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Paton教育理论的中国学生思辨思维培养研究＊

李悦聪

（黑龙江大学 应用外语学院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根据美国《世界日报》报道，美国移民暨海关执法局（ICE）2016年4月29日公布最新的国际学生与交换访客计划（Student and Exchange Visitor Program，SEVP） 报告，到2016年3月份止，全美国际学生人数达118万人，其中中国留学生35万3069人，较去年增加了7.9%，占所有国际生的三成左右，继续蝉联所有生源国家榜首。在美的中国留学生一面经历着丰富多彩的留学生活，一面也接受着一系列的挑战：他们要经历文化冲击[1]、克服语言障碍以及调试学习思维方式。而这其中，留学生是否具有思辨思维是一个起决定作用的因素[2]。

Paton（2005）却认为，中国学生进行英文学术写作时缺乏思辨思维，最主要归咎于缺乏相关学科领域的知识以及英语语言知识的匮乏。学生缺乏思辨思维训练，从而写作中就不会运用这种思维方式。

一、思辨思维理论梳理

思辨能力意在培养学生的抽象思维能力、逻辑思维能力、有效推理能力以及论据评价能力。因此，思辨能力比高层次思维能力更确切，以下对思辨思维相关理论做一梳理。

1 Paton的理论

Paton于2005年发表了一篇名为《Is critical analysis foreign to Chinese students?》的文章。文中强烈反对将中国留学生学习中缺乏思辨思维归罪于中国传统文化。他指出，思辨思维不仅仅是西方文化的产物，它应该属于世界上所有现存优秀的文化。这一结论主要依据如下：

Paton首先引用了Needham[5]所著的《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书中说，中国漫长的科技史主要存在五种科学的思维方式，分别是：假设、实验、模具、分类以及推导。这五种思维方式共同构成了西方文化中思辨思维方式的基础。其次，Paton在中国的“风水”学中发现，风水从阴和阳这两级来研究“ 气”这一概念。中国古人通过观察学习知识的过程中，理解人和世界的关系时是辩证的态度。

Paton的观点有以下四个问题：一是他所述的历史事实和主题是否相关；二是他借用了“风水学”，但“风水学”并非依据科学事实；三是他只是引据历史事件，并未进行实际研究；最后他所引据的历史事件是否有代表性。

简而言之，Panton的观点就是，中国的留学生缺乏思辨思维，主要由于缺乏相关的训练，并非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但是我们如果完全接受他的观点，尚需更多有说服力的证据。

2.心概念：思辨思维

有关思辨思维的教学和研究中，最有争议性的就是它的普遍性。有些学者就指出，思辨思维是普遍存在的，它可以适用于任何场合。他们还认为，一些基本的思维技能，例如辨明事实、提出假设，是适用于任何场合的。然而另外一些学者，以McPeck为代表，却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认为，人们都是运用某一特定领域的知识和标准来践行他们的思想。他们可能在某一个领域具有思辨性，但在另一个领域可能就不会有思辨性。因此，思辨思维并不具有普遍性，不能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来教学。近几年有学者发现，许多学者渐渐接受一个折中的方式，即：思辨思维确实存在普遍的原则，而且思辨思维相关的能力可以在一个领域习得，之后在另一领域还可以继续体现。

学术界关于思辨理论的研究认为不管对老师还是学生来说，思辨思维都缺乏理论性，不能对实践有指导性。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甚至许多西方国家的学生们都没有系统学习思辨思维。那么，留学生，尤其是来自东亚国家的学生们更不会明白思辨思维究竟是什么，因此他们会十分焦虑自己在思辨思维方面的表现。留学生们由于对于留学国家的学术标准缺乏了解而被边缘化。

二、思辨思维缺乏成因与分析

西方社会认为中国学生缺乏思辨思维主要源于中国留学生在国外学习时的表现，另外有些专家进行的研究也表明，中国学生普遍不具有思辨思维。

但是西方社会学者存在的问题是： 文化对于思辨思维的影响程度到底有多大还缺乏实证研究。在这之前，确实有相关专家也进行了一些自证的研究，表明中国学生的文化背景会影响他们的推理能力。Durkin于2008年对41名来自东亚国家的学生进行了访谈，访谈学生中有23位来自中国香港的两所大学。Durkin发现，这些来自中国的学生经过了最初的文化冲击，都努力地调试自己，培养自己的论证能力（并未说明研究是基于口头还是书面），而这种论证能力也正是将思辨能力与推理能力结合起来，当然这种论证过程也体现了亚洲人思维特点：避免当面质疑。

McBride等人（2002）进行的研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重要性：研究对来自西方文化的学生和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的思辨倾向进行对比研究，解读研究结果的异同。他们将加利福尼亚批判性思维倾向问卷（CCTDI）在218名来自9所大学的美国物理专业学生和234名来自中国的专业师范生中进行。结果表明，美国学生在成熟和自信方面的分数高于中国受试者；而两组学生在求真和质疑这两方面的分数是一样的。两组的总分没有公布，因为三个量表维度（分析能力、思维系统性和思维开放性）的信度系数很低，他们也没有就此继续进行研究。

反观文化因素，加利福尼亚批判性思维倾向问卷（CCTDI）的设计是以美国社会文化为背景的，因此问卷中的问题不可避免地会存在社会和文化的偏见。因此，参加这个测试的中国学生的分数可能比他们的实际能力偏低，我们看到中国学生普遍在数学等领域比同级别的国外的学生要学得更好，这也可说明中国学生的能力所在。另外，此领域的研究很明显缺乏定性实证研究，尤其是对中国大陆学生的研究。我们没有找到关于中国学生思辨思维能力测试的详细具体的实证研究，因此也很难基于现有的心理测量研究对中国学生的思辨能力做出一个全面的评价。

总之，以上那些研究并不能对中国学生是否具有思辨思维进行全面的研究。他们强调中国学生缺乏思辨思维，写作中缺乏创造力，不敢对权威质疑，课堂上表现被动。这些现象确实存在，但他们反复强调以上都是由于中国学生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与Paton的观点相左，而这一说法也确实缺少有力而充分的实证证明。

三、思辨思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

Paton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存在思辨思维，这一观点是否正确？我们反观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就会发现思辨思维在中国文学作品中并不鲜见。我们重新审视孔子的思想语录会发现：孔子提倡反思、质疑、深刻思考、师生平等，也就是提倡思辨思维。例如，在《论语》中，孔子认为思考是与学习不可分的，他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研究发现，孔子将思考看做是反思和思辨的过程，因此他鼓励学生反思他的学习理论，辩证地看待他的教学理论。另外，孔子提倡自省，要求学生开放、严格而公正地看待自身的优缺点和能力局限。在自省过程中，孔子又强调推理过程需要有力的证据，而这是思辨思维的基本元素。孔子著名的格言中有很多体现思辨思维的内容，现代人也很推崇。虽然孔子主张学生应该尊师重教，然而他也主张“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和“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中国古代的其它格言中也可见提倡质疑的思维习惯，例如“勤学好问”。

中国的文化思想中长久以来就体现和提倡独立的思维习惯，但是中国古代文化中就存在思辨思维这一事实也并不能充分说明现代中国学生具有思辨思维。思辨思维深深地植根于墨家思想中，但是随着墨家思想的衰落也渐渐地消失了。而对于儒家思想，我们也应该以审慎的态度来看待。毕竟儒家思想曾作为古代王朝政治统治的工具。从这一角度来说，也确实很难确定儒家和墨家如何影响中国的现代文化，尤其是教育文化。因此，研究者们更需要仔细审视近代文化史中有关教育的内容以及学生的学习背景对于思维习惯的影响。

四、思辨思维研究应综合进行

以上的研究表明，学习背景对于学生学习的影响很大。如果中国留学生留学之前缺乏对留学国家学习背景的了解，就会影响他们在国外大学里的表现。然而研究也表明，只是研究学生之前的学习经历还是不够的。要了解学生个体整个的学习过程，还需了解他们的个人经历、个体身份、学习动机、师生关系以及复杂的教学和学习大环境。总之，研究时采用综合的研究方法是很重要的。从研究过程中可见，是否熟悉课程内容和语言掌握的程度均会对学生的思辨思维产生影响，这也充分证明研究核心就是采用综合的研究方法。

总之，中国的教育文化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但是中国教育也会受到各个地区特有的背景问题的影响，例如教育资源匮乏，教师缺乏培训、课业负担繁重、班级人数太多等等的问题。

结语

本论文意在研究学者Paton （2005）提出的问题：中国留学生普遍缺乏思辨思维是否仅仅是受到他们的文化背景影响，亦或是他们所接受的教育方式的影响，亦或是各种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

文中提到的对中国留学生在英语国家学习表现的研究，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均认为中国学生缺乏思辨思维，课堂表现被动，并非单纯是因为中国的文化不鼓励独立思考。另外，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的那些思辨理论对于现代文化相关性不大，因为许多古代文化中的思辨因素历经几十个世纪已经被丢失或摈弃。

然而，学生的学习环境却很重要，就留学生而言，他们需要努力地尝试适应留学所在大学的环境。Paton的观点中也强调学生的第一学历学校甚至第二学历学校都会对学生产生很大的影响。虽然影响中国学生学习环境的因素是复杂的，学生的表现通常只能代表他们所在地区的状况，因为各个地区的教师和学生的实际情况是不同的。因此，Paton强调中国学生出国前进行相关的培训是很有必要的。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学生，要出国留学都应该充分了解留学当地的文化，因此在进行研究时就需要采用多维度的研究方法。至少在定性研究中，要采用综合的研究方法。需要指出的是，研究者们不应该将中国学生模式化，需要认识到学生们作为个体是不同的，而且他们每个人所在地区和学校等不同的背景因素会共同对学生的学习思维习惯产生影响。

目前为止，我们发现对留学生学习过程中运用思辨思维产生影响的因素有：学生的语言能力不能驾驭留学生活和学习；对留学国家话语标准不熟悉；不熟悉学科内容；周围老师同学对其缺乏鼓励；缺乏思辨训练。

其中有两点对于今后的研究很重要，本文之前也提出过：第一点，文中提到的许多研究都没有分辨文化的含义，因此读者也很难分辨作者是在谈中国的古代文化还是现代文化，尤其中国的现代文化受到西方文化的显著影响。因此，上文提到的研究中，关于文化对思辨思维的影响会出现自相矛盾的观点，这也就毫不奇怪。第二点，尽管许多研究都指出中国学生的学习习惯存在问题，但是这一领域的研究却缺乏实证研究，尤其是学生所处的真实的学习环境以及环境对学生思辨能力的影响。因此，学者们总会借助常识，还有像“风水”这些非科学的知识。这一领域需要我们进行更多的研究，研究中需要更多地考虑学生的学习背景以及动态的学习过程。中国的教育文化日益呈现多元化，经历日新月异的变化，我们的研究也应随着动态变化。