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政治人格的基本特征及形成机制

2018-03-07 19:03钟立华朱潇俏
武陵学刊 2018年5期
关键词:人格个体群体

钟立华 ,朱潇俏 2,

(1.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2.长沙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410022)

政治人格(Political Personality)是指个体在政治生活中表现出的具有一定倾向性和相对稳定性的心理特征,是个体政治行为的内在价值尺度,既受现实政治环境的影响,又与个体的成长历程密不可分。政治人格与政治心理直接相关,是政治行为的内在动力系统,因此对政治人格的考察难以全面和精确,“对政治学家而言,‘人格’的概念只具有非常有限的意义,或仅仅是指从政治学文献中关于政治行为与被贴上‘人格’标签的东西的相关性的大量陈述中推导出来的”[1]。换言之,洞察具体的政治人格带有一定主观性,且存在缺陷的可能性,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政治人格类型和特征的总结,并在此基础上提炼出符合时代政治发展需要的意识、习惯和能力。“公共性”是表征现代政治合法性的首要特性,现代政治人格乃是政治行为与公共价值理念相契合的内化结果,政治人格挥发出的公共政治理性为现代政治发展起到促进和保障作用。

一、政治人格的稳定性根于文化积淀和文明规范

马克思将人的本质归结为“社会关系的总和”[2],个体的生存发展、交往互动都处于特定的社会环境之中,而社会环境是一个综合体,既有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等方面的创设规则,还有风俗、习惯、常理、风气等形式的公共规范。与自然环境相比,社会环境是人化的环境,是一种宽泛意义上的“文化环境”。政治人格在文化环境下产生,但不是所有的社会文化都对其产生直接影响,只有与政治相关的文化因素,即:无论是刚性的政治、法律还是柔性的风俗、习惯,或许可用“制度文化”以概之。政治人格就是特定社会政治制度文化的产物。既往的研究在论及中国传统政治人格时,大多从经济、政治、文化、制度等方面综合分析其政治文化的生成机制,得出类似于阿尔蒙德分类的依附型政治人格的结论,即在专制王权政治框架下封建家长权威和宗法礼教的双重束缚下形成的时代性格印记。相较之下,现代政治人格倡导独立、平等、参与、协商、包容、合作等意识,或者也可以归结为阿尔蒙德所指的独立自主型政治人格。具体而言,“以民主、自由、平等、公正等政治价值观念为指导的人,其政治人格体现出独立的一面,反之,以身份、血缘、服从、依附、家族至上、等级等政治价值观念为指导的人,其政治人格体现出依附的一面,这也是划分现代政治人格与传统政治人格的标准之一”[3]。在传统向现代转换之际,不能割裂这种关联,批判是为了更好的扬弃,因为现代政治人格是现代政治文明的象征,是现代政治生活实践优化的惯常模式。政治人格是政治心理中深刻而稳定的部分,一旦形成就不易发生改变,其政治行为模式将带有一贯的特点和风格,因此也是可解读、可预见的。制度文化的公共特性,是个体政治人格的内在规定性,引导和指引政治人格形成的方式,创造符合现实政治发展需要的政治资格条件。一个国家的核心政治价值观作为一种深层次政治设计,不仅引导着制度建设还直接作用于普遍的政治人格,当然这种作用不是任意或生硬的,它根植于特定的社会文化土壤,符合大多数民众对美好生活的期盼以及对公序良俗的遵从,还有对现代文明精神的弘扬。核心政治价值观为大多数民众广泛认同并化为一种内在价值,逐渐发展成为社会的共同价值,积淀为一种公共精神理念以维护政治社会的稳定和延续。不同制度的社会政治经验教训积淀凝练出各不相同的价值,体现出特定群体的普遍政治心理和价值取向,其中一些带有普遍意义的价值——它们带有某种程度的“世界性”或者“公共性”,会逐渐为更多群体和个体认同接受并将之视为共同的价值。因此,现代政治人格不仅是对批判传统的历史观照,还是对其它模式经验的现实改造。由此,现代政治人格的内核得以以“公共”的面貌巩固下来,进而成为检验文明政治的重要尺度。

同时,现代政治人格中诸如独立、自主、参与等特征描述是从现代政治文明中提炼出来的,是经过实践反复证明的对现代政治发展起促进作用的合理性规范。虽然,这些规范在不同语境和不同社会有不同的含义与理解,但其作为普遍的价值理念得到了广泛认同。西方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化过程中,大众亲历了战争与和平、革命与反动、进步与落后、激进与保守的长期而复杂的政治角力,现代政治价值观方为民众普遍认同,并以法定的制度化的形式加以固化,衍化为现代社会形态政治文化的核心,进而创造了相对文明的社会环境,塑造出现代社会形态需要的政治人格。中国从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传统社会跨向更高级的社会形态,从最后一个王朝被迫打开国门到新中国建立不过百余年,大众历经的政治变迁纷繁复杂,接受的政治价值观多样,有来自传统的、现代的,本土的、西洋的及各种“混编”的价值观,最终代表大多数民众利益的政党及其人民军队取得了胜利,建立了真实又具有广泛代表性的民主政权。无论东方、西方,从“臣民”到“人民”的身份转换、政治地位的变化带来政治人格内涵的充盈。当然,这个过程会历经阵痛,战争、暴乱、敌对造成的伤害,动荡、不安对社会的影响不言而喻,非常规措施和手段在解决焦点问题的同时也恰恰显露出核心和重要人物的政治人格特质,于普通民众却是政治人格分裂和抗争的时刻,因为他们作为被需要、被争取的群体往往是看不清全局、看不到长远的。一般来说,战后长时期的相对和平的政治环境以及比较完善的民主政治体制对稳定的政治人格提供了温和的成长空间,在现代政治发展中培育政治文明。当然也不完全如此,正如亨廷顿所说:“居于统治地位的政治精英对政治参与的扩大通常是冷漠的。他们可能为自己的利益去拓宽政治参与的范围,但他们可能倾向于认为参与形式的任何变化都将是对其现时政治地位的一种威胁,而这才是他们主要的利益所在。”[4]在现代政治体系中,权力和利益仍然是关注的焦点,但权力和利益分配和再分配的方法却与传统有很大的不同,权威分配组织虽然有垄断“公共性”之名,但并不自然而然坐“公共性”之实,监督和制约并非摆设,履行公开、公平、公正之基本义务在政治人格层面具有潜移默化的引导作用。暴力、恐怖、欺骗等被视为非法手段,对话沟通成为普遍认可的合法方式,谈判、协商、协作、共赢等进入政治生活发展成文明机制的话语。民主化的决策体制与程序化的管理过程降低了专断、独行、随意等非理性事件发生的概率,个体政治人格在政治舞台上会以合乎体制规范要求的面貌呈现,进而演化为现代政治环境下平稳持久的心理特质。

二、政治人格的个体性源于意志力量和道德因素

人格是个性的体现,是个体内在差别的深层因素。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从人的政治属性出发,不同政治心理与政治人格的个体有着不同的政治行为,政治人格就是“政治人”的特质差异。现代科学技术和理性主义的影响有不断扩大的趋势,数学模型、公式、工具等量化研究手段与方法已引入公共政策和政治调查领域,但定量研究还不足以囊括全部政治领域。现代政治的理性主义并不能造就个体政治人格的统一化,原因在于个体的成长经历不同,加上非理性因素的作用。在个体政治人格发展的研究中,拉斯韦尔的政治人格形成理论概括成一个公式即:p}d}r=P,其中p指一个人的私人动机,它与个体在家庭成长的早期经历有关,d指私人动机从家庭对象移置到公共事务上,r指按照公共利益将这种移置合理化,}这个符号表示从一种状态转化为另一种状态。这种状态的转化,在不同层次的宏观公共事务中对技能有不同的要求,政治人格作为技能的源动力系统具有微观参考意义,意志力的差异造就不同的人格,诸如坚毅、宽容、冷静、果断、克制等,或者其反面。在群体政治人格特征研究中,例如对特定民族群体的描述,孟德斯鸠较早地论述了气候、土壤、疆域等自然地理环境对民族群体的心理、气质、制度、习惯等方面有决定性作用,这是对民族群体政治人格的“刻板”的定性概括。显然,孟德斯鸠论及的自然地理环境要素在传统的“静态式”的既已生成的事实分析上有开创性,但已被证明它在“社会存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范畴)的物质因素中不起决定作用,并且在世界普遍交往的背景下这种作用也进一步弱化。从自然地理环境角度对群体人格特征考察仍具有借鉴意义,因为群体的记忆有一定惯性。传统社会的某些政治人格成为强势的象征符号而产生巨大影响不是偶然的,它是个体技能、意志与群体性格、意愿合力的结果。在现代民主社会这种影响力的缩小,高度制度化和程序化地逐渐去“个人化”,个体在“状态转化”中个性的收缩和共性的增长,也不能完全抹杀政治人格的个性化发展。在个体层面,现代政治文明中权力制约和权力监督对专制独裁的有效预防和抑制,对减少非理性化领导和决策有预防作用,但这与个体政治人格的发展并不冲突,个体拥有的勇力、魄力、行动力、忍耐力等人格力量可以造就显著的政治作为。在群体层面,平和、民主、和谐、理性的政治人格可以推进政治文明的发展,而偏执、狂热、对抗、极端的政治人格可能导致混乱的政治局势。当领袖/领导个体意志得以组织形式表达并得到群体力量支撑并居压倒性态势时,普通个体的意志被压制,政治参与出现选择性失明,普通民众虽有自己的政治价值判断,但屈于多数群体的集体行动意志,表面上选择顺从实则内心抗拒,阳奉阴违,并没有诚心信服,呈现出矛盾的政治人格。

人格有道德因素,但政治人格与道德有着相对的关系。马基雅维利将政治与道德伦理相分离,从政治实践和人性本身出发研究政治的特点和规律。尼布尔在《道德的人与不道德的社会》中认为,相对个人有无私也有自私的一面,社会群体却主要表现为自私的一面,利益纷争使得一个群体的道德转化为另一个群体的相对不道德[5]。这种看法自然过于绝对,但他对个人道德与社会群体——政治道德相对分离的观点有合理的一面。柏拉图《理想国》里的“哲学王”当然是一种理想的产物,“哲学王”充满智慧,是“正义”的化身,“哲学王”追求的政治价值目标与其个体道德自觉相一致。而现实的政治生活,正如尼布尔所认为的那样:个体道德与群体道德追求可能不一致性。群体的不道德可能引起个体道德的反向转化,或者群体的道德可能导致个体的不道德。学界对现代政治人格中道德因素的评价有不同倾向,有主张将道德从政治人格中分离,有主张二者高度一致,也有主张政治与道德适度分离的——那是基于对德治的警惕和对人治的防范[6]。在“德才兼备”的主张中,才能是基础性要素,道德是不可忽视的政治素质,也是政治人格中值得首肯和弘扬的品质。在中国,“仁义礼智信”的道德传统源远流长,并逐渐内化为民族的文化基因,这种道德价值上的偏好,反映了中华民族的群体道德内省和行动自觉。当西式民主逐渐沦为各党派争夺选票的工具而相互攻击时,民主迎合了民众的一时之需;而政治角力的各种“丑闻”曝光,政治生活中那些优良和美好的传统被抛诸脑后,恰恰体现了西式民主的缺陷和道德乏力。中华民族有注重德行的历史传统,国人在道德上的倚重,“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为政以德”“为政者正”,促使个体在评价政治体系时有特别的倾向。有学者在广泛实证调查后发现,国人的民主观念有优先论,其中之一就是德治优先于法治,“这个特点不是说中国人不要或者不重视法治,而是说,在很多情况下,比如判断一项政策或者一个政治行为的时候,会把德治的标准放到法治之前。如调查中在问担任领导人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时,‘遵守法律’远远排在‘廉洁奉公’和‘作风正派’之后。这跟1988年调查的结果完全相同”[7]。道义和责任是政治文明的题中应有之意,从古希腊城邦对“善”的探究到现代西方政治哲学对“正义”的讨论,从中国传统儒家治国以德治为基本原则到社会主义中国坚持依法治国与以德治国相结合,无不体现了人类对政治伦理的德性思考以及政治人格的和谐追求。因此,主张道德评价与政治评价适度分离并不否定政治人格中的道德要求,而是强调个体道德评价应该具有相对独立性,而不是以前者否定后者。这种独立性,也是个体性政治人格成长的要件。意志、情感等非理性因素和道德伦理等理性因素并存,为现代政治生活实践中政治人格的多样化呈现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三、政治人格的复合性基于内容丰富和价值多元

拉斯韦尔认为:“真正的政治人格是一种复杂的成品。”[8]据此可以看出,政治人格是一种复杂性的“形成品”而非“生成品”,受到生命遗传和现实政治环境的双重影响。从其形成来看,影响因素有出身、生理等遗传的自然属性,也有文化传统、环境等社会属性,还有现实政治的实践属性。从个体到群体到国家,政治人格是政治体系机制运行中各种因素的有机耦合,是具有群体特性的个体在国家政治体系框架内的政治实践中逐渐形成的。现代社会处于一个价值多元、利益分化的时代,现代政治实践主体存在着“实际的政治参与者”与“潜在的政治参与者”、“多数分散个体”与“少数利益团体”之间的分立,拥有平等的政治权利,但各自的政治资源和话语权却不相同,对公共决策过程施加的影响也不同,包括媒体运用、“代言人”效应、政治公关联络等,各方主体进行政治博弈。这对政治实践主体提出更加高超的政治能力要求,更加娴熟的政治技能,政治人格的成长速度和成熟程度也应相应提高。从其内在构成来看,有学者认为政治人格是一个多层次的复合体,由个体独立意识、参政意识和政治技能三方面的要素组成[9]。除此之外,笔者认为还有意志的要素,即行动意志。作为政治行为的动力系统,意识、技能、意志是相互关联的要素。政治人格中理性与非理性因素,可能导致政治行为产生不同结果,正相关不必赘述,负相关或许出现政治过热、政治冷漠、无政府主义等。政治人格同时具有感性和理性的特征,动机行为包含着道德判断和利益权衡,要截然将其分开并非易事。现代政治人格的塑造,是现实政治人格无限接近理想政治人格的过程。论及政治人格,离不开对个体的成长环境、家庭关系、教育背景、人际关系、文化信仰、社会状况、从政经历、重大事件等综合因素的分析,尤其是特殊的影响因素。探寻现代政治人格的形成路径,无论是重要政治人物的成长生涯还是普通民众的政治心理变化,政治效能、情感、评价都会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从其外在构成来看,现实政治生活不会是纯粹的“真空”状态,而各种政治思想与政治理想是立足现实又面向未来的政治设计和构建,有一定的超越性,在此状态下的政治人格会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政治理想是对特定社会既有政治实践的总结和升华,而现实政治生活是动态发展的;不同民族和国家也有不同的政治进程,意识形态、制度创设与理论架构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反映在现代政治人格上,就是既有理想的成分又有现实的成分。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通常所指的现代政治人格中先进的公共性特质,并不是奉某个民族或国家的理念为圭臬,更不是“西化”的某些要素,它是一种复合产物:既有对本民族和国家历史文化传统的传承,也有对既往政治实践成败得失的总结,还有对外部世界成功和先进经验的参考。现代政治人格产生于本国的政治实践,受到既有政治制度和体制的直接影响,又在其形成中呈现出与理想状态不一致的个性。

与个体政治人格相对应的是群体政治人格、国家政治人格。个体政治人格寓于群体政治人格之中,没有个体政治人格,群体政治人格就失去了存在根基,而群体政治人格影响制约着个体政治人格的发展。引导个体政治人格向群体政治人格的发展,逐渐凝聚为国家政治发展需要的“共识”,这就是完善现代政治人格所提出的时代课题。这种“共识”与马克思强调的“意识形态”一致。马克思指出:“在不同的占有方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整个阶级在它的物质条件和相应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上创造和构成这一切。通过传统和教育承受了这些情感和观点的个人,会以为这些情感和观点就是他的行为的真实动机和出发点。”[10]在体制规范未能触及的“领地”,意识形态借助共识起到约束作用。当然,这个过程没有终点,而会一直在“路上”,因为政治人格个性化发展的制约使它只能寻求群体、国家政治意识的最大“公约数”。个体在价值追求上似乎有走向统一的趋势,如“民主”为部分群体视为“硬通货”。尤其是,在全球化浪潮和网络无边界的错觉下,国际干预、网络政治的过热参与,“民主”的非理性态势也日益发展。事实上,民主并不是万能的,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绝对民主,直接民主也并非人类的终极追求。“实际上,就连理念上的‘民主’也没有在现实世界中实行过,所以达尔·罗伯特作出了‘多头政府’(polyarchy)这样一种现实的测量尺度来代替民主主义。可是,虽然在现实的政治世界里没有实践过‘无政府主义’,但是通过网络,‘无政府主义’的世界不仅在大脑中被构想,而且也得到实践。”[11]因此,政治心理、政治人格的调适成为必要,教育和自我教育都不可或缺。在善治的政治理想中没有整齐划一的标准,理想政治人格追求的价值尺度也不尽相同,公民政治参与的现代理念支撑和制度设计必不可少,它的功能在于引导而非强制。民主政治改革的力度、速度、程度都应与各国的历史传统和现实情况相符合,特定时代倡导的政治价值理念就是那个时代对个体和群体政治参与的指引,通过制度性和非制度性的手段,以法治的宣教明示和文化艺术的潜移默化,将核心价值理念融入到现代文化体系之中,进入到意识形态、法律体系、道德伦理、习惯信仰等制度体系中,成为一种公共性理念的内核,使群体的政治心理和价值取向趋于一致,并将其视为合理的需求。事实上,这也成为了群体创造的公共性制度文化的一部分。

四、政治人格的传承性在于自主体悟和组织引导

政治社会化是个体在政治实践中逐步获取政治知识和能力,掌握政治规范,形成政治意识、情感和评价的过程,它是个体与政治系统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的过程。政治系统通过家庭、学校、政治组织、大众传媒等对个体进行政治教化,政治社会化的实现是个人之于社会的统一。政治人格是个体自为与组织引导的产物一方面,个体在政治实践中逐步获取政治知识和能力,掌握政治规范,形成政治意识、情感和评价的过程,这是个体在政治生活中“学习”的过程;另一方面,政治系统通过家庭、学校、政治组织、大众传媒等对个体进行政治教化,政治社会化的实现是个人之于社会的统一,这是组织在政治生活中“教育”的过程。政治人格决不可能作为单个个人所获得,而是作为社会群体成员所获得的,这个群体不是个体的简单集合体。政治社会化通过政治心理进而对个体政治人格进行系统全面的指引,不同的社会化内容和目的造就不同的政治人格。不同时代和社会的政治文化造就不同的政治人格;专制高压的政治环境下产生依附顺从的政治人格,民主自由的政治环境塑造出独立自主的政治人格。社会政治系统对政治人格的生成和发展起着决定性影响。拉斯韦尔主张对社会管理者和社会学家进行训练,通过对他们进行有计划的教育和调适,达到以政治精英保护民主的政治系统的目的。同时,他还主张通过“公民教育”培育全民的民主意识。公民教育意在培育公民文化,然后通过公民文化造就政治人格。政治人格既需要个体的自我完善和提升,也需要优化政治文化环境。公民文化作为一种参与型的文化,主张民主、法治,倡导独立、平等,这正是现代政治人格成长所需要的精神滋养。此外,政治人格的改变在于政治理念的更新和体制的改革,这是一项涉及面非常广泛的系统工程。现代政治人格的塑造需要经济、政治、文化、法制、社会等方面的联动进步,将利益诉求、权益分配、阶层流动等机制联动起来,使民众从消极的受众转变成积极的对话者,公权力变成真正为民众谋福利的“公物”,大大提高民众的政治责任感和效能感。因此,对于现代政治发展和实现政治改革目标而言,需要一种与之相适应的政治人格,而教育具有具足轻重的作用。对于公共事务管理者而言,理想信念之于政治人格犹如“钙”之于人,理想信念教育为重中之重,观念、方法、技能也应与时俱进。对于普通个体而言,公民教育必不可少,而且政治实践中“学习”最直接最深刻,是寻找理想和现实中最佳平衡点的方法,这样可以促使政治人格和谐成长。唯有如此,社会的核心政治价值理念才可透过政治社会化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领域,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遵循,内化为社会的公共精神追求,外化为自觉的政治实践,在全社会形成共同的价值取向和政治气候,以此减少冲突和矛盾,推动政治和谐发展。

现代国家的顶层设计与探究摸索有其共同的着力点,那就是国家政治人格与群体政治人格、个体政治人格的同生共长、相得益彰,实现一种高度的持久和谐。长此以往,以稳定和谐的个体政治人格为基质的国家政治人格,则能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和政治变迁中得以传承,使政治文明达到较高水平。现代政治人格是个体在现代政治环境中,在政治社会化作用下与政治系统相互作用形成的持久稳定的具有历程性的心理特征,它是政治人格特质的集中表现。政治人格受到个体遗传和社会传承的双重影响,是政治文化环境的复合产物。现代政治人格的培育,不仅要总结优秀历史文化传统,还要吸收外来一切优秀的文化因子,兼收并蓄,形成体现新时代的政治理念和价值。现代理想的政治人格应具有独立、自主、民主、参与、协商、共享等人类文明的公共性特质,包含着理性与非理性的因素,是个体内在驱动与外在表现的统一体,是理想人格和政治实践之间的平衡与合力。塑造和谐的现代政治人格,应从公民教育入手促使政治理念更新,以制度输出形成一个强大的政治文化的“场”,使民众的灵魂深处吸纳政治文化的元素,浇注成为一种政治心理符号,形成新时代所需要的政治人格。政治组织以体制和机制变革保障政治社会化的有效性,进而在政治文化层面促使政治人格的持续传承。

政治人格离不开所处时代的政治生活,而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时代问题。“马克思早就说过,每个时代总有属于它自己的问题……而所谓问题,‘就是公开的、无畏的、左右一切个人的时代的声音。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马克思语)。”[12]就当下而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3]。新时代的主要焦点问题不是不足或匮乏,而是不平衡、不充分,公平、正义、共享已经成为广大民众普遍认同的政治价值观。改革是解决发展中遇到的问题的有效方式,面对更新换代、日趋年轻的政治实践个体,政治组织要有革新的勇气和信心。党及其领导的政府有智慧、有能力培育新时代所需之政治人格,以维系政治稳定、促进政治系统自我完善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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