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学视域中的温州模式

2018-03-07 17:36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温州人温州改革开放

沈 潜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 设计创意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温州模式是我国改革开放进程中涌现的一种区域经济发展方式,是商品经济和市场化进程中个体创业致富和群体变革创新的典型。早在改革开放前夕的20世纪70年代后期,温州个体私营经济就已突破计划体制的边界而悄然蔓延。尽管温州模式的提出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但就私(民)营和创变行动而言,温州模式的发生发展至少是与我国改革开放同步的。而今我国改革开放走过了整整40周年,这期间,温州模式经历了风风雨雨,其意义和影响也早已超越了经济模式层面,成为一个具有独特和鲜明个性的区域文化发展范例。自21世纪以来,模式叙事渐趋式微,温州模式也在转型发展的语境中遭遇理论和实践的双重困惑。为此,温州人经济研究,尤其温州模式研究,需要我们在思维和理念上创新,寻求新的突破,实现新的转变[1]。在当前正面临坚持并扩大改革开放,亟需重振民营经济的宏观背景下,重温温州模式的历史经验,尤其是从文化学视域审视和思考其中的发生发展特点,仍具有现实的启示意义。

一、模式需求:温州模式的产生

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塔尔德指出,社会上一切事物不是发明就是模仿,而“模仿是最基本的社会现象”,人与人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的相互模仿构成了社会互动的主要类型[2]。模仿可分为无意模仿和有意模仿,前者是人在不自觉状态下对他人行为的反射性模仿,而后者则是基于一定动机或目的的自觉仿效。“模式”一词在改革开放以后频频出现,正是由于在这场前所未有的经济社会大转变中,大家都是“摸着石子过河”,摸索中前行的人们总是希望能找到可靠的信息参照和安全的行为方式范例,由此产生了对模式的需求。温州模式正是在改革开放和市场化初期区域间群体有意模仿的需求下催生、构建和传播的。

文化模式有特殊模式和普遍模式。特殊文化模式代表某一类地区和群体文化的特殊形式和结构,其凸显的文化特质往往成为文化比较的对象,因而引起人们关注。特殊文化模式产生和运行于特定的自然和社会环境,呈现为一种有效性生存发展形式,从而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模仿兴趣。这种有效性在特定历史转折时期里首先呈现出来,就抢占和满足了模式需求的先机。

温州人在创业致富、发展个体私营经济方面的观念和做法正是应合了特殊文化模式几个方面的构成条件,即它是一种孕育于温州这样一个特定而典型的自然、历史和现实的环境,特质鲜明、有效的生存发展方式,恰又在改革开放的特定历史关头得以充分彰显。因此,无论温州人是否意识到他们自己所创造模式的存在,也不管他们想不想推广温州模式,温州模式的提出和反响都是历史发展必然需求的反映。一方面,改革开放需要一些模式—包括温州模式、苏南模式、珠江模式等;另一方面,温州模式更需要改革开放—没有改革开放,温州模式恐怕也只是沉睡在无数温州人身上的“无意识”。于是,在经历20世纪80年代前期的实践、考察和领导同志对以温州农村经济为典型的个体私营经济的一系列评价指导后,1985年4月14日《中共温州市委关于温州农村发展商品经济情况的报告》提出,温州从实际出发,走自己的路子,形成了不同于苏南等地的模式[3]。同年5月12日,《解放日报》发表题为《乡镇经济看苏南家庭工业看浙南 温州三十三万人从事家庭工业》[4]一文,温州模式正式见诸媒体,由此掀起了考察、研究温州模式的热潮。

温州模式研究热度从20世纪80年代持续到90年代,直至今天,其理论和实践意义仍值得进一步探究。虽然其间也伴随诸多争论,甚至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传统制造业的危机和产业结构调整时代的到来,有人还提出了温州模式过时论。但就超越经济发展的具体形式和方法这一层面,从文化调适和变迁发展的视角看,温州模式始终具有促进变革发展的生机和活力。

二、文化调适:温州模式中的“觅食方式”

文化的基本结构包括物质生产文化、制度行为文化和精神心理文化。其中精神心理文化内化于人类文化发展的各个层面,积淀在族群文化的深层,构成其独特的心理结构,左右其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透过温州模式的物质生产层面,可以看到其中的文化心理结构,即基于务实观念的创变思维和处事方式,一种在生存和发展的竞争态势中被激发出来的主动性和灵活性的思维特质。

所有生物为了延续生命都必须满足自身物质上的需求,而环境与资源是满足这种生存需求的基本条件,也决定了生物的“觅食方式”。如果生物和环境的关系难以正常维系,或者获得和使用它们的方法与工具没有发明和进化,那么它就面临着生存危机。如一头狮子所要捕食的动物都消失了,或者它的牙齿、爪子和消化系统退化了,那么它就有可能被饿死。人类有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所幸的是与其他生物相比有一种压倒性的优势—创造了文化。倘若肉食供应不足,可以改吃蔬菜或别的什么,如大豆,并把它加工得像肉食一般;当工具失灵了,就发明更好的替换它们;即便胃不能有效消化食物,也会设法将食物软化和烧制成更容易消化的形态。人类像所有生物一样受制于生存的需求和压力,从这一点上来理解人类的行为—包括温州模式中温州人的创业经济行为,是十分重要的。而理解这一点的关键概念是调适(adaptation),即有机体在其环境方面造成的变化与环境在有机体体内造成的变化之间的相互作用过程。调适过程确立了人口的需求与其环境潜能的动态平衡。处理和维持这个动态平衡是所有文化的基本事务,从而产生了使他们持续生存下去的观念、活动和技术途径。也就是说,人类通过文化调适,形成各种做事的方式,这种方式适合于他们拥有的可用资源。在特殊地区,生活于类似环境的人们往往借用在那种环境中看来有效的方法,一旦获得成功,调适可能长期被肯定下来,成为一种文化基因[5]。可见,文化的基本职责就是保证那些按其适合的规则生活的人们持续生存下去,这种保证就是文化调适,也就是通过变通、变革来超越现实环境和种种不利因素的制约。

温州模式中包含的穷则思变、因利而制权的创业经济思维,正是文化调适理论的典型例证。因此,温州模式本质上是一种文化模式,其思想原型被认为是永嘉学派的功利实学。永嘉实学就是基于上述原理将儒家传统义利思想调适为经世致用的功利文化观,很好地协调了儒教与商业文明之间的关系。这种文化调适不仅促进了宋代温州经济社会的繁荣,也在支撑南宋政权的延续中发挥了重要作用[6]。而温州人也在个体私营经济模式与公有计划经济体制的博弈中建立了温州模式,使温州走在改革开放的先富行列。值得注意的是,温州模式不但调适自身,也调适和转变政府的理念与思维,从而推动制度变迁和经济社会发展,其中许多事例和做法成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体制与现代文化构建的经典与传奇。

三、文化堕距:温州模式的是非曲直

文化堕距又称文化滞后或文化落后。经济发展带动社会和文化发展,但有时文化具有滞后性。众所周知,温州模式并非一帆风顺。温州模式伴随种种冲突和争议,包括姓“资”姓“社”的政治伦理冲突、假冒伪劣和“炒房团”等引起的道德和制度冲突等,温州人好像总是行走在体制边缘,游刃有余,又时不时作茧自缚。进入21世纪后,温州模式又遭遇产业结构瓶颈,面临转型发展危机。如何理性地看待和分析温州模式中的是非曲直,深刻汲取经验教训,仍是后改革时代需要思考的问题。

如针对儒家提出的义、利矛盾和取利有道的要求,永嘉学派主张义利并举、以利和义。义、利如何同时实现,叶适的观点是“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按亚当·斯密的说法,乃利己即利人。“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家和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于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的话,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的话;我们不说自己需要,而说对他们有利。”[7]因此,逐利无罪,而取利有道也不能只从个体道德层面考察,从宏观上看,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良性机制的建立和运行才是更为根本的“道”。在旧的体制尚未让位于新的体制,抑或新的“正道”还没有形成或者尚不完善的情况下,长期禁欲而没有很好的疏导方法,冲决毁道、“歪门邪道”就很难避免。对处在这样的转型期的温州创业者而言,结果有两种:一是投机冒险,虽然获取暂时利益,但付出沉重的道德乃至法律代价,被扣以“原罪”;二是敢为人先,为新体制投石问路、抛砖引玉。温州模式中许多引发制度改革的全国先例正是属于后者。

1987年那场火烧温州鞋的质量诚信危机,不只是对温州某个企业、某个行业的毁灭性打击,而是整个温州经济、温州形象的灾难。或者更深刻地说,这是一场历史性悲剧。而这个悲剧之所以发生在温州人身上,当然不能不说与温州人逐利性的文化性格有关。恩格斯认为,悲剧的表现是“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还不可能实现”[8]之间的矛盾。致富和诚信都是历史的必然要求,但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二者可能会处于某种尴尬的矛盾状态。20世纪80年代,温州还处于作坊经济时期,尽管那时市场对产品的要求不高,但由于作坊生产效率低,一些作坊主为了追求廉价成本而放弃了质量要求,导致温州产品落下了“劣”的坏名声。当然,对某些行业而言,由于缺乏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条件,也没能力追求高质量。因此,质量危机给予温州人的教训不仅是针对诚信意识层面的,也是对温州人诚信能力的拷问。假冒伪劣商品的出现固然有诚信意识薄弱的一面,但诚信意识加强了,如果还是缺乏生产优质产品的技术条件和管理文化,诚信仍会落空。可见,要实现产品质的飞跃,不学习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文化是不行的。于是,对温州人诚信能力的拷问实际上又转换为对温州人反思和学习能力的挖掘。

生产技术和管理文化的落后,造成了这样的矛盾:如果诚信经营,就很难满足迅速致富的欲望,甚至还要亏本;如果抛弃诚信,用短期行为和侥幸心理取代诚信品质,又等于自断后路,自掘坟墓。在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期内,这种二者难以同时实现的尴尬和矛盾,不能不说也与文化堕距有关。在社会文化变迁中,各个部分的变迁速度是不一致的,其中物质经济及其观念的变迁总是先于非物质文化。这种失衡、差距或者错位必然导致社会问题。当温州人的功利观念和逐利性能量随着改革开放的号角被充分释放出来的时候,引导和规范这些能量的技术和制度轨道却还来不及铺设,结果必然是失控出轨。温州为此付出了经济、道德和形象的代价。当然,代价换来的是诚信意识的觉醒和“二次创业”中诚信能力的提升,从而迎来20世纪90年代温州制造业的更新换代和黄金时期。

四、文化变迁:温州模式的社会与文化史意义

社会变迁是社会在一种发明打破旧均衡状态后,调节以寻求新的均衡的过程。由于调节并不是迅速发生的,所以常常导致文化滞后。在我国开始实行改革开放,从计划经济体制逐步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的过程中,许多观念、制度的转型与最活泼的生产力发展相比总是处于滞后的状态。这对向来习惯于求实务进的温州人而言,无异于戴着镣铐跳舞,怎么也无法获得轻松自由的舞姿。于是,挣脱“镣铐”,突破和改写“舞蹈”规则,成了温州创业发展过程中频频触发的火花。这些火花产生的亮点缀成了一连串敢为人先、创造先例的“全国第一”。

马津龙将温州模式推动制度改革的特点称为“诱致性制度变迁”[9]。国外学者帕立斯从博弈或者压力反应等角度解读温州模式中百姓、地方政府、中央之间的关系,以及在群众的创造、市场流动和经济结构空隙中“改变传统体制以适应现代形势”,认为温州模式—或者温州人创业和发展中的许多改革成果,正是老百姓、地方政府官员和中央政府三方博弈的结果,其中地方政府起着特殊作用[10]6。这一改革进程表明先行的国家制度和意识形态是如何去适应地方行为的,最终在个体和私营利益合法性有限地不断增加的过程中,促进了地区经济的发展。或者说,在地方需要和地方积极性基础上,新的经济体制形成了。因此,改革不仅可以自上而下,也可以由注重实惠,为满足当地需要而对国营控制的经济不足做出反应的个人、家庭和群体自下而上地发动[10]11。

20世纪90年代末,传统制造业从黄金期走向微利时代,温州经济发展遭遇产业结构瓶颈。但也恰在此时,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人们开始关注居住条件的改善。这一经济社会发展的趋势又被敏锐的温州人所捕捉,从而为正处于膨胀压力下的民间资本找到了决口,投资房地产逐渐演变为全民“炒房”。先期积累的巨大的民间资本能量一旦被调动起来,本地有限的房产资源自然满足不了其获利需求,加上温州人喜欢“扎堆”,“炒房团”挥师出征的壮观景象就出现了。温州模式也从作坊和推销经济,进入制造、营销和资本运作并行的时代。在温州模式的观念、思维和温州人群体行为推动下,新的经济现象和热点不断被发掘和制造出来,旧体制和规则不断被挑战,而经济社会和市场体制不断走向成熟和完善,乃至政府也从中学会了许多。

在把温州人种种突破边界的行为看作其在特定历史阶段和情境下生存发展博弈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其客观上成为改革开放进程中制度文化变迁推动力的社会历史价值。可见,温州模式具有显著的社会发展和文化史意义。

五、文化转型:温州模式的发展提升

正确认识和评价温州模式仍具有现实的启示意义,而如何在当下发展语境中创新和重构温州模式,则是近年来人们更为关注的问题。为此,有学者提出“新温州模式”“后温州模式”等概念,在反思式微论和困境的同时,提出新温州模式构建的路径,涉及产业结构调整、技术提升、体制机制深化改革、人才战略等各方面。如营造和完善现代企业制度,改革金融制度[11]191;建设先进制造业基地,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引导民营企业建立现代产权制度,提高利用外资,突破发展瓶颈[12]。值得注意的是,文化反思和价值重建也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如更高层次的商业文化、合作文化、现代契约文化的构建,成为“后温州模式”的呼唤[11]190。如何突破发展瓶颈,实现产业和技术升级,同时构建一种更高层面、更加先进的文化理念作为新的引领和动力,成为温州模式发展的重要课题。

温州模式在我国改革开放和市场化进程初期具有明显的创新性和先进性,但随着市场化的发展,其促动制度创新高发的优势不断削弱。因此,作为经济发展具体形式形态的模式,在完成其阶段性历史使命后,只有积淀和升华为精神文化价值,才能融入新的文化语境和价值体系,实现可持续性发展。如坚持改革开放的信念,坚定以民为本、藏富于民的宗旨,发扬民间路径的优势,秉承务实创变的思维,激发个体创业和民营企业的活力等。同时要努力摆脱实用功利思想导致的传统与现代的双重悖论,在从农耕文明、小农经济向现代工业文明,尤其是当代知识经济、信息社会、智能化时代和创新型国家转型中,增强全球化意识、科技意识、创新意识和合作意识等思想观念[13],以克服在前期实践中存在的封闭性家族意识、“宁做鸡头不为牛尾”的封建老大意识、产品和技术的模仿和跟风陋习、泛人情观念、目光短浅的功利主义行为等痼疾,实现精神心理的现代化。

当温州模式中为求温饱而吃苦耐劳的动力逐渐消失时,新一代温州人的创业创新和温州经济社会发展就需要新的精神力量,这就使温州文化发展面临一个转折,即需要激发一种更高层面的价值理念并用其引领温州发展。这就是向更高层次的生命质量和维度的提升。为此,温州模式应融入新的文化元素和理念,才能得以发展提升。

一是树立生态文明理念。温州模式一度陷入先发后滞困境,发展环境建设的迟滞落后是一个重要原因。发展环境包括生产环境、投资环境、生活环境、社会环境、生态环境、文化环境等诸多方面,构成相互关联的系统。发展环境首先诉诸感官形象,实质反映一个城市和区域的文明程度和文化内涵,并决定其发展动力和前景。环境问题的根源在于文化观念问题,即文化观念停滞固化在对以永嘉学派为代表的事功实学思想的原有认知和有效体验上。因此,要化解这一问题,仅从经济手段着眼显然不够,还需要以“美丽温州”为目标,调整温州模式的文化构成。在文化资源上,从山水人文启蒙角度看,东晋谢灵运等携道家文化和魏晋玄学思想,以讲学、游踪和诗文对瓯越人文予以启迪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其为后世温州人转换对自然山水和生态环境的功能认知和价值判断视角,塑造温州山水旅游休闲品牌作了文化铺垫。山海地理孕育的“经世人文”和从秀美山水中引导而来的“超逸人文”,前者经世致用,追求人生的物质存在;后者休闲审美,享受精神生命的升华与永恒。就其生存意志和生命意识而言,二者异形同构。前者在历史发展中与儒家积极入世和实学事功思想合流,形成温州人勤勉刻苦谋生的性格;后者思想源流上本乎老庄生命哲学,至魏晋滥觞,经谢灵运等士人以山水游历的身体力行和山水诗文的酬唱传播得以自觉,并与前者相得益彰,整合成温州人既实干逐利,又慷慨挥洒,不吝于消费和享受的总体特征。山水文化、生命哲学与实学功利文化一起构成温州模式的文化基因,通过这种文化基因的传递和文化观念的实践转换,可以助推产业转型和“美丽温州”建设。

二是商业模式和消费文化的引领。产业结构调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要让经济发展模式从生产驱动型转向消费和服务驱动型。温州模式是典型的营销和生产驱动,尤其是“以商带工”,在传统营销方面积淀了丰富的经验。然而,网络经济下传统营销模式早已面临网络电商的冲击,因而温州人应增强互联网思维,努力实现商业模式转型,以适应新时代。另外,温州模式的发展提升还需要先进消费文化的构建和引领。从企业发展看,经历了假冒伪劣的教训,走向质量立市、品牌和企业文化建设,但仍是着重于生产和销售端的提升;从产业结构看,文化创意产业薄弱,有待普及发展;从消费视角看,“耗费”现象仍比较普遍,文化消费、精神消费的自觉性仍不足。因此,温州模式的发展提升不仅是商业模式、生产模式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还需要消费文化的引领。先进的消费文化,必然反馈到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技术文化的进步上,二者相辅相成,互为促进,可以有力推动温州经济社会转型发展,使温州具备创业城市、商业城市和消费城市、山水旅游和历史文化城市等多重品性。

三是创新与文化驱动。山海地理环境和边缘化历史沿革作为温州文化的自然和文化基因,孕育了温州人为生存和发展而拼搏的“经世人文”和“商性人格”。在这种精神内驱力下,温州人积极投身财富经济,敢为人先、勇于创业,抱团合作、灵活变通,拓展适应、勤劳致富,造就了独特的温州模式。但综观发现,温州现代化进程中文化发展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创业驱动创新,由此成为改革初期制度和模式创新的高发地。变革创新精神本是永嘉实学和温州区域文化灵魂,但在温州模式实践中,变革创新是自发和“诱致性”的,并非主动和引领性的。这在创业经济初期,我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阶段是必然和有效的,但制度变迁的爆发期过后,市场体制逐步规范完善,这种驱动模式的效益就大大降低。因此,在市场发展中、后期,温州模式要从资源驱动型、创业驱动型、营销驱动型向投资驱动型、创新驱动型、品牌与文化驱动型转变,实现经济发展模式和文化的转型,才能获得新的可持续发展动力。这些转型需要集聚资金和人才等要素,这又使得生态转型和环境优化成为关键。

就文化意义而言,温州模式在当下并未过时,而是仍需重新回顾和进一步思考。激发个体和民间创业创新活力,推动个体和民营经济的繁荣,实现富民强国,是改革开放的最大成果,也是温州模式的成功经验;作为改革开放先驱,自下而上地推动制度文化变迁,是温州模式的历史功绩和文化成就;温州模式遭遇的坎坷和困顿,也将继续为今后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提供警示;向更高层次的生命质量和维度的提升,将为温州模式的发展提供新的文化元素和价值理念,引领温州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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