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志满
(辽宁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在中国现代美学理论的发展历程中,美育思想成了其中既有理论内在张力,又有现实践行性的美学核心范畴。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以启蒙民思、呼唤人性、高扬践行的内在之思,构建了既具有本土化文化内蕴,又有西方思想印记的美育思想,以此彰显诗性维度中的理性特质。而在美育思想的援引与坚守中,“启蒙现代性”与“审美现代性”的争鸣纠结致使两者间存有内在的同构性与异质性,“美育”与“宗教”的替代与主从问题又具有理论的反思深蕴。同时,中国现代美育思想的时代语境性对当下的美学理论在探寻本土语境的思想适用性及创生出具有中华民族之维的美学上具有理论上的创构价值。
中国现代美育历经了向西方世界借鉴援引的初始阶段,但是中国学人并非简单沉醉于西学理论之域中,而是根植于中国传统的文化,以诗性的维度宣告着本土理论的内在向度。在传承转化之间,中国现代美育思想以启蒙民思的功利性趋向、润泽人心的人文主义和高扬的实践性彰显着自身的理性特质。
“启蒙民思,振兴中华”成了20世纪初期中国走向现代化的重要思想之维,“启蒙”的号角将沉睡千年的民思唤醒。中国现代学人接纳着从西方远道而来的新思想,将西方高举的自由、平等、民主、科学的思想同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爱国赤诚予以结合,以“启蒙”的精神熔铸于西学中用的美育理论建构之中。
以国家意识形态与本土话语的形式宣告启蒙时代的到来。蔡元培以教育制度的形式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这是对国运衰颓、民心困顿时代的一次深重发声与时代回响,他以审美的理论样态宣告着美育理论的启蒙征象。蔡元培将美育中所关涉的自由、进步、普及等思想作为理论的基点,以此突出传统思想的重围,以“美育”与“宗教”相互对抗的形式宣告着启蒙时代的到来。他深知“科学”与“民主”对荡涤国民孱弱的心智与提振国家世界影响力所起的关键性作用,他提出了“欲救中国于萎靡不振之中,惟有力倡科学化”[1]96的观点。“科学化”的观念在蔡元培的思想架构中得以确立,科学与宗教信仰间的割裂与对立,消解着宗教对现代中国的权威。“以美育代宗教”是特殊时代的思想观念,是时代语境之中的特殊话语模式,它以自身理论的张力对宗教主宰人性情感予以一种内向性反叛。蔡元培将审美纳入到整个文化运动的思想图谱之中,以审美的理论样态表明自身理论所携的启蒙性征象。与此同时,梁启超以“启蒙”与“救国”的“致用”学术理路形构了自身的美育思想,又以“新民”作为融通两者的中介。梁启超的“新民”概念并非等同于传统文化所赋予的政治意识形态下所架构的话语形式,而是基于当时的社会生存境遇,以德国的新思想文化作为内在的理论灵魂,对其加以中国本土化的改造,即其“新民”的思想类同于西方的启蒙精神,它是对个性的内在张扬,是对生命平等思想的再度聚焦,对于彼时的中华之域中的民众具有内向性的精神导引之作用。
中国现代美育思想在西学接受中彰显了以人为核心旨归的生命本体价值,从而使人本主义的特质外化呈现。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境遇之中,旧时代的人性被传统封建礼教重重束缚,同时又受外来列强势力的层层压制,人之本性的光辉幽微沉潜。中国现代美学家们直击当时的时代境遇,对人性予以深切的关怀,以此孕育出充盈着人本主义思想光芒的美育理论。
朱光潜和丰子恺的“人生”观之中既有人生需要艺术化涵养的趋同性,又有其内在理路的辨识性。朱光潜将真善美同知情意予以内在的契合统一,通过美育使人成为“人生艺术化”的“全人”,他认为,“所谓‘全人’除体格健壮之外,心理方面真善美的需要都必得到满足”,否则必将培养出“畸形人,精神方面的驼子和跛子”[2]39-40。朱光潜是以真正的人作为教育的指向,以人的体质的康健和精神世界的充盈来完善人的内外塑造。丰子恺历经战火纷飞的抗战时期,在满含着赤诚爱国之心下主导着“为人生的艺术”,似同朱光潜的“为人生”思想存有相似性,但又有其内在的理论征象。丰子恺总结了弘一法师悲悯天下众生的佛学思想,以此生发出了“人生三层楼”的思想。他认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灵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三层楼。”[3]24丰子恺所言的艺术活动终极指向于第三层灵魂生活,艺术的体验和创造不是为了生存的基本需要,也不是为了让空虚的精神世界得到丰盈,而是最终达到灵魂的洗礼与荡涤,用“同情心”与“清净心”浸润于灵魂之间,是有其内在的终极性关怀的。丰子恺正是用佛学理路在美育的天地间开辟出自身的思想天地,也由此彰显出中国传统文化之中所携有的人性关怀的内在维度。
追寻心性的自由,摆脱外物的趋利,最终获得人生趣味的人生观思想。王国维侧重于个体内心的精神世界,以主体人的心理与精神性需求为探究视角对美育进行阐释。他对人的灵魂世界的集中性关注溯源于席勒的“游戏说”以及叔本华的“生活之欲说”。在王国维看来,唯有文艺活动才能使个体在生存的境遇之中驱散卑劣的嗜好,跃升个体的精神境界,消散生活之欲的探求。康德所言的“美是无一切利害关系的愉快的对象”在王国维的东方思维之下转化为“美是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的本土化读解,审美的无利害性成为王国维美育中的显性征象。也正由此指引个体的审美活动进入超远高拔的精神境地,从而获得凌空高蹈般的艺术理想。个体的审美体验过程也进入了自由的审美王国,审美教育也获得了自身的终极目的。梁启超则创设性地提出了“趣味”二字,在其论述中可知真正的人是具备创造自身需求的趣味,并在趣味之间获得内在的情感体验。享受趣味的进程是一种内心无所羁绊,不受外在强制力规约束缚之下的自由状态。趣味的择选、获得、践行的进程是内在心性的自由放任,是诗性生活的一种呈现方式。主体在趣味性活动之中去除了外在的功利性目的的搅扰,疏离了异己性存在,将个体同生命的境遇予以内在的融汇,致使个体同生活存有生命的律动,从而消散单调贫乏的生存之态,使践行的驱动性同价值性得以内在关联,以本我所求的情感置身于趣味的探寻之中。他将生活境遇中的“趣味”视之为生存所永恒探寻的内在驱动之力,认为丧失了“趣味性”也就阻绝了生命存在的价值感。个体的生存样态正是携有个体的趣味所在,以此扩展了自我生命的长度获得了探求人生内在深度的勇气,“趣味”在梁启超的思想观念中以一种先导性的价值蕴含其中。
中国现代美育以自身的实践性品格践行着自身所内蕴的美育之思。美育对于当时国运衰微、民生孱弱的历史境遇而言,启蒙的使命在现代美学家们的构建思路中已然存在,但是启蒙所持有的思想性高度不是以凌空之姿傲视众生,而是以践行的方式散发着自身品性的光辉。
既援引西方美育思想,又以东方的话语样态予以现代性的转换,以实体性的艺术机构践行美育之维。蔡元培作为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他始终秉承着教育先行的理念。在对西方美学思想的引鉴之中,蔡元培依然将美育作为可践行性的教育模式予以自我阐发。在1922年所著的《美育实施的方法》及其此后的《美育》等文章之中,他多次提及美育的具体实施策略,并将理论转化为现实社会的学习与操作。他将美育的实施范围分为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同时,蔡元培自己也积极投身于美育实践场所的创建之中,以此培养专业性人才,进而施教于广大民众。而丰子恺的美育思想主要体现于“绝缘说”“童心说”“艺术心”这三大方面。“绝缘说”指的是审美主体以一种完全“陌生化”“无功利化”的目的去体验感悟审美对象,究其本质即为摆脱内在的个体占有欲求,以纯审美化的姿态面对审美对象,以此获得最高的审美体验。“童心说”同“艺术心”有内在的关联,“童心”即为赤子心,内心毫无任何污浊沾染,始终纯洁清净。同时,丰子恺提出的具有中华传统思想深蕴的美育理论并非停滞于思想理论的层面,他同样强调理论内在的实践性品格。他对施教者和受教者提出了自身的内在要求,他所倡导的艺术教育需要施教者在积淀丰富深厚的艺术学科的专业知识之外,还需要对自身品质加以渐进性的内在修为。他认为,作为教育者,应通过常年的专业化知识的吸纳与道德品质的涵养,才能具备内在的审美发现力。唯有对自身加以内外兼修的濡染浸润,才能将自我的知识传播于他者。丰子恺以充盈的爱意接纳人间万物,以平和纯真之心涵养人生,以一种无功利性目的探究人生和艺术的内在真谛。
中国现代美学家们对西方美育思想予以援引,同时又深耕于传统文化的蕴积之中,从而在中西理论的转化下产生了同质性或差异性的理论。其中所孕育而出的转化性理论,具有理论溯源与反思的内向性意义。尤其是在特定时代境遇中“启蒙现代性”与“审美现代性”争鸣纠结,“美育”与“宗教”的替代或主从问题,具有理论的反思意味。
启蒙现代性同审美现代性的互动交织与反向疏离。在20世纪初期,中国所面临的内外矛盾日益尖锐。作为接受过西方思想洗礼和传统文化浸润的中国现代美学家们,以救亡图存的爱国信念建构起自身的理论理想。启蒙成了当时社会精英分子的社会理想,其目的是唤醒日益迷离与困顿的民思,以理性的精神激发民众内在的生命活力。虽然西方的现代性启蒙导致人走向了工具理性和科技理性,进而造成了“人的异化”,最终使呼唤个性与感性的内在回归成了新的时代之音,但从西方美育思想的中国化进程中可见,美育在中国这片沃土中承担着启蒙民思、建构人格、拯救国运的历史性功能,而启蒙者代与代之间对审美教育又存有个体生命历程、传统文化滋养的深厚程度等多元要素的思想差异。王国维认为美育是在自由的境界之中得以最终的生成,蔡元培则提出美育携有启蒙民思、改造社会的现代性特征,他用“美育代宗教”的道德完善性,以及艺术教育的外在实践性呈现自身的理论特质。梁启超以“新民说”为契机,以此建构民众的内在品格,朱光潜则将美育同中华文化的发展关联,希冀通过艺术来美化人生。启蒙与审美、功利与非功利、感性与理性,在中国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不断交错牵绊。在民族危亡的时刻,“救亡图存,呼唤民思”成了时代的思想主旋律,审美彼时无以独立于境遇之外,也由此不可避免地担当起社会的使命。对于审美所携有的独立、自由、无功利性这一显性特征而言,当国运民生发生了内在的危难与困顿之际,审美教育同启蒙教育却产生了内在的互动关联。在启蒙与审美之间,在感性与理性之中,如何平衡好两者间的关系,成为当时中国美学家们时刻探寻和关注的学理焦点。而在民族危难的时刻,毅然地选择功利化目的下的审美意图有其时代的必然性,而这一选择似乎也遮蔽了审美性倾向的最大外显,但是审美和启蒙却得到了新的内在平衡。
道德性转换之下的宗教蕴蓄着内向性的精神驱动力。追根溯源,在原始社会,人类先祖处于理智的萌发时期,将天地万物运行变化的一切归之于神秘的力量。人类早期通过咒语、舞蹈等祝祷形式寄寓了自身对神秘之力的崇敬与仰慕,以此衍生出宗教的外在形式。究其实质而言,“一切宗教都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力量的形式”[4]354。而在宗教的历史发展进程之中,宗教同政治发生了内在的互动关联,宗教的无功利性转向功利性,自由平等转向排除他者的独断专横,宗教逐渐成为政治的操控手段。宗教在演进中也具有了一种道德的内存性特质,对人生的发展进程起着一种规约作用。汤因比认为,宗教是“一种人生的态度,一种鼓舞人在战胜人生道路上的各种艰难的信念”[5]383。这样,宗教消弭了凌空高蹈,疏离人间的幻化性走向了世俗,进而成为以仁义道德呼唤人性,从而抗击物欲世界的精神性驱动力。
宗教的教义同世俗世界的道德有内在的契合性。宗教的核心实质是内在的信仰,是由个体对神发自内心的诚服,是对教义中所言及的一切予以灵与肉的内在遵从。宗教在社会生活中起到安顿人心、教化民众的道德之用,无法忽视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是蔡元培去除了信仰的内在根基,从认识论、知识论的视角解读了宗教的内在意义。蔡元培认为原初人们对万事万物皆为存疑,唯有宗教得以解答,知识从而依附于宗教,此后科学得以发展,知识从而脱离了宗教得以独立存在。但是深探其中,虽然科学的渐进发展致使人类消解了发展初期的诸多生存困惑,以科学的姿态面对生命的境遇,以此否决了宗教的非科学性的存在。但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秘、对未知领域的敬畏,对未知现象的思考模式则以不同方式进入了部分科学家的探索研究领域。就道德而言,它并非一种强制性的行为,它受到个体的思维意识和内在目的的驱动而得以施行,是个体内在的自在自愿的行为取向。康德从基督教的思想中吸纳了内在的虔诚、敬畏等积极因素,“康德的伦理学才成为对西方伦理学的一大推进,它把传统伦理学所侧重研究的世俗伦理上升为美德伦理和信念伦理。尽管这种学说自叔本华之后就不断遭到人们的批判和质疑,但从当今西方社会所热衷的慈善事业和志愿活动的情况来看,它们无疑都是直接、间接地受了这种宗教性道德的影响。这说明世俗伦理和宗教伦理并不存在绝对对立和不可调和的矛盾,道德的相对性和绝对性之间是完全可以统一,而实际上也是统一的”[6]。简言之,宗教的教义教规同世俗世界的道德存在内在的契合性,它们以自身不同的言说和行为方式外化为同一性的征象。
审美与宗教并非是绝对分裂的,宗教也以艺术之态彰显自身的精神趋向。审美教育通过雕塑、绘画、小说、音乐等艺术形式,宣告着艺术本体对审美接受者的生发浸染之力,从而消散欣赏者在人心寂静淡漠下的孤独与生活奔忙中的倦怠与浮躁。蔡元培所言“以美育代宗教”是通过美育来全部代替宗教。这一断然、决绝的理论论断,势必造成美育同宗教间的价值割裂,美育同宗教的功能发生了截然的分离。但是探寻两者的共性,可知宗教也常以艺术的形式予人以教化,其通过音乐、建筑、绘画等艺术形式教化于民,艺术同宗教从未完全疏离,而是以一种特殊的物化形态托举着宗教神圣之光。故而,宗教同艺术间也非分裂之态,宗教也内蕴着艺术所生发的精神性作用。
中国现代美育思想具有时代语境的外化征象。中国现代美学家们试图在继承中华传统的美学思想的基础上,将西方的美学思想予以本土化的转换,以期探寻二者的融汇点,虽然当时中国现代美育思想处于思想生发的初期,但它却是传统中国美学思想向现代美学学科转型之中的重要思想节点,对中国当代美学理论的建构发展仍然具有理论价值和时代借鉴意义。
以开放包容的学术之姿接纳域外的思想,同时深耕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当下的时代语境,在中西理论间探寻到平衡的支点。中国现代美育思想所生发的时代,正是国运衰微、民生困顿的历史阵痛与时代变革期。西方列强以武力打开了看似坚实的国门,也同时将外域的文化渗透于中国传统的文化场域之中。现代中国的有识之士已深感国运的衰颓,自感唯有用先进的思想文化方能唤醒民众,“启蒙”成为中国现代学人高擎的学术之旗。美育之音以此划破长空,成为中国现代美学家思想的重要回响,如蔡元培在引鉴西方思想之时,并未立志躬耕于中国现代美学体系的内在建构,而是以启蒙民思、变革社会为思想创设的核心旨归,传统观念中的经世致用,成就了他“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主旨。中国现代美育理论建构对时代语境的关注促进现实性、语境性成为中国理论研究的核心指向,以马克思主义的研究这一同中国政治社会最为关联的研究领域中可知,大多研究者取得的共识是:关注现实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维度[7]。反观当下理论界,诸多理论研究者援引借用西方理论之时,全然失却了本土语境的思想适用性,阻断了西方同中国的思想对话渠道,疏离了内在的理论根基。他们自说自话,追随西方,逐渐丢失了本土理论场域。西方美学的强势文化在全球化的过程中逐步取代中国传统美学思想,其结果就是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式微,西方美学在中国的渗透,最终导致了人们所谓的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失语症”[8]。虽然中国现代美学在接受西方美学思想的进程中不可避免地附着了浓郁的西方文化思想的色彩,但是深探其中,我们发现中国现代美育思想却以自身理论言说的方式获得了勃发的理论生机。美学作为和文艺学有内在关联的学科体系,在中国百年的理论建构进程中,对中国传统的文艺理论进行了内在的颠覆和重整,以此建构了历史和理论对其本土化的新认知。进入当代以来,美学的发展几度沉浮,学术争鸣常在,成就了无数的优秀学术成果,激发了学术创造的无限勃发之力。但是观之当下的理论界,一大批理论的阐释背离了域外文本的话语,存在着对原有理论的误读,缺失了理论归属者的内在指向,同时又纯然以他者的理论解释自身的特定思想文化范域,导致他者与自身间存在着内在的模糊性和不合理性。真正具有合理性继承与传播的思想理论,需要通过剖解西方理论的内在溯源和内在逻辑性,以此切入本土理论焦点,最终转化为具有民族性问题域的理论。唯有如此,建构生成的思想理论才能在保有思想之源的精髓之外,又有其本土化的理论勃发之力。
简言之,中国现代美育思想在历史进程之中援引西方的思想,同时又根植于中国传统的文化场域之中。在接受的进程之中秉承着启蒙民思、振兴中华的历史使命,高擎人本主义的先锋之旗,又以实践性之维关照着理论的可行性。而在思想孕育和争鸣之态中,审美现代性同启蒙现代性的交织纠结、美育同宗教的替代主从地位引起了聚焦性的关注。中国现代美育思想的历史性建构,对当下美学理论如何适应本土语境以及如何创生出具有中华民族之力的东方理论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