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彦 民
(华北电力大学,河北 保定 071003)
把中、印、俄视为 “东方社会”之具有独特社会形态之提法始于19世纪50年代初的马克思。但是,随着西方社会主义运动和东方社会民族主义革命形势等时代背景的历史性变革,印度、俄国和中国等国家发生了重大的社会结构变动,马克思对东方社会研究存在着“晚年转变”,从理论上提出了东方社会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可能,从而使东方社会中、印、俄有着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多种发展道路的理论筹划。
20世纪中叶,随着西方社会主义运动和东方社会民族主义革命形势等时代背景的历史性变革,东方国家发生了重大的社会结构变动。中、印、俄三国经过不同的治国理政,今天的发展出现了惊人的逆转,以不同面相呈现在国际舞台上,而所有这一切都可以在中、印、俄治国理政中得以管窥。
马克思对社会主义的探索影响了中国早期治国理政的实践,而这种影响是通过十月革命得到方向性引领,而后在列宁、苏联的革命和建设影响下,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显学”。
19世纪末,“东方社会”中、俄、印三个国家还共享着东方社会的政治专制、经济二元化、朴素的公平公正传统文化等共同特征,都有着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可能性。中国受国内外资本主义危害更为深重,对资本主义的反抗也更为坚决。资本主义对印度兼具建设与破坏使命,因此,印度并不十分抗拒资本主义,而其社会上层更倾向于资本主义,因此,选择了资本主义道路。至于俄国,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理论的影响基本势均力敌,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力量发展难分伯仲,这直接造成的结果是究竟选择什么道路并不是确定不移的事情,它会遭受来自两方势力的此起彼伏的挑战,因此,社会发展道路也是最为不确定的,而恰恰是这种不确定性,直接将社会发展带入低谷,危及到社会的发展。俄罗斯从三个国家中曾经的最发达国家跌落,现代化制度选择是否稳定成为东方社会中、印、俄的经验或教训。
中、印、俄都有着向资本主义发展的可能性,即言,资本主义对于这三个国家而言,都具有历史合理性,但是,这种合理性却并不意味着其最优性,因为,在这之外,这三个国家还有着社会主义的可能性。
当然,印度和俄罗斯的资本主义道路虽与欧美资本主义道路不同,但却逃不出资产阶级专政、资本家攫取剩余价值的窠臼,它的创新充其量只不过是根本性坚守和局部性创新,无法从根本上克服资本主义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自身之间“异化”的病症,因此,虽有发展却并不能实现一个最迅速的崛起。
中国选择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是与资本主义具有本质区别的现代化道路,它是以辩证否定资本主义的现代化病症为基点,并逐渐增添上资本主义现代化所没有的内容,这一创新性发展道路虽然在探索过程中需要付出极大的艰辛和努力,但最终却可以极大促进社会的崛起,改革开放40年的巨大成就恰恰就说明了这种创新性道路的优势所在。所以,中国从三个国家中曾经的最落后国家一下跃升为发展最具活力的国家,发展道路能否创新成为中、印、俄三国发展的经验或教训。
在西方社会奔走于世界,实现世界性大国崛起的时刻,“东方社会”中、印、俄却在现代化追逐中落伍,当其直面现代化的时候——特别是中、印,直接面临着与西方世界的巨大差距,也就是说,它不可能是在一种内生性环境中进行资本主义的现代化孕育成长崛起,只能是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同时还要面对自身生产力发展不平衡的困境,而这种困境需要东方社会国家在治国理政过程中必须进行科学的策略选择。“特色化”发展是坚守一种从历史发展趋势而言具有合理性的根本制度,并且,根据社会复杂性存在现实,进行经济、政治等方面的创新,而这种“特色化”发展模式就是兼顾到自身发展的先进性和落后性并存的不均衡性和多样性,从而构建“主导-并存”的经济形式创新性构建,从而为这种根本制度的存在提供充分的保障。因此,“特色化”发展是东方社会治国理政的一种策略应对。
俄国特色化治国理政科学的策略选择意识自觉最早可追溯到列宁的“新经济政策”,从根本的经济制度选择而言,“斯大林模式”选择了与资本主义完全不同的社会主义制度,这已经是一种创新,但是,这种创新却在具体的经济形式选择上陷入了一种机械化的解读,即言,它用“一刀切”的纯粹方式推行公有制,却忽略了社会不平衡、多样化的社会存在,脱离了社会实际,因此,其策略选择陷入形而上学,从而招致了1985-1991年社会转型的“大失败”。叶利钦执政推行的“西方化”,其实质依然在贯彻着模仿的教条性而非方针的策略性,导致了1991-1999年长达8年的“大混乱”。叶利钦的发展模式,有明显的试图建立单一型资本主义的倾向。普京指出,“20世纪90年代的经验雄辩地证明,只是将外国课本上的抽象模式和公式简单地照搬到我国,我国的改革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就能取得真正的成功是不可能的。机械照抄别国的经验是不会取得成功的。”[1]在“普京改革”之后的俄罗斯发展模式,虽强调私有化,但依然存在着国有制经济成分,属于资本主义“主导型”样式。
我国对模仿性治国理政弊端的认知,萌芽于毛泽东对苏联模式的反思,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说:“最近苏联方面暴露了他们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的一些缺点和错误,他们走过的弯路,你还想走?……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还要适当地调整重工业和农业、轻工业的投资比例,更多地发展农业、轻工业。”[2]1957年“八大”上,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提出优先发展重工业,要走新的道路,而这种新道路就是在发展的具体策略选择上适合中国国情。这一思路为我国后来的历代领导人所坚持,特别是,我国明确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从而最终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成分并存的社会主义“主导型”发展对策明确下来。
至于印度,印度通过“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于1947年独立,1950年建立共和国,尼赫鲁认为,“概括说来,我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消除利润动机并强调公平分配重要性的社会主义道路;另一条是力图尽可能地保持自由企业和利润动机,并偏重于生产方面的大商业家的道路”。[3]印度同样接受了俄国社会主义的影响。1957年1月4日,尼赫鲁在印多尔市的一次会议上指出,“我们不应当去模仿别的国家,尽管我们应当利用别的国家的经验。如果我希望使我们国家工业化,我就应当不仅学习那些采用高级技术而获得繁荣的国家的工业技术,而且要学习许多其他的经验,如它们实现工业化的道路等。模仿其他国家所做的事情,有时是有益的;但是,回避它们所做的一些事情,有时也是有益的。”[4]姑且不论印度发展绩效如何,印度自建国以后,一直在试图拒绝照搬别国模式而进行发展道路的自我探索,印度选择了一条试图杂糅西方欧美和苏联经验的中间道路,印度更主要坚守的是自身长时间积累的资本主义因素。印度建国后经尼赫鲁“世俗主义”、拉奥政府的自由主义等,经过艰难探索,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以自身独特面相实现着发展。1991年改革更加强化自身的特色发展的策略应对,属于资本主义“主导型”样式,在当代也实现了民族崛起。由此可见,中、印、俄三大国都曾或多或少有着照搬照抄别国模式的历史,但是,三个国家的发展也已经证明:策略应对恰当,社会发展就好,所以,发展策略选择是否恰当成为东方社会中、印、俄发展的经验或教训。
在区域史时代,中国、印度曾经是人类文明的创立者和引领者,成为以文明影响世界的担当者。在人类转向世界历史的时代,西方世界担当了世界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并以侵略方式开展世界交往,而东方社会中、印、俄三国却在世界历史中落伍,中、印、俄在自身落后的情况下如何进行外部环境应对成为其治国理政的主要任务。
面临同样“东方社会”特质的、发展前提大致相同、发展未来大致相同的中、印、俄三个国家,在本国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博弈以及外在扰动的共同作用下,经过历史的聚变整合,形成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其中来自国际环境的力量成为影响其发展的重要扰动因素。
19世纪俄国的发展,发达的西欧给落后的俄国形成巨大压力,加上地缘相邻,西方世界更容易对俄国事务形成直接冲击。俄国1861-1917年波旁王朝时的资本主义,受西方资本主义影响巨大,走的是西方资本主义道路。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试图选择另一种发展道路,遭到西方世界外部环境和本国资产阶级的联合反攻,经历了“1917年到1922年的内战和武装干涉”,苏俄政权通过“战时共产主义”政策、“新经济政策”等成功应对了环境考验。在后来的环境挑战中,苏联也从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表现出来了其卓越的环境应对能力。“苏联模式”历经半个多世纪,但终未能抗住西方资本主义的“和平演变”和本国资产阶级的颠覆而解体。总的来看,俄罗斯民族对外部环境的应对,主要采用了 “自上而下”的“政治突进”治国理政方式,由之而走出了一条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曲折道路。
从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的外部环境挑战也异常艰巨,而新中国贯彻四项基本原则,坚守马克思主义根本,抗拒住了一次次来自外部环境的各类挑战,并探索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而中国的社会主义道路又在探索、改革中走进“新时代”,确保了社会发展道路的一贯性。
印度建国后,其贯彻的是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也在探索着如何实现自身的大国崛起,坚守着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印度更多的是通过改良方式,使自身发展不至于大起大落。东方社会俄、印、中各国在历史化与主体博弈中,呈现出俄罗斯折返回溯、印度改良渐变、中国的自觉推进发展道路之众相,成为经济文化落后国家激进曲折式、妥协缓行式、稳健渐进式三个发展典型。外部环境的战略应对是否恰当成为东方社会中、印、俄的经验或教训。
东方社会大国崛起过程艰辛曲折,遭遇到西方资本主义主导的资产阶级治理理论与实践强加干涉。人类社会发展到新时代的今天,“资本主义全球治理理论与实践当下正在全世界面临严峻挑战、遭遇生死困境。当今世界正处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世界观、两种意识形态的大碰撞时期,也是当代人类全球治理新方案呈送、选择的思想交锋时期。”[5]科学总结东方社会中、印、俄治国理政经验教训,剖析东方社会治国理政本质规律,对于搭建东方社会治国理政理论新体系,建构当代中国治国理政新范式具有很好的启示作用。
对于中、印、俄三国来说,单纯从制度性质本身而言,无论资本主义现代化还是社会主义现代化,都比自身建国前的社会制度是一个巨大的历史进步。中国选择了社会主义,不见得这一选择就适合印度,究竟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更适合自身,需要本国人民的选择,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政党,其成功的治国理政就是如何确保其选择的根本制度的适宜性,并在适宜性基础上确保连贯性和可持续性,否则,将使自身的社会发展大踏步后退。
当今世界,大多数落后国家已经深深认识到资本主义并非是实现本国发展的最佳方案,而“特色化”发展道路则是广大落后国家发展的最佳选择。“特色化”发展道路的探索已经显现东方社会中、印、俄崛起和腾飞的直观现实效果,但仅有“特色化”发展的倾向是远远不够的,“特色化”是东方社会自身现实和人类历史规律相结合的科学创造性工程,必须将两者进行科学结合,在发展的各个阶段、对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科学筹划,才能获得抗拒社会发展道路曲折的确定不移的资格。拒绝复制、追求“特色化”应当成为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创新民族路径的基本战略。
一个国家和民族必须找准自身生产力的发展定位,把社会发展规律作为根本依据,把本国最富于生机和活力政治、经济、文化动力机制作为整合对象,与时俱进地推进本民族的传统与历史趋势的紧密结合,实事求是地制定发展路线、规划发展布局、筹划发展目标,依靠人民群众的创造性实践,始终贯彻“特色”兴邦、“特色”强邦、“特色”立邦方针,迅速而全面地提升本民族的综合国力。
发展中国家时刻面临着外部环境的压力,特别是当这种压力变为颠覆势力的时刻,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各种外部干涉,恪守“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发展道路的权利,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反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反对干涉别国内政,反对以强凌弱”信条,并时刻捍卫自身发展道路的选择。
发达的西方世界,之所以发达,是自身几百年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积累的结果,也是侵略世界的结果,其制度本身所包含的对抗性势必以自身利益为坐标,对世界上落后国家和民族进行“武器的批判”。发达的西方,其所取得的成就,也只是学习和借鉴,而不是照搬照抄的理由,特别是,这更不是西方资本主义道路在全世界强制推行的理由。发展道路适合不适合本国,不是由经济上领先的某些发达国家说了算,一国成功的发展道路不一定适合另一国,“‘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一个国家的发展道路合不合适,只有这个国家的人民才最有发言权。”[6]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独立选择本国发展道路的权利。顺应历史潮流受到本国人民拥护的道路才是最科学的道路,本国人民群众才是对发展道路选择是否科学做出评价的最高标准。发展道路正确与否,更多的还是看是否捍卫人民群众的利益,这才是能够得到人民群众拥护的根本之所在,而一个国家必须在反对各种外部干涉中果断有力,粉粹各种阴谋颠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