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恩施州广播电视大学 谭晓明
《逍遥游》作为《庄子》的开篇,列内七篇之首,是贯穿全书的总纲,也是连接所有美学问题的主线,是有深意的。它既是《庄子》的逻辑起点,也是《庄子》的逻辑终点。本文对“逍遥游”作简要分析与研究。
“逍遥”一词,在《庄子》中出现三十六次,如“逍遥乎寝卧其下” “逍遥乎无为之业” “以游逍遥之虚”“逍遥无为也”“逍遥乎无业之业”“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关于“逍遥游”的解释很多,但是基本意思都是闲放不拘、怡然自得、优游自在、无挂无碍。
“逍遥”并非庄子新创,“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孔子早作,负手曳杖,逍遥于门” 。《诗经》、《礼记》中的“逍遥”多与形体之彷徨徘徊相关,但是《庄子》中的“逍遥”不拘泥于形体之逍遥彷徨,而主要是喻心意之逍遥自得。以纯粹之心意言逍遥,这是庄子所使用逍遥的独特之处,庄子之逍遥有现在精神自由的含义。“游”与“逍遥”意义相当,使用更为频繁。这些“游”指的是交游、游历。“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这是孔子认为通向理想人格的道路,“游”是指一种富于自由感的人生体验和审美境界。正如《礼记•学记》所解释的“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藏,谓怀抱之;修,习也;息,作劳休止之为息;游,谓闲暇无事之为游。从君子修养的角度讲,藏、修、息、游是必经的步骤,也是审美人生的四个环节,其中的“游”表现出人的一种高度自由的快乐状态。然而庄子讲的“游”远比孔子讲的“游”更丰富,更富有哲学和美学意味。
庄子在使用“逍遥”和“游”时,赋予了全新的内涵。一个“游”字生动道出了中国文人的深层美感心态。
在《庄子》一书中,“逍遥游”除了在开篇作为篇名出现外,在后文并没有出现。“逍遥”和“游”都是分开出现。事实上,庄子是把“逍遥”与“游”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游是逍遥之游,逍遥是游之逍遥,游始终含着逍遥,也只有在游的过程中才能获得逍遥。“逍遥游”突出表现为两种状态:“游乐”状态、“游戏”状态。
“游乐”状态并非简单的游山玩水之乐,而是有着深刻的意蕴,是一种精神进入自由解放的情景,这种自由的情景实质上就是“至乐”、“天乐”的审美境界。在庄子看来,现实社会中,人无法获得自由,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限制,根本无法达到至乐、至美的情景,为此,就必须设立一个超越现实的理想环境,在此环境中作逍遥之游,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体验美的极致状态。
“游戏”最突出的特点就是非功利性、无目的性、自由性。游戏除了当下所得到的快感和满足外,没有任何实际的功利目的,从而使游戏的过程摆脱了各种束缚,因而是自由自在的,具有较强的娱乐性。庄子的“逍遥游”具备了游戏特征。现实与理想的强烈反差,觉得庄子在处世态度上表现出浓重的游戏意识。
庄子的逍遥之游排除了目的性和功利性追求,是超越时空、现实的自由精神状态。尤其是“游”与“逍遥”相联结,使“逍遥游”更加突出了作为自由的主题,也更带有“游戏”的意味。我们说庄子的“逍遥游”是通向审美的,就是依据“逍遥游”具有游戏或审美所具备的那种自由解放状态。可见,“逍遥游”集中体现了庄子的艺术和审美精神,追求“逍遥游”的人生就是追求精神自由的人生,也正是艺术的人生、审美的人生。
“道”是老子思想的核心词语,也是庄子思想的主题,他们的主旨都在于解决精神如何与“道”为一的问题。老子追求精神的深沉凝重,庄子更热衷于精神的自由解放,显得更为浪漫而豪放。“逍遥游”的过程就是“体道”“闻道”“与天为徒”的过程;“逍遥游”的境界就是精神自由解放的境界。具体说来,“逍遥游”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首先,“逍遥游”是心灵之游。心灵之游就是心神贯注于某一境地。在《庄子》中,“游”与“心”经常连用,如“吾游心于物之初”“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养中,至矣”“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心乎德之和。”这些都充分说明了庄子的“游”是心灵、精神的漫游,
其次,“逍遥游”是虚无之游。由于“逍遥游”是心灵的漫游,是个体内在的精神运动,因而决定了“逍遥游”是虚无之游,而不是现实之游。从《庄子》书中,可以看到所游之处都是虚无飘渺的,带有虚幻、虚拟化的特征。因此,以想象为特征的“逍遥游”,自然的通向了艺术和审美。
然后,“逍遥游”是自然之游。自然之游就是虚无之游,就是以心灵的自然合于道的自然。这样的心灵是纯净的、开放的,是完全没有遮蔽的显现,没有内、外之分。天人融为一体,畅通无阻,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意志和目的。者就是“逍遥游”的绝对自由的自然之境。
“逍遥游”的本意不在于谈论美学,其主旨是讲人生问题,即如何通过“体道”实现人的精神自由,但是处处通向了美学,具有人生和美学的双重意义。庄子的思想有其内在的逻辑和贯穿始终的概念,“逍遥游”就是庄子美学思想的主线。中国古典美学几乎所有的重要命题,都与“游”直接或间接相关;中国美学熏陶下的文学艺术作品,到处都散发出“游”的浓厚气韵,感受到“游”的浪漫风采,庄子美学或者可以称之为“游”的美学。
首先,“逍遥游”建立了自然主义的审美观。庄子主张以自然的方式对待自然,如果破坏了自然的秩序,违背了万物的本性,自然的状态就不能维持。如穿牛鼻、套马鞍、伐树木、射鸟兽、贵珠宝、尚财货,以致“灾及草木,祸及止虫。”从而造成“云气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黄而落,日月之光盖以荒”的反常现象。正如《文心雕龙》中所言“宋初文运,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
其次,“虚静”的审美心态。“虚静”是中国古代哲学和美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庄子发展了老子的“虚静”思想。虚静、恬淡、寂漠、无为乃是天地万物的本源和道德的极致,因此人们必须用此心态去体道,排除一切不和谐的因素,以虚静之心去体验虚静之道,“汝斋戒,疏沦而心,藻雪而精神,掊击而知!”(《知北游》)庄子十分重视人的心理的清静,使精神达到“纯粹而不杂”,才能实现精神的无限自由。
“逍遥游”特别是其中的“游”对文艺创作和人生观的影响。任何过于注重形式的文学作品,或者因为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等外在力量的束缚,都不可能出现好的作品,正是因为没有了想象,文学作品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当然,要真正理解作品,也需要读者的心灵自由和充分的想象。“游”对后世的人生观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超越世俗、功利的想法就是美学创造的前提。如魏晋时期玄学的兴盛、隐士风气的蔚为大观等,就是“游”的最直接的产物。
总之,“逍遥游”是《庄子》一书的核心,亦是庄子美学思想的主线。庄子美学是“逍遥游”的美学,显示了庄子卓越的哲学和美学智慧,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超越价值,我们应当充分继承和借鉴这一宝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