旧,清泪盈睫,其飘泊更不余若也):“怪西风偏聚断肠人,相适又天涯。似晴空堕叶,偶随寒雁,吹集平沙。尘世几番蕉鹿,春梦冷窗纱。一夜巴山雨,双鬓都华。笑指江边黄鹤,问楼头明月,今为谁斜?共飘零千里,燕子尚无家。且休卖珊瑚宝玦,看青衫写恨入琵琶。同怀感,把悲秋泪,弹上芦花。”词写鹿潭与友人重逢话旧的情景,而今天涯飘泊、世事无常。再如《木兰花慢》一词中有词云“雁外心传锦字,鸥边梦阁离愁”,言鹿潭当时滞留扬州,周学濂在杭州,经由周桐实之手得到周学濂的书信,词人此刻对友人的思念和他心中的离愁别绪交织在一起,惆怅异常。《垂杨》一词作于鹿潭送陈百生北游之时,“戍鼓惊秋,梦魂还渡桑干水”,鹿潭晚年送别陈百生,连年战乱的氛围增添了鹿潭的伤感,旧友分别,再相见只怕是在梦中了。
鹿潭词中使用梦描写和梦意象最多的是抒发人生感慨的作品,鹿潭经过一处地方,有所感便诉诸笔端。有时候,极平常的事物也能激发词人敏感多情的思绪。鹿潭时常在词中抒发人生如梦的感慨,和他这本身细腻的情感有关。从他的词中也可以看出,鹿潭是个至情至性的文人。《木兰花慢》是鹿潭有一次晚上江行过北固山时所思所感而作,“泊秦淮雨霁,又灯火、送归船。正树拥云昏,星垂野阔,暝色浮天。芦边夜潮骤起,晕波心、月影荡江圆。梦醒谁歌楚些,泠泠霜激哀弦。婵娟。不语对愁眠。往事恨难捐。看莽莽南徐,苍苍北固,如此山川。钩连。更无铁锁。任排空、樯橹自回旋。寂寞鱼龙睡稳,伤心付与愁烟。” 钱仲联先生评云:“是伤时感事之作”。“梦醒谁歌楚些,泠泠霜激哀弦”一句,大有人生如梦、看破红尘之感。《琐窗寒》“甚妆楼一霎,西风如叶,梦云吹散”,词人记起去年此时在款红轩茗话,时光倏忽而过,惊觉都如过往云烟,消散不见。《瑶华》是一首咏物词,写残败了的荷花。鹿潭以“梦醒江南,又雨声敲碎”寄寓自己深重的感慨,这首词写于英法联军占领北京之后,词人的内心颇有物是人非之感,梦醒之后面对的是生计零落、家国残破的现实,怎能不伤感呢。
蒋春霖在《水云楼词》中大量运用梦意象来消解命运加诸于他的悲剧意识,他在词中大量运用梦意象的原因,一方面除了文学创作上使用梦意象的传统外,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蒋春霖悲剧意识的成因。蒋氏的悲剧意识一部分来自于他先天的秉性,另外一部分来自他一生的境遇和其所处的时代背景。
梦意象的萌芽、形成与发展是在诗经时期,文学史上第一次出现关于梦的描写是在《诗经·小雅·斯干》,它是一首祝贺周朝奴隶主贵族宫室落成的歌辞。其中第六和第七章出现了关于“梦”的描写:“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7]写恭祝君王安寝入睡,君王沉睡做梦,梦醒之后便询问占梦之官,负责占梦的官员说“熊罴”是“男子之祥”,“虺蛇”是“女子之祥”。据《诗经》所言可知“梦”在当时的文化环境中,是很受人重视的,而且已经有专门解梦的官员存在。“梦”作为一种当时的生活现象,已经出现在文学典籍中。到了宋朝朱熹解经时,便注“或曰:梦之有占,何也?曰:人之精神,与天地阴阳流通,故昼之所为,夜之所梦,其善恶吉凶,各以类至。”[7]此时“梦”已经初具了一定的文化含义。后世的诗词大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时,赋予了梦意象各种不同的意义。求仙不成的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里可以看见“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景象。《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梦中的辛弃疾重回战场,一抒豪气。五代李璟的《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则抒发了离愁别绪、游子思妇的心情。人生如梦的慨叹是苏轼诗词的重要内容:《念奴娇》“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永遇乐》“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如梦令》“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凄凉”。随着历代文人对梦意象内涵的不断丰富,诗词中使用梦意象抒发作者的情感渐渐成为一种文学上的传统。这种文学传统在清道咸年间词人蒋春霖的《水云楼词》里得到沿用和继承,是顺应文学发展的趋势所在。
《水云楼词序》有云“蒋君鹿潭,负文学义气,与世牴牾。官盐曹十年,不合,以事去,流浪海滨歌楼饮肆中,常浮湛跌宕以自适。与人轻直无曲贷,见者或惮之,然咸知其佯狂,不甚以为骇也。”[8]李肇曾用了“与世牴牾”“与人轻直无曲贷”“佯狂”等来形容蒋春霖的性格,大抵可以看出他孤直耿介的秉性来。在鹿潭所存世的诗词中我们也可窥探到他品格的一隅,比如以《扬州慢》“一觉十年前梦,春风减,杜牧轻狂”展现他行为上的狂狷傲世。从他的朋友对他的记述和他自己的作品来看,鹿潭是一个具有书生意气且被流俗所轻的落拓文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鹿潭穷愁潦倒,抑郁以终,悲愤慷慨,一发与词”[9]。鹿潭境遇坎坷,这和他一生的经历有关。他少时随父亲任职于湖北荆门,官荆门知州的蒋尊典带领他渡过了一段优裕的贵家公子的生活。自鹿潭父亲死后,蒋氏家道便开始中落。父亲死后鹿潭一度任盐大使的小官,又兼负担着奉养母亲的职责,入不敷出,生计艰难。蒋春霖在《少年游》中记述了在富安场担任盐大使的十年生活。词云“十年梦似朝云散,花落水空流。燕子归来,淡烟微雨,寂寞画春愁。”以鹿潭“与世牴牾”的个性,为官的十年必定有太多不顺遂,所以“不合,以事去”,仕途之路步履维艰,鹿潭只能慨叹“十年梦似朝云散”了。加之清王朝愈加腐败的政治,在咸丰元年太平天国起义后,变得更为动乱,举国上下随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鹿潭亦难逃浩劫,落拓于江北江南一带,直至死去,他始终没有振兴没落的江阴蒋氏家族,潦倒终生。这也就能解释鹿潭为什么喜欢在词作中大量运用梦描写和梦意象了,生活上常有冻饿之虞、仕途上又颇不顺遂,鹿潭唯一能够随意畅想的便是梦境了。
梦境的设置为鹿潭抒发柔婉的情感提供了场所,鹿潭词中每一次“梦”的出现都暗示着词人内心情思的再次涌动。弗洛伊德以为“梦中体验到的一种情感决不低于在清醒生活中体验到同等强度的感情,梦通过他的情感而非概念内容要求成为我们真正的精神体验的一部分”[10]。鹿潭抒发的是自己内心深处无意识的情感,这是他意识本身就带有悲观性决定的,鹿潭对“梦”的追求是他消解生命悲剧意识的方式,他消沉的意识与梦境的缥缈相契合,二者完美的融为一体,造成了鹿潭别于他人的婉约深至的词风。因而鹿潭思念佳人、怀想发妻,与朋友交往、独身冶游,都带有一种人生如梦的感慨。蒋春霖词风格的婉约深至,和他喜欢在词作中使用梦描写和梦意象有关。在鹿潭词中有各种各样的梦,“秋痕欲化,冷梦初原”谓之“冷梦”、“险梦愁题,杜鹃枝上血”谓之“险梦”、“睡起自疑残梦”谓之“残梦”、“归梦野云来往”谓之“归梦”。这些梦的出现增强了鹿潭词风的独特。清谭献《复堂词话》对蒋春霖的《水云楼词》评价甚高:“文字无大小,必有正变,必有家数。《水云楼词》固清商变徽之声,而流别甚正,家数颇大,与成容若,项莲生二百年中, 分鼎三足。”[11]可知鹿潭的词作和纳兰性德、项鸿祚的一样在清词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鹿潭“婉约深至”词风的养成有赖于词中梦描写与梦意象的成功运用,而正是由于鹿潭“婉约深至”的词作风格,鹿潭才得以在清词蕃盛的清代词坛占有一席之地。鹿潭《淡黄柳》词有云“十里平山,梦中曾去,唯有桃花似雪”,虽然是鹿潭感于军事所做,但是因为梦意象的存在,整首词的意境就高出一般的感念时事之作许多,《淡黄柳》词中梦意象的点缀,顿时使词作生色不少。总之,蒋春霖词作使用的大量梦意象,对“婉约深至”词风的形成和鹿潭词作地位的提升都大有裨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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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弗洛伊德.梦的释义[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429.
[11] 谭献.箧中词(又名《清词一千首》)[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