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军
(信阳师范学院 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所,河南 信阳 464000 )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1]40。一个国家即便经济发展起来了,物质力量强大了,如果文化软实力提升不上去,那么这个国家就会缺少一种精神特质,就算不上强国。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迅速,物质文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文化软实力的发展水平还相对滞后。在新时代背景下,树立文化自信,激发文化自觉,推进文化的繁荣兴盛,“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1]41,就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在要求和时代任务。实现这一历史性任务,要认清和反思当前我国人民群众在文化自觉过程中面临的挑战,并寻求解决挑战的策略。
文化在本质上是自然的“人化”,文化的发生和生成是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的双向运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文化总是处于不断地生成、积淀和流变的状态,并伴随着人类对于自身文化的认知和自觉。
从词源学上看,“文化”这个词的原意为“耕耘”“耕作”“栽培、种植作物”或“培养、照料牲口”等。其原初含义与农业文明相关联,从16世纪初期开始,文化的含义从最初关于作物的培育转变为关于人心灵的培育,于是,文化不仅有外在地改造自然的含义,而且也有内在地改造主体及主体心灵和思想的含义。当代社会,文化的含义非常广泛,如果我们加以概括,主要包含两个层面:其一,从动态上看,文化具有“耕耘”“耕作”“栽培”“培养”等含义,文化本身就蕴含着人类的实践活动。其二,从静态上看,文化包含着实践主体的思想活动和实践活动成果的结晶和积淀。这主要包括物质财富、制度、体制、规范、法律、知识、价值观等一切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成果,而物质成果也总是打上人的精神活动的烙印。当然,文化的静态表现形态是相对的,它总是随着主体思想活动和实践活动的改变而改变,实践活动实则构成了文化生成的本体论基础。
人原本是自然界万物生灵的一部分,但在漫长的历史演进中,人逐渐从自然中站立起来,大脑和四肢获得解放,从自然界和诸多物种中“脱离”出来,站在自然的外面来反观和改造自然,并成为“高级”动物,自成一类,也便形成了人类所特有的文化现象。马克思说:“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2]131文化生成的实质是自然的“人化”,在实践活动中,一方面人类将自己的情感、情绪、意志、需要、欲望、动机、印象、直觉、想象、理性、思想和观念等本质力量和生命力进行外化、对象化,造成“人类经验之逐步向前的客观化”[3]114,实现自然界的“人化”。另一方面,人类又从自然界、人化的自然和积淀的文化成果中获取资源、信息和能量,实现客体的主体化,在这种人与自然之间主体客体化和客体主体化的双向运动中,人类实现着自然的人化、社会化和人文化,也实现着人类自身的自我改造、塑造和开化。卡尼指出:“人类行动区别于纯粹的物理运动之处,就是人类行动永远是残留的积淀过程与面向未来的目标二者的动态综合体。每次行动都导向某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激活并推动了行动主体的行为目的。”[4]228在人类每次行动和实践活动的结果与下次行动的目的之间,存在着一种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张力,一方面,人类行动或实践活动残留积淀的成果,即静态的文化现象,可能“激活并推动”着主体不断进行文化创造。另一方面,缘于文化自身的复杂性、惰性和守成性,缘于人类文明的悖论性,既定的文化成果往往也阻碍和束缚着人类文化创造的动力。这就需要每个时代的主体对自身的文化现象和文化发展规律进行认知和反思,以激发文化发展的活力,并促使文化朝向积极健康的方向发展,这就是文化的自觉,它对文化的生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文化的生成内在地要求人们在既定的文化传统中进行文化的自觉与创造。卡洪说:“人可以没有文化而生存,可以日复一日地苟延残喘,繁衍生息。但是,一个人如果不参与到可以从中吸取源泉和创造性力量的文化传统当中,想要获得、创造、超越社会馈赠给他或她的那个角色,这种困难实在是无以复加。”[5]433人是社会性存在物,在本质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总是馈赠给人们以各种身份和角色,从而使人在改造自然和社会的同时也在改造着自身,推动着社会文明和人自身的进步。但是,这个过程离不开人类对自身的文化成果的认知、认同、反思和前瞻,从而实现文化的转化与创新发展,这就是文化自觉的内在意蕴。就“文化自觉”这个概念而言,它是由我国学者费孝通于1997年最早提出的,在他看来,文化自觉就是人们置身于自身文化中应该对自身的文化有“自知之明”,我们不仅要明白自身文化的来历和形成过程,而且应该清楚它的特点和发展趋向,也就是要弄清楚文化演进的“来龙”,把握好“去脉”。他同时还强调,文化自觉不是一种对于传统文化的“复古”“复归”和“复旧”,也不是对待外来文化的“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而是新时代环境下加强文化选择、文化转型和文化创新的自主地位和能力[6]。笔者以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中,我们若想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活力,推进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坚持文化自信,激发文化自觉,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必须把握好两个问题:其一,认清我国当前文化自觉面临的挑战,对我国文化的现状进行“号脉”诊断;其二,明确我国文化的性质和文化演进脉络的方向,寻求当前文化自觉面临挑战的应对之策。
中国自1840年鸦片战争被迫打开国门以来,逐渐开启了现代化进程之路。自1978年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与此同时,各种文化思潮既异彩纷呈,也相互涤荡,当代的文化形态既呈现出多样化,也呈现出复杂化。总体来看,当前中国文化自觉主要面临着传统文化糟粕因素的挑战和当代西方文化虚无主义的挑战,它们阻碍和制约着中国文化自觉的进程和程度,也影响着中国文化自觉的方向。
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中国,近现代文化开启以来,一直存在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的对抗,现代文化是在同传统没落文化的反复对抗中发展起来的。实际上,现代性开启的过程,是现代与传统间的启蒙与被启蒙、开化与被开化以及教化与被教化的过程。
在西方,近代文化兴起的过程是一种理性精神与浪漫主义精神互相交织的文化开化和自觉的过程。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过程就是一种反对和改造传统文化的过程。这表现在多个方面,在政治观念上,确立了以格劳秀斯的“同意”和洛克的“社会契约论”作为政治正当性基础的政治秩序,确立了人与人之间“平等”的契约关系,消解着传统社会的等级和阶序关系;在宗教观念上,用尼采的话说,“上帝死了,永远死了,是咱们把他杀死的”[7]209,近代社会自然科学的兴起,人们对于知识、真理和理性的追求,促使着宗教的改革,韦伯所提到的新教伦理及其所蕴含的禁欲主义的资本主义理性精神,逐渐促使了上帝的隐退;在哲学上,无论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将我的“思”与“在”区分开来,还是洛克的“白板说”,将外在的客体经验与内在的心灵活动区分开来,都实现了将主体从传统哲学本体论的“在”中抽离出来,主体可以“不在”对象中审视对象的存在,开启了“思”与“在”相符合的真理和理性知识的追求,从而逐渐消解着传统观念中的超验性和神秘主义。现代文明或现代文化的兴起,不仅仅表明崇尚理性、计算、真理、秩序等理性主义精神的兴起,这里面还交织着对传统文化进行的浪漫主义的激进批判。康德、费希特、谢林、卢梭、维科和赫尔德等人强调想象力、意志和情感等的重要作用,开启了浪漫主义的政治观念或文化的趋向,这里也包括早期马克思对自我意识创造性原则的强调,这些实则都代表着浪漫主义文化的趋向,当然这种浪漫主义文化向度在现代西方哲学中,表现为以尼采伊始的人本主义维度的文化趋向。但是,近代理性主义文化和浪漫主义文化的兴起,并非一蹴而就或一帆风顺,它是历经着传统文化的强大阻力而发展起来的。马克思指出:“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这些灾难的产生,是由于古老的、陈旧的生产方式以及伴随着它们的过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还在苟延残喘。不仅活人使我们受苦,而且死人也使我们受苦。死人抓住活人!”[8]330-335传统农业社会所形成的陈旧生产方式、社会关系、政治关系以及落后的文化观念,都还在长期地束缚着现代化的进程,阻碍着现代理性主义文化和浪漫主义文化的开化、自觉和发展。
就中国社会而言,中国的国门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之后,西方的各种文化思潮也涌入中国,中国开启了曲折的现代化之路。这个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历程为我们所熟知,它历经了三个层面的巨大变革:其一是物质层面的文化变革,这主要是指19世纪60年代所掀起的洋务运动,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主要是学习西方的技术;其二是制度层面的文化变革,这主要是以19世纪70至80年代的维新运动为标志,主张创造一种“不中不西、即中即西”的文化,它将洋务运动学习西方的“西技”转变为学习西方的“西政”;其三是观念层面的文化变革,这主要是以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为标志,提出“个体主义”“科学”和“民主”的口号[9]89-90。无论是物质层面学习西方的“西技”,还是制度层面学习西方的“西政”,表现在观念层面上都是对于“个体主义”“科学”和“民主”的诉求,这里主要是一种理性主义精神,当然也夹杂着浪漫主义精神,这个过程始终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对抗、碰撞和融合相伴随,起初甚至伴随着对传统文化的激进甚或极端的批判。中国传统文化确实有着优良的一面,但我们不可否认的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在传统封建社会小农经济形态中发展起来的,形成了以亲缘关系为核心的社会组织结构和专制的宗法制度,以及服务于专制宗法制度的宗法观念体系,这种文化体系是以儒学为核心的伦理型的文化体系,本质上是封建阶级社会的意识形态,具有文化惰性,相对于现代文化精神而言,它缺乏活力。因此,这种传统文化糟粕的一面,在当今的文化思潮和社会现实中,还在阻碍着现代文化的自觉,比如,当前国内出现的“文化复古主义”和“文化守旧主义”的文化思潮,以及在一些贫穷落后地区,人们的小农意识、封建等级意识、宗法观念、守成心理和夜郎自大的心态等还相当严重,这些都严重制约着当前中国文化自觉的广度和深度。
如果说,现代性开启以来,自然科学、市场经济、资本主义政治秩序和理性观念的确立,促使着传统农业社会里人对自然的依赖、人与人的依赖关系得以消解,促使着人从自然界中独立出来,从以往的人与人的依赖中独立出来,在社会中不断地被启蒙、开化和教化,促使着人的独立化和个体化。但是,这个现代化过程实则又有其消极的一面,它又使人依附于“物”,为物所役,人类进入了一种“物化时代”,这样一个时代导致了一种文化的虚无主义,尤其是当今时代,这种文化虚无主义随着后现代文化的兴起,以及图像文明和虚拟世界的兴起而加强了。在现代性这条道路上,中国社会虽和西方社会有制度上的优势和本质的不同,但在当前日益深入的全球化背景下,中国社会的现代性特性与西方有很多共同之处,这种文化虚无主义现象在中国也表现得异常显著,为当前中国文化自觉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首先,物化社会关系的确立,导致了文化的虚无主义。现代物化社会关系的确立,使当今时代进入了物化时代,使人类更加痴迷于物,更加物欲化。马克思曾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阐述过劳动异化现象,这就是工人通过自身的劳动,将自身的生命力和本质力量物化为商品,而商品不能为工人阶级所占有,从而发生劳动异化现象。物化本身就是一种异化现象。后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更进一步阐述了物化社会关系和商品拜物教现象。在马克思看来,“商品形式在人们面前把人们本身劳动的社会性质反映成劳动产品本身的物的性质,反映成这些物的天然的社会属性,从而把生产者同总劳动的社会关系反映成存在于生产者之外的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由于这种转换,劳动产品成了商品,成了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或社会的物。……这只是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但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的关系的虚幻形式”[10]89-90。这种物化的社会关系就不再受人控制,成为迷惑人、支配人和束缚人的工具。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也对这种物化现象进行了分析。他发现,随着工人的劳动转化为商品,转化为物以及形成物与物之间的关系,人们对于商品的流动规律和这种物与物的关系也只能加以了解,却无法加以改变。在这种情况下,随着工人的劳动物化为商品,以及资产阶级对商品的利润和剩余价值追求的加剧,商品就会在市场中快速流通,现代社会就提高生产效率,加速生产,刺激消费,就会在意识形态上推崇理性主义、实证主义、功利主义、实用主义、功能主义、消费主义、自由主义和个体主义,这样在生活中就会单一追求科学技术、工具理性和真理知识,就会追求高效的经济体制、政治上的科层制或官僚主义、严密的法律系统、充满逻辑符码渗透的大众传播。如果说,在现代性开启之初,对理性、知识和真理的追求还只是让人们的观念符合客观实际,那么随着理性主义的膨胀,用卡斯托里亚蒂斯的话说,理性已经脱离实际,成为不可控制的空洞形式,在这种情况下,理性已转化为一种虚假理性(pseudorationality)。用查尔斯·泰勒的话说,这导致了一种“非文化”(acultural)现象,导致了一种现代人的信仰失去、视野的遗失、根源的丧失、人生意义和价值的失落、想象力萎缩、个体主义、盲从主义、情感淡漠、不负责任、相对主义、犬儒主义以及一种危机感,总之,导致一种现代的文化虚无主义。这种文化虚无主义在我们当今的社会生活中也表现得异常明显,最近在我国青年中兴起的佛系现象,实则就是这种文化虚无主义的表现。
其次,图像文明的兴起,加剧了文化虚无主义。对于当代普遍存在的物化现象,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实际上也给予了批判和描述。居伊·德波认为,当今社会实则是一种“景观社会”,人们的行为和活动受制于景观的控制,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以影像为中介的社会关系,“从生活的每个方面分离出来的影像群(images)汇成一条共同的河流,这样,生活的统一便不再可能被重建。重新将他们自己编组为新的整体的、关于现实的片断的景色,只能展现为一个纯粹静观的(contemplation)、孤立的(seule)伪世界”[11]3。当代世界,人们越来越受制于影像、图像的控制,形成了一种“图像文明”。鲍德里亚借助于波哥斯传说阐明,当今图像先于它本该表现的现实,颠倒过来成为一种超真实的拟象和拟真,成为真实的荒漠。卡尼全面分析了这种颠倒现象:在政治方面,一些总统和总理会借助于媒体图像而被选举;在媒体方面,时事愈来愈多地以渲染的视觉节目或者“虚假-事件”的形式呈现给我们,新闻制作逐渐被新闻报道所代替;在经济方面,在消费主义社会里,凭借新品牌——图像的“潜在说服者”和不断更加精细的广告运动,维持物质生产;在日常社会方面,图像胜过了现实,占据着首要的位置,比如,我们愈来愈沉迷于相片中的美颜效果;在艺术文化方面,图像现在已经取代它们传统上应该反映的“本源的”现实。我们已再不能划清现实与想象的界线[12]2。卡尼认为,后现代主义破坏现代主义者关于图像作为一种真实表达的信念,它表现为一种人造性、虚拟性和肤浅性,“后现代范式的镜子既没有反映外在的自然世界,也没有反映内在的主体性世界;它只反映它自身……后现代图像就是无始无终的拟仿”[12]6。这样一种图像文明或虚拟世界,实则隐藏的是一种缺乏诗性的逻辑符码,是拉康所说的“刚性指示符”,它使活生生的现实和主体屈从于受逻辑符码或严密规则所控制的虚拟王国,从而将主体处于工具化的被动的状态,使主体丧失自由,使主体的生活形式化、空洞化和荒漠化,这是一种后现代语境下文化虚无主义的典型表现,实则也是物化社会关系在当今社会生活中的典型表现。只要看看我们周围的男女老少整天沉迷于手机之中,我们就会发现这种文化现象在我们身边影响之巨大、普遍、深远。
习近平指出:“先进的思想文化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转化为强大的物质力量;反之,落后的、错误的观念如果不破除,就会成为社会发展进步的桎梏。”[13]19破除落后的、错误的观念,宣扬先进的思想文化,并使其为群众掌握,转化为物质力量,这就要求我们明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性质以及中国人民文化自觉的方向,应对当前文化自觉面临的挑战。一方面,我们应该立足于中国的实际,在坚持文化自信的前提下,摒弃和反对传统文化中糟粕因素的影响,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另一方面,我们既要在宏观层面发挥意识形态的引领作用,又要在具体层面上实施文化惠民工程,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激发全体群众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防止西方文化虚无主义的影响。
习近平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1]4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它是党带领人民在中国近现代历史的革命、建设和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它融入了党和人民对马克思主义、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追求,融入了党和人民艰苦奋斗、团结一致、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求真务实等民族精神特质,熔铸着党和人民对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实际上,文化自信是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的反映和表现,文化自信实质上就是我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马克思主义理论以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自信。我们在发展、丰富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时候,我们在激发人民群众的文化反思和文化自觉的时候,首先要认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要对自己的文化有自知之明,要以马克思主义的价值标准和原则去选择和整合各种文化资源,从而丰富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体系。
毫无疑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也绕不开中国的历史传统,它背靠着中华民族五千多年的文明历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建设和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比如: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经世思想”“变易思想”和“民本思想”等是推动传统文化发展的内在活力要素,激发和推动着当前中国文化的转型,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发展提供内在的活力;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人合一”“以人为本”“贵和尚中”和“刚健有为”等精神特质,构成了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选择和发展的重要资源。但是,中国的传统文化有其糟粕因素,我们在发展传统文化的过程中,应当去其糟粕,防止“文化复古主义”和“文化守旧主义”;同时应该坚持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用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原则和价值目标对传统文化资源进行反思、甄别、挑选和转化,“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13]20,使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符合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本质的要求,符合新时代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要求,符合新时代人民群众对精神食粮的要求,进而明确人民群众文化自觉的方向,提升人民群众文化自觉的水平。
在文化建设中,如果没有意识形态的引领,文化自觉就缺乏方向性。伽达默尔说:“我们的文化和当前生活由之产生的过去的巨大视域,无疑影响着我们对未来的一切向往、希望和畏惧。历史只是根据我们的未来才对我们存在。”[14]8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未来方向,最终指向共产主义文化,共产党人的使命在于让全人类失去锁链,获得整个世界,生产出人的全面性,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应该加强意识形态建设,加强意识形态的引领作用。习近平指出:“意识形态决定文化的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1]41如果说,马克思、恩格斯1845年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虚假性进行了尖锐的批判,那么,今天中国的社会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国已进入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国的意识形态代表的是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根本宗旨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1]41。在这个意义上,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作用,就是引领着我们朝着共产主义文化方向迈进。同时,我们在对待西方文化时,要“坚持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统一”[15],在当今全球化和世界历史的视域下,毫无疑问,我们应该积极地选择和吸收西方文化的有益成分,比如说,西方文化所提倡的竞争精神、诗性文化、话语沟通等,丰富我国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体系、价值体系和话语体系,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自觉与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但我们也应该警惕西方文化虚无主义的影响,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保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的独立性和民族性。
防止西方文化虚无主义的影响,我们不仅要在宏观层面上加强制度的顶层设计、政策引导,发挥意识形态的引领作用,而且要在具体层面上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实施文化惠民工程,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化作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结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1]42。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化作用就需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普遍的大众的层面上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活动,加强人民群众的思想道德建设,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道德水准和文明素养,激发全体群众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提升全社会文明程度。只有群众性精神文化生活发展好了,人民群众有了过上好的生活的期待,他们才能够做有意义的事情;只有过着充实的、丰富的和鲜活的生活,人民群众才能“在实践创造中进行文化创造,在历史进步中实现文化进步”[1]44,在社会发展中实现文化自觉,才能够抵制西方文化和现代化过程所带来的文化虚无主义的渗透和消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