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兰雅的《译书事略》立足于动态语言观与可译性的辩证关系,详述了江南制造总局的译书之法,厘定了科技术语的翻译原则,是晚清科技翻译实践的经验总结和理论升华。徐光启译《几何原本》早于傅氏撰写《译书事略》近280年,但是徐氏对“平面图形”相关概念的处理以及对中国传统数学词汇的扬弃与傅氏对科技术语翻译的要求却是高度一致,是对傅氏翻译思想的跨时空注脚。翻译主体自身条件的差异和时代背景的不同又使得两人在具体问题的处理上稍有偏侧,若将徐、傅二人置于对方之境遇,恐怕前者亦会对我国的科技翻译实践进行理论总结,后者亦会对《几何原本》中的数学术语采取同样的处理方式,可谓两者易时易地亦然。
关键词:徐光启;《几何原本》;傅兰雅;翻译思想;跨时空注脚
中图分类号:O1;H159;H083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8.06.015
Time and Space Transcending Footnote of Xu Guangqis Translation of Στοιχεα to Johan Fryers Translation Thought on Scientific Terminology//LI Tenglong
Abstract:Based on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dynamic linguistic view and translatability, Johan Fryers article Yishu Shilue, which describes translation methods in Kiangnan Arsenal and prescribes translation principles for scientific terms, is the summary of translation practice and abstract of translation theory in respect to the translation wave of western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works during late Qing dynasty. Xu Guangqis dealing with mathematical terms related to plane figure in the source text and his choi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athematical terms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Στοιχεα(Euclidis Elementorum libri XV), which occurred almost 280 years earlier than Yishu Shilue, are surprisingly in conformity with Fryers translation principles for scientific terms, making it a crossspace footnote to the latters translation thought. Translators own subjectivity and historical background lead to a slightly little difference between their treatments in terms of specific problems. But if their situations were inverted, they would probably take the same approach to each other.
Keywords: Xu Guangqi; Στοιχεα; Johan Fryer; translation thought; crossspace footnote
收稿日期:2018-04-29修回日期:2018-08-28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晚清日语译才培养机制与中国翻译学近代化进程关系研究”(18CWW003)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李腾龙(1985—),男,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与教育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员,研究方向为英汉对比、翻译与比较文化。通信方式:kevincufe@126.com。
引言
清末的科技翻译高潮无论是时间上还是规模上都远超明末清初,然而李善兰、徐寿、华蘅芳等国人未留下什么译论,值得关注的是英国人傅兰雅于光绪六年(1880)在其创办的《格致汇编》(The Chinese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Magazine)上发表的《江南制造总局翻译西书事略》(以下简称《译书事略》)一文①。
同治七年(1868),傅兰雅(Johan Fryer,1839—1928)受聘于江南制造总局,任翻译馆编译;光绪二十二年(1896)前往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担任东方语言文学教授。他在华主持翻译馆馆务长达28年,译书100余种,同时积极致力于科技术语的统一工作,为中西文化的交流做出了巨大贡献,被誉为“传科技之火于华夏的普罗米修斯”[1]。他的《译书事略》是对我国清末科技翻译实践的经验总结和理论升华,是研究我国科技翻译史的珍贵史料。
徐光启(1562—1633)为晚明重臣,身兼博学鸿儒、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翻译家、天主教徒等多重身份,所译《几何原本》语言简约,明晰晓畅,尤其是相关术语的翻译妥帖精准,以至近古汉语时期的译词直至400多年后的今天仍在使用②,被梁启超赞为“字字精金美玉,为千古不朽之作”[2]。徐氏是最早将翻译的范围从宗教以及文学等扩大到科学技术领域的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具有杰出的哲学思辨能力,但并未从哲理高度上详细阐述有关译学理论,使人惋惜 [3]。
然而,早于傅兰雅两个半世纪的徐光启虽未留下相关译论,但是在翻译《几何原本》时对数学术语的处理和傅氏的翻译思想却是高度一致的,仅在局部细节上做了灵活变通,其翻译实践可谓是对后者翻译思想最好的跨时空诠释。
一傅兰雅的翻译思想
1.可译性与译西书之法
由于清政府实行闭关锁国和禁教的政策,中西文化交流基本隔绝,加之彼时的中国尚无现代意义上的科学知识,入华的传教士在翻译西方科技书籍时常常束手无策,无从下笔,因为“中国语言文字最难为西人所通”,反映中国传统文化的汉字也“最古、最生而最硬”。若译双方都有的“教门与国政”尚可,但是对于中国所没有的“格致”,“诚属不能越之难”,即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是不可汉译的[4]。
从理论上来讲,凡是用一种语言表达的东西都能用另一种语言表达③,可译和不可译是相对的,它本质上是可译性的程度问题。随着双方在文化上的互通有无,翻译的障碍会越来越少,可译性会愈来愈强,认为格致之书的翻译“诚属不能越之难”夸大了不可译的程度。傅兰雅认为,“中国语言文字……随时逐渐生新,非一旦而忽然俱有。故前时能生新者,则后日亦可生新者,以至无穷” [4]④,正如索绪尔所言:“除了保证语言的连续性,时间还有一项表面看起来与此相矛盾的作用:使语言符号或快或慢发生变化。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同时谈到符号的不变性和可变性。”[5]在中国和西方各国交流、译介西学的过程中,中国语言文字会“随时逐渐生新”,出现“华字新名”,这些新名词历经社会生活的检验,或者渐弃不用,或者以更妥帖之词取而代之,和数百年前“英国多借希腊与罗马等国文字以作格致与制造内之新名,后则渐除不用,或换以更妥者”[4]的情形是一樣的。
傅兰雅的翻译思想是建立在他自身丰富的翻译实践上的,他详细描述了江南制造总局内翻译西书的方法[4]:
至于馆内译书之法,必将所欲译者,西人先熟览胸中而书理已明,则与华士同译,乃以西书之义,逐句读成华语,华士以笔述之;若有难言处,则与华士斟酌何法可明;若华士有不明处,则讲明之。译后,华士将初稿改正润色,令合于中国文法。有数要书,临刊时华士与西人核对;而平常书多不必对,皆赖华士改正。因华士详慎郢斲,其讹则少,而文法甚精。
从这段文字来看,截至《译书事略》发表时,晚清的科技翻译尚未摆脱“洋人口述、中士笔录”的合译模式⑤。当时的同文馆内有大量的外籍译员,正是由于中国人不懂外语,无法独立从事翻译,早期的佛经翻译和明代的科技翻译采取的也都是这种形式。徐光启在与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时“反复辗转,求合本书之意。以中夏之文重复订正,凡三易稿”[6]。徐光启离开北京后,利玛窦于万历三十六年(1608)再次对已经刊刻的《几何原本》进行校正。万历四十年(1612),徐光启又将已经校刻两次的《几何原本》再次校订,形成三校本。这正是傅兰雅所谓“馆内译书之法”的真实写照。
2. 术语翻译的方法和原则
傅兰雅对专有名词(名目)的翻译尤其重视。针对汉语中已有对应的名称,但是字书内查不到的情况,他提供了两种方法:一是“可察中国已有之格致或工艺等书,并前在中国之天主教师及近来耶稣教师诸人所著格致、工艺等书”。二是“可访问中国客商或制造或工艺等应知此名目等人”。若汉语中尚无对应的说法,他提出了三种新造方法:“一、以平常字外加偏旁而为新名,仍读其本音,如镁、腒、矽等;或以字典内不常用之字释以新义而为新名,如铂、钾、钴、锌等是也。二、用数字解释其物,即以此解释为新名,而字数以少为妙,如养气、轻气、火轮船、风雨表等是也。三、用华字写其西名,以官音为主,而西字各音亦代以常用相同之华字,凡前译书人已用惯者则袭之,华人可一见而知为西名;所已设之新名,不过暂为试用,若后能察得中国已有古名,或见所设者不妥,则可更易。”[4]
此外,傅氏还建议制作“中西名目字汇”,即双语版的术语对照表,附于书后以供检索。各书的术语汇总在一起则可编成一部术语手册,译书时可以查阅,遇到现成的译名可直接使用,这样有利于术语的统一。
傅兰雅多年从事翻译,对于徐光启和利玛窦的翻译也比较了解,他对这些术语翻译方法的详细描述和编撰术语手册的建议是对我国晚明以来科技翻译实践的总结。
1890年,傅兰雅又在《科学术语:现存的分歧和获取一致的方法》(Scientific Terminology: Present Discrepancies and Means of Securing Uniformity)一文中分七条阐述了科学术语翻译的原则[7]:(1)新术语应尽量采用意译,避免音译;(2)若音译不可避免,则选用最合适的汉字;(3)新术语应尽可能符合汉语的构造规律;(4)新术语应简明扼要;(5)新术语的定义应准确明晰;(6)新术语应与同类词汇相关联;(7)新术语应具有灵活性。
傅兰雅兼顾翻译的方法和译文的表达,两者相互补充,拉开了中国译名统一工作的帷幕⑥,是“中国近代西学翻译理论宝库中的重要内容……对中国术语学的建立奠定了一定理论和实践基础”[8]。
二徐光启翻译实践对傅兰雅翻译思想的诠释
1. 从生产实践中的“田”到逻辑推导中的“边形”
徐光启所译欧几里得(Euclid)《几何原本》(Στοιχεα)的前六卷为平面几何部分,这就涉及“平面图形”这一概念的翻译。
中国的传统数学一向重视实用,许多数学命题就来自于日常的生产生活,从我国古代著名的数学专著《九章算术》的书名即可窥见一斑:“术”,即“途径、方法”之义,又可解释为“技艺”。(《礼记·乐记》:“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郑玄注:“术,所由也。”[9]《礼记·乡饮酒义》:“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郑玄注:“术,犹艺也。”[9])书如其名,此书以计算为中心,记载了246个数学问题的具体解决方法,它偏重解题技巧,并未给任何数学概念下定义,也没有推导和证明。《九章算术》第一章《方田》就是用生产实践中的“田”来命名一系列“平面图形”的,如:方田(正方形或长方形)、圭田(等腰三角形)、直田(长方形)、斜田(直角梯形)、箕田(等腰梯形)、圆田(圆形)、宛田(球冠形)、弧田(弓形)、环田(圆环形)。
《几何原本》则对涉及平面图形的相关概念,由浅入深逐个下定义:
I.Punctum est cuius pars nulla est [10].
第一界:点者,无分。(无长短、广狭、厚薄。)[6]
II. Linea vero longitude latitudinis expers [10].
第二界:线有长无广。(线有直、有曲。)[6]
III. Lineae autem termini sunt puncta [10].
第三界:线之界是点。(凡线有界者,两界必是點。)[6]
IV. Recta linea est, quae ex aequo, cua interiacet puncta[10].
第四界:凡直线止有两端,两端之间,上下更无一点。(两点之间至径者,直线也。稍曲,则绕而长矣。直线之中,点能遮两界。凡量远近,皆用直线。)[6]
V. Superficies est, quae longitudinem, latitudinemque tantum haber[10].
第五界:面者,止有长有广。(一体所见为面。凡体之影,极似于面。无厚之极。想一线横行,所留之迹即成面也。)[6]
VI. Superficiei autem extrema sunt lineae [10].
第六界:面之界是线[6]。
VII. Plana superficies est, quae ex aequo suas interiacet lineas[10].
第七界:平面一面平,在界之内。(平面中间线能遮两界。平面者,诸方皆作直线。试如一方面。用一直绳施于一角,绕面运转,不碍于空,是平面也。若曲面者,则中间线不遮两界。) [6]
显而易见,《几何原本》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叙述方式,即点、线、面依次推进,平面图形的出现是基于点、面的逻辑延伸,与来源于生产实践的中国传统数学思想明显不同。徐光启在向利玛窦学习和翻译的过程中已经深刻认识到《几何原本》的数学思想与中国传统数学著作有质的不同,它具有高度的理论概括性和普遍的方法指导性,乃“度数之宗,所以穷方圆平直之情,尽规矩准绳之用也。……盖不用为用,众用所基……万象之形囿,百家之学海”[6]。因此,徐光启在译文中不得不抛弃旧有的“田”的概念,代之以更具一般性的新术语。
XIX. Rectilineae figurae sunt, quae sub rectis lineis continentur [10].
第十九界:在直线界中之形,为直线形[6]。
XX. Trilaterae quidem, quae sub tribus [10].
第二十界:在三直线界中之形为三边形[6]。
XXI. Quadrilaterae vero, quae sub quatuor[10].
第二十一界:在四直线界中之形为四边形[6]。
XXII. Multilaterae autem, quae sub pluribus, quam quatuor rectis lineis comprehenduntur [10].
第二十二界:在多直线界中之形为多边形。(五边以上俱是。)[6]
XXIII. Trilaterarum autem figurarum, aequilaterum est triangulum, quod trialatera habet aequalia, ut triangulum[10].
第二十三界:三边形,三边线等,为平边三角形[6]。
XXIV. Isosceles autem, quod duo tantum aequalia habet latera, ut triangulum[10].
第二十四界:三边形,有两边线等,为两边等三角形。(或锐,或钝。)[6]
从表面看,徐光启抛弃传统数学中有关“田”的用法,代之以“直线形”“三边形”“四边形”“多边形”“平边三角形”“两边等三角形”“圆分”“分圆形”等平面几何术语,违反了傅兰雅“名目”翻译三原则的第一条,因为徐氏并未直接继承“华文已有之名”,而是“设立新名”。
事实上,傅兰雅并未明确规定,若所译名目在汉语中已存其名,便不可另立新名,因为他本人是持动态语言观的,“所已设之新名,不过暂为试用,若后能察得中国已有古名,或见所设者不妥,则可更易”[4]。显而易见,无论是中国古名,还是已设新名,一旦“不妥”,就要“更易”,妥帖才是翻译科技名词的首要原则,而妥帖意味着简要、明晰,且这些术语能形成同类词汇。在徐光启看来,中国的传统数学中的“已有之名”已经不能胜任西方数学著作的翻译,更易更妥帖之名是不可避免的。随着西方数学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语言习惯的变迁,徐译“平边三角形”“两边等三角形”等术语也逐渐演变为“等边三角形”“等腰三角形”等现代数学用语,实可谓“俱为随时逐渐生新,非一旦而忽然俱有”[4]。动态语言观正是傅兰雅在理论上提出“新术语应具有灵活性”而徐光启在实践上灵活处理数学译词的根本理论基础。
2. 傅兰雅和徐光启的保留“华文已有之名”
虽然傅兰雅并不反对在“华文已有之名”的情况下“设立新名”,但从他的叙述来看,他还是倾向于保持“中国已有古名”⑦。 “各人所译西书常有混名之弊,将来甚难更正。若翻译时配准各名,则费功小而获益大”[4],但是江南制造总局所译书目甚多,所涉猎科目亦甚广,若是西书之中的名目俱译为汉语中所无之新名,并将其统一,不啻为一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且国人理解起来也较为困难。在当时“西国所有有益中国之学,中国必欲得之” [4]的情景下,保持华文“已有之名”,“若华文果无此名”,则“必须另设新者”,实为权宜之计,因为这些译名终究是会在使用过程中“更易”的。
同时,傅兰雅十分重视“中国文书”在国家生活中的重要性,这从其对于中国人改习“万国公言”——英文一事所发表的言论中可以明显看出[4]:
然欲教华人,必仍用华语,所用之书亦须华文。否则必令中国全弃经史而尽通西语,岂易事哉!况中国书文流传自古,数千年来未有或替,不特国人视之甚重,即国家亦赖以治国焉。有自主之大国,弃其书文而尽用他邦语言文字者耶?若中国为他邦所属,或能勉强行以西文;惟此事乃断不能有者,故不必虑及焉。
加之傅兰雅“考中国古今来之人性,与格致不侔”,因此,他在翻译西书的过程中保有“中国已有古名”是不難理解的,当然前提是中英名目之间能够两相“妥协”。
有些术语,徐光启则直接继承了古汉语词汇,如“圆”“弧”“率”,正如傅兰雅所言:“凡前人已用者,若无不合,则可仍之。”[4]
第一卷:
XV. Circulus, est figura plana, sub una linea comprehensa, quae peripheria appellatur, ad quam ab uno puncto eorum, quae intra figuram sunt posita, cadentes omnes rectae lineae inter se sunt aequales[10].
第十五界:圆者,一形于平地居一界之间,自界至中心作直线,俱等。[6]
《墨经·经上》有:“圆,一中同长也。”[11]
第三卷:
V. Segmentum circuli (A B C) est figura, quae sub recta linea AC, & circuli peripheria A B C comprehenduntur[10]
第五界:凡直线割圆之形,为圆分。(……又割圆之直线为弦,所割圆界之一分为弧。)[6]
《礼记·明堂位》:“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路,载弧韣。”孔颖达疏:“弧,以竹为之,其形为弓,以张縿之幅。”[9]
第五卷:
第三界:比例者,两几何以几何相比之理。(……凡两几何相比,以此几何比他几何,则此几何为前率,所比之他几何为后率。)[6]
《经分术注》:“凡数相与者谓之率。率知,自相与通。有分则可散,分重叠则约也。等除法实,相与率也。”[12]
三结语
西方科学著作在中国的译介在清末形成前所未有的高潮,大量译名随着西学东渐涌入汉语表达之中,“译名的准确性和规范性反过来又影响着西学在中国的接受。于是,西学东渐与译名统一成了一对相辅相成和相互制约的问题”[13]。“混名之弊”既然是在翻译实践中产生的,也必须在翻译实践中解决,这也是不同时空条件下徐光启翻译实践和傅兰雅翻译思想高度一致的原因所在,毕竟“翻译理论若不是来源于翻译实践中的问题,则毫无意义又苍白无力”[14]。
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晚明时期所译的西方科技书籍都远逊清末,翻译实践中尚未遇到傅兰雅所说的“混名之弊”,因此,徐光启从未萌发制定“中西名目字汇”的想法,也并未留下有关术语翻译的言论。而傅兰雅则身处科技翻译的大潮,一生翻译了129部作品[15]⑧,涉及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各个领域,作为一名资深译者,他对译名问题的格外关注是翻译实践和翻译理论互动的应有之义。尽管徐光启译《几何原本》早于《译书事略》近280年,但科技翻译的共性、把译语和原语及其文化融会贯通以求超胜的译学范式[16]使其对数学术语的处理和傅氏的动态语言观、名目翻译原则所体现的精神是极为一致的,只不过翻译主体自身条件的差异和时代背景的不同使得两人在具体问题的处理上稍有偏侧。
注释
① 该文最早发表于《格致汇编》的五—八卷(1880年6、7、8、9月),后来格致书室将其连载汇编为单行本的《译书事略》。现收录于罗新璋、陈应年《翻译论集》(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278-294页。
② 汉语的发展分为上古、中古、近代、现代四个时期: (一)3世纪以前(五胡乱华以前)为上古期。 (二)4—12世纪(南宋前半)为中古期。(三)13—19世纪为近代。(四)20世纪(五四运动以后)为现代[17]。徐光启译《几何原本》时的近代汉语时期和现在所处的现代汉语时期,汉语的语音、语法、词汇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有些几何术语我们仍在沿用。
③ 奈达认为不同的语言具有同等的表达能力:“Anything that can be said in one language can be said in another.” [18]
④ 傅兰雅虽然不是语言学家,但是他已经认识到了语言的这一普遍特征。奈达谈翻译时也表述过类似的观点:“Since all languages are open systems, they have the potentiality for growth, change, and decline.”[19]
⑤ 但是在后期,随着本土译才的培养以及留洋学生的归来,国人逐渐承担起了独立译书的工作。即周昌寿所谓的“虽创始于客卿,继起者则均国人” [20]。
⑥ 傅兰雅之后的晚清、民国时期,科技术语的厘定和统一工作一直在进行[21]。
⑦ 狄考文 (C. W. Mateer) 建议在数学著作译介和教科书编写上采用阿拉伯数字,但是傅兰雅始终激烈地反对[22]。
⑧ 孙邦华在综合多种第一手文献的基础上判定傅兰雅的译著在160部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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